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良臣看着他的笑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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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声扬,麋鹿唱,桃花且飞扬。
灵囿仍在,酒楼飘香,缱绻已成殇。
一幕又一幕的美好幸福,在脑海回荡,夹杂着淡淡的喜悦,是身处国主之位,却受着无尽钳制的姬良臣二十年里唯一的慰藉,身处黑暗里久了,一点点的光亮便可以救赎,何况这丝丝点点深入内心深处的相知相惜,像瘾一般引诱着想要更多更多。
只是回到现实,一切便戛然而止。彼时的温柔缱绻终是成了此时的伤痛难耐。
姬良臣躺在床上,睁着眼,望着竹子架成的房顶,出神。
精致的眉眼,从清醒过来便不曾眨一下,干燥涩然,不曾流下一滴泪。即使苏雩给了他一场雨,给了他一个流泪的机会,他也不曾为之流一滴泪。
苏沂留给他的只能是幸福,怎能再拿那苦涩的眼泪去相扰。
只是,迟了五年,你可还愿意在奈何桥旁相等。等我亲手解决齐凌傲。再去陪你。
只是,姬良臣又清醒地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什么y-in司地府,子不语怪力乱神,向来他是不信神魔不信天的,此刻却多么希望有那么一个存在,可以让他再有机会见到苏沂。人往往在无能为力的时候,会选择相信虚妄的东西。
只是,一向现实的姬良臣过早地看透了人情冷暖,人死了就是死了,就像照顾他多年的嬷嬷,死了就是死了,不会留下任何东西,不会再存在任何幻想,一切随着那个人的逝去,而终结。
所以,苏沂啊,你让苏雩用你的身份来缓和这个残忍现实的揭示过程吗?
只是,你还是高估了我的承受能力,一直的一直我都回避着这一天,当这一天真地来了,不得不承受的时候,即使已时隔六年,还是觉得没有你的世界那么难以忍受。
心里有个地方被掏空,冷冷的,无知无觉。
姬良臣兀自地陷进自己的情绪里,终是被房顶传来的‘咯吱咯吱’‘咔嚓咔嚓’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坐起身来,顿觉头重脚轻,不过,还是下了床,推门出去。
迈出门槛,阳光洒在身上,这次,姬良臣再没有后顾之忧,再不会犹豫不前。唯剩的一个目标,灭了齐越。但他不会让齐凌傲那么简单就死。
第14章 所谓信仰
姬良臣对于苏雩的行为向来十分无语。
此刻,苏雩正十分‘有品’地坐在房檐上,怀里抱了一堆水果,桃子、葡萄、犁,嘴里还正叼着半个透亮透亮的红苹果。显而易见,刚才房顶‘咯吱咯吱’‘咔嚓咔嚓’的声音就是这家伙制造出来的。见姬良臣出来,苏雩直接把嘴里叼着的半个苹果吐出好远。姬良臣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苹果在空中划过一条完美的弧线落地。
“那什么,你醒了啊,这次是真的清醒了吧。”苏沂完全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直接开口。
姬良臣皱眉,“你要不要这么糟蹋食物。”
“反正又不是我摘的,你饿啊,都给你吃。”说着,把怀里的水果一股脑全部扔下去,跃下房檐,结果在落地的时候,动作一僵,直直地摔在地上。
而姬良臣手忙脚乱地接他眼中的食物,把苏雩忽略个彻底。
苏雩不高兴了,坐在地上没起来,道:“喂,你难道不该说些什么吗?”
姬良臣回头,“哦,这些水果既不是你摘的,那从哪里来?”
苏雩未答,有些茫然的陷入沉思中。
昨夜,他在房顶疼得好不容易开始去见周公,却被人叫醒,以为是姬良臣,极不情愿地睁开眼,却看到竟是齐凌傲的暗卫翼,十分不给面子地接着睡。却听对方说:“你还是这么没警惕。”
“怎么?你还想杀我?”苏雩瞥他一眼道。
“不,他没有下令,我便不会做。”翼望着苏雩眼神很复杂。
“那你干嘛来这儿?”苏雩很不耐。
“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在我杀了你父母和哥哥后,你还愿意出手相救?”
“若是没有齐凌傲的命令,你可还会这么做?”
“不会。”
“这不就完了,你快点走吧。”
翼却仍旧未动,在他身边坐下,从怀里取出一个瓶子递给他,“这个虽然不能完全解了‘锁功散’,但还是有些用的。”看到苏雩疑惑未接,又道:“别担心,没有条件,只是还你当年的救命之恩,之后我们就两不相欠。”说完放下药瓶,跃下房檐,消失在夜色中。
苏雩笑笑,取过来服下,不吃白不吃,何况只要能抑制疼痛感,什么都是好的。
既然他非要还所谓的救命之恩,那他也却之不恭。
只是,清晨的时候,又被诡异地叫醒,那人,或者说,那抹暗影,又塞给他一堆水果,还说:“刚摘的,快吃吧。”说完,又消失在朝阳的光辉里。
这下,苏雩茫然了,这人是想干嘛,不是从来都对齐凌傲唯命是从的吗?不从从来不会离开齐凌傲半步的吗?
