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偷欢 by 无常君(上)【完结】(8)
2019-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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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奎皱了眉,“跟我做真的很痛么?”
香棋忙摇手,“不是的,小王爷。”
原奎侧身从床内翻出刚刚香棋拿来擦身子的那瓶膏药,在手里拿了,朝香棋亮了亮,道:“这如何解释?”
香棋抬手接了伤药,声音如蚊蝇一般,“小王爷近日没来,昨日,香棋接了其他客人的生意。”
原奎忍不住厌恶,沉默了许久,突然坐起身来,自己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穿好。
香棋一只手肘拄着床,侧身看着原奎,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原奎穿得齐整,从怀里扯出一张银票来,也不看面额,直接甩给了香棋,起身往外便走,走到门口那瞬,又突然定住,回过身来,道:“你接客也赚了不少银子,何必要在乎那点伤药的差价,要买就在神仙居内买得了。出神仙居多带不得银子,三天两头往保龄堂跑,你也不嫌累。”说毕转身要走。
“小王爷!”香棋忙喊了一声,见原奎站住了,道:“您以后是不是就不来了?”声音有些发抖。
原奎顿了顿,却不回头,也不正面回答,“你若真在乎那点银钱,下次我来给你多带些伤药便是。——好好养伤!”
“香棋多谢小王爷!”香棋故作欣喜地说着,看着门关上的那瞬,身子颓然倒下,跟他说昨日接了其他的客人就如此,若是说一同接了三人,那原奎日后还真不知不会不来了,做这行的,身不由己啊!
赎身的五千两银子,何时能够酬够?香棋想着便打开原奎给的那张银票,二百两。这么多客人里,依旧还是原二爷最大方。
第十五章
岁月如梭,转眼即过了九月份。
十月初一寒衣节,天气渐冷,依同安以及周边的习俗,亲友都会赶着这日前后给去世的先人烧上几套衣物。
夜色浓重之中,一人身穿黑衣,头戴蒙纱斗笠,身上背着个包袱,疾驰了往同安城外东南方向而去。随着颠簸以及海风,黑纱掀起,黑夜中隐约看出,那是一张精致俊俏的脸,此人正是司彤。
同安城外东南方向三十里沿海,有个去处叫临君岩,十一年前,南姜国灭,在蒙军的追赶下,数万南姜忠义之士在此跳海自尽。
二更天前后,司彤已然接近海边,海风挟着一阵阵海水腥臭味袭来。道路前方有个茶寮,黑夜里挂着两盏灯笼随风一晃一晃。司彤只看了一眼,心中忍不住有几分促狭,“茶肆开于此地,如何得有生意!”
正当他跟那茶寮擦肩而过那瞬,黑夜里突然冒出了个人来,立在当前,一下便把司彤的马拦了住。
司彤连马一齐受惊,马一声长嘶,前蹄高抬,几乎把司彤甩了马来,司彤握紧缰绳,等马再度立稳了,方才下马,冲着身前这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渔夫般打扮之人道:“这位兄台,何故拦在下的去路?”
那渔夫摘下斗笠,微弱的烛光中,祈越依稀能看清那张长满络腮胡子的脸,眉目看着却是清秀,隐隐还觉得有几分眼熟。那渔夫把斗笠抱在怀中,冲司彤道:“前路不好走,小哥不来喝口茶水再走么?”
祈越诧异,“若没记错,前路平坦,如今如何变得不好走起来?”
渔夫沉声,“再过二里,便达临君岩,小兄弟若要看涨潮,初一却不是好日子,若要去烧点东西么,如今那驻扎了不少官兵,却也不是烧东西的好去处!”
司彤不再多话,牵了马在茶寮前栓了,进了茶寮,只见里面还有一人,是个小二的模样,头上围了头巾,不过看面目,此人该有三十来岁年纪了。
那人见了人来,招呼了祈越坐了,上了一碗茶,随后出了茶寮,在门口坐了。
司彤看着那茶,却不喝,朝那渔夫打听临君岩的事,“之前从未闻得临君岩有兵驻扎,如何突然便有了官兵?”
那渔夫道:“这些年反蒙势力此起彼伏,朝廷上了心,正清剿呢!这时候来这烧东西,”说着使了个眼色,“朝廷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司彤吸了口凉气,看了看桌上放着的那只包袱,复又将目光投向那渔夫,越看越觉得眼熟。刚想问一问这人的大名的时候,那渔夫先开了口,问道:“小兄弟,你可知晓保龄堂的祈越?”
