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风之承乾 by 千棵树(下)【完结】(2)

2019-05-10  作者|标签:

42、蹴鞠赛(一)

入夜。

承乾坐在软垫上,趴在桌案上,就着有些暗淡的烛火,勾画着白纸上的阵图。

想着明儿个,得找徐柱借他们的练武场,好好排练一下才是。

嗯,还得提前。杜构说他们去练武场的时候,青雀和李佑正因为练武场的使用闹事。

不过……,如果练武场借不到的话,就得考虑考虑外头了。承乾摸着下巴若有若思,找李靖老师不知咋样呢?

无奈宠溺的声音轻叹着开口,“乾儿,你是想把自己的眼睛弄坏吗?”

承乾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身后忽然出现的温热宽阔的胸怀,他已经熟悉不已,调整了一下,放松身体靠倒,仰头,嘴角一弯,迎上柔和宠溺的眼神,“父皇,您晚上不回去了?”

“嗯。”懒懒应着,将手中的发着光亮的东西摆上桌案,承乾好奇的坐直,拿过,不由惊叹,“哇,好大的夜明珠。”

“正确的名字是‘落日’。”太宗帝压低声音说道,手慢慢扣上承乾的腰,将其拉进怀里,下巴摩挲着承乾的头顶,心头暖暖满满的,嘴角弯起,一手覆上承乾玩着夜明珠的手,柔声道,“取天上落日之意。乾儿,以后晚上读书写字的时候,就用落日,不许伤了自己的眼睛。知道吗?”

承乾仰头,心头暖暖,眉眼随即一弯,“知道啦,父皇。”

太宗帝只是顺势亲了亲承乾的眼睛,宠溺道,“知道也要做到才好。”

承乾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低头研究着“落日”

“乾儿,这是你的布阵图?”太宗帝见承乾研究起夜明珠,便顺手拿起桌案上的承乾刚刚涂鸦的纸张,仔细看了一遍,不由扬眉问道。

承乾小心翼翼的放下夜明珠,这东西可珍贵呢。

转头看了眼太宗帝手中的纸张,点头道,“嗯,儿子胡乱画的。”

胡乱?太宗帝心头一笑,那要是认真的,又会如何?知道承乾这是为队伍排练队形,蹴鞠要赢有时很容易,有时很难,很多人都以为只要会踢蹴鞠,蹴鞠踢的好就够了。殊不知,蹴鞠除了脚上的功夫外,还需要队伍的齐心合力,需要一双能够看透队伍优劣,大局变化的眼睛,并随时都能调整策略安排进攻防御的脑子。

承乾的队伍能上场的只有九人,承乾是无法上场的。因此,更需要做好布局计划,更需要好的眼睛和脑子。而承乾就是他们队伍的眼睛和脑子。

按理来说,这次蹴鞠大会的安排对承乾这样的很不公平,既不允许他们队伍多一人,也不允许承乾退出。承乾是皇子,承乾还是嫡长子,承乾完全可以撒泼任性叫嚷着不公平,或者完全可以把这些事情扔到一边,反正他行动不便不是吗?就算不参加了,谁也无法说什么!或者,承乾可以依仗自己的身份,把这些个事情推给杜构,或者程怀亮他们……

但承乾都没有。

圣旨下达,承乾没有来找他,也没有去找皇后。

据李福说,承乾只是微笑着说“遵旨”。

之后,自己来了,承乾也没有就蹴鞠大会说任何一个字。没有疑惑,没有埋怨,没有依仗自己这些年给他的宠爱撒娇任性。

待组队完毕,承乾依然自顾自的谋划,安排,参与训练,看着承乾在后园和杜构他们一起训练,虽然只是一旁看着,但在阳光下,那么大的太阳,他看着都心疼,但承乾却依然笑笑如故,没有训练踢球的承乾一头是汗……

他们训练关你什么事?哪怕你只待在后殿弹琴练字杜构他们也不敢说你什么!你是皇子呀!

为何不对自己撒娇说不参加了?

为何不干脆放弃就算了?!

哪怕赢了,你也很清楚,这里头根本就没有什么不是吗?

迎接突利可汗的重头戏不是蹴鞠,乾儿,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为何还要如此投入?为何还要如此努力?

