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客栈 by 方都(下)【完结】(19)

2019-05-10  作者|标签:


  
  洛老爷闻言没有说话,轻叹了一声,摸了摸洛淑瑶柔顺的长发,神色间满是暗淡。
  
  洛淑瑶更加不安,不由扭头看向高飞,不客气的道:“喂,哥哥怎么了,你给我说清楚!”
  
  高飞闻言,有些为难的抿了抿虽,说起来,整件事也只有洛淑瑶还蒙在鼓里,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同她说起,不由的看向了洛老爷。
  
  “无事,不要胡思乱想,”洛老爷将洛淑瑶拘到身旁,有些言不由衷的安抚道。
  
  看着一脸萧索的洛老爷,想着生死未卜的好友,高飞有些不忍的撇过眼去。
  
  一想到昨天张伯行一番话,高飞面上更加沉重,但眼神还是变得坚定起来。
  
  “如今情势急转,也不知最后会如何,”张伯行看着他,沉声道,言罢,也不待高飞多言,拿出一个样式古朴的令牌,续道:“这个你拿着,去云州,调云州藤兵入境!如果那季氏太子当真不守信义,这苍州只有又我们自己去守护了!”
  
  “切莫担忧,”看出他的疑虑,张伯行不紧不慢的解释道:“边云苗族与我们张氏往年通商不断,当年要不是他们,我们张氏遗族也不可能在苍州生存下来,此番,我苍州遭难,他们断了财路,定不会作势不管,再说,这此说不定也是他们的机会。”
  
  “这却是我手中最后一丝筹码,你却要好好运用!”张伯行的话如尤在耳,高飞在心底道,放心吧,我定不会让你失望!


106

106、第106章 ...


  苍州黑水县
  
  今日的黑水县没了往日的热闹喧嚣,反倒多了几分萧索肃杀来。
  
  位于县中闹事的黑水县衙门也冷清了不少,穿过宽敞的前厅,踏进黑水县令钱大人的内宅,就见冷寂的庭院里只剩了不多的几个仆役,看着那满庭的冷寂,平白让人生出了几分大难将至的惶恐来。
  
  在内宅最为隐秘的内库里,正有一个人在满室的贵重物品中穿梭不停。
  
  身形臃肿的钱大人此时健步如飞,在繁多的物品中腾挪了几下,就挑拣出了其中最价值连城的几件,他也不多把玩,将东西往随身的一个包袱里一丢,就连忙奔向下一处。
  
  于氏一进门便见到了这样一副景象,满是忧色的脸上多出了几丝诧异:“夫君,您这是……”
  
  “快,”打断了夫人的问询,钱大人一把拉起她的手道:“快去收拾细软,马车就停在县衙外,一会儿收拾好东西,咱们马上离开这里。”
  
  “这宅子住得好好的,又要搬到哪里去?”轻轻挣开钱老爷的手,于氏眉头轻蹙道。
  
  钱老爷一听夫人想差了,不由焦声道:“羌元人打来了,咱们得赶快离开这小县城,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见钱老爷焦急万状,于氏体贴的拿了巾子拭去钱老爷额间的细汗,柔声道:“那老爷是要带妾身去哪里?”
  
  钱老爷也冷静了些许,此时眉头一皱,不知在踌躇些什么,但嘴上兀自道:“当然是到别州去,越远越好,反正先离了这是非之地!”
  
  “老爷是一县之长,就这么走了,老爷就不怕……”于氏略一迟疑,便担忧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这官位也是买来的,大不了丢了这乌纱!”钱老爷一脸决绝,显然已是下定了决心。
  
  “可……”于氏还要再说什么,却被钱老爷打断了。
  
  一把拉起于氏的手,钱老爷急声道:“有事路上再说,你那点私房也不值几个钱,不拿也罢,不收拾了,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言罢,拉着于氏就往外走。
  
  钱老爷肥硕的身躯在此时显得轻灵无比,但行至门前,钱老爷却生生顿住了脚步,看着站在门前的人,钱老爷的神情有些阴晴不定,好半晌才道“子瞻,今日无事,你来我府里里作甚啊?”原来,站在门口的赫然是钱大人最为器中的王师爷。
  
  “无事,只是今日并非修漱,学生见大人久不去衙门,就来看看罢了,”说着,王师爷不着痕迹的扫了眼钱大人手中的包袱,不动声色的道:“却不知大人这是要往何处去啊?”
  