司彤汗毛一竖,却听得那人声音继续响起,“小兄弟的声音倒是颇像他。”
说到声音像,司彤猛然觉得那人声音像极了一人——江元睿,再看那眉目时,不是那故弄玄虚的江道长却是谁?心中欣喜,忙将头上的斗笠摘了下来,“江兄,果真是你!”
江元睿见是祈越,心中也高兴,伸手拧了拧祈越的脸颊,“哟,怎么不戴面具?”
那守门的小二疑惑间扭头朝屋里看了一眼,随即双眼一亮,目光便再没能移开。
司彤看了看守门的小二,凑近江元睿耳边道:“这就你等二人?”
“是啊!”江元睿说着,一指坐于门口看祈越看得失魂落魄的“小二”,向司彤介绍,“那是六哥,大名柴宇六!”
司彤看了一眼柴宇六,见那人一双眼依旧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侧身躲了躲。
江元睿心中好笑,过去低声和柴宇六说了几句话,柴宇六挑了挑眉,终于恋恋不舍、而又大义凌然地出了门去。
江元睿转回来,在司彤身边坐了,道:“你去临君岩,可是祭奠亡灵去的?”
司彤老老实实地点头,“如今听了你那番话,却是再不能去了。对了,你是如何知道有兵驻守,继而在此拦人?”
江元睿叹了一口气,“我和六哥往年也都会来此烧上几套衣物,我昨日来的,一来就见着了如今这个状况,明白过来,于是在此拦人,还好去临君岩干道就这一条,这破茅舍修得我俩兄弟好辛苦的哩!”
司彤坐直了身体,一手拄着桌面,问道:“江兄也有亲人是葬身在此处的?”
江元睿带了几分沉痛之色,道:“不是亲人,是兄弟、战友。”
司彤恍然大悟,“那我等本来就算一家人了。”
江元睿一收那沉痛之色,一拍手,“正是这话!——对了,你来此祭奠是何人?”江元睿说着端起祈越身前的那碗茶,喝了一口。
“我两位娘亲!”
江元睿还没把茶咽到肚子里,闻言,立刻喷了出来,咳了一阵,泪光婆娑地看着一本正经的司彤,道:“两位,两位娘亲?”
“我父亲有数位夫人,其中的两个吧!”
江元睿终于理解了,点了点头,“那你父亲是何人?能有数位夫人,定然是前朝大官或者大将了!”
司彤不置可否,笑了笑。
江元睿见状,继续问道:“既然是前朝遗孤,你大可随我入长兴寨!”
“入了长兴寨,然后呢?”司彤认真地问道。
“然后?”江元睿想了想,决定不和盘托出,“然后大家齐心协力,一起躲避朝廷剿杀!”
“那还是得躲着。”司彤叹了一口气。
江元睿内心一振,“那依你说呢?”
“依我说,就该拼一回!”
司彤的话正中江元睿下怀,不过嘴上继续试探,“如那反蒙军?十数年来,被清剿的反蒙军已然不止一拨!”
“我们可以慢慢来,吸纳各方有志之士,重立当年南姜朝廷。”
“得有军饷,得有借口,得有号召力。”
“军饷?”司彤想了想,道:“不知道八万两黄金能不能暂时顶一顶。”
“如今不兴黄金,还得兑白银——你说你有八万两黄金?”江元睿明白过来睁大了眼。
司彤点头,“就只有这么些,还是周鹤龄当年从南姜皇宫偷运出去、我杀了周鹤龄所得。我明白若是谋事,远远不够。”
“有总比没有强。你肯大义将那八万两黄金捐了?”
司彤点头,“前提是用在正事上!”
“军饷姑且有了,那招纳贤士以及后来的起兵还得有所天地暗示才行!要不然名不正言不顺难以鼓舞士气。”
司彤想了想,道:“传国玉玺,不知道成不成,只是如今寻起来挺难!”
“当年那玉玺不是随了小皇帝一同葬身大海了么?为了这玉玺,朝廷前后不知道派了多少人在此打捞,也不知道葬送了多少无辜之人的性命。”
司彤抿唇,看着江元睿看了许久,看得江元睿都不好意思了,方才说道,“那是假的,真的如今落在当年行宫也就是如今的安南王府后园的地道中!地道半途被封死了,为这事我已然筹划了许多年。”
江元睿闻言,欠了身子渐渐站起,一双眼瞪得犹如铜铃,看着依旧稳如泰山般坐于长凳上与自己双目对视的司彤,心中已然猜到身前这人的身份,然而某些话,不能说,不能问,心下明了即可。
看了司彤许久,江元睿终于说出了一句话,“有你,大事或许可成!”
