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涟看许霁川的表情,在场的纨绔都非常熟悉,是彻头彻尾的鄙视,如同看一只臭虫。他道:“许公子乃是镇南候家的公子,下官若是没有证据,怎敢随意诬陷。我且问你,这江都公子榜是不是公子的手笔。”
许霁川傲慢道:“是又怎样?”
张涟了然道:“那就是了,将当朝太子和亲王世子随意放在榜上任人品评,难道不是对皇族的大不敬?!你还有什么狡辩之处,许公子得罪了,跟下官走一趟吧。”说着,他威严地看了自己的下属一眼,厉声道:“带走!”
那两名下属被自家尚书大人风霜刀剑般的眼神一扫,上前制服了许公子。
岂料那许公子还是不服,叫嚣道:“我曾为太子伴读,我要求见太子殿下!”
闻此,张涟更鄙视了,道:“既然曾为太子殿下的伴读,就该时时维护太子殿下的高贵形象,而不是让太子殿下成为江都茶余饭后的闲话!”
他冷淡地一句话,许霁川便立时偃旗息鼓了,绝望地跟着刑部官吏走了。
主办人都被抓了,这江都公子榜还要不要办下去。
刑部尚书临走时道:“此事涉及太子殿下,本官便请示了殿下,殿下仁厚,知道这江都公子榜乃是江都人民近期非常关注之事,因此下令不可取消榜单让大家扫兴,只将他们皇族之人从榜单上取下来便可,不影响其他榜单人选。”
说完,他就压着许霁川走了。
众人愕然,那这就是榜单不作废,可以继续评选的意思?
自从牛宿州案之后,便与许霁川交好的王公子道:“许公子此次被这‘疯狗’拿住,恐怕情况不妙。”王公子便是王都督家的公子,在牛宿州案中与张涟打过交道。
还有一个曾经被张涟整治过的纨绔心有戚戚道:“落在这疯狗手里,不被咬下一块r_ou_来,别想出来。”
其余人深有同感,大家默默为许公子哀悼。
忽而人群中一人高声道:“我的钱啊!这下全赔了!!!”
大家这才露出后知后觉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啊,这太子殿下和世子殿下被从榜单上拿下之后,榜首顺移下来变成了雅正榜的第二宋子安和风流榜的第二许霁川。
那他们压在太子殿下和晋王殿下身上的钱全都赔了。
果然,许霁川那些训练有素的伙计完全不受主子被抓的影响,已经快速地排出了榜单,现在雅正榜的第一变成了宋子安,第二名变成了许霁川。
各大赌坊门口哀鸿遍野……
许霁川被关进了刑部大牢,直到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尚书令许大人才知道自己儿子干的好事。
第二天早上一上朝,刑部尚书张涟就弹劾尚书令教子无方,纵容儿子藐视皇族,是大不敬之罪。
尚书令听到张涟的弹劾,脸上一派迷茫,但他在朝中多年稳坐尚书令之位岿然不动,自然不是吃素的,当庭就要张涟上证据。
张涟便将江都公子榜之事当庭说了出来,听闻自家逆子竟然干出这等荒唐可笑之事,尚书令惊怒交加。
陛下坐在龙椅上冷眼看着底下的争斗,自从许延川走了之后,尚书令头上白发明显增多,梁元帝比尚书令要大十几岁,但若是不知道的人一定会以为尚书令比梁元帝大。
尚书令二品大员,且是张涟的顶头上司,但张涟竟然在朝堂上公然指责于他,陛下越看眉头皱地越紧,但他仍然是一言不发,没有明确表示支持谁。
亵渎皇族确实是大不敬之罪,属于国法中“十恶”之一,若是罪名一旦坐实,不是被流放就是被判死。
陛下虽然没有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但面对如此大罪,沉默未尝不是一种态度。
底下的臣工们看着这场朝堂之争,心里各有各的考量。周氏门下的大臣们内心非常开心,太子殿下千辛万苦想要扶持张涟上位,没想到这张涟是个白眼狼,这杀威木奉第一木奉竟然木奉打的是太子的人。
这许霁川虽说没有不入朝,但他和太子的关系素来亲厚,到现在太子殿下还偶尔去许家找他,太子殿下还给了他东宫腰牌,让他可以随意出入东宫。朝中但凡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许霁川是太子的人。
这张涟咄咄逼人,将尚书令驳地哑口无言,周氏大臣却是神清气爽,在心里拍手称快。
张涟步步紧逼,尚书令突然不辩驳了,他将自己的乌纱摘下来,高举过头顶,朗声道:“陛下,臣教子无方,不配做官,还请陛下恩准臣辞官回家,颐养天年。”
张涟还要说什么,陛下突然喝到:“都胡闹什么,退朝!”