  见王师爷目光咄咄,钱大人不由瞥开眼,有些心虚的道:“这……近来有些烦闷,带着夫人去外地小住几日。”
  
  “也是,大人终日公务繁忙,出去放松一下也并无不可。”王师爷口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
  
  “正是如此。”钱大人干笑了几声,有些言不由衷的道。
  
  “不过,”就见王师爷眉峰微挑,话锋一转道:“如今苍州各地外寇不断,盗匪不绝,极不安全,大人身为一县父母,还是呆在县内更为安全!”说着,王师爷上前一步隐隐挡在钱老爷身前,竟是一脸坦然的拦住了钱老爷的去路。
  
  “你!你怎么敢!”看着身前的王师爷,钱大人一脸惊怒的道。
  
  “学生可是做错了什么,竟让大人气愤至此。”王师爷佯装不解,一脸讶然的道。
  
  钱老爷阴晴不定的看着身前昂然而立的王师爷,好半天才道:“若我一定要去呢?
  
  深吸了一口气,王师爷慎重的道:“学生虽然势单力孤,但为了我县内安定,说不得也要阻上一阻了。”
  
  “就凭你!”钱老冷笑了一声,也不多言,拉着夫人绕过王师爷,就要离去。
  
  “大人!”王师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如今那羌元骑兵已经渗入我苍州内陆,就算到时钱大人侥幸去往别的州府,羌元蛮夷长驱直入,直抵我开元内部,大人到时,又想逃到哪里?”
  
  见钱大人的身形顿了顿,转过脸来,王师爷续声道:“大人的马车脚成虽快,但快的过羌元铁骑吗?夫人本就是女流之辈,经不经的起颠簸之苦,若是不甚被羌元人捉到……”
  
  “够了,你究竟要说什么!”打断王师爷的话,钱大人面色阴沉的问道,显然,王师爷一席话道出了他心底的隐忧。
  
  “大人,”看着恼羞成怒的钱大人,王师爷一脸平静的道:“学生不敢强令大人去做什么,只是想让大人随我到开元县内走一遭,好歹大人为我一县父母,就是要离去,也该看看再走。”
  
  钱大人深深的看了王师爷一眼,好半晌才微一阖眼,不咸不淡的道:“也罢,我就去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样。”紧了紧手中的包袱,钱大人牵着于氏的手昂然的走在前面。
  
  见钱老爷快步行在前头,王师爷一愣,忙快步跟在后面,眼前快到县衙门口,见那马车遥遥在望,钱大人疾走几步,一把拉上还有些仲愣的于氏,也不管身后的王师爷,对着车夫急声命令道:“快,出城!”
  
  马车飞驰而出,钱老爷拉开帘幕,看着后边已经王师爷的身影越变越小,不由嘿声怪笑起来。
  
  “老爷……”于是见钱老爷如此,满眼疑惑的看向钱老爷。
  
  “不妨,”安抚的拍了拍于氏的手,钱老爷缓声道:“那个王子瞻,还想和我玩心计,我钱镶是什么人,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想拉着我和他一块儿死,什么家国大义,我呸!”
  
  发泄完心中的郁气,钱老爷长出一口气,柔声对于氏道:“莫怕,所有的退路我都打好了,兖州有我的老朋友,那里有驻军有钱粮,最是安全不过,就是中都被攻下了,那里还能坚持很久,我们就到那里……”钱老爷还在描绘着未来的美好蓝图,马车突兀的听了下来,钱老爷被惊了一跳,猛地一拉帘幕,对着车夫恶声恶气的道:“怎么突然停了!
  
  见他喝问,车夫为难的看了钱大人一眼,不由朝前方一指道“大人,您看。”。
  
  钱老爷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就见前面原本空阔的广场,此时已是人山人海,人群中间有一座高台,有人正在那里说这些什么。
  
  “怎么回事,快去看看!”拍了拍还在仲愣中的车夫,钱老爷命令道。
  
  车夫领命去了,不一会,便来回报道:“回大人,前面全都是黑水县的县民。
  
  “喔?”钱大人眉峰微挑,疑声道:“他们聚在那里作甚,那高台上的又是何人?
  
