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偷欢 by 无常君(下)【完结】(14)
2019-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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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梅花张罗着摆酒菜,司彤却很闲,他眼角瞥见篮子里还有壶酒,毫不客气地自顾自将其取了出来,又找了个杯子,坐下来一边倒一边啜饮。
想事情的时候,手边有点不需要思考的事情做做总是让人容易开窍。
司彤略扬高了脖子,将手中的小酒细细地送进嘴去,喝空了杯中酒后,他缓缓地放下了酒杯,眼睛失神般无焦距地眯了眯,随后鼻子里哼了一声,心中嗤笑,“无非是想诱我回去救辛黎么,等着吧,我会去的。”
只是这么轻轻的一哼,却吓得洪梅花颤了颤,此时的她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心虚。
却说辛黎没能逃出大都城百里,即被蒙世祖的人捉了住,送进了宫。
蒙世祖不仅没亏待他,而且将他接进了惜垨宫居住。
这夜,蒙世祖去惜垨宫见了辛黎。他别着手,将四周的宫女太监都遣了下去,随后在辛黎面前站了。
他本来有很多话要说,可是看着怯怯发愣的辛黎,他又把那些话都埋回了心里,只是笑了一声,“以后住着,好好把脑子养回来。”说毕,他转了身,准备离去。
耳旁突然传来辛黎的喃喃,“我要出去,我要去见哥哥……”蒙世祖顿住了脚,略侧回了头,哼笑了一声,迈步出了殿去。
原奎最初知道辛黎被抓了回来时,也有心为辛黎求情,后来听说蒙世祖直接吧辛黎送进了惜垨宫,而且赏了冬香医治,高兴之余,甚至有些不解。辛黎和司彤是什么关系,和皇帝又是什么关系!
按原计划,送司彤进了大都,又将老父的兵权还给皇帝后,他算是完成了任务,该回同安去了。然而这时候皇上不说让他走,还关怀备至,他自己又有个想救救司彤的小算盘在心里捣鼓,于是他没起身,往同安送回一封平安信后,他就一直在悠乐宫住了下去,对蒙世祖的关怀也是来者不拒。
想留下司彤一命,他得讨得蒙世祖喜欢,就像小时候那样。皇帝高兴了,就什么都好办了。
养伤期间,蒙世祖经常去悠乐宫和原奎一床睡。犹如父子或者祖孙,单是一床睡,顶多抱一抱,从来没有更进一步的亲昵之举。
不过这日,蒙世祖抱着原奎的脑袋看了一阵后,突然低了头亲了他的眼睛,随后囔囔地说了句,“还是真的好!”
原奎没听明白蒙世祖的话,身子却僵了一僵,等得蒙世祖放开他睡下后,他思维开去竟然是想起了祈越。
之前他和祈越亲热就喜欢亲祈越的眼睛,他那眼睛太漂亮了。
那双漂亮的眼睛拂过原奎大脑后,原奎开始觉得自己对不住祈越,他骗不了自己,他是对司彤动心了,要不然一般人他何必要如此牺牲自己只为到时候寻个机会求情。要知道连六七年交情的普廷慵死了,他也只是有那么一点怅然若失。
自从第一眼看见司彤,他心下就有过那么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像当年见到小质子一般,当然又有那么些不一样。见小质子时自己还小,小质子更小,不明白自己对小质子的心思,而见到司彤的时候,他已经大了,明白什么叫喜欢,明白了什么叫□。
两个人还没真正处过,他对司彤只能说是喜欢,喜欢他那跟姜慧有几分相似的美貌。不过喜欢就够了,因为心下那抹喜欢的情愫,使得他留心去等,等不来就花心思去问,还千方百计地让人去找。
然而最终,司彤是没找到,一来二去之间,他爱上了祈越,也就把司彤放了下,然而如今祈越已死,司彤却还绞尽脑汁辗转反侧地活着。
原奎思绪飘渺间朦胧了一阵,对蒙世祖睡前的那一句话突然开窍了般的清晰起来,“还是真的好?难道还有假的不成!”
却说司彤这夜有些不好过,不是因为伤痛,而是因为无力,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觉得自己昏沉不已,脑子有些迷糊,发生的事似梦非梦。
他隐约觉得那人该是原奎,可就是怎么也睁不开眼,原奎脱净了他的衣裳,爱抚着他的周身,亲吻着各处敏感之所。
舌尖拂过,所过之处冰凉。舌尖最后落在了他的腿间,擒住了他那绵软的事物。
司彤打了个颤,那处被温暖包裹,轻柔舔I弄,司彤渐渐地有了感觉,他很想跟原奎说一句,“二爷,别再弄了,进来吧?”