但心头叫嚣的种种在对上承乾疑惑的眨眼时,都瞬间消失,这便是承乾不是?曾在麟德殿的偏殿对自己说,哪怕爬着也要自己走上去的承乾……

他的,倔强的,承乾……

勾起嘴角一笑,将图纸放下,将承乾按入怀中,低头,用下巴摩挲着承乾的脸颊,轻声呢喃,“乾儿,证明给父皇看,证明给所有人看,你是父皇最优秀的儿子!”

承乾心头一震,不由睁大眼睛,前世今生,最大的念想是什么?无非是,父皇口中的“优秀”二字!

上辈子和青雀斗气的最初最终的原因,还不是因为父皇对青雀的赞赏和那句“优秀”?

这辈子,他最初掩埋了自己对父皇的孺慕渴望,可当父皇宠爱于他,当父皇没有轻视自己的残疾,没有像上辈子那样看见自己的残疾便对自己露出失望目光,他慢慢的挖出了这份渴望。

母后问他为何还要做到那么好?

为何?为何?

那时不曾说出,其实,为的不就是证明吗?青雀对他说,他会证明给父皇看他才是最优秀的时候,那时,他心里有那么一刹那,懊恨自己的行动不便,可最后,父皇不理他了,不再见他了,那心头的渴望又慢慢的掩埋了回去。

但这次,他估算错误,他没有料到,朝中的老狐狸们竟然都躲到他这来了!

而杜构又对他说,“相信!”

上辈子,从未有人对他说过的两个字,杜构对他说了!

为了这份相信,他愿意一搏,尽管心里清楚,这小小的蹴鞠根本就不会得到什么。

其实,那时候,当他决定一搏的时候,心里也是憋着一份气,为父皇无故对他的冷淡。

如同上辈子那样,很想很想做出什么事情来证明自己……

他对母后说的,青雀想做父皇最优秀的儿子,自己何尝不是?!

可有一点,他从未想过,也不敢奢望,父皇,竟然知道他的心思……

父皇……明白他从未说出口的渴望……

手指慢慢揪紧太宗帝的袍衣,眼眶有些发酸,低低声的应了一句,“好!”

************

长孙皇后站在窗台边,凝望窗外的月色。

枫叶轻步上前,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娘娘,夜已深了,请娘娘安寝。”

长孙皇后回过神,慢慢摇头,“枫叶,你先下去吧。我还不想睡。”

“可是,娘娘……”枫叶有些着急,娘娘这可是怀有身孕呢,要是休息不够怎么办?

“下去吧。”长孙皇后严肃道。

枫叶一滞,只好慢慢的转身下去。

待枫叶走后,长孙皇后又转头看向窗外。

心里回想着,在起晖殿用完晚膳,和皇上一起离开时,皇上说的话……

那时,她试探着说着承乾曾经说的娶妻生子什么的话题。

皇上神情淡淡,没有特别热烈的反应。可在最后分开时,皇上突然提了一个名字——

“沈君元?”

“什么?”

“就是上次做琉璃百花灯的人,听说他画画很好,这次突利可汗到访,朕就召他入宫了。观音婢,你好好安排一下。”

……

皇上为何要突然召他进宫?

到底是为什么?

在自己提到承乾娶妻生子的时候,皇上提出君元的名字……

难不成,这,是威胁?还是警示?

长孙皇后慢慢闭上眼睛,苦涩一笑。

那,这是不是也说明自己的猜测是真的?自己看到的也是真的?皇上对乾儿……

***************

凝视着怀里这即便沉沉入睡也依然弯起嘴角一脸恬淡满足,太宗帝不由勾起嘴角,宠溺一笑。

但脑海里窜入长孙皇后说的——娶、妻、生、子!

笑容消失,眼眸一沉,抬起手指慢慢摩挲着承乾的脸颊,眉眼,鼻子,最后,是嘴唇。

定定的凝视着,最后,还是,忍不住,慢慢的,靠近,直至嘴唇轻轻的碰触。

停留了许久,不敢用力,不敢再有任何进一步。只是眷恋不已的触碰,就让他的心里忽然像炸开了锅般,翻腾不已。

不管这种只想自己拥有,不许任何人窥视的毫无理由霸道蛮横的执念到底对不对?