  “这,”车夫略一迟疑,才道:“前面聚的人太多,小的没挤到最前头,是以也不知晓。”
  
  “没用的东西!”低咒了一声,钱大人从车上爬了下来,看着前方聚集的人群恨声道:“真是胆大包天,青天白日就敢聚众闹事,简直目无礼法,本官这就去看看!”
  
  钱老爷至此倒是想起他是这一县长官了,见状很不客气的下了马车,往人群中挤去。
  
  蛮横的挤到人群中央,那高台上的男女已经隐约可辨,却见那男子身披重孝满面凄苦,女子不时看向男子,神色关切中带着鼓舞。钱老爷只觉得那女子有些面熟,正暗想对方何人,就听那高台上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
  
  “诸位父老,”却见那男子朝人群抱拳虚行一礼朗然道:“想必诸位当中有几个是识得在下的,在下卢大兴,本是苍州行商之后,家中世代经商,略有些薄产,却是算不得什么大人物,”略顿了顿,就听那卢大兴又道:“前几日,家父携商队照常走商,没想到,此去却是遭逢羌元蛮夷,旬月过去,却是生死未卜,现下,怕是以遭不测!”说到这儿,那男子声音已有些哽咽。
  
  人群里,也因着他的悲音,多了几声感慨的喟叹。
  
  就见那卢大兴稳了稳情绪,续声道:“在下只恨当时未在老父身边,不求为国杀敌,至少能在屠刀砍杀向老父时,挡上一挡,”此时,卢大兴的声音转为愤然:“说来,这原本是在下的一件家事,就是再悲痛也断不会拿到这里来说,但如今羌元蛮夷已是侵入我开元内陆,在苍州一境横行无忌,肆意掳掠,实在是罪无可赦……”
  
  他这一说四周多有附和之声,却见被这青年的话引出了心底的哀思,人群里议论的声音也不断变大,有的说,那羌元人甚是残暴,经过的城县村落,从来不留活口,有的说,那羌元蛮人劫掠妇女生啖孩童,其行径简直是耸人听闻!
  
  人群里传来妇人惊怕的低呼声,不少人下意识的搂紧了自己的孩子,不少县民脸上已又退意萌生,那眼珠乱转的却是开始盘算自己那不多的盘缠,能否应付这即将来临的乱世。
  
  看着四周变得焦躁的县民,卢大兴的音调变得激昂起来:“诸位,如今这乱相刚至,大家只想着我开元之大,多的是容身之处,但诸位有没有想过,背井离乡,流离失所有时何等的悲凉,苍州,是我们世代聚居之地,难道就这样拱手让与那羌元蛮夷?都说那羌元寇匪凶残无比,所行之处烧杀掳掠无所不为,难道我苍州男儿都是孬种,眼看家园被践踏,亲人被屠戮,竟也听之任之!”
  
  深吸了一口气,卢大兴高声道:”我卢某不才,愿捐出全部身家,以资壮士,凡手刃羌元人蛮夷者,定当重金相酬!誓将羌元蛮夷驱逐出去!
  
  一时间周围的响起阵阵议论之声又起,不少人神色变得激动起来,,仿佛要大声倾诉自己不是卢大兴口中的孬种,就连一旁的钱大人也颇有些心旌神摇,气血翻涌。
  
  但就是有不合时宜的声音插进来,就听一处,一个阴阳怪气的男子尖声道:“这黑水县还有什么好守的,现在连县太爷都要跑路了,朝廷更是不会管咱们死活,咱们凭的要赔上自己的性命!”
  
  一时间,刚刚热烈起来的气氛又冷却了下来,
  
  “大胆,何人胆敢妄议朝廷命管,县太爷在此,凭的造谣生事!”就在气氛冷凝的时候,就听一个男声义正言辞的道。
  
  钱老爷顺着那声音望去,就见王师爷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显然是刚来不久,还有些微微的喘息。
  
  见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王师爷不急不缓的朝钱老爷的位置一指和声道:“县太爷钱大人就在此地!”
  