那夜,司彤和江元睿一同在那茶寮中坐了一晚上,司彤后来支撑不住,趴在桌上渐渐睡去,有江元睿守着,司彤发自内心地放心。
等天渐渐明了,江元睿叫醒司彤,随即送司彤回城。而那柴六哥,却是想了司彤整整一夜。
第十六章
衣食无忧,富贵等闲,如今原奎过的就是这种日子。三个小妾只碰了一个,还被自己给杀了。两个男宠就招进府里之前玩了两回,之后就再无兴致。香棋不错,年纪不满十六,才貌双全,三个月前自己替他开了苞,可惜,脏了,脏了就没意思了。
原奎没什么真正的朋友,出去若不是应酬收贿赂,就是去神仙居找乐子,要么就是找赵知府喝喝酒。
白日里寻赵知府喝了酒,顺便问了一些事。夜里,原奎回到自己的卧房,进屋时从自己的贴身丫鬟宝珍身旁走过,隐隐闻到了一股焦糊味,忍不住问道:“你烧东西了?”
宝珍答道,“有些衣物破旧得不能穿了,烧了给门外那几盆花上了点灰肥。”说着备了水来替原奎沐足,替原奎褪了鞋袜,将自己的袖管捋得老高,蹲下,细细地为原奎揉捏着,片刻后,突然说道:“二爷,今日讯房送来张小纸条,说是二爷的红喙鸽带回来的,日间您不在,奴婢就先收下了。二爷要不要瞧瞧?”
原奎道:“拿来我瞧!”
宝珍答应了一声,拿了巾子替原奎擦净了双足,端了盆下去,小会儿后带回来一小片纸条,递予原奎,“二爷,这就是!”待原奎接过,又去桌上端了烛火凑近原奎。
原奎接了纸条打开,往宝珍那边靠了靠,衬着烛光,细细地看完,随即哼了一声,将小纸条揉成一小纸团,拧在手中,也不说话,歪斜着靠着床栏沉默。
宝珍见状,将烛台放回到桌上,转回看时,却又见原奎坐直了身子,将拧得皱巴巴地纸团打开,看了片刻,脸上突然带了几分得意,“宝珍,把烛火端来!”
宝珍“哎”了一声,又将烛台端到原奎身前。原奎抬高了手,将纸条靠近火焰。纸条引着火苗,迅速便化作灰烬四下散去,“若是普廷慵回来,让他速速来见我!”
宝珍答应了一声,复又将烛台放回到桌上,走到床边,服侍原奎宽衣。因为太靠近的缘故,能从原奎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来源自然不消细说,然而宝珍只觉得这味道熟悉而亲切,怎么都闻不够。
原奎躺在床上,来来回回将事想了个遍。那张小纸条是普廷慵送回来的。简简单单几十字,丝毫未提及那白衣少年的事,倒将司彤的事说了个明白。
司彤曾在余清县的一户祈姓人家中居住近两年时间,后来官府发了告示通缉,祈家母子就速速地将司彤的消息送到官府。官府派了人前去捉拿,却不想司彤先一步得到消息,已然逃之夭夭。而祈家母子随后也离开余清,从此再也没有司彤的消息。
原奎先是不在意,只觉得普廷慵送回来了一堆的废话,后来转念一想,祈姓母子?祈越不是姓祈么?那么事情便突然有了点意思!不过之中颇多矛盾之处,还是得亲自问问普廷慵才行!
给力的普廷慵,次日一早就回了安南王府,直接蹦到原奎床前。
原奎昨夜睡得早,被普廷慵打扰了好梦也没发什么脾气,靠着床,闭了眼睛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消息么?”
“我今早见到了一个戴斗篷穿黑衣之人进城,我跟随了他,见他进了城西的马肆,之后许久均不见出来!”
“你是怀疑那人是司彤?太巧了反而不对了,行了!真要你们找的人一点线索都无,顺带问问的倒很上心么!”
普廷慵抿了抿嘴,“二爷,我可是尽力了。那少年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外貌模样我也未曾得见,这么找……”
原奎有些不耐烦,“行了行了!横竖就这么几天,再过几日,期限一到,你还服侍王爷去!你说黑衣人进了马肆,就凭他那见不得人的装扮,就该查查,你做得没错!——还有,你信中说司彤曾住于一祈姓母子家中,你可知道他们名字叫什么?”