可是话到嘴边,他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司彤有些气喘,心想,又要在二爷之前丢人了。想必,只觉得胯间一凉,随后身子一沉,竟似乎是有人坐上了自己的身,不算重,但也不轻。
司彤想挣扎,他隐隐地觉察到那人不是二爷,二爷不会这么主动坐上自己的身。司彤微微张了张嘴,吐出来的只有一声浅浅的**。
身上的人一下一下地律动着,自己的事物也似有似无一下一下地被人抚慰,没感到舒服,司彤只是觉得压抑,心中又那么一腔火,憋得他难受。
那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烦躁不安,低下了头,轻轻地亲吻着他的乳I尖。亲吻着,舔I弄着,轻咬着。
最后司彤紧绷了身子,连连喘出了几口气。随后,他毫无预兆地突然睁开了眼睛。
看清眼前的情景后,司彤惊呼了一声,将身上之人推了开,急忙扯了旁边的被子包了身子,连连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刚刚,洪梅花,赤身露体地坐在他身上,跟他做成了男女之间的好事。
司彤手紧紧地捏着被褥,喘息渐定,他突然似笑非笑地呵了一声,“嫂子!”目光抬起,投向洪梅花。
司彤是真的心寒了,他一心一意地把他当嫂子,当亲人,洪梅花却给他下药爬上了他的身。
司彤的那声“嫂子”充满了讽刺的意味,洪梅花脸上有了苦气。司彤醒来,这的确有些让她意外。药是酌量下的,按着那分量,差不多能让司彤似梦非梦中和她做成好事,第二天醒来后又让他弄不清是真是假。
不过司彤意外的醒来,而且弄明白了事情。
她在惊诧之下,只得露出哀求之色,换了姿势在床上跪下了。她很想让司彤原谅自己,她想说,她只是想向他借个种,要个孩子,不会让他负责,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被世人唾骂的心理准备。然而一腔话语到了嘴边,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单是这么跪着,她想,司彤是要走了。
司彤冷着一张脸熬到了天微亮,突然起身就去收拾东西,随后离去。
洪梅花捂着肚子,靠着门框看着司彤的背影,缓缓地跪坐下去,心想,“他走了,还是走了,肚子争气点啊!”
第六十五章
且说蒙世祖让辛黎留在惜垨宫,自然有自己的一番计较,他酌量给辛黎冬香,让他在病情好转的同时却不能彻底的好。他要一直拖着辛黎的病,拖到司彤自投罗网。
辛黎先是惧怕,天天叫嚷着要哥哥,后来连住了几个月,除了孤独外,一切都好。
孤独,不是没人陪他,他有两个贴身的小太监服侍,只是他们为保自己的项上人头,能躲即躲,从来不跟辛黎多说一句话。除了小太监,还有个御医,御医跟他说的话也很少,辛黎是熬不住的,有时候趁着御医给他酌量准备冬香,他会主动地跟那御医说自己的过往。然而话总是又去无回,御医听了以后顶多回一句,“好好休息!”
没人说话的日子辛黎不是没过过,所以他前三个月过得浑浑噩噩而又十分坦然,吃了睡,睡了吃。寝殿里燃了冬香,满殿的香气浓郁,熏得辛黎周身都是惬意的。
惬意了三个月后,辛黎脑袋似乎有些开了窍,不过事情还是想不起来,只是他能梦见一些往事,分不清真假,梦完后,他就开始头疼,疼得他心急如焚,甚至让他痛不欲生。
这么熬了两个月,他怕了,他不想了,什么都不想了,一整日抱着个脑袋,似睡非睡的昏昏沉沉,清醒来后,一身冷汗的他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要在这待了,他要走,他要出宫,这种感觉随着时光的推移,越来越强烈。
辛黎度日如年,天天想着出宫,原奎跟着蒙世祖,日子过得倒是很好。
渐渐地入了秋,原奎算了算日子,从司彤逃走到如今已经五个多月了。司彤没有音信,也一直没来救辛黎,他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秋后,万物凋零,人命也是这样。菜市三天两头地就有犯人处决,死法各式各样。原奎无聊,于是蒙世祖开始带他去刑场上看杀人。
斩首,凌迟,五马分尸……花样百出。
这日蒙世祖带原奎上刑场,亲自监斩,把一个本来判斩首的人改成了斩腰。
犯人腰斩,却没立即死去,拖着上半截身子在地下痛苦地翻滚,腹中肠子混着鲜血从腹腔中流了出来,恶心得原奎捂着嘴连连干呕。
蒙世祖本来是想让原奎开开眼界开心开心,没想到惹得他一张脸煞白煞白,宽慰地拍了拍原奎的脊背,说道:“习惯了就好了!”接着他携了原奎的手,摆驾回宫。
这夜,原奎躺在床上做了个梦。前因后果是迷糊的,他只知道蒙世祖又带了他上法场看杀人。不过这回的犯人不寻常,是个十分美貌的少年,原奎问蒙世祖:“长得这么好的人,您也舍得杀?”