他都已经决定——

贯、彻、到、底!

**********

“乾儿,你说你想出宫?”太宗帝放下手中的奏折,皱眉看向对面坐在轮椅上笑容满满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的承乾。

有些头疼的开口,“非得出去?”

“嗯!”承乾重重点头。

练武场没指望了,徐柱今天特意过来委婉的跟他说,魏王和齐王又闹起来了。

而他不想跟青雀在这个时候有任何正面的冲突,那样会让母后为难,也无意于现在的局势。

所以,出宫!到李靖老师家,或者程将军家!

不过,在那之前,得先说通了父皇才行……

太宗帝起身,走到承乾跟前,蹲□子,抬手摸摸承乾的脸颊,柔和开口,“那等父皇一下可好。等父皇把这几份奏折处理完了,就陪你出去。”

承乾一愣,父皇要跟他一起出宫?那可不行!他出去算是玩乐,可父皇政事繁忙,怎么能为他而出宫呢?便急急开口道,“父皇,我和杜构他们一起,没事的!您就……”

听到杜构两字,他心就不舒服,便淡淡开口,一个字,“等!”接着,便起身走到御案边,埋头改起奏折来。

承乾心头有些无力,看着那已经专注批阅奏折的太宗帝,他心头有些发闷,他有人保护有人跟随,父皇赶忙非得跟他一起出去啊?!

很快,几份奏折批阅完成。快速的换上常服,蓝色袍服,白色方巾,俊逸潇洒,又隐约流露出上位者的霸气威严。承乾愣了楞,只觉得这几年怎么看父皇好像比上辈子还有好看呢?

“走吧,乾儿。”轻轻松松的抱起承乾,太宗帝微笑,“是要去李靖家,还是程知节家?”低头,戏谑神秘一笑,“要不,我们先去逛逛?”

承乾心一动,他这辈子还没去长安城逛过呢!便对太宗帝笑眯眯道,“好,父皇,等我们去了李靖家,就去逛逛。”

*********

这次出行,太宗帝选择了骑马,随从只带了李福和小银子,徐柱和另外一个护卫,几人都是骑马而行。

承乾被太宗帝抱坐在马前,一路慢慢而行,不时看着街上热闹的摊贩,偶尔就着某个看见的事情或东西讨论一番,承乾毕竟飘荡了一千多年,对一些事情的看法和想法都不一样,和太宗帝争论起来的时候倒也半斤八两。

倒是太宗帝常常从承乾的“独特”的话语里获得某些想法,有时灵机一动,对一些事情的处理也有了新的想法。

走至李靖的府邸,两人终于就酒楼该不该有胡姬的争论告一个段落。

李靖原本以为只有承乾一人,便带着儿子李业诩出来迎接,待看清抱着承乾的是太宗帝时,李靖不由脸色一变,正惶恐上前请罪时,太宗帝手一摆,淡淡一笑,“无需多礼。我朕是来看看,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必张扬。”

说罢,便抱着承乾径直走了进去。

而承乾从太宗帝肩膀后探出头,对李靖眨眼,示意没事。

李靖这才松了口气。

杜构等人在李靖的后院的练武场地,正两两配合的踢球。

见太宗帝抱着承乾进来时,都一愣,随即急忙上前跪伏行礼。

太宗帝爽朗一笑,“不必多礼,都起来吧。”说罢,转身小心翼翼的将承乾放到李府下人们早已安置好的榻上,也顺势坐了下来。

承乾看了眼杜构等人站得直愣愣的紧张样子,便拉拉太宗帝的袖子,低声道,“父皇,您和李靖将军不如去里头喝茶吧。这里太阳大。”

太宗帝扫了眼杜构等人紧张的样子,心头了然,但让他留承乾一人在这里……

又看了眼杜构,他心头不乐意!

承乾见太宗帝不肯走,更大力的拉了拉太宗帝的袖子,压低声音道,“父皇!算儿子求你了!”

太宗帝低头,见承乾故作可怜兮兮的眼神,心头一软,好吧。便起身,对杜构等人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和一旁恭敬站着的李靖走向里屋。

承乾这才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好好训练了!