普廷慵想了想,当初倒也没怎么在意,想了一阵,方才想起,那跟他说话的老者曾说:“越儿后来走了,说是画下了司彤的肖像怕司彤寻仇!没想到一去就没再回来。有人说他留在同安学医了,两年多不见模样变了些,身子也瘦了……”这老者无意中说出的话,倒让普廷慵有了话回答:“别人叫他越儿,莫不是就是祈越吧?说是在同安学医了!——哎?说得莫不是就是保龄堂的祈越吧?”
原奎冷笑了一声,“很后知后觉么!”说着起身穿衣,缓缓道来,“我昨日去了一趟知府衙门!顺带问了司彤的事,说司彤案底清白,通缉令是京城发的。数年前是寻此人,后来转而改通缉,他也是照着上头的意思办事。”
普廷慵不明白原奎为何要跟自己说这些,只一味地点头,同时张罗着为原奎拿衣服,伺候原奎起床。最后听到原奎说了一句,“折腾了这许久,你若是没想到那祈姓母子其中一人就是祈越的话,那你便是白查。”
普廷慵一下顿住,讪讪,“是是是。二爷,我这不是一想起信中没说明白就急忙回来跟您说了么?”
“有人说你对厨房的一个丫头很上心,但愿你这次回来的最初缘由如你所言。”原奎看了普廷慵一眼,不再说话。
普廷慵无言,心想,原二爷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两人一同骑了马前往城西的马肆。然而进马肆一问,那伙计却告诉他们——那人还了马拿回了押金就从小门走啦!
原奎问道:“有没有看清那人的模样?说话是什么口音?”
伙计想了想,“模样倒是瞧不清,口音么,本地人吧?”
原奎撇了撇嘴,骂人都懒得骂了,瞅着缩着脖子等待挨揍的普廷慵片刻,挥了挥手,“行了,你回去吧?”
普廷慵忙答应了声,一溜烟没了影。
原奎跟伙计聊了聊,也没问出什么来,于是信步出了小门,左拐右拐,猛然发现这小路走到底就是保陵堂后院的围墙,既然这么巧,那就去瞧瞧祈越辛黎。想毕也懒得走正门,一个跃身,直接跳墙进入了保陵堂后院。
却说江元睿这日一早,将祈越送到城门外,目送祈越进城,正准备掉头回去,突然发现祈越身后有一人尾随,远远的看不清模样,倒像是跟踪的样子,轻功看似不错。
江元睿打了个激灵,立刻拴了马随着进了城去。
祈越进了城西的马肆,那人在马肆的门外等了许久,不见祈越出来,随后离去。江元睿见那人离去,忙去了保龄堂找祈越。
江元睿到保陵堂叩了许久门,圆脸祈越终于出来了,见了江元睿自然是满脸的诧异。
“让我进去,我有话跟你说!”江元睿说着,便跨进了大门。
“你怎么来了?不回去?”祈越跟在后面,问道。
江元睿回身,见前后无人,方才说道:“你今日被人跟踪了!”
祈越见江元睿一副正经模样,低眉想了一阵,抬头看着江元睿说道:“应该不会露陷,我从马肆的小门循了小路回的保陵堂,没走正门,跳墙进来的。既然来了,那一起吃早饭吧!饿不饿?”
江元睿早饿了,却不说饿,“你一个人怪辛苦的,请几个人回来帮忙吧!我们寨子里人多,你挑几个!”
“不用!”祈越说着,已经进了厨房,开始忙碌。
江元睿对厨艺不在行,见祈越开始动手,便十分主动地跑到灶台后帮忙烧火,捣得灶里头火星乱窜,鼓足了气,朝里头吹了一口,烟灰立刻喷了一脸,祈越看着江元睿一脸的灰,忍不住好笑,去拿了毛巾来给江元睿擦。
江元睿皱眉咳了两声,等气顺了,小心翼翼地避开妆容擦了把脸,将毛巾递回给祈越。
祈越此时依旧咧着嘴笑看着江元睿的糗样,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看得江元睿有些失神。等祈越接了毛巾后,他回过神来,清了清喉咙,转移了话问道问道,“辛黎还没起来?”