蒙世祖呵呵一笑,“比你长得好的都该杀。”
原奎思虑着点了点头。听说这回又是腰斩,他不自觉地就想起了记忆中的恶心场面,就双目游离的有些不敢看。
然而蒙世祖兴致很高,死活掰了他的脑袋让他看,还让他看仔细。
原奎终于拗不过,心一横,心想,豁出去了,看就看吧!想毕,他把目光投向了那少年。
少年被斩了腰,嚎嚎着在地下翻滚不已,原奎眼睛花了花,看清那少年的模样时,他忍无可忍地“啊”了一声,随即浑身弹跳着突然坐起。
蒙世祖被原奎一嗓子叫醒,也跟着坐了起来,看着原奎一头一脸的汗,拿了帕子给他擦了擦,又将人搂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原奎的肩背,轻柔地问道:“做恶梦了?小静儿别怕!”
原奎神魂渐定,梦中的情景依旧清晰,他是看到了司彤,就是那个被判了腰斩的少年。
却说洪梅花很满足,他捧着肚子算日子,五个月了,肚子是一天比一天大。
给司彤的迷药不好,给自己吃的保育丸却很好,她记得老大夫说,“事前两个时辰吃了,一击即中的概率能有个五六成。不过一月只能吃一次,还只能在经后七天内吃,要不然可不管用!”
那日的洪梅花惴惴地吃了药,由于想给事情多一分把握,于是她足足地等了两个时辰后才开始做正事。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漫长的等待,使得司彤刚做完事就醒了过来。
事前事后洪梅花的心境都是复杂而纠结的,她仿佛是把自己的人头放上了赌桌,只许赢不许输。
不过这回,她赢了。她毕生没赌过什么,第一次参赌的人,运气总是特别好。
她终日坐在自家院里,除了烧饭洗衣,其他什么都不做。生怕一不小心弄疼了孩子。
女子无才便是德,她几乎不认识字。她想了很多天,终于给孩子起了个自以为不错的名字。孩子是不能姓“司”的,他的夫君姓郑,于是她给孩子起名郑敏,男孩女孩都好用。
闲极无聊,她开始热衷于给孩子做小衣裳,一针一线都缝得十分的精致,她有时间,司彤留下的银子还很多,够她衣食无忧地把孩子养到四五岁。
这日,她依旧满怀喜悦地给孩子做衣裳,突然听到了叩门的声音。她放下了手中的活,好一阵寻思计较,把肚子藏了藏,方才去开门。
她是不能让人看出自己怀了孩子的,按她的计划,她得秘密地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对人声称是捡来的,要不然他们母子永远无法抬头做人。
她只把门开出了一条不大的缝,刚够她伸出脑袋把眼前之人看清楚。
敲门的是个男子,相貌平凡,看不出年岁,总之不认识就是。
男子看了看她的脸,随后泰然地低了头去看她的腹部。
洪梅花赶紧将肚子捂了,随后她问,“这位兄弟是找人?”
那人没说话,从包袱里拿出一包东西,看着似乎挺沉,将东西交给洪梅花。
洪梅花不明就里地接过,在怀里抱了。凭触感,大块大块硬邦邦沉甸甸的,那该是银子。可是这人为何要给她银子?不解之余,她开始惴惴不安,想拿又不敢拿,化作行动就是抱在怀里好一阵愣。
男子看着洪梅花片刻后,又从怀里取出一片翠绿色的碎玉。
洪梅花看到那片碎玉,眼睛不由得一亮,她记得,那是司彤的。
男子问道:“孩子几个月了?”
洪梅花垂了脸,知道对方是知根知底的人,问这话无非是确定一下孩子是谁的种,于是道:“五个月多了,司彤,好吗?”