和李靖走向里屋的太宗帝,一进里屋,便笑着对李靖道,“你教乾儿的东西,乾儿这次看来用了不少。”

李靖恭敬拱手,“殿下素来聪慧。”

太宗帝微微点头,又漫不经心开口道,“听说赵节昨儿个来找你了?”

李靖一愣,随即急忙弯腰道,“回皇上的话,赵节郎君昨晚来过,他是来请微臣指教蹴鞠技艺的……”李靖心头擦汗,看来,皇上还是记着赵节这事呢……

太宗帝微笑,“你别紧张,朕只是随口问问。”又问道,“演武的事情,你这几日抽个时间去看看,程知节到底是个粗心的,恐怕有些事情做得不够细,你去看看,有什么不对的,赶紧整过来。”

李靖恭敬应下。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过了大概半柱香功夫,太宗帝就有些坐不住了,便起身走向练武场。见承乾依然坐在榻上,手中拿着图纸,正对杜构说些什么,而杜构还弯腰……,太宗帝眼眸一沉,那杜构没事靠那么近做什么?!

大步走了过去,边走边朗声道,“乾儿!”

对急忙跪伏行礼的杜构淡淡点头,“嗯,起来吧。”

便揽过承乾,低头问道,“都交代好了吗?时间不早了,咱们该走了。”

承乾抬头看天,好像才半柱香时间吧……

但见太宗帝爽朗的笑容下不容置疑的眼神,便只好点头,“都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二更,然后,某树要圆润的滚去睡觉了~~~~~~~~~好困~~~~~~~~

