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项渊一改亲切模样,板起面孔,露出肃容,坚定道:“各位乡民放心,对此事本官一定会严查到底,若是情况属实,本官定然会给各位一个交代。在本官这里,不论门户高低,犯了朝廷律法,就该得到应有的惩戒。”
听项渊这般说,那十几个凄凄惨惨的苦主立时又哭着跪下来大呼项渊为青天大老爷。项渊急忙叫人扶起众人,道:“各位身上都带了伤,又饿又累,不如就在衙门安置下来。你们住在衙门里,谅那些胆大之人也不敢来衙门为难你们。田地被占之事,本官定会早日结案。”
那些人迟迟疑疑,有些不敢。毕竟平日里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户,前来告状都是受人指点,这会子竟然被知府大人请着住衙门,登时心肝都颤了颤。
这些人不敢,围观的众人却全都在叫好,纷纷劝说他们住到衙门去,安全,说项知府是个好官,绝不会为难他们,肯定会换他们一个公道。
项渊分神留意到,他这个提议显然不在那几个负责煽动的人意料中,一时几人隔空互相瞧瞧,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
项渊微微一笑,眼前告状的苦主已经被众人劝着同意了入住衙门,衙役们正带他们下去。按项渊吩咐的,先请大夫都一一瞧过,再用饭食,最后送去歇息。
苦主走了,围观的人渐渐散去。
项渊抬头望望天,有乌云蔽日。暗道:他还没出手,居然就有人等不及出来闹腾。也好,一次x_ing给他们修理老实喽,他也好安心发展通平府!
第67章 死因
近日,通平府出了个大事。城里百姓除了日常必要忙的事外,其余时间,全都候在知府衙门大门口,等着瞧每日贴出来公审的时辰,好在到日子时早早赶到,占个好位置,瞧得更清楚。
这日,卖菜的大婶一大早就挎着篮子朝衙门赶,路上遇到同样朝衙门赶的卖烧饼的妇人,笑着招呼:“安娘你也这么早啊。”
安娘不好意思的理理包头的布巾,道:“没法子,我家那个昨日收工晚,今个起不来,死活叫我赶早过来瞧时辰,生怕错过公审。”
大婶哈哈笑道:“哎呀,别说你们,就是我们这些个老天拔地的,也稀罕瞧个热闹。项知府弄得这个什么公审,咱们哪里见着过?那些个大户人家便是打死个把下人也能花银子了事,啥时候见审过他们了?项知府是好官啊。”
那安娘也直点头,二人一路结伴朝衙门贴告示的地方赶,待到了跟前,发现已经有一大波人围在那里。最前头有个秀才模样的摇头晃脑给围观的人读告示。
“仙瑶村村民田地被侵占一案,定于靖安十八年九月二十三日巳时一刻于知府衙门口开审,有知情者,望能及时提供线索。下面是近日案情进展:已取得贺家庄子供词并传召涉案庄头、打手;仙瑶村被占田地村民供词、村民人证五人。仅此。通平府知府衙门告。”
“九月二十三日?那不就是今个嘛!”
“是哦是哦,现在是卯时中,离巳时还有一会儿,哎呀,得赶紧回去叫我家老头子过来。”
卖菜大嫂在后头听完,也急忙对安娘道:“哎呀呀,巳时一刻就开始了,我也得赶紧回去,告诉我家小子和老头子去。”
安娘也直点头,俩人才到这没一息功夫,就急匆匆转身往回走。
项知府设的公审,几十年没见着一回,她们可不想错过喽。那卖烧饼的安娘还想到,自家烧饼许还能趁此机会挑来卖卖呢。
而在知府衙门内宅里,项渊和赵慎用过早饭,瞧了一会子赵慎给项大壮活动小手小脚,想到赵馨兰的事,便问赵慎查探的如何。
赵慎给项大壮活动完便交给r-u母带下去喂n_ai,听项渊问,神色有些凝重,道:“我们怕是没估错,赵馨兰的死真的不简单。”
项渊拉着赵慎坐到内室炕上,靠着炕几,贴在他身边,伸手帮他缓缓揉腰。
“你叫牛二查出什么了?”
“淙子你估计也见过,赵馨兰但凡出来身边不是向来都带着两个丫头?可无论是那日我们去吊慰,还是昨日出殡,都只见着其中一个。我还问过那孙骏,孙骏却道那个丫头因主母自缢,悲痛不已,又因忠心,竟也跟着去了。”
“那个丫头可不像个忠心的主。”
项渊摇头。赵馨兰身边的两个丫头他都见过,印象还挺深刻。盖因其中一个虽年纪不大,可眼珠子却极为灵活,满脸都是盖不住的小心思小算计,他见之便觉得厌烦。另一个到印象不深,只记得是个虽俊俏,却稍稍木讷的。
“就是这个理。那个丫头我一瞧就不是个安分的,头前我故意找守灵的丫头套话,她无意中说漏嘴,道那小丫头是个忘恩负义的,居然想要爬主子的床,后来被赵馨兰发现,狠罚了一顿,差点撵出去。你说这样的丫头,会因为主母死了便伤心的不想活了?!”