男子点了点头,将玉片放在洪梅花所抱的包袱上面,道:“做个信物吧,若是将来活不下去了,凭着它去同安找原奎原二爷。”
声音是温润的,听着其实很耳熟。洪梅花拿了那片碎玉,拧在手中,点了点头,道:“好!”
男子再无话说,转身就走。洪梅花抬头看时,只觉得那背影似曾相识。像谁?一下子却想不起来。
这日午时,菜市又有砍头可看,蒙世祖带了原奎亲临法场监斩。
原奎怕真吐出来,中饭就没怎么吃,在刑台上坐到午时正,他突然觉得自己饿了。他虚弱地站起身来,对皇帝说,“皇上,我想到处走走。”
蒙世祖知道他是实在不想看了,心下也有几分落寞,道:“好,别乱走,小心些。”
原奎离了刑场,回头看了看那人山人海,只觉得这些市井小民幸灾乐祸的嘴脸好生难看,他避开人群,信步闲逛。
走了不到一刻钟,他突然觉查到自己是让人给跟踪了,边走边心下计较了一番,他有了主意。放开了脚步快速走了一段路,走到路口后,突然一拐弯,将自己藏了起来。
后面那人急急赶了上来,在拐角处左顾右盼间,不妨眼前突然出现一人。
原奎立在那人当前,逼问:“你为什么要跟踪我?”问话没立即得到回答,原奎将身前之人好一番打量,只觉得十分的眼生,他向前迈了一步,逼得那人后退了退。
退了那一步后,那人突然道:“咱寻个地方说话。原二爷,跟我来!”
声音是熟悉的,原奎有些诧异,于是他放下戒备,跟了那人走了一路,最后进入一家酒楼。
此时正是午时,吃顿饭委实合情合理。
酒楼是城内数一数二的,还有包房,二人进了包房坐定,很快就上了一桌子菜。酒保说了句“二位爷慢用”后退下,出门后,反身为他们关上了门。
见屋内再无闲杂人等,那人终于开口说明了来意,“我是司彤的人,要去见见辛黎公子,请原二爷帮帮忙。”
原奎眉头一挑,显然是有些诧异,随后他恢复常态,道:“是么?你是他的人?”
那人回答了声“是!”
“既然是求我办事,那就让他亲自来见我。要不然我可不好答应!”
那人一阵沉默,道:“此事对原二爷来说,易如反掌,看在司彤和您朋友一场的份上,您就帮一次吧?”
原奎无奈一笑,微微摇了摇头,自顾自倒了杯酒,慢慢地喝毕,又夹了口菜,细嚼慢咽,却是一句话不说。
原奎不配合、不说话,那人也无话可说,要说也只有满口求人的话,这般不要脸皮的请求,一般人怎么说得出口?一静许久,周边安静得出奇。
原奎随意吃了几口菜,见那人闭了一张嘴不吃东西也不吐声,起身道:“你不说话,我可走了。白吃你一顿,对不住了兄台!”
“哎,等等!”听闻那人突然出言,原奎少不得住了脚,转而问道:“怎么了?”
“若是司彤亲自来求你,你可答应?”
原奎点头,“我会考虑!”
“你别说会考虑,答应了我就让他来见你。”
“是么?”原奎心中无端地有几分欣喜,点头道:“好!他人呢?”
那人缓缓站起身来,却不动作,许久后突然抬手抚上面颊,迅速地就带了片面具下来。
原奎是看傻了,他没看过变脸,而且变得这么堂而皇之光明正大。
司彤走到原奎身前,双目炯炯有神,道:“小王爷,你刚说的话可得算数。”
第六十六章
算数,怎能不算数?
原奎带司彤回宫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蒙世祖早就已经在宫中等他许久。这回听见人回来,就派了个小太监让他去把原奎叫过来。然而,小太监出去一阵后回来说,小王爷今日中午出去逛时遇上了同安的一位朋友,于是将那朋友带进了宫各处走走看看、开开眼界,等将人送走后再来见。
这种事说大不大,蒙世祖倒也不多问,只让那个小太监去跟着原奎,到时候若有事得禀于自己知道。
小太监领命退下。
司彤换上假面,又着了一身翠色锦袍,此时看着的确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他跟着原奎做样子般地先在御花园逛了逛,随后去了惜垨宫见辛黎。
辛黎已经没了脾气,失魂落魄地躺在在自己的床上,若不是睁着眼睛,一般人该以为他是睡着了。本跟在身边伺候的那两个小太监看着辛黎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只觉得晦气,一个个都避了开,辛黎不叫唤,他们也乐得清静。
原奎带司彤进惜垨宫的时候,门外的侍卫犹豫间还是将二人给拦了住。其中一个万分为难地对原奎道:“小王爷,皇上有吩咐,不许外人见这辛黎公子。”
“外人?这侯公子跟我一道玩了十余年,还真算不得外人,见见罢了,有什么事我原二爷一人承担了就是。”说着原奎转向司彤,大大方方地拍了拍司彤的肩膀,“徳清,辛黎最近一会闹,一会又失魂似的犯痴,你跟他熟,劝劝他,让他安心地留着养病,别老叫着要出宫。”
司彤躬身道:“是是是。原二爷尽管放心!”