小过渡

  离开李靖的府邸,太宗帝便抱着承乾上马,缓缓驰行,到了春风楼前,承乾拉拉太宗帝的袖子,有些兴奋道,“父皇,是春风楼!”
  太宗帝眼眸微闪,乾儿知道春风楼?谁说的?
  但面上却微笑,“乾儿饿了?要不,我们进去用点东西?”
  承乾连连点头。有“三最”之称的春风楼,他上辈子只来过几次而已。这辈子,有机会了,他可要多来几次才行!
  上了春风楼。
  要了一个靠窗的二楼包间,将承乾小心安置在垫上,才在承乾的旁边坐下。
  徐柱等人就在包间外找了个靠近包间的位置。
  承乾心里本想让徐柱等也在包间用餐算了,但话还未出口,就见父皇把徐柱他们“赶”到外头去了。仔细想想,徐柱平时颇吊儿郎当的一个人在父皇面前规规矩矩的跟什么似的,如果让他在父皇面前用餐,肯定也浑身不自在。
  于是,也不开口,不一会儿,包间里头就剩下他和太宗帝了。
  而李福跟着徐柱到了外头,心头对皇上和殿下独处一室有各种各样的不安,但面上也不敢显露分毫,脑海里还回响着那日皇上说的话,“若世俗是对的……那我的错事还少吗?……”
  心头既震动又复杂难言。
  皇上为何对他说这些话?他心里清楚,无非就是自己跟随皇上多年,几乎算得上是看着皇上这一路如何过来的人之一……他不敢说自己有多了解皇上,但皇上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他最为清楚,而皇上对他说这些话……也是在告诉他,该说的不要多说,不该说的就闭上嘴巴吧……
  待小二将酒菜上齐了,太宗帝才夹起菜放到承乾碗里,见承乾眼睛一直看着窗外,不由一笑,眼里闪过一丝戏弄,低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承乾耳边,低低声道,“乾儿……”
  承乾缩缩脖子,转头,刚张口,就被塞了一块鱼肉,待咀嚼吞咽后,盯着太宗帝戏弄充满笑意的眼眸,承乾心头无奈,“父皇,儿子可以自己吃……”
  太宗帝将碗里的夹起,递到承乾嘴边,悠悠的说道,“父皇知道。”
  “父皇,您——”话未说完,又被喂一口豆腐肉。
  承乾心头有些无力,但看太宗帝柔和深邃的眼神,也实在说不出什么,只好默默的一口一口的吃着太宗帝夹给他的菜。
  见承乾乖乖的吃下自己夹的菜,太宗帝嘴角微微一翘,心头愉悦。
  “父皇,您怎么不吃?”承乾吞下豆腐,问道。怎么只夹给他吃?
  “没事,父皇不饿。”太宗帝轻描淡写的开口。
  承乾一听,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羊肉,便递到太宗帝嘴边,“父皇,张嘴!”
  太宗帝眼眸微微一闪,嘴角一勾,随即顺从的张开了嘴。
  于是,承乾很满意的又再夹起一块羊肉,顺势也吞咽了太宗帝夹到嘴边的青菜。
  于是……
  当承乾最后放下筷子时,惊觉,这顿饭,他吃了很多平时绝不会碰的菜。
  而太宗帝更是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抱过承乾坐到腿上,顺便帮承乾揉揉肚子。
  承乾有些不太自然,肚子上的这只温热的修长的还有厚茧的手来回轻柔的抚摩揉动着,便试图转移注意力,看向窗外,这一看,不由惊奇张大眼睛,“父皇,您看,那好像是刘弘基大人和长孙叔祖……”
  太宗帝循着承乾的视线望去,眼眸不由一眯,还真是他们!
  待又看见那两人身后偷偷尾随的人时,嘴角不由一勾,柴绍?!
  “父皇?”承乾抬头看向勾着嘴角似笑非笑的太宗帝,眨眼。
  “嗯?”太宗帝低头,脸上笑容不变,“乾儿有事?”
  “没……”承乾转头,父皇似乎不想多说,那自己最好还是啥都别问。
  “刘弘基举荐了周世通做了滑县的县令,还记得周世通吗?他就是你上次救了的叫娟儿的姑娘的爹。”太宗帝却淡淡开口了。
  承乾惊讶转头,见太宗帝漫不经心的端起酒杯,慢慢喝着,心头有些不解,“父皇?”
  “此次大旱,长孙顺德负责押运救灾钱粮,本以为他该分得清孰轻孰重,如今看来,是我高估了他……”太宗帝端起酒杯晃了晃,嘴角微微嘲讽一笑。
  承乾一默。
  关于长孙顺德,承乾只记得此人贪财,多次贪污,最后还是被父皇罢官免职,而他和母后舅舅的关系也似乎不是很好。舅舅似乎甚为厌恶他。
  “乾儿,不用想太多。”
  承乾沉默时,忽然听见柔和的声音在耳畔说着。
  承乾抬头,对上太宗帝深邃温柔的眼神,一愣,“父皇?”
  “那与你无关。”太宗帝手指轻抚承乾的眉,轻笑道,“父皇可不爱你皱眉的样子,都成小老头了。”
  承乾很想皱眉,但一听这话,努力抚平自己的眉头,拉下那总是在他眉眼间来回抚摸的手指,痒痒麻麻的感觉很奇怪!
  “父皇,我们该回去了吧。”承乾转移话题道。到底这些事情还不是自己这会儿该掺和的。
  太宗帝盯着承乾一笑,知道承乾不想掺和,便配合着转移话题,“不想再看了?”
  承乾点头,“嗯,父皇,你还有些奏折没批吧。”
  太宗帝抱起承乾,闻言,爽朗一笑,“是啊。乾儿陪父皇批奏折吧。”
  承乾想了想,点头道,“好。”