祈越点头:“是啊!”说毕转身,刚巧见到一人进来,脚下一顿,看时不是原奎是谁?不由得诧异不已。
原奎大大方方地进来,看着当下蹲在灶台后烧火的莽夫,淡淡地问道,“这是保龄堂的伙计么?新来的?”说着便自顾自寻了地方坐了。
祈越点头,说道:“是啊!小王爷用过早点没?不嫌弃的话一起吃啊?”
原奎当然说好,他还有话要问祈越呢!不过现在还早,最好等辛黎一并起来了才好问,那时问起来才有意思。
第十七章
辛黎起了床,听见原奎在保龄堂,兴兴头头地就出了来,他以为是有了哥哥的消息了。
祈越一直反对他找哥哥,更发对他去找原奎。辛黎出来后见祈越在,身边还有个不知来历的莽夫,弄不清状况不好乱说话,少不得乖巧地在桌边坐了。
原奎只喝了碗清粥,等得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瞅了瞅门外,说道:“今日天气不错,一起出去玩玩如何?”
辛黎喝粥越喝越没劲头,一听到玩,马上来了精神,“好啊,好啊!去哪?”
原奎想了想,说道:“野外踏青,骑马游船都可以!”
原奎话音刚落,只听辛黎一个劲的拍手叫好:“好哇好哇,我要去游船!”
祈越见辛黎高兴得饭都不要吃了,正色道:“阿黎,莫要胡闹!小王爷岂是真的像你这么无所事事的?——喝粥!”说着往辛黎的碗中夹了一筷子咸菜。
辛黎瞅着碗里的咸菜撅了撅嘴,把勺子一扔,随即看向原奎。
原奎突然想起了香棋,说道:“对了,我要买些伤药!”说着从袖袋取出一大锭白银,放到祈越身前。
那白银估摸着有二十两,祈越看了白银片刻后,道:“多日不曾配药了,却是没这么多银子的药!不知道小王爷急不急用!”
“急倒是不急!既然不够了,那你今日赶紧配些,午后送来便成!”见祈越一脸的不愿意模样,又补充了一句话:“现在你也是保龄堂的东家了,没有有生意不做的道理!”
祈越低眉,看不出情绪,“还是送到贵府?”
“送到城外云坞江渡口即可!我们等你!——阿黎,我们坐船去!”原奎说着,起了身,见祈越依旧低眉坐着,没有送客的意思,冷笑了一声,转身刚走两步,突见一人挡在自己的身前,看时,却是那新来的伙夫。于是正色说道:“你敢拦我?”
江元睿故意做出一副低贱恭敬模样,卑躬屈漆,道:“小王爷,公子这两日身体不适,请莫要难为于他!”
“哦?我照顾他生意,如今倒成了难为于他了?”原奎说毕,转而看向祈越,“祈公子,原二爷我是不是难为你了?”
祈越见江元睿出来拦住原奎,早跟着站了起来,此时见原奎如此说,忙道:“小民不敢!”说着过来扯了江元睿一把,示意他让开放行。
江元睿迈开一步,眼睁睁地看着原奎带了满心欢喜的辛黎离去。待两人走远,方才看向祈越,说道:“下午我给你送去!”
祈越摇手,“不用,我自己能去!走,帮我配药!”说着晃了晃脑袋,用手抚额,只觉头有些发晕,一夜没睡好,此时倒是有点想休息了。
同安城外的云坞江,宽百余丈,江水流入南海。
江元睿不放心,午后陪了祈越给原奎送去了伤药。两人到达云坞江的时候,果真见到了泊在岸边的一艘游船,远远地就瞅见船里坐着的原奎,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船不大,能坐十几个人,此时船上除了原奎外还有六七人,辛黎、香棋还有一个船家,一个唱曲的姑娘以及两名侍从。
原奎见祈越来了,坐直了身子,让船家招呼祈越上船来。
祈越跨过踏板,到了原奎身前,躬身将药递上。
坐在原奎身边的香棋扭头瞅了原奎一眼,随即从祈越手中将药接过,待要转递给原奎之时,却听原奎说道:“给你的!你拿去吧!”香棋收回手,道谢。
祈越看了香棋片刻,转看向原奎,“药已送到,小王爷,那我们——”
“既然来了,那便莫急,一同坐坐不好?”原奎说着,手一挥,示意船家开船。
船家会意,将船驶开,渐渐离了江岸。
祈越看着船缓缓离岸,无奈皱了皱眉,回头看了看站于身后的江元睿,只见江元睿也瞅着他,少不得扭开了头去。
原奎看着祈越的局促模样,扬了扬嘴角,示意祈越坐下,让侍从给他倒酒。
侍从提了酒壶走到祈越身前,还没动作,就见祈越一把挡住杯口:“如果有茶,劳烦给我倒杯茶把!”他不爱喝酒,更不爱别人替他倒的酒,莫名的,不喜欢。
原奎悠闲自得地品着杯中小酒,此时见祈越拒绝,他放下酒杯,道:“难得清闲半日,何必如此拘束,酒这东西其实很好!不会喝,尝尝也可以。”
侍从得令,再不管祈越愿不愿意,自顾自拿过杯子,为祈越斟上了满满的一杯。
祈越拾起酒杯啜了一口,随即放下,耳朵听着那女子边弹着琵琶边唱着曲,眼睛却瞅向了一边喝酒喝得正欢的辛黎。
辛黎见祈越瞅自己,回视了片刻,犹豫着将酒放下,突然想起之前让原奎帮着找哥哥的事,于是谄媚着凑到原奎身边,全然一副乖巧模样,“小王爷,有没有帮辛黎找哥哥呀?”
