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慎很紧张,瞪了项渊一眼。其实不光是淙子喜欢小孩子,他也很喜欢。不然不会在自个一直未有身孕后那么失望。
“徐妈妈不能再留了,明个一早我就叫管事结了工钱给她,趁早走人。不过一时半会灶上没人,得委屈你忍受几天为夫的手艺啦。”
“是该撵走!这样的老妈子我们可用不起,明面上千好万好,私底下净打些鬼祟主意。”
项渊瞧着赵慎笑。赵慎面皮一热,强撑着瞪视过去。“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对,太对了!那老货一瞧就不是安分的,早撵走早安心。”
赵慎矜持的点点头,“还有她那个女儿,得叫人看着些,不要再叫她和小豆接触。小豆是个好孩子,可不能娶那样子的。”
项渊闷笑着点头,瞧媳妇要恼羞成怒,急忙道:“乌骨j-i的事,你就不要再跟着跑,我叫周青林去。”
“不行,第一次通商,我一定要跟着。”
赵慎不同意。通商可是关系到淙子在曲州仕途的大事,他绝不可能放心交给别人去做。他要成为的,是淙子的左膀右臂,密不可分的另一部分,决不能因有孕,就骄纵起来,把自个当成个内宅妇人般,心安理得的呆在院子里。
项渊晓得自家媳妇某种程度上,其实非常固执,于是也不很劝,只想着到时不告诉他就是。不过后来项渊没料到的是,他防着被媳妇知道,而赵慎暗地里也在打着不告诉他出门的消息,于是等他知道媳妇带着近三个月的身孕跑去关外的时候,差点急的上房子。
被项渊晚上这么一弄,第二日,全县衙的人基本都知道项正堂的正君有了身孕。项渊出门遇到的不管是下仆还是属下,全都笑着跟他贺喜,其余一句话都不多说。项渊囧着脸,后知后觉到似乎这个时候怀孕不到三个月,是不兴往外说的。
徐妈妈脸色难看的接过内宅管事递过来的工钱,有些不甘心,仍想努力一把。
“管事,这”颠颠手里的荷包,徐妈妈暗示道:“这是咱们大老爷的意思,还是正君的?”
管事笑眯眯道:“正堂说徐妈妈本事大,怕是不再适合呆在衙门内宅,咱们就不耽搁徐妈妈了,您老请吧。”
徐妈妈脸色一阵青一阵红,讪讪笑了几声,见周围下仆全都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登时脸皮发烧,紧紧捏着荷包,回去收拾收拾,就拉着犹自不甘心朝内室张望的徐慧慧出了内宅。
管事在后边瞧着,转身走开,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杨烨瞅空溜到项渊身边,低声道:“正堂,那两人也没别的异动。”顿了顿,杨烨似乎有些拿不准,但还是开口:“只是,有一点似乎有些奇怪。”
项渊脸色微凝,道:“你说。”
“就是听说正君有了身孕,那个叫秦勉的哥儿似乎很不可置信,嘀咕一句‘怎么会有孩子,没听说啊!’”
项渊神色一凛,这个秦勉果然不简单。
“你做的很好,下去吧,把前儿我吩咐要用的东西送到前衙,你再挑几个心细能干的,我有用。”
杨烨神色一喜,知道自个的机会来了,登时精神百倍的下去准备。
项渊眯眯眼,叫人去请周青林和秦勉到会客厅,又特意吩咐不许打搅正君,等正君醒了,先叫他喝碗滋补汤,再用饭。
秦勉以为解除了俩人的嫌疑,项正堂是打算见下他们就放他们回去呢。结果等进去坐下,互相客套几句后,秦勉便敏锐的发觉,他被套话了。
项正堂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十句话里八句是坑,秦勉打叠起十二分精神应付,却仍旧一个不小心,掉了进去。
“这么说,秦正君不是曲州本地人,甚至也不是通平府的?这可真是有缘千里一线牵啊。周青林在的石桃村,可是偏僻的不能再偏僻,居然也能和秦正君相遇,缘分二字,果然玄妙。”
周青林神色一紧,忍不住看向秦勉。他知道论应变能力和心智谋略,他不如秦勉,所以不敢随意c-h-a话,免得坏事。
秦勉递给周青林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抬眼直视项渊,正色道:“我确实不是通平府的人,更确切的说,也不是这三府三江地界的。至于我的来历,因涉及一些不好言说的家族矛盾,还望正堂谅解。不过,我可以发誓,我绝无恶意。”
项渊慢条斯理喝口茶,锐利指出:“你觉得你若是有恶意,现如今会这么自在逍遥?”
秦勉无言,这他到是很确信,项太傅的本事,他从来不敢小瞧。
“你对本官正君有身孕的事如何会这般惊奇,难道本官正君有身孕是不可理解之事?”
