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良臣兀自地想着,思绪突然被打断,一个不防撞上前面突然停下的苏雩身上,鼻子更是直接与苏雩的脑袋来了个亲密接触。
“呲。”姬良臣捂了鼻子,刚想叫疼,只见前方,“扑腾,扑腾”几声,一只花毛的野j-i逃之夭夭,扬起一阵尘土。
姬良臣暗叫不好,果然,苏雩y-in沉着一张脸回过头来。
“喂,你不帮忙,也别捣乱好不好。”随即看到姬良臣被撞红的鼻子,转而轻笑,“活该。”说完,坐在树边不动了,“那个,它跑不远,我还不能用内力,你快去给抓回来。”
姬良臣念在是自己惊走了那只野j-i,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用辛辛苦苦练就的出神入化的功夫去追一只野j-i。
所谓杀j-i焉用牛刀,不是说牛刀太好而不用,只是因为它太大不合适,若硬要用牛刀也不一定就能杀了j-i。所以,姬良臣被一只野j-i折腾得够呛。
提着花野j-i回来的时候,只见苏雩已经架了柴,燃了火,抱着一坛酒,那酒还丝丝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刚温过的。
姬良臣一向脾气很好,很是能忍。几乎从不生气,即使生气也没几个人能看得出来。
所以,仍旧挂着如沐春风的笑,走过去,他不生气,是真的不生气,他只是很好奇苏雩从哪弄来的酒。完全不在意地想:刚刚他被一只j-i折腾时,苏雩就在这儿惬意地喝酒吗?
苏雩见他回来,接了他手里的j-i,又递了酒坛给他,淡淡道:“给你的。”
这下,姬良臣是真不生气,他还有生气的理由吗?
他一边喝着暖暖的酒,一边看苏雩动作。只见,苏雩走到河边蹲下,宰j-i,放血,拔毛,清洗......动作行云流水,样子不像是在杀生,像是在对待一个艺术品。不禁想在宫里吃到的饭食也是这样做出来的吗?
苏雩走回来,到他面前,伸出手,简洁道:“剑,拿来。”
姬良臣疑惑,还是给了他。下一刻,却只能瞠目结舌地看着苏雩拿着他的剑刺穿了那j-i上架,下面是跳跃的火焰。即使再削铁如泥的宝剑,也是铁做的,遇火,与氧气发生化学反应,照样从亮锃锃变黑。当然,黑的不仅仅是剑,还有姬良臣的脸。
“放心,到时候我给你找更好的剑。”苏雩看着他的样子,笑开。
“......”姬良臣侧头不忍直视,看到怀里的酒,还是算了。“你这酒哪来的?不会又是那什么翼给的吧!”
“不是,他上哪能弄这么好的酒给我,这是我小时候在这儿埋下的,有好多年了。用竹屋外地刚发芽的竹叶加了果酱酿的,是真真正正的竹叶青,独一无二。”说着,把烤j-i翻了翻,从袖子里拿出个瓶子,倒了些红褐色的颗粒物上去,顿时香味四溢。
姬良臣暗自称奇。这酒的确入口甘醇,沁心清凉,比那些上供的名酒还要上乘,并且不浓烈。
“若是凉了,你可以再温一温。再等一下,这个也快烤好了。”
姬良臣未答,径自喝着酒,看着苏雩娴熟的动作,不可抑制地又想到苏沂帮他批阅奏折时行云流水的样子,明明那么不同的两个人有时又那么相似。经历的生活也截然不同,若是苏沂没有遇难,那么身为弟弟,又没有束缚,苏雩怕是一生都会逍遥山水间吧。他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呢?想知道呢。
“阿雩啊,若是此间事了你想做什么?”姬良臣终究还是问出来。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苏雩仍旧烤着野j-i,不咸不淡地答。
“人总是会有憧憬的,这样才能走下去,难道阿雩就没有想做的事吗?”姬良臣仍抱着酒坛喝,明明是清酒,却觉得有些醉了。在宫里节庆宴会上,哪次不是满斛满斛地喝,也从不曾有一次醉过,清醒的自己不允许,现实也不允许。
苏雩抬头看他似醉非醉的模样,不知是真是假,蹙了眉,深深思考了一会儿,释然地笑道:“我想变成飞鸟,想化为一汪海,你觉得可能吗?”说着起身,走到姬良臣身边,递了一只j-i腿过去,收回了那坛酒,“既然是不可能的事还是不要多想,没有用。我不想劝你什么,你比我更清楚。”
“只是生命力唯一的光……失去了,又该如何?”姬良臣没怎么思考就问出口,明显是有些醉了,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
苏雩看着埋着头喃喃低语的姬良臣,想到当时回到竹屋看到阿忆冰凉的身体时的感受,怅然道:“若是光灭了,就去找新的光吧。世界那么大,太阳每天都会升起来,哪里就只剩黑夜了呢?总有一天那都会成为过去,时间可以残忍地抹灭一切美好,也可以淡然地抚慰一切痛苦。爹爹和阿忆……还有哥哥,死的时候,我也淋了雨,不知道多久,直到头疼晕过去。后来就再淋不得雨,稍微淋一下就头疼得厉害。可是现在的我已经不记得,当时为了用头疼来掩饰的心里的疼痛是什么感觉了。”难得费劲多说些话。缓缓起身重新封了酒坛,放在老树下的坑洞中。
回头没有等到姬良臣接话,又道:“等你彻底解决了齐越,我们再回来畅饮。算是约定,如何?”