原奎说着脑袋一别,对那侍卫道:“犹豫什么,开门!”
那侍卫见原奎理直气壮,不敢违拗,上前开了门,让司彤进去。
原奎眼见司彤进去,帮着关上门,回身开始跟那两个侍卫以及皇帝派过来的那个小太监嘘寒问暖。先问他们名姓,又问他们祖籍,年岁,有无家室,入宫多久……侍卫们小心翼翼地一一做了回答。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原奎有些词穷了,扭头看了看寝殿大门,依旧没见人出来,少不得继续滔滔不觉地问问题,最后连他们伙食好坏,平时闲了做些什么都问了。直感动得那三人几乎热泪盈眶。在他们即将嚎嚎大哭的时候,门开了。
原奎松了一口气,而那两个侍卫简直就犹如捡回了一条命,急急忙忙地去上了锁,恭送原二爷以及原二爷的好朋友离去。
在宫里有些话不好说,原奎一路上装腔作势絮絮叨叨地边走边说,将人送出宫后,他向司彤大大方方地抱拳作别,“侯兄,趁还没回同安,多过来坐坐哈!”
按理司彤该抱拳回敬,说一声“一定一定!”然而司彤似乎情绪很低落,只是点了点头。
原奎看着司彤,又道:“小弟就不送了,侯兄走好!”
司彤又点了点头,随后急忙小跑着离去。
自从司彤出了惜垨宫,失魂落魄的就一句话都没说过,就他原二爷一个人唱独角戏般从宫内唱到了宫外。
原奎看着司彤离去的背影,在当地好一阵立,心想,奇了怪了。
那小太监——小李子将事态经过一五一十地和蒙世祖交代了,连原奎最后目送侯徳清离去立在当地好久这个细节也没落下。
蒙世祖突然觉得满心的不是滋味。据小李子说,那侯徳清三十来岁年纪,相貌十分的普通。原静是不该对那种人有心思的,难道,他还对辛黎上了心?意识到这个,蒙世祖泛起了酸,从心脏一直酸到了四肢百骸。
在酸里好一番挣扎后,他一拍桌子从椅子上坐起,有一个感觉十分的强烈,——辛黎留不得。
于是这日夜幕降临,他没有直接去悠乐宫看他亲爱的小静儿,而是去了惜垨宫。
惜垨宫因为人少,所以是十分的静谧,这日蒙世祖只带了小李子。小李子捧了一只盘子,盘子里放了一壶酒以及一只小而精致的酒杯。
进入寝殿后,他让小李子把盘子放到了殿中央的圆桌上,随后让他退下。蒙世祖觉得,一个辛黎,他随便对付对付就是了。
辛黎静静地坐在床上,看到蒙世祖进来也不请安不下跪,单是静静地看着。
蒙世祖早就知道辛黎这模样是习以为常了,于是也不勉强,他只是在床边坐下,之后抬手亲昵地放上了辛黎的肩膀,顺着胳膊缓缓下滑,直到握住了辛黎的手,最后他拾起那只手,在自己唇边亲吻了一下。说道:“欣儿,给你熏了半年了香了,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吗?”
辛黎听到这话,眼睛突然亮了亮,视线投向蒙世祖,然而一言不发。
蒙世祖定定地看着辛黎,半年来,因为有原静陪着,他对谁都上不了心,更是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辛黎。不过这时候他觉得他该认真地看一回了,他伸手过去,抬起辛黎的下巴,看了一阵后,说道:“脸色很差。这三年多来,看来你受了很多苦。”
说完这句话,他松了手:“好端端的,你跑什么呢?就为了告诉原静是朕让人害了赵玉和原清么?你去了同安找到了原静又怎么样?你还记得自己要说的话么?恩?”