  紧接着,钱大人就惊慌的察觉到无数道犹如实质的目光集中到了他身上,见到这儿阵势,钱老爷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但多年宦海沉浮还是让他迅速冷静了下来,抛掉了心底的那一点小心虚,钱大人昂然的看着四周众人。
  
  就听四周一阵的议论之声,紧接着,那声音汇成了一束:“请大人为咋们解惑,眼见着这苍州祸乱,我开元民众究竟该何去何从啊?”就见一个面目清廉的老者踏出人群,诚恳道。
  
  “这……”钱大人一下子被问住,这几日,他只想着如何逃命,又怎么会理会朝廷的章程。
  
  但看着台下一双双带着殷切的眼睛,钱大人第一次对着万众瞩目生出几分畏惧来,但这问题却是一定要回答的,轻咳了一声,钱大人在腹内搜肠刮肚,想要找出几句场面话来应急,但声音怎么听都有些干巴巴的:“诸位,诸位父老,本官……”
  
  台下众人却没有钱大人的好耐性,问题是接踵而至,大人,朝廷定不会抛下咱们不管的吧,什么时候派兵,咱们这些个平头百姓可有安置……
  
  “大家还请静一静,”此时,那清廉老者的声音再度响起:“如今,我黑水县的县太爷还在,就表示朝廷定不会放弃咱们,大家还是听听县太爷的话。”说着他深深的看向被推上高台的钱大人,沉声道:“大人是我黑水的一县父母,咱们全听大人的!”
  
  “咱们全听大人的。”不知是谁高呼一声,引得台下一片附和之声。
  
  钱大人直接的现下的自己,被一种奇妙的感觉包围着,那是一种被期待与重视的兴奋,混杂着的深深的责任感。
  
  深吸了一口气,钱大人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声道:“大家且听本官一言!”见四周的县民都安静了下来,钱大人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如今苍州危局如若放任其扩大,定会危及整个开元,朝廷焉能不管,但苍州地域广大,我黑水不过是一隅小县,恐怕朝廷就是来援,一时半会儿也管不到咱们。”
  
  钱老爷的话虽然残酷,却也都是大实话,一时间,四下安静下来,听着钱老爷的下文。
  
  只听钱老爷一脸沉着,慨然道:“但我黑水县就这么坐以待毙吗,就携幼扶老四处流亡吗!”
  
  “不能!”几乎是奋力喊出心中所想,台下气氛前所未有的高涨。
  
  “对,我黑水县绝不会坐以待毙,”钱老爷高声符合道,言罢,他似是下定了什么重大的决心,深深的看了一眼台下的王师爷,这才朗声高喝道:“我钱镶在此立誓,此番定要那羌元蛮夷决一死战,可有壮士与我一同抵御外辱,保卫家园!”
  
  “我卢大兴愿往!”高台上的青年首先道。
  
  “民女岳沁莲也愿跟随大人。”一直跟在青年身边的少女此时也高声道。
  
  “小人也愿追随大人……
  小人也是……
  
  台下只是片刻的沉寂,很快便被巨大的附和之声淹没……
  
  看着四周激昂热血的县民,王师爷长舒了一口气,与人群中自己的父亲,刚刚那位屡次出言的清廉老者相视一笑。
  
  羌元人的侵略之战,因其骤然发起,让开元军民措手不及,但随着羌元人凭着铁骑轻易的长驱直入,震惊中的开元民众终于清醒过来,战事也由原本的一边倒变的胶着起来,
  
  羌元人做梦也没有想到原本被他们视作羊群的软弱开元
106、第106章 ...


  人会这般悍勇,但他们似乎忘了,经过近百年的移民聚居,这苍州早就不是原本的无主之地,这是开元人的家园!
  
  羌元铁骑被苍州人预料之外的剧烈反扑拖住了脚步,终于在苍州内陆与兖州大军遭遇,传说,一名张姓将领同袁氏少侯在战中各领一军,在公阔的苍州平原上正面遭遇,这便是后世著名的‘苍州会战’……
  
  


107

107、第107章 ...


