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104、第104章 ...
“简直是岂有此理!”怒气冲冲的走出台太和殿,卫大人没了朝堂上的从容,十分失态的道。
也难怪他如此生气,今日朝堂上的事情发展完全超出他的预料。想他本出身三大世家之一的卫家,站在朝堂上,身后代表的就是卫氏家族,往日里,就连德兴皇帝临朝,也要多卖他几分面子,但那位横空出世的太子殿下,行事却完全不同,言语之间,竟是本分余地也无,端的让他下不得台来。
若说这一切还只是让他憋气,那情势的发展却是让他忍不住暗自心惊,虽还有些摸不清那位高深莫测的太子殿下的脾性,不过,有一点他却是十分清楚,对方绝对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那安放御案的三尺方台再不会是摆设,而这开元今后的政事,恐怕也由不得他们擅权专行了!
想到此处,卫大人有些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各种纷繁的思绪在脑中一闪而过,他目中的神色阴了阴,却是想到今日上朝原本的目的来,铲除张氏余党!
想那袁家老祖出手借陛下之力能够一举拿下张家少主,目的便是让苍州余孽同开元朝堂彻底决裂,虽然最后未能成事,但也算是撕破了脸皮。
本来,卫大人还想着在今日朝堂之上,推波助澜一番,让陛下广发海捕文书,将这件事做实,想来,以陛下的性子,就算原本还有几分游移不定,这下骑虎难下,也必定会下定决心,一举除去这个心腹大患。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今日会有这么大的变故。
想要再借朝堂之力以求成事怕是不行了,难道,就让这件事这么搁置了,卫大人的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不行!不知是下了什么决心,他眼中闪过了一丝凌厉。
行至宫外,早有各色小轿恭候上朝的诸位大人们,卫大人上了轿子,却不急着归家,却是低头同身边的长随耳语了几句,那长随闻言,眼珠一转,却是领命去了。
是夜,喧闹的中都比往日更要热闹上几分,却是应试的学子们终于结束了在贡院中的煎熬,城中的茶座酒馆不出预料的全部爆满,有那自负发挥绝佳的学子,此时自是踌躇满志开怀畅饮,亦有那患得患失抑或发挥时常的学子,独据一隅借酒消愁黯自独酌。
向这学子们本就来自全国各地,那放榜之日很可能就是很多人离去之时,那刚结成至交好友的学子,自觉离别在即,更是放浪形骸,将最后的疯狂进行到底。
与城内的热闹不同,此时,这中都的外城却是一片孤清,夜凉如水,那高耸的城楼在夜幕中徒增了几分压迫感。
今日,却不知是因着什么原因,城楼上守备的官兵比平日多了许多,神情也警觉了不少,听着那巡视士兵来回的脚步声,似是连空气都多了几分凝重。
一阵清越的马蹄声打破了这份沉凝,却是一辆马车正从内城飞速的驶出来,只见那马车一路急行,直到紧闭的城门口,才不得不停下来。
车夫刚刚勒住缰绳,就见一个下级士官打扮的军汉朝这边行来。那马夫借着火光认出了来人,倒也识相,恭敬的递上了几个大钱,十分上道的道:“军爷。”
可惜,那百试不爽的招式今日却是派不上用场了,“去,去,去,”就见那军汉一脸不耐的推开车夫的手,兀自打着官腔道:“凭的几个破铜板就想收买老子,也不嫌寒碜。”
“军爷说的是,”那年轻的车夫闻言,连忙将手中的钱收了起来,诚惶诚恐的道:“却不知这城门为什么不让出啊?”
“问那么多做什么,”那军汉神情更是不耐,闻言随口道,言罢,便径自上前朝车后走去,那马夫见状一惊,忙上前阻拦:“这位军爷,您这是……”
“少罗嗦,”一把挥开马夫伸出的手,那军汉很是蛮横的道,也不停步,就要上前拉开车上的帘幕,忽听一个女声清吒道:“好胆!”