姬良臣仍未答,四周的景都是晃晃荡荡的,苏雩的话也是隐隐约约的。
苏雩也不介意,轻轻地笑,“还真是死心眼,既然这么难以忍受,那以后我做你的光如何?”
姬良臣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到的是苏雩认真又清冷的脸,清醒了几分,却仍旧未说什么?
“原来阿臣醉酒是这个样子,虽然我十分喜欢,不过,现在有些不合适。忘了跟你说,哥哥的碧玉箫我还收着,还有他写给你的信。我想,还是你清醒时,交给你的好。”
“我,现在就很清醒。”姬良臣终是开口,仍是因为苏沂。
“是吗?”虽然是反问,却仍旧从袖子里取出两件什物。一支姬良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碧玉箫,一封封皮颜色泛黄的信。
姬良臣看着那一直带在苏沂身上从不离身的碧玉箫,那么急切,又那么犹豫地接过。打开那尘封已久的纸。
“启:臣,若是你看到这封信,那么说明我已不在了吧。轻笺小字,万句千言,诉不尽意。我想我思,我知你懂。只是,世间万事纷扰宁静,都不能再陪你走过,终成不舍,徒剩不舍。留你一人,路还是要继续,所以只能留下这份名单,上面的官员都是我的势力,可以为你所用。阿雩也交给你了,知道你的枷锁已然太多,但我还是托付给你,有所背负比空无一物要好。‘有所背负才能感觉还真实地活着’这是你说过的话,原谅我现在才懂。也原谅我的离开。若是我让你难过,就忘了我吧。对自己要好一些。沂字。”
是苏沂的字,仍是那么清俊。
是苏沂的话,仍是只考虑到他。
我懂,我是懂,可正是因为懂,才觉得难过。不能怨你的离开,不能痛你的离开。因为那都是你的爱。
本来,心疼到这种程度,眼泪应该流尽才对,我却一滴也流不出。
苏雩看着窝在树下的姬良臣,默默转身。
发泄完了,就给我看看你真正的光芒吧。其实,你的光不需要任何人来牵引或折s_h_è 。
“齐凌傲,真正的游戏要开始了!”苏雩牵起唇角,清清淡淡的笑,风华清靡。
第15章 初次交锋
一夕之间,一向死气沉沉的齐越像炸开了锅顿时沸腾起来。
只因一条消息以指数爆炸的速度迅速传遍齐越的大街小巷:中原盛荆的一国之主姬良臣来到了齐越王城。
齐越朝臣,一些在害怕,一些在窃喜,一些在独善其身。
齐越百姓,一些在盼望,一些在推拒,一些在冷眼旁观。
无论周遭的舆论与风评有多么甚嚣尘上,而处在风暴中心的地区却往往是风平浪静。
消息自然是姬良臣下令散播出去的,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天下百姓都知道他在这儿反而会很安全。人啊,没有不想要好名声的,名人尤甚,更何况一国之王的齐凌傲呢,自然不会明着动盛荆国主。
姬良臣站在齐越王宫的大殿前,看着满目的大红丝绸飘带、白天也亮着的大红灯笼,才终于了解,原来大红的喜庆装饰是齐越王的爱好,不得不说这爱好实在是独特,尤其是在这天气初肃的冬日,万物寂寥,那红色的大殿就显得格外扎眼。那么,先前把国师府的洗尘宴布置得像嫁女儿一样的夸张风格也无可厚非了。
大殿两边齐越朝臣整整齐齐地站着,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姬良臣身上,没有面对齐凌傲时的毕恭毕敬,毕竟诸侯国内任免升黜都是由齐越王决定的,跟姬良臣没什么直接关系。要说到关系,也只是诸侯国每年定期向盛荆缴纳岁币,盛荆对其有兵力保护的责任。所以,一旦兵力充足,有了可以抗衡的力量,哪个诸侯国不想做天下之主。只是,齐越王做了马前卒罢了,谁能保证齐越王背后没有螳螂捕蝉后的黄雀呢。
不过,能稳稳做在齐越王位置多年的齐凌傲自然也没那么笨,和姬良臣撕破脸,兵戈相向,白白让其他诸侯小国渔翁得利。所以,在翼劝说苏雩不得,刺杀不成后,就不曾再有所动,忌惮盛荆是一方面,苏雩本身的能力杀了的话也未免可惜,并且自己也不一定就完全失去了控制苏雩的机会。
只是,在齐越一向身处高位盛气凌人惯了的齐凌傲,让他放低姿态委屈自己来恭迎姬良臣也是不能,毕竟一个人常年养成的x_ing格是很难一时更改的。
所以,齐凌傲仍然端坐在大殿的上坐上,居高临下。俊眼修眉,黑袍华服,王者之气四溢,不得不说齐凌傲比姬良臣更有威严。
大殿下首右侧第一个位置空着显然是留给姬良臣的。右为尊,此刻却是□□裸地嘲讽和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