醉忆武陵 作者:思崖【完结】(10)

2019-05-09  作者|标签:思崖

  “哼,既然不满我袖手旁观,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冷嘲热讽。”苏雩说着,不免有些生气,这人遇事总喜欢装腔作势地隐而不发,既然不满就发泄出来啊。想着更是不耐,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回过头,刚想发火,看到姬良臣有些苍白的脸色和隐忍的表情,却是熄了怒火,疼了心。又转回身扔了鱼竿,朝远处走去。

  姬良臣仍靠着树,实在没力气追,这苏雩是生气了吗,虽然被那清冷的气质包裹着,没有失态,不过这人不高兴了却是显而易见的。该说他是太直率,还是太善变,太随x_ing。刚见时的风轻云淡、冷冷清清,后来说着小谎骗着人,现在还轻而易举地生气,还真是捉摸不定。不过,话说回来,你还真就这样把我扔这儿了吗?

  不远处一声清亮的哨声响起,大约是苏雩叫了附近的小雁过来,一刻钟后,苏雩白色的身影又重新出现在姬良臣的视线里,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裹。

  姬良臣抬眼,笑道:“看来阿雩还是关心我呢不是。”

  “别说话了,省省力气吧。”说着,拉了姬良臣到湖边清洗了伤口,从包裹中取出药膏细细涂上,包扎好才又扶姬良臣到柳树下坐着。又取出一个青花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过去。

  姬良臣问也没问就大大方方吃了。

  “这你倒是信我,不怕我下毒?”

  “阿雩没那么傻,不是吗?”

  苏雩没答,又坐在湖边,撑起鱼竿。两人一时无话。

  片刻后,苏雩道:“对了,那包裹里有披风,你可以穿上,想来你也不想让人看到你狼狈的样子吧。”

  “他人看到也无妨,我不在乎的,反正我也没什么君威。”

  “那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不过,谁让我喜欢阿臣,在意阿臣你呢,为你做事都应该心甘情愿,你说是吧。”尾音上扬,苏雩轻笑。

  “哈,阿雩又说笑了,不过有时候‘多此一举’却是必不可少呢!”

  “比如?”苏雩反问。

  “比如今天齐越派来的刺客,齐越王明知还不能杀我,那么派出刺客便是‘多此一举’,然而此举又是一箭双雕,既试探了我的虚实,又试探了你的态度,实在是‘必不可少’,阿雩认为我说的可对?”

  “是,齐越王现在还不会杀你,激起民愤不说,别的小国趁火打劫就不妙了。试探你的虚实是真,试探我的态度又不尽然,因为,他至始至终都知道我不愿帮他,可他又自信我会帮他。所以,他的‘必不可少’是为了试探你,也是为重伤你,毕竟,他连他最信任最忠心的暗卫都派来了。”

  “难怪,我说那些刺客要比以往的厉害,最后还是放走了一个。”

  “逃掉是正常的,你不也没尽全力嘛。你们还真是都喜欢‘多此一举’。你不也故意留在齐越营地,来试探你们盛荆的大国师吗?”

  “哈哈,此话意义不大先不说,来说说为什么齐越王知道你不愿帮他,可又自信你会帮他,你有把柄在他手里吗?”

  “呵呵,此话意义同样不大,也可先不说。”说话间,苏雩挑起鱼竿,一尾青灰色一尺长的鲤鱼被丝线牵引着跃出水面,一个弧度,准确无误地落在旁边的水桶里。

  姬良臣吃惊道:“没有鱼饵,你怎么钓上来的?”

  苏雩不屑,“谁像你一样,钓鱼时睡觉,再好的鱼饵也是无用。”

  姬良臣未答,觉得刚才的药起了作用,有了些力气,便又晃晃悠悠地挪到苏雩旁边坐下,认真地看苏雩钓鱼。

  刚刚的话题谁都没再提。

  明晃晃的湖水中,大大小小的鱼来来往往,穿行在莲叶间,时不时的会碰触到莲茎,浮在水面的莲也会微微抖动,似是在回应鱼儿的亲吻。而苏雩的鱼钩就晃荡在附近,像蛰伏的蛇,伺机而动。姬良臣这才恍然,不仅感叹:“这些鱼还真没警惕x_ing,这样放纵地游乐,完全没有危机感,难怪会被阿雩捉了。只要用些巧劲和内力,我也能钓。”

  苏雩笑笑未答。

  若真像姬良臣说的那么容易,那大约河里鱼早就钓完了。苏雩可是和娘亲在外游历时,尝试练习了无数次才能准确地钓到。娘亲曾说:‘事情大多都是没有捷径的,所谓能力天赋也只是一点一滴积累的结果。’所以,很长时间苏雩都认为自己比不上母亲的钓鱼技术是情有可原,直到母亲去世,他才知道并不是母亲钓鱼次数多,而是自己依赖着母亲,从不肯认真学。