那军汉闻声一惊,似是没想到车中坐得是位女客,伸出的手不由的缩了回来,口气也和缓了些:“这位姑娘请了,上峰有命,凡是出城的车辆,一律要接受检查,这位姑娘还请下车,行个方便。”
“胡说,你奉了谁的命,我们进城的时候明明就没有检查的。”那女声很是娇蛮的道。
那军汉被这少女蛮横的态度弄得一愣,还未待反应,便听得车内一个深沉的男声怒叱道:“胡闹。”随后,那女子似是不满的低语了一句,这才熄了声息。
不多时,从马车中钻出一位颇有气度的中年男子来,只见他冲那军士一拱手,很是客气的道:“小女无状,失礼了。”
“哪里,”那军士见正主来了,口吻里也多了几分恭谨。
“却不知,这城门口因何要戒严啊。”中年人状似不经意的问起。
“哦,是这样,”那军士直言道:“咱们也是接了上峰的命令,说是有要犯从牢里逃了出来,是以要严加排查。”
那军士也是个多话的人,此时添了聊性,就想多说几句,哪知还没说几句,就有一个威严的男声高声喝问道:“那边怎么回事。”
那下级军士闻言神情一肃,冲那声源的方向恭敬的道:“大人,这位老先生要出城,下官正在排查。”
“那还啰嗦什么,还不快查!”那‘大人’显然没什么好耐性,闻言,不耐烦的道。
“是,大人。”那下级军士也不再多言,又要伸手去拉帘幕,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且慢!”那老者见情势忽然如此变化不由有些着急,忍不住出手阻止。
那‘大人’闻言怪眼一翻,疑声道:“这位老丈你多般阻拦,可是这车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说着,面上也多了几分凝重,那老者见状面上也现出几分犹豫之色,那上官也不再多言,推开老者就要上前查看,
“车内尚有女眷,这位大人切莫太放肆了!”老者见状忍不住焦声道。
“哦,女眷,”只见那守备‘大人’邪笑了一声,满不在乎的道:“本官最是怜香惜玉,定不会再唐突了小姐,说着,上前一步,大力扯开了马车的帘幕。
一声惊呼响起,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到了车内一对相拥的年轻男女身上了。
“哦,我道是怎么了,原来是对野鸳鸯,”放肆的打量了几眼,那‘大人’怪腔怪调的道。紧接着,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神越发不善,紧紧的盯着那有些慌张的老者,他阴测测的道:“说起来,你刚刚那么着急,几次三番拦我去路,莫不是要送这要犯出城!”只见他一把将那车中的男子扯了出来,语调愈发尖利起来。
“大人,这从何说起,什么要犯,老夫实在是不明白。”老者头上已经冒出了虚寒,口气也多了几分惶急,紧紧盯着那守备身旁少年,似是想要将其拉回来,又不太敢。
那‘大人’见老者如此反应,更加确信心中所想,拉着那脸色惨白的少年哼声道:“说不是要犯,那你这般着急作甚,还挑这深夜出城,还是随我道衙门走一趟吧!”说着,就要命周围的手下拘了少年离去。
“这无凭无据,大人怎可随口诬陷。”老者见状终是忍不住上前阻拦。
那‘大人’冷笑一声正要会话,忽听一个清朗男声插口道:“哦,我道不知这狱中还跑了什么要犯,却不知守备大人这是奉了谁的命?”
守备闻声抬头,待看清来人来人面色微变,但还是高声道:“此事由卫大人大人亲自督办,本官手里还有五城兵马司所发的公文,怎么,袁三少可要一观!”
携众前来正是袁家三子袁天朗,正见到了门口那一幕,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道是自己所要找得那人被捉到了,闻言不由心下一急,几步上前,口气也强硬了不少:“大人还是莫要将话说的太满才好,以后也好相见。”
说着话,却是插到了人群中间,待看到那被擒住的少年,心下一愕,那少年看到他似是一惊,不过,两人马上便敛住了神色,对视了片刻,随即不着痕迹的分开。
再次出言,袁天朗语调平缓了许多:“大人有何凭据说这少年便是那逃犯?”