既然话已挑明,项渊也不跟他兜圈子,事关赵慎,他宁愿先兵后礼。
秦勉心底一寒,到底还是轻忽大意了,居然没想到项太傅这般小心谨慎,竟派人暗中监视他们。
捏捏手指,秦勉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杯盖掩住眸底闪烁的目光。这个问题,太尖锐。一个回答不好,他不仅没法解释项正堂的怀疑,而且还会在傻大个心底埋下猜疑的种子。该怎么办?秦勉又捏捏手指,放下茶杯,稳住心神,组织了下语言,谨慎回答道:“我只是听人说但凡小哥儿,都很难有身孕,所以这才惊奇。正堂也知道,小民也是哥儿,自然会留心这些。”
项渊挑眉,冷冷瞧他,只说了三个字。
“说真话!”
第49章 黄粱一梦
秦勉脸色也一僵,抿抿嘴唇,抬眼直直望向项渊,斩钉截铁道:“这就是真话!”
项渊轻哼一声,看看周青林,冲他忽的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之后,才把视线移向他,轻飘飘道:“你说是便是吧。”
触及周青林拧眉投过来的暗含疑惑的目光,秦勉不仅在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太y-in险。
表面看似信了,结果一转头就对傻大个露出那样的笑容,只要不是个呆子,任谁都能看出问题来!最要命的是,之前项渊来石桃村他露出异样,后来对傻大个的解释可没法圆了今日的说法。
真是自作孽,撒一个谎,就得有时刻要说一百个谎来圆的准备!
更可气的是,给他们夫夫二人之间扔个带刺的种子后,项正堂居然端茶送客了!
秦勉:(⊙o⊙)
走到门口,秦勉犹豫再三,终是坚定神色,立住脚,转身面对项渊,道:“说出来可能正堂不信,或以为小民小题大做,不过小民第一次见到正君,便觉得亲切,私下也很喜欢和正君相处,所以不管正堂怎么想,小民还是决定说出来,这也是刚才正堂问话的原因所在。”
项渊嘴角微挑,十分大度般点点头,道:“但说无妨,信或不信,本官自有论断。”
秦勉扯扯嘴角,笑得牵强,不动声色深吸口气,道:“其实,还未见到正堂和赵正君前,小民一日午后小憩,不想似忽入黄粱一梦般,悠悠荡荡竟在梦中过了一世。”
项渊瞳孔猛的一缩,竟又是个有做梦故事的人!
心底惊涛骇浪,面上却未动分毫,项渊的表情一如之前,似乎把秦勉讲的事真当故事来听一般。
秦勉暗暗松口气,继续道:“别的事还恕小民不便相告,小民能对正堂讲的,就只有梦到正堂的部分。”
项渊心底猛的重重一跳。
“梦里,正堂身居高位,可却孑然一身,身边别说正君,便是子女都无一人。小民为梦中之事时时困扰,这几日又过于疲累,听到赵正君有喜的消息后,竟然和梦中弄混,故而胡言乱语,还望正堂海涵!”
秦勉说完后,半晌不见项正堂反应,疑惑的抬眼看去,心猛地一跳。只见项渊脸色y-in沉如水,剑眉紧缩,眼底死死压抑着惊惧,毫无血色的双唇紧抿,一张俊朗面容,顷刻间凝固成雕塑。
秦勉看得心惊r_ou_跳,一时竟有些后悔讲了刚刚那番话。
“常言道:举头三尺有神明。许那梦便是上天的警示。项渊在此,多谢秦正君相告!”
说完,项渊长臂一伸,双手交叠,俯身行了一礼。
秦勉走时都有些晕晕乎乎,万万没想到啊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有被鼎鼎大名的像太傅施礼的一天!这要搁在前世,分分钟要被围观,被各种羡慕嫉妒恨啊!
值了!不枉他担了天大风险说出此事。
哈哈哈,真值了。
秦勉畅快大笑,惹得周青林皱眉,秦勉瞥见左右无人,快速的拉拉他的手。周青林立马松开眉头,露出个憨兮兮的笑。
这边,项渊回到内室,赵慎仍旧睡的深沉。老大夫走前特意交代过,说媳妇这几日奔波劳累,身体绷得太紧,嘱咐多叫媳妇休息,能多睡尽量多睡。这样大人身体放松,更有利于养胎。
项渊轻手轻脚过去,坐到床头,盯着赵慎看了许久,感觉手指不再发抖后,才慢慢伸出手去,紧紧握住赵慎放在外头的左手。
“嗯,淙子?”
赵慎动动眉头,醒过来,眼睛要睁未睁,瞧出是项渊坐在身边,放放下心般有闭上眼,嗫喏着:“什么时辰了?”
“你若还想睡,便睡,不用管什么时辰。大夫说过,你要多睡,才能养好身子,对胎儿也好。”
赵慎皱皱眉,嘀咕:“总感觉一下子娇贵起来。”
项渊失笑:“你这算哪门子娇贵?那些大户人家主母但凡有了身子,众星捧月的,那才是真娇贵。你不过是比平日多歇了歇,便觉得娇贵起来,可见往日有多忙碌,我这个夫君有多失职,竟累得自个正君只不过歇息一下,就要诚惶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