  苍州嘉庆关
  
  虽然刚经过一场战事,但嘉庆关却没什么破败之气,依就巍然矗立于开元西北一隅,不过,经过战争的洗礼,这座已有经年岁月的关口还是多少有些不同,仅看那守城官兵的精神气就能略窥一二。
  
  仔细想来,原本这关上守兵,不论品级高低,大都透着一股懒散气,但现在看去,却是一个个身姿昂然,目光凌厉,颇有几分精兵架势,想来,历经生死,这帮兵痞倒是被淬炼成了一批真正的悍卒。
  
  当然,更让人侧目的,还是这原本清冷的关卡爆发出的高人气,说起来,自德兴皇帝承继先帝闭关之策后,这嘉庆关多年来都是冷冷清清的,见不得几个生人。
  
  虽因着各种因由,打这儿经过的客商并不算少,不过,他们大都集中在某几个特定的时段,由兵将带领,统一从关前经过时,所谓来去匆匆,根本带不来多少喧嚣。
  
  但现下,单从这高墙向下望去,那蒸腾的人息简直让人有些承受不了。往来行者,摩肩接踵,偌大的城关仿若闹区集市。
  
  说起来,一场战事的胜利不但提起了整个开元人民的精神气,也给这小小的关口带来了一个重大的变故。新帝继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废止闭关之策,与关外柔然满真诸族签订商贸合约,一下子,八方客商如洪水一般涌向了嘉庆关。
  
  这日,嘉庆关同往日一样,一派热闹景象,那守城将领在那胖瘦不一的客商统一的亢奋表情洗礼下,原本淡漠的脸色也多少缓和了几分,但不经意的一抬眼,他原本轻松的神情重又冷凝下来,就见关外不远处,徐徐行来一位孤身行者。
  
  在人流中,那瘦马之上衣衫不整的行者显得分外突兀,守将看着那陌生行者眉头略皱,身边的下官立马善解人意的上前盘查。
  
  待那下官走进了,看着那行者的一身破衣烂衫,多少也有些诧异,那青年也着实落魄,除了一匹瘦马,竟是一件行礼都没有,唯有手边一个破坛子,被他紧紧的攥着,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再观那青年神色,就见的对方一脸的风尘,满目的疲惫,情态肃整的很,看不见半分欢愉,原本喜气洋洋的一张圆脸因着某些未知的艰辛,瘦削了下去,本应上翘着的嘴角倔强的微抿着,形成了一个悲苦的弧度,徒增了些凄凉之意。
  
  那行者倒也不惧守城的下官,见对方行来面色丝毫不变,倒是对四周的景象十分好奇的模样,见关口人数过多,暂时无法通行,便径自停在一边,略带惊奇的看着这‘客似云来’的嘉庆关口。
  
  那下官几步来到这行者身前,还未待问话,倒是那行者首先出言道:“这位军爷,不知这嘉庆关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啊?”
  那下官被问得一愣,直言道:“怎么,你不知道?”
  
  “小弟这些日子一直在关外盘桓,是以并不知这关内的变故。”那青年顿了一下才道。
  
  “那羌元人打过来总该知道吧。”那下官斜着眼问道。
  
  “这个小弟当然知晓,”那青年闻言神色复杂,哀伤中带着几分愤然,紧接着,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冲那下官焦声道:“却不知这战事如何,那羌元蛮夷可被击退。”
  
  “战事如何?当然是大胜了!那帮蛮子被张少帅同袁少将军左右夹击,打得屁滚尿流,想要逃出关外,在这嘉庆关被坐镇的罗老将军通通拦下,呵,要是我说,比起那张、袁两位大人,还是咱们罗老将军最为老辣,一招关门打狗,将那帮蛮子杀了个片甲不留,真是痛快!”那下官仿似在说自己最为骄傲的一件事,两颊都泛着振奋的红晕。
  
  那青年闻言,也不由抚掌赞叹道:“那罗将军果真是英雄了得!”
  
  “那是当然,”那下官自傲的道,仿佛青年在夸赞的是自己一般,想想又道:“说来,也亏着咱们罗老将军,砍杀了大批的羌元蛮子,没了他们捣乱,咱们的新陛下这才能顺利同关外其他部族签下合约,让我苍州商路重开。”说着,那下官老气横秋的感叹了一声,半是欣慰半是感慨的模样。
  
  那青年本对那下官口中的‘新陛下’有些好奇,但还未待开口询问,就听这下官又道:“看小哥谈吐不凡,不像是穷苦之人,怎的弄成这副摸样。”因着多聊了几句,彼此熟悉了些,那下官的口气多了几分随意。
  
  那青年似是被问住了,有些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
  
  “莫不是出关之后被抢了?。”那下官信口猜到。
  
  那青年闻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一苦。
  
  那下官见青年如此,只道猜中了,也不再多问,转到了其他话题上,就见他一拍脑门儿出言道:“说了这么久,还不知老弟姓甚名谁?”
  