那守备闻言,不由洋洋自得道:“那逃犯越狱之时,被利器所伤,身上定有伤痕,此时一查便知。”看着众人的态度,那守备面色愈发笃定,眼前少年便是他要找之人,因而口吻也多了几分傲慢。
“哦,”袁天朗拖着长音,神色不变道:“既然如大人所说,那这人身上必定是有伤口才对了。”
“那是自然。”守备十分笃定的道。
“既然大人如此确定,那何不在此验明正身,若是要犯最好,若要冤枉了好人,这便放了,也免得这小哥平白受一番牢狱之苦,还让大人平白担个栽赃诬陷的罪名。”袁天朗轻笑着道,神情中多了几分轻松。
那守备见袁天朗如此态度,分明是要包庇眼前的男子,不由冷笑道:“大人莫要激在下,在下向来是秉公执法,这便相看一番,若这小子身上真有伤,又如何?”
“自是任凭大人处置。”袁天朗微一阖眼,一派悠然得道,言语间对这少年的命运并不甚关心,仿佛刚刚的出言相阻,也不过是因着有趣管了件闲事一般。
那守备见状也不再犹豫,恶意的看了眼那似是被吓破了胆的男子随后,随后冲身边的部下使了个颜色。
两个军含领了命,便要去除那少年的长衫。
那原本还乖乖受制的少年见状不由大力挣扎起来,不过,一个纤弱少年如何敌得过粗暴的军汉,徒劳的挣了几下,少年终是被迫露出了上身。
守备面上本已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意,但随后,那笑意却消了下去:“怎会……”看着眼前这个嬉皮嫩肉,身上连个破皮的细口都没有的家伙,那守备不可置信得道。
视线在那一脸愤懑的少年身上一扫而过,袁天朗嘴角尤带着笑意,口气也很是随意:“大人,你这查也查过了,此人身上是否又刀伤,可也看清了?”
“这……”那守备有些傻眼了,看着眼前的一切,一时有些无言以对。
“既然不是大人要寻的要犯,那这便放他们出城吧。”袁天朗状似无意的道:“正好开了这城门,在下现下也得出城。”
“卫大人有命,今夜所有车马一律不准出城。”那守备闻言一急,连忙道。
“哦,”袁天朗轩眉一挑,有些惊讶的道:“就为缉捕一个什劳子要犯,卫大人未免也太过小题大做了吧。”
“这个,下官只是奉命办事。”守备硬着头皮道。
抬眼看向那守备,袁天朗口气中带了几分挑衅道:“这么说,大人是连我都要拦啰?”
守备敛目不语,算是默认了。
“那大人是要连这块儿虎符令牌也拦下了?”袁天朗从怀中取出了一块儿方形的令牌,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守备,好整以暇的道。
105
105、第105章 ...
“虎符!”那守备低呼一声,面色微变,瞪眼看着那令牌,怔怔的说不出话来,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袁天朗也不等那守备多言,轩眉一挑冷然道:“如何,大人还要阻在下的去路吗?”见那守备面露犹豫,他上前一步肃声道:“大人也知道,这虎符军令一出,那便是天大的事情,若是到时误了事,袁某自认担不起这个责任,到时怕是要请大人多担待了!”