项渊听到这,心底有点不好的预感,小心问:“媳妇,你不会做了什么吧?”
赵慎不太自在的挪挪身子,抓过赵慎揉腰的手。“不用揉了,但凡你夜里轻些,我也不会腰酸背痛,也不用累得你大早上的给我揉腰。”
项渊抓过赵慎的手,吧唧轻咬一下,挑眉笑道:“揉腰怕什么,但凡你夜里配合些,我尽了兴,早起怎么伺候你都乐意。”
赵慎横他一眼,记起之前项渊问的话,道:“我叫牛二打听到孙家把那小丫头埋在何处,趁着夜黑风高,带了仵作,去挖坟验尸了。”
“这就是你昨个晚回的原因?!”
项渊捂脸。
媳妇也忒大胆了,居然带人去挖坟!他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居然能为了案情大白而无惧因果轮回,这份胆气,真真叫他又佩服又好气。
“大晚上的去挖尸,你也不怕那仵作事后反咬一口,告你个亵渎死者的罪!”
赵慎闻言却有些得意,道:“淙子你尽管放宽心,这事我早做了预防。那仵作事先便签了保密条款,无论做什么都不许反悔,也不能泄露,不然我就要朝他索赔大笔银子。不过这些倒是白费功夫了,淙子你是不知道,那仵作知道要去挖坟验尸,比我都积极。那小丫头被挖出来,开始我还不太敢看,那仵作却兴奋莫名,念念叨叨的,最后还拉着我的手大声道谢,给他这么个机会。”
说道最后,赵慎皱皱眉,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遇到专研狂了吧,项渊也有些无语。痴迷研究的人还真不分朝代,无论什么时候都有除了眼里感兴趣的事外其余一概不在乎的。
不过话说回来,媳妇一找就找到个这样x_ing情的仵作,不仅专业极精,嘴巴还严,这运气还真不是盖的。
至于这事后扫尾的工作,还是由作为相公的自己来清理吧。
“那你们可有发现?”
“嗯,说起来还真有些渗人。那个小丫头一脸青紫,口鼻出血,仵作特意撬开嘴唇挖出里头的积血,居然都是黑的。那小丫头分明是被毒死的,根本不是孙骏所说的,自缢而亡。”
“那小丫头现在何处?”
“我叫仵作抬回去放在他们的停尸房用冰块镇着呢。亏着如今天气转凉,不然还真不好存放。”
项渊一手无意识的圈着赵慎肩膀来回捏着,一手摸着下巴,琢磨怎么把这件事安排得合情合理。
约莫盏茶功夫,项渊回过神,首先就察觉到自个搂着赵慎肩膀的手不知何时被赵慎捏在手心里,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按着。
项渊看着便不自觉露出笑容,神情温柔,语气都不由低下来。
“这件事先不要声张,我若是没估算错,大概今日赵夫人就会到通平。你找个机会把这件事的疑点和她讲一下,由她出面状告孙骏,先把孙骏拖住,同时,派人快马加鞭回离中把那小丫头的家人找个出来带到通平,由小丫头为突破口,查出赵馨兰的死因。”
“我们已经有小丫头这个证据了,不能直接状告孙骏谋害赵馨兰吗?”
项渊摇摇头。
“不行,我们不是直接人,没理由状告。且小丫头的尸体是你私下挖出来的,这点绝不能叫别人知道。等孙骏被看管住,你就带人把尸体埋回去。届时公审,由衙门的人挖坟验尸,这才最有说服力,也最有理由对赵馨兰开棺验尸。”
赵慎点头,见时辰不早,便急忙下去安排人回离中找小丫头家人。幸好赵慎记得这小丫头并不是牙婆卖过来签了死契不知身世的,她家就在离中,和赵府签的只是十年身契,时候到了,是要放其归家的。孙骏八成是不晓得,不然也不会弄出个小丫头忠心殉主的故事来。
埋好这头的线,项渊理理衣衫,抬脚朝前衙去。
此时,已到巳时。知府衙门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圈看热闹的。还有人推着小车,担着担子卖东西,四周全是一股子烧饼油条炸麻雀的味。
刻漏刚指向一刻,府衙门口的大鼓就被衙役敲响,紧接着,项渊便从衙门出来,坐到了府衙门口设置的法案后。
那十几个仙瑶村村民被带着跪在下头一边,另一边也跪着五六人,瞧其穿着打扮,并不像普通农户。围观百姓对着这五六人指指点点,纷纷猜测他们的身份来历。
项渊敲响惊堂木,开审。
先要那十几个村民叙述事件经过,文书在一旁记录,记好后由在场的秀才们传看,无误就给村民签字画押。力求所有供词,全都公开透明。
“既如此,那么,另一头的几人,你们可认得?”
项渊并没有事先告诉这些村民另一头跪着的人的身份,所以这么一问后,那十几个村民全都扭头去看,半晌,迟疑着摇摇头道:“瞧着似乎有些面熟,仿佛在贺家庄子上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