原奎见问,示意唱曲的姑娘住口,对辛黎道:“你哥哥叫司彤,没错的吧?”
祈越握酒杯的手紧了紧,只听得辛黎欣喜地说道:“对啊对啊,有我哥哥消息了么?”
原奎点头,“这两日的确是探得了些消息!”
“快说快说!”辛黎往原奎身边靠了靠,抑制不住满心的欣喜,“我哥哥如今在哪?”
原奎双目将一干人一一扫过,扫到祈越脸上的时候,多停了片刻,见祈越被自己看得低了头,心中有了几分得意,说道:“在哪还不知道,不过阿黎,你可以试着问问你的祈越哥哥。说来祈公子跟司彤还有一番过节,祈公子,我说的对不对?”
祈越深喘了两口气,抬头与原奎四目相对,“不知道小王爷说的所为何事?”
“司彤被通缉,祈公子倒是曾经去官府提供过消息,说自家房客名唤司彤,是不是?”
祈越强自摆出一副镇定状,说道:“多年前的事了,那时虽然提供了消息,但早让司彤逃窜!再说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矣,唤作司彤的何止一人,辛黎多次说明被通缉的那人不是他的哥哥,请小王爷明察。”
“是啊,我哥哥长得很好看的,是那种难得一见的俊!”辛黎一脸的憧憬。
原奎一笑,道:“听说那幅画最初还是祈越公子亲手所作,祈公子,是不是?”
辛黎渐渐收了之前谄媚的笑容,呼吸有些不稳,转而看向祈越,却还不忘继续装乖巧,问道,“祈越哥哥,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呢?那画像原来是你画的呀?”
这回祈越无言了,胸中忍不住起伏。
江元睿站在一旁,见祈越有些难以应付,悄悄地在祈越后背捋了捋,帮祈越顺气。
辛黎不依不饶地问道:“那你是见过他的,他好不好看?俊不俊?你画的像不像?”
祈越扭了头,不再答言。
辛黎想起祈越之前跟他说过的“你哥哥被通缉,出来相认会蹲大牢”之类的话,渐渐明白过来,他悬了一颗心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接着就往外走,且走且道:“祈越哥哥你是余清人是不是?那么我哥哥也该在余清那里,我要去找哥哥。我还有很要紧的话跟哥哥说呢,晚了就来不及了!”辛黎说着,浑浑噩噩地就向船边走去,一把挡开船家,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整个人便向前栽了去。
祈越眼睁睁地看着辛黎向船外扑去,忙起身跑了过去,然而只见到了辛黎落水时溅起的一朵庞大的水花。祈越扶着船沿,大叫了一声:“阿黎!”随即准备下去救人,猛然觉得有人抓住自己的胳膊,回过头来,见是江元睿,于是扑了过去,“救救他!”
江元睿皱眉做为难状。祈越想起江元睿一脸的装束,知道他不行,忙又转而扑向他人,“船家!求你,下去救救他!”
此时已经是十月多的天气,虽然不算冷,但是下到水里也是透心的凉。
船家边犹豫着边开始解衣服,还没将上衣脱下,只听得扑的一声落水声,从刚刚辛黎掉下去的地方,一人已然扎了下去,白衣似雪,正是香棋。
片刻后,香棋扶着已然昏迷不醒的辛黎窜出水面,一头一脸的湿漉漉,急切的喘息了几下,说道:“快!拖他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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