众人面面相觑,李忠道:“各位大人,都回去吧。”
众人都走了,唯有尚书令还跪在地上,李忠叹了口气,道:“许大人,你也回家吧。”
尚书令道:“李公公,陛下……”
李忠柔声打断他道:“尚书令,回去静候圣旨吧。”
许霁川还在刑部大牢里关着,自从许延川去世之后,三年未入宫的许上柱国突然进宫了。
下午陛下对此案的处置意见便出来了:
许霁川将太子殿下和晋王世子放在榜上的行为失于轻佻,但算不上大不敬之罪,着令刑部行刑司将其重打五十大板,着其归家反省思过!尚书令教子无方,罚俸一年。张涟不畏权贵,刚正不阿,赏陛下亲提牌匾一个,黄金一百两。
许霁川是被人从刑部抬回家的,他脸色苍白,进气多初气少,白色的囚服裤子被血染s-hi了,看上去奄奄一息。
许霁川足足昏睡了半天才醒来,他特别想吐槽陛下,能不能有点新花样,每次都和他的屁股过不去?!
吴胜一直守在许霁川跟前,见他醒来,忙给他倒了水,许霁川喝了水,润润喉,说的第一句话是:“吴胜,这次我们总共赚了多少银子?”
第96章 深夜幽会
许霁川醒来之后, 顾不上身体疼痛, 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吴胜, 这次我们总共赚了多少银子?”
吴胜:“……”少爷几时变成这样的守财奴了。
虽说内心吐槽, 但吴胜还是老老实实回道:“少爷,此次我们共赚了十五万两。”
许霁川道:“十五万两?所有的盘口都算上?”这个数字比他估计的还要多。
吴胜道:“此次雅正榜和风流榜都爆冷, 我们两个榜单全部押中, 京城所有赌坊盘口加上我们自家的赌坊盘口我们都下注了,所有赌注盈利全加起来共十五万两。”
许霁川摆摆手, 大约是躺的不舒服,想要挪挪位子, 却没想到,这一挪动牵动了伤口, 疼地他龇牙咧嘴,声音都变成了咬牙的气音,他道:“不, 还有一笔你没算进去!”
吴胜笃定道:“少爷, 一笔不少都都算进去了。”
许霁川道:“之前有个赌坊开了盘口不是赌我爷爷在公子榜之后会不会揍我吗?我上次让你压了两千两银子在上面你压了吗?现在这个盘口的结果已经出来了,老爷子并没揍我, 快去收银子看看我们赢了多少。”
吴胜:“……”少爷这种对银子执着的热爱他真是服气啊!
看着吴胜发呆,许霁川道:“快去,不用管我!”
吴胜领命走了。
吴胜前脚刚走,许周氏便牵着念念进来了, 丫头秋月拿着食盒跟在后面。
许霁川没心没肺笑道:“母亲, 你怎么来了?还有念念, 念念昨天小叔叔没和你睡,你晚上闹了吗?”
许周氏盯着笑吟吟的许霁川看了一眼。只见他头发乱糟糟地粘在脸上,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手指紧紧攥紧被角,怕她们发现强力忍痛强颜欢笑。许周氏心下一痛,蓦然红了眼眶,转过脸去。
念念抓住许周氏衣服的下摆,踮起脚尖一只手去够祖母的脸,想要用手帮她拭去眼泪,道:“祖母乖,祖母不哭。”
许周氏看着念念的面庞,想起自己早逝的大儿子和儿媳,眼泪扑簌扑簌止不住往下掉,她抱住念念,道:“祖母不哭了,不哭了。”
念念乖巧地伏在祖母的膝头,许周氏约么也觉得在下人面前哭有失主母身份,于是拿着帕子优雅地拭去自己的眼泪,对跟着她进来的丫头道:“秋月,你去厨房看看吴嫂给少爷做的汤做好了没有?”
秋月领命而去,屋子里便只剩下他们祖孙三人了,许周氏再转过脸来的时候,表情已经恢复正常了,她对许霁川道:“朝堂上的事情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只一点,花奴你要记住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容毁伤。”
花奴赔笑道:“记住了,儿子保证以后千万注意,有什么抛头颅洒热血的事一定让其他人先上,自己缩在后头,绝不让母亲担心。”
许周氏被他一句话说的哭笑不得,用食指点点他的头,道:“就会臭贫。”
念念看着小叔叔被祖母数落的样儿,捂着嘴笑。
许霁川佯装发怒道:“你个没良心的小鬼,忘了平时是谁经常给你带好东西,谁带你出去玩了?”
念念看他就是一只纸老虎,一点也不怕他,只看着他笑。
许周氏将食盒里的j-i汤端出来喂给许霁川喝,j-i汤冒着热腾腾的气,念念道:“我给小叔叔吹吹,吹吹才好喝。”
于是祖孙二人,一个喂,一个吹,伺候守财奴许霁川喝完了j-i汤。
那五十大板让许霁川伤了元气,这会子又是屁股痛又是疲乏,因怕母亲担心还要强打精神不让他们看出来,很是辛苦,好容易等汤喝完了,许霁川心下盼望他们早些离开,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养养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