  更何况,此时此刻的苏雩身上并无半分内力。这也是苏雩见姬良臣遇刺未帮忙的原因。

  不然,像苏雩这样一个肆意随x_ing,对喜欢之物宠爱至溺的人,像对小红、小绿、小蓝的放纵,怎会对姬良臣的受伤无动于衷。

  姬良臣坐在一旁,看着湖里的游鱼,不禁道:“‘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其实世人喜欢‘画蛇添足,多此一举’的传统古已有之,何必‘鱼戏莲叶东西南北’,不过‘鱼戏莲叶间’罢了。而这多此一举不过是为增加情趣。不然,这世间岂不太无趣。”

  “其实不然,阿臣只是被皇宫这巨大鸟笼关傻了,对世间有趣之事失了喜爱之心,本来,这世间平凡诸事只是做一个看客,冷眼旁观就足够自娱自乐了,怎会无趣,并且只是阿臣本身就足够有趣。至少对我和哥哥而言,阿臣是很具吸引力的。”苏雩从来都很能用清冷的表情说着直白的话。

  又一次提到苏沂,姬良臣心里仍是不由自主地咯噔一下。随即沉寂,却不想多提。道:“我倒是突然想到一词,极是适合阿雩。”

  “什么?”

  “‘风华清靡’,似风,似水,更似眼前这半湖野莲,清冷而荼蘼。”望着那碧湖上傲放的浮莲,和湖边静坐垂钓的苏雩,更是确定似得点点头。

  苏雩轻轻笑了,清冷之中,夹杂着奢靡。很好地诠释了‘风华清靡’一词。却道:“姬良臣别卖弄你的才华了。”话甫一出口,瞬间打破这一形象。

  姬良臣像吃了个瘪,随即道:“阿雩,你能不能照顾照顾我这个伤患的情绪。”

  “可以啊,我们回营地去,今天我就不烤鱼吃了,免得你只能看不能吃。虽说吃了也不是一定会发炎,但还是小心好。”

  “啊,烤鱼?发炎?”什么跟什么。

  “并且,阿臣啊,我烤鱼是相当在行的。”说着苏雩收了鱼竿,提了木桶,站起来,往回走。

  姬良臣更郁闷了,还赖在地上。

  苏雩回头,“难不成想我背你。”

  姬良臣无语,慢吞吞地站起来,却惊奇地发现刚刚还叫嚣着疼痛的伤口,现在居然一点也不疼了。跟在苏雩身后,亦步亦趋地走着。

  “阿雩,你给我用的什么药?这么快就不疼了。”

  “药啊,我不知道,阿竹给的,据他说,成分主要是‘雪上一枝蒿’。”

  姬良臣定住不动了。雪上一枝蒿啊,用多了就是□□,想起自己不假思索就吞下的大药丸,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阿雩啊,你是想救我还是害我,怎能不知道是什么药呢?”

  苏雩回头,“你怕什么,不过才吃一粒罢了,我每次都是整瓶整瓶吃的,只是止疼而已。只要不疼,不就万事大吉了。”说完,继续往前走。

  “整瓶整瓶?万事大吉?”姬良臣低头喃喃,顿觉不可思议。那得是多么疼,才吃那么多止痛药。想着,不禁抬头深深地望着前面的背影。抬脚跟上。

  “阿雩,阿竹是谁啊?”

  “一个江湖游医。”

  “你们很亲近?不然为什么用‘阿’字开头来称呼?”

  苏雩一愣,似是才注意到这个问题,“阿臣,阿雩,阿穆,阿竹,确实是呢,你不觉得又好念又好记?”

  “......”

  果然,能给孩子起名为:‘小红、小蓝、小绿’的人,怎能期望他在称呼上会是用心的呢?

  两人走在回营的路上,没话的时候,就只是各自静静地走着。

  “阿雩,下次有机会,烤鱼给我吃吧。”

  “下次有机会再说。”

  “唉。”姬良臣叹气,这人,总是在该真诚时说谎,该顺水推舟时特真诚。

  “我不会像哥哥那样随便给承诺的,将来的事谁说的准?”

  “......”

  夏日的傍晚,苍山如海,残阳如血。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

第8章 落幕之剧

  回营后,姬良臣又过回他所谓无聊的生活,因为受伤,没办法再活跃,只能吃了睡,睡了吃。完全继承了被他鄙视过的苏雩的像生物猪一样的生活方式,并且,大有发扬光大的趋势。

  而时间,也总是在吃饭和睡觉时流逝地飞快,仿佛只是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一场等同于白昼的黑夜盛宴便过去了。

  两个月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波涛汹涌;也可以什么事都沉寂在时间的暗流里,风平浪静。

  两个月里,秦字回虞城接替了伊浩仁的职务,至于虞城百姓心里,有没有对无功而返还把国主弄丢在敌营的秦大将军,产生鄙视怨念情绪,自不得而知。但善良的百姓会把全部过错推到秦大将军头上,却是一定的。因为,曾经姬国主和苏丞相在他们心里烙下的光辉印记实在太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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