姬良臣吃着苏雩扔过来的水果,回头看到一脸茫然的苏雩,扯着他的衣袖道:“喂,别神游了,还没回答问题呢?”
苏雩回头,看着姬良臣却释然了,管他怎样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车到山前必有路,以后会怎样以后再说,何必自寻烦恼。道:“齐凌傲的暗卫翼好心给摘的。话说,你别逃避问题,我不是指的这件事。”
“额……”姬良臣不知如何说,也不知从何说起。从他清醒起,便似有若无地忽略了那场在最后一刻清醒了的欢爱。
“虽然我不介意你把我当成我哥,念在你,刚刚…………但是,你好歹给我好好面对。”
即使早早就见识过苏雩的直白,但听到苏雩的话,还是愣了一愣,“不介意吗?真的不介意我那么对你?”
“切,我又不需要你负责。”
“阿雩还真是释然啊,只是我却不知道原来我的自制力这么差?”姬良臣说着,语气很是怅然。
苏雩却是身体一僵,“原来你知道吗?”随即又坦然承认,“是我是做了手脚,阿竹给的止痛药含有大量致幻成分,对于吃的人来说没什么问题,不过它散发出来的气味却是最厉害的刺激x_ing药物。那确是我故意倒出去的。”
“…………”果然,人不可以貌取人,那么清冷的苏雩也会做这种事。
“切,怎么感觉是我占了你便宜似的,我不过想感受一下哥哥所说的所谓的‘幸福’,所谓的‘合为一体像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结果,试过了也不过如此,还疼得要死。”回头看姬良臣还没什么反应。接着道:“你放心吧,这种事能疼死人,我不会做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对你想入非非了。”
姬良臣又是一阵沉默。良久才道:“你哥哥当年跟你说过的幸福?……可是当年他对我从来敬而远之的,我们连牵手都不曾呀……”
苏雩却噗嗤笑出声来,“哈哈哈……”越笑越放肆,“原来你们当年这么纯情吗?这是你的第一次,这么说还是我占便宜了……哈哈……”
姬良臣不知如何说,该从何说起。既然,苏沂都不在乎,他又何必介意。他一向擅长转移话题,“那个,没有止痛药你怎么办?”
“没关系,阿竹大抵快来了,不用担心我。不过,你可以好好准备对付齐凌傲的事了吧?”
“这是自然。”
“算了,还是先带你去吃好吃的吧,这几天被你折腾得胃疼。”说着,却拉了姬良臣的袖子,往竹林深处走去。
“我记得小时候这附近常有野j-i出没,你若能捉来,我就烤给你吃。”苏雩边说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姬良臣却兴致缺缺。心里默默算着时间,浑浑噩噩地过了四天四夜,是该清醒了,即使明知报了仇苏沂也不会回来,但若不,他该怎么办?又该何去何从?就算他愿意放下,宫里的母后会放下吗?齐凌傲会放下吗?不,答案显而易见。所以,即使再厌恶,这样明里暗里的斗争都不会停止。只要,他还活着,就没有停止的一天。
看着前面且行且止努力找野j-i的身影,不禁羡慕起来,苏雩行事从来都那么随心所欲,似乎,从没考虑过后果,也从没在乎过后果,所有事在他眼里都没什么区别,只有喜欢与不喜欢,想做与不想做,整日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唯有睡觉的功夫是一绝。
苏沂啊,你是怎么看待你这个的弟弟的?想来你最后一年和苏雩和家人一起度过的时光还是释怀的吧,不然,怎会把我们的事都告诉他。在你生命的最后一年还有没有觉得孤单或寂寞呢?我不会让你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带着遗憾和枷锁。也会让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只是,为什么当初我没有告诉你我不是母后亲生的?若是你知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那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只是,这个世界容不得假设,没有如果。
现实仍然是现实,清醒而残忍。目前,身处齐越腹地,各种行动都要受到齐凌傲的钳制。直接调动兵力根本不可能,即使是最近的军事部署也在千里之外,远水解不了近渴。那么,只能从内部着手,动用安c-h-a在齐越内部的暗桩,一步步瓦解齐越的势力。现在,齐凌傲若是不傻,不会直接在齐越境内暗杀了身为国主的我,引天下人诟病。只是,苏雩的情况就不好说了,他现在还是齐凌傲的属臣,齐凌傲若想他消失办法信手拈来,就像苏沂的消失一样。若是苏雩还效命与他,还好说,只是,现在苏雩明显站在他的对立面,那么就危险了。并且身为苏氏家族自然之力的继承人苏雩无论对于那方都是助力,只是,齐凌傲观其行事明显是得不到就毁掉的狠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