  “在下姓洛,没有字,老哥叫我疏宇便是了。”那青年看着那下官一副忘了大事的模样,嘴角微翘道。
  
  “听你这口音,应是咱们苍州人不假吧。”那下官断言道。
  
  “正是,小弟家住苍州黑水县人。”
  
  “霍,你竟是黑水县人,那你可识得你们黑水县的县令钱大人?”
  
  “钱大人?”那青年略一怔,还未作答就听那下官道:“看着这副表情便是不熟了,”紧接着,也不等青年说话,便兀自道:
  
  “说来你们那位钱大人倒也是个人物,带着一帮县民在黑水县守了好几天,硬是没让蛮子将那小城楼打下来!当真厉害。”说着,那下官挑着大拇指,眼中难掩赞赏。
  
  “哦,大哥却是要同我好好说说了。”那青年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追问起来。
  
  两人就这么一问一答的聊了半晌,那下官终于确定眼前的青年是个如假包换的苍州人士,也止了话头,在引着青年去关口处登记入关后,自去复命不提。
  
  告别了那守城的军汉,也不知排了多久的队,洛疏宇终于办齐了所有手续,进得关内,看着那满眼熟悉的景色,他眼中闪过了强烈的情绪,好半晌,才从那不能自已的情怀中回过神来,轻轻摩挲这一手边的坛子,洛疏宇喃声低语道:“卢老爷子,咱们回来了……”
  


108

108、第108章 ...


  八方客商云集嘉庆关顺势带动关内的相关产业,信步走在关内街道上,就见客栈饭庄如林,商贩游人如织。
  
  洛疏宇在破旧的衣衫中摸索了片刻好容易找出几个大钱来,苦笑着踏进了一家离他最近的茶庄,他倒想饱餐一顿,奈何囊中羞涩。
  
  外形简陋的茶庄内倒是五脏俱全,洛疏宇捡了个干净的位子坐下,便有小二殷勤的凑上来:“客官想喝什么茶,小店内的‘苍原乌龙’可是此地独一份儿,口感最是醇厚,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洛疏宇的衣着,见其衣衫褴褛,便又不着痕迹的道:“当然,小店还有那信阳毛尖,府谷云叶,也都爽口清喉,最是物美价廉。”
  
  洛疏宇见这小二如此说倒也不以为意,一脸自得的挑了壶最便宜的,反正他现在没钱。
  
  店家倒也厚道,一壶茶配了两碟茶点,洛疏宇就着茶水吃了几粒茴香豆,顿觉胃里舒服了不少。
  
  此时店里的客人还不算多,那小二招呼完洛疏宇便斜倚在门柱旁,借机休息一会儿,见洛疏宇孤身独行,又衣着落魄,便有些好奇的道:“不知客官这是从哪儿来啊?”
  
  “关外,本是跟着客商出关,没想到遇到马贼,被抢了个精光。”洛疏宇苦笑了一声,半真半假的道。
  
  “哦,那还真是出师不利,”那小二文绉绉的道,一扫眼,看到洛疏宇手边的小坛子,不由调笑道:“却不知这坛子里装的是什么,莫不是你哪位同行的骨灰?”
  
  洛疏宇眉头一锁,没有作答。
  
  那小二言罢,也觉玩笑开得有点儿过,不由歉疚的道:“对不住,我这人就是嘴上缺个把门儿的,就惯信口开河。”
  
  “无妨。”洛疏宇神情不变,但口气却是冷淡了少许,一伸手,将那坛子收进了怀里。
  
  那小二看了更是不好意思,眼珠一转,岔开话题道:“小哥儿今儿个倒也来的巧了,再多坐一会儿,便有好戏可看。”
  
  “哦?”洛疏宇闻言,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那小二见洛疏宇一副不敢兴趣的模样不由急道:“客官可别不信,今儿个,我们掌柜的特地请了那张大家前来坐馆,那张大家说书的本事可是得泰和楼岳大家的亲传,嘴上功夫很很是厉害,段子说的极有味道,小哥儿但凡在这儿多座一会儿,听上几段儿,也算值回茶钱了。”
  
  两人正说着,就听原本安静的茶楼喧闹起来,却是一人被人群簇拥着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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