蒙世祖瞧见辛黎捏着袍子的手紧了紧,冷笑了一声,“跟朕耍花样,你还太嫩了。要是当初不走,如今原静有的待遇,就该是你有的待遇,朕也不会贴出那通缉你哥哥的告示!”话毕,他又突然开窍般地急忙补充道:“其实你跟原静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相似罢了,作为原静的替身,朕当年那般对你,算是仁至义尽了。你还记得朕对你的好吗?”
辛黎依旧不说话,不过看得出来,他有些气喘。
“你说要找哥哥,朕就给你下了令让人找;你说想听听同安的戏,朕让人千里迢迢地请了同安的戏班子给你唱;你说你想跟原静一般当小王爷,朕让你认了平西王当父亲。什么都有了,你还嫌不满足?”
说到这里,他开始苦笑,“怎么朕这儿就这么留不住人呢?留不住原静也就罢了,连你都留不住。原静是去同安找姜慧去了,你呢?你找原静,找哥哥?哥哥就真如你说的那般重要?哦,对了,司彤不仅是你的哥哥,还是你喜欢的人。”
辛黎听了这话,浑身颤了颤。
蒙世祖与辛黎目光对视,片刻后他露出满脸的喜悦,哈哈笑了两声,“吓到了?这可是你自己说出的话,你不记得了,朕就转给你听。兄弟俩,你怎么就能喜欢上自己的哥哥?”他笑得呛咳,却忍不住笑,笑得眼泪就快出来了,终于止了住:“哎,多亏你提醒了朕兄弟俩也是能你爱我我爱你的,要不然原静和原清那般要好,朕怎么就能想到他们之间也能互相喜欢呢?”
“哎,多亏你提醒了。要不是你把赵玉请来同安唱戏,朕还真不知到同安除了姜慧原来还有那般的标致可人的人儿,而且还让静儿上了心。”
“静儿是朕的,谁都抢不走,姜慧**他,朕就把他连着他的南姜一并除了;赵玉让静儿上了心思,朕就让人对他先I奸I后杀;原清和静儿有了别样情怀,朕就让人将他骗出安南王府,灌了药,轮着让人上了后,拿刀子捅他的后I庭,把他活活痛死!他们都死了,又来了个司彤,你哥哥也得死,不会比他们死得好看。不过你哥哥还没死呢,又来了一个你!”
蒙世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说道:“朕在大都,可是朕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漏不下。赵恩祥这个知府当得好啊!……”
蒙世祖说了一席话,没得到一个字的回应,他渐渐地觉得无趣了,垂了头,道:“本来想用你诱得你哥哥出来,不过你今天没听话,你是不是**了我的静儿了,让他带了生人来见你?恩?静儿对谁有了心思,朕就得要了谁的命,你明白么?你如今这模样,活着也没意思,早点投胎转世也好。记得投胎的时候找个好人家!”
蒙世祖下了床,走到桌边,给辛黎倒了一杯酒,他眼角是瞥见辛黎从床上悄悄地下来了,不过他没在意,他缓缓放下酒壶,拿了酒杯,然而正待转向辛黎时,他突然觉察到了脖子上一凉。
烛光下,匕首闪着银光,嗜血般的耀眼夺目,蒙世祖僵住,他抬头看向辛黎,“你——”
辛黎笑了,蒙世祖没想到辛黎这个犹如行尸走肉的人也还知道笑。
辛黎脸上的笑,带了嘲讽、轻蔑和狠毒,诡异的笑容下声音幽幽传来,“辛黎的转世不消皇上操心,您还是操心操心自己的转世吧?”
声音柔和清亮,蒙世祖心下一寒,这不是辛黎的声音。
第六十七章
蒙世祖头脑有些转不过来,整个人犹如雕塑般一动不动,最后他缓缓地坐了下去,手紧紧地捏着酒杯,问道:“你不是司欣,你是谁?”
辛黎抬手,抚上面颊,片刻后带下一片面具。他将面具扔到桌上,随后低下了头,与蒙世祖对视,他是想让这狗皇帝看清楚一些。
面前之人脸色红润,美颜如玉,薄润的红唇微起:“蒙世祖,你一直在跟我斗,一直都是你赢,不过今日,你恐怕要输了。”
说话的人是司彤,蒙世祖虽然只跟他见过两面,不过一眼就认了出来。他在诧异之余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好一番整理思绪后,问道:“原静跟你串通了,出卖朕?”
司彤摇了摇头,“原静是你心中的宝贝,在他看来你待他不薄,我若告诉了他,今日之事就成不了了。”
蒙世祖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就好。”要不然他会心寒,死也死不瞑目。随后他问道:“你为何心心念念地想要朕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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