  反正这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承乾被抱着走下二楼,正欲离开时,承乾听到惊喜的一声,“恩公!!”
  承乾转头,便见一女子一脸惊喜的看着自己,见自己转头,腾腾几步上前,便跪倒在地叩头道,“娟儿见过恩公!”
  承乾愣了楞,低头看向那跪伏在地的年轻面容姣好的女子,“你是娟儿?”
  娟儿抬头,一脸激动感激,“是,我就是娟儿,前次蒙公子搭救,娟儿一直都在寻找公子,希望能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
  承乾笑了笑,“那就不必了。”正欲说些什么,忽然腰间一疼,转头,见太宗帝一脸似笑非笑。
  “乾儿,我们该回去了。”太宗帝低沉着开口道。
  虽然太宗帝面容似笑非笑,声音很平稳,但承乾敏锐的察觉,父皇,他,不高兴了。
  承乾心里疑惑,父皇为什么不高兴?
  但面上还是嗯了一声,转头对依然跪在地上的娟儿微笑道,“报恩什么的,就真的不必了,如果娟儿姑娘执意如此的话,就帮忙多做一些好事吧,算是为我积点功德。”
  承乾话音刚落,太宗帝就抱着承乾大步朝外走去。
  娟儿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小银子笑眯眯的挡住。
  小银子不知说了什么,娟儿只好无奈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承乾和太宗帝的背影远去。
  徐柱慢悠悠的走出,在快要跨出春风楼时,有意无意的眼睛瞥向二楼方向。
  待太宗帝抱着承乾跨马而去后,春风楼二楼的窗边,一紫色袍衫的男子对一绿色袍衫的男子低声道,“看来,中山王殿下那边是很难下手的了。”
  “哼,枉费我给李冲那么多好处,好不容易得来的消息,娟儿那个蠢女人竟然连个边都没靠上!”
  “李冲那边,你可不能断了!”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只是,徐柱那边太难下手了,小银子和小金子的嘴巴也很紧,偏又那么谨慎,起晖殿那边实在是很难下手……”
  “那就暂时别动那边,现在,还是把力量都集中在魏王那边,只要魏王那边能够得胜,我们也算成功了。”
  ……
  ***********
  待回到宫中,承乾有些乏困。
  太宗帝便抱着承乾来到甘露殿后殿。
  “乾儿好好睡。”太宗帝将被子掖了掖,抬头看着承乾困倦的脸,低笑道。
  承乾嗯了一声,闭上眼,就呼呼睡去。
  太宗帝凝视着承乾恬静安心的睡颜,勾起宠溺一笑,低头,亲吻着承乾的额头,半晌,才眷眷而起。
  离开后殿时,太宗帝对守在门口的太监宫女沉声嘱咐道,“殿下若无召唤,不许进去打搅。”
  太监宫女们急忙应是。
  太宗帝转身进了前殿,徐柱已经恭敬跪伏在地。
  “看清楚了?”太宗帝坐到御案上,随手拿起一本奏折批阅,一边淡淡问道。
  “回皇上的话,臣已看清楚了。”徐柱低声道。
  “确认无疑?”太宗帝抬眼看向徐柱问道。
  “回皇上的话,臣确认无疑!”徐柱沉声道。
  “嗯,李福!”太宗帝点头,随即淡淡开口,“传旨魏征,命其速速前往山东,查周世通一案!”
  又对徐柱严肃道,“起晖殿的巡防要注意,切不可疏忽大意!”
  徐柱恭敬拱手,“臣遵旨!”
  徐柱跪安离开时,见不远处长孙皇后正慢慢走来,于是恭敬站定,给长孙皇后作礼。
  长孙皇后走至徐柱跟前,温婉一笑,“徐将军,可曾见过中山王?”
  徐柱面容肃穆道,“回娘娘的话,殿下今儿个和皇上出宫,刚刚回来不久。”
  “哦?”长孙皇后心头忐忑,跟皇上一起吗?但面上却柔婉一笑,“是吗?不知现在是否回了起晖殿了?”
  “这个……臣不知。”徐柱心头嘀咕,殿下好像还没回起晖殿吧??
  长孙皇后笑笑点头,越过徐柱,进了甘露殿。
  李福远远的就见长孙皇后来了,心头叹气一声,上前恭迎,转身进去禀报,见太宗帝批阅完一份奏折了,李福轻步上前,低声请示道,“禀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太宗帝手一顿,淡淡道,“请!”
  ************
  此时,武正殿里。
  李泰看着布阵图,满心烦躁,便一把抓起,随手扔到一边。
  “这个东西有什么用!我就还不信了!没了这个东西,我会输给李恪李佑他们!”李泰对坐在他对面气定神闲的荷兰楚石冷哼道。
  贺兰楚石悠悠开口,“臣早说过了,殿下聪慧机敏,根本就不需要这些,可惜杜荷那个笨蛋,偏偏以为自己从他哥哥那里偷到的这破东西是个宝贝,还非得要在下献给殿下不可。”
  李泰心烦,一看到那让他熟悉的字体,他就莫名的烦躁。
  他的哥哥,李承乾,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为什么,总是,总是非得在他跟前出现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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