“这……。”那守备闻言神色数变,终是终是一抬手不甘不愿道:“放行。”
城门缓缓开启,袁天朗一行裹挟着那辆马车,缓缓的奔向了那无尽的暗夜。夜色掩盖了一切,那守备自知今日这关卡前必定发生了大事,不过,他不愿也不敢去往深里猜想。
一出城,那马车便一路急行,一直到了城外才缓缓的停了下来,袁天朗一直缀在马车后面,见马车停了下来,这才率众不紧不慢的跟了过去。
“张大当家可在,还请出来一叙。”拦住马车的去路,袁天朗紧紧盯着那半阖的帘幕,半晌才出言问道。
“什么张大当家,李大当家的,你不是还有要事吗,凭的拦了去路?”说着,就见那帘幕一扯,从里面探出一张芙蓉面来,小姑娘显然收了气,带着几分婴儿肥的脸颊因着怒意,添了几丝异样的红晕。
袁天朗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女,想不到会出了这么个变故。半晌才喃喃出声道:“你……”
那少女见他如此,又要出言,终是被那车夫一阻,那少女似有畏色,见状不情不愿的缩回了车里,袁天朗的视线这才转到一旁的车夫身上,只见那车夫将头上的维帽一摘,露出了真容来。
袁天朗先是不在意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便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眼前的车夫打扮的男子,赫然是那京内各方久寻不到的张伯行。
刚刚城内众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了车内的男女身上,这微不足道的车夫道被忘了个干净。
“袁大人,张大当家,”正愣神间,车内传出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来,两人的视线不由转向了那车内老者的身上,那老者见来那个人看过来,这才恭敬的道:“两位,这便谈着,苍州事态急迫,老朽就现行一步了。”
张伯行深深的看了那老者一眼,半晌才道:“拜托了。”袁天朗也道:“老爷子且先行便是。”
老者闻言,先是冲袁天朗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张伯行,郑重道:“定不服所托。”
看着马车远去,许久,张伯行才收回了视线。
“刚刚那老人家不是苍州洛家的洛老爷子吗,怎么,难道张兄还另有安排?”看着远去的马车,袁天朗略有些好奇的道。
没有理会袁天朗言语中的试探,张伯行收回视线淡声道:“不知袁公子有何见教?”
袁天朗闻言不由苦笑出声:“这中间多有误会,袁某知道张兄定时恼了在下了,不过,此番却是奉了那一位特地前来送张兄出城。”
“特地?只怕未必吧。”一扫袁天朗手中的虎符,张伯行有些冷淡的道。
袁天朗见状倒也不脑,索性不紧不慢的把话说开:“在下不知张兄同太子殿下达成了什么协议,不过,在下出城时,殿下托袁某给张兄带句话,殿下说,此番他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哦?”张伯行面上终是露出几丝问询。
“虎符令牌在此,在下奉命调兖州军前往苍州,”袁天朗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道,言罢,他递上令牌,肃声道:“殿下还有口谕,虎符由张氏少主保管,以此征召各州军属,以解苍州危局!”
“这虎符令牌不但有权调遣兖州驻军,还有权征调各州军属,太子殿下就这么放心将令牌交给我?略一挑眉,张伯行口气略有疑惑。
“殿下说了,张氏一族心系国家,此番比当以天下为先!”袁天朗一脸大义凛然道,见张伯行面色不变,这才苦笑道:“当然,殿下还令袁某随同张兄一起,带兖州军从旁协助。”
“名为协助,实则是相护牵制吧?”
“张兄知道便好。”被张伯行道出事实,袁天朗倒也应得一片坦然。
“也罢,若不是如此,我怕是也不会安心,”张伯行沉吟道:“兖州军原是你受你袁家统领,你跟着去也便宜一些。”
“张兄能如此想那便最好。”
“拿起令牌在手中掂了掂,张伯行肃声道:“既然殿下如此说,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纵马前行,袁天朗不时扫一眼张伯行的神色,见对方虽然面色凝重,但并没有太多惊慌,不由道:“张兄看起来并不怎么着急?”
张伯行反问道:“着急又有何用。?”
“张兄果然还有后手。”
看了袁天朗一眼,张伯行似有深意的道:“不论有没有后手,如今的苍州以不是多年以前的苍州,若有人还想轻易的长驱直入,来去自如,那只能是痴心妄想。”言罢,便纵马行到了前头,留下了身后一脸若有所思的袁天朗……
透过马车帘幕朝外面往,直到再也不见那挺拔的身影,高飞才略有些失落得道收回视线,扭头正看到一脸凝重的洛老爷,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好半晌才道:“洛伯伯且莫忧心,疏宇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洛淑瑶本嘟着嘴一脸不悦的窝在车内一角,闻言连忙精神起来,也忘了同洛老爷置气,拉着父亲的衣袖娇憨的道:“爹,什么吉人天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