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贺,为什么就不能听我的呢?大焰朝有这么多的将军,不差你一个,不去行吗?”慕逸然先沉不住气,急切的抓过对面人的手低声恳求。
李贺的手一寸寸的抚过面前人的脸“逸然,我的梁王殿下,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只有这次不行。苏定方是我的将军,我是他的副将,这一生都是,这次的战事,之于大焰朝,之于他都至关重要,我必须去助他一臂之力,也是助陛下和子墨一臂之力。”
“铁了心要去?”慕逸然扔抱着最后一丝的侥幸。
“铁了心要去!”回答的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
慕逸然再也忍不住,重重的拥那人入怀“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完整的回来,不许有任何一样东西落在龟兹哪个鬼地方。”高高在上的梁王此时的话语里隐隐透着哽咽满是哀求。
“一定的,一定会回来的,我还没有跟你游遍四方山水,看尽潮起潮落。”只想和你携手共看这一生起伏,这一世繁华。回答的人也隐忍着颤抖的声音,早已红了眼眶。
出征的那日,太阳随挂在天上,却没有丝毫的温度,天空中卷起的冷风不比那夜的小多少。城门外,百官列道分跪两边,慕逸晨亲自送军队出城,此情此景像极了那年慕凡修送他上任安西都护府的时候,今日换成他送裴子墨出征,相似的情景相同的心境,都是那样的不舍,一双沉沉的黑眸里满是担忧。
“臣等此去定当凯旋而归,扬我大焰国威。”
“扬我国威,扬我国威。”将士们震天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慕逸晨走上前“李贺,齐恒仪,我把我的丞相就托付给你们了。”眼睛紧盯着齐恒仪。
“请陛下放心,臣等定保丞相安然无事。”齐恒仪的心里沉甸甸的,这是责任也是信任。
慕逸晨点点头“启程吧,尔等凯旋之日,朕依然亲自出城相迎,麟德殿早就备下了凯旋酒。”
大军西去,谁也没有注意到丹凤门上,黑色的貂皮大氅下相拥的身影。
“孩子们都长大了。”
“是啊,长大了,我们也老了。”
老啦,都老啦,逸晨,就让父皇看看你治下的盛世江山!
裴子墨他们带领的八万铁骑来的正是时候,苏定方的军队和波斯人的军队从姑墨都督府一直打到了俱鲁河边,一南一北僵持不下,两军都是人困马乏,就在此时援军到了,大焰军士气大振,当晚,就商议渡河。
苏定方主张立即渡河,杀的波斯军措手不及,而裴子墨和李贺都认为大军应先休整一夜,明日清晨再渡河。
两边说的都有道理,如果现在渡河,波斯军没有防备,定能轻松取胜,但,经过长途跋涉,援军也是疲惫难耐,只怕就算取胜了,自己也会死伤甚多,取个折中的办法至关重要。
裴子墨在屋内来回踱步,再看向苏定方时却笑了,苏定方太熟悉这个笑容了,这就意味着有办法了“子墨,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那我就说了,如若有不对的地方还忘指正。我们把羊绑在柱子上,羊腿下放上战鼓,让羊腿敲战鼓,波斯人这会应该已经知道我们援军到了,可还不能准确知道到底到了多少人,敲上一夜的战鼓还不把他们胆都吓破了?明日趁着天不亮就悄悄渡河,一举灭掉波斯军。”裴子墨说完,心里又有些忐忑,不知道这个办法到底行不行,如果不能迷惑波斯军,那今晚的一战在所难免。
苏定方在心里盘算着,从这几天的战斗中也看出来,波斯军骁勇善战,守河的这些恐怕还不是波斯最能打的部队,如果硬拼,肯定会赢,但是自己部队的伤亡也不会很小,如果再遇上波斯的主将,就真是胜负难定了,这一仗务必要把伤亡减到最小,保存实力才能在日后的战斗中取得胜利。随即开口道:“可以一试,波斯军所剩的人数应该也不多了,也是疲惫不堪,我们不如就诈他一次,赌上一赌。”
深夜一片寂静,万物都沉沉睡去,河的这边开始忙碌起来。一只只的羊沿河岸一字排开绑好,脚下都放着战鼓,羊挣扎中开始敲打战鼓,再配合上士兵们的呐喊声,做出一副渡河的架势,惊的对岸一片慌乱。
片刻之后,看着对岸的火把乱作一团,裴子墨就让将士们先去休息,留下苏定方的部队值守,这才回到大帐。齐恒仪看着裴子墨进到大帐,才对苏定方说:“苏将军接旨。”
苏定方一愣,看到齐恒仪手中的密旨忙跪下“臣,苏定方接旨。”
齐恒仪并未宣读,而是把密旨递到苏定方的手中“苏将军还是自己看吧,皇上说只能苏将军一人看。”
密旨是写在一块锦缎上的,苏定方接过来,轻轻的抖开,熟悉的笔迹映入眼中:苏定方,朕把丞相和李贺交到你手上了,必须给朕完好的送回来,你和齐恒仪看着另两个人,少一根头发丝都唯尔等是问。此战只许胜不许败,朕不光准备好了凯旋酒,同样也准备好了杀人的刀。
苏定方看完就着火把就把密旨烧了,再看看旁边的人,相视一笑,身上的担子都不清啊!
敲了一夜的战鼓,趁着天地间还笼罩在一片夜色之下,大焰的军队开始渡河了,临近河对岸的时候放火箭,不一刻波斯军的营帐就火光冲天,没来得急撤退的士兵纷纷从营帐内逃出来,一出来就大焰军结果了性命。
这些波斯军顽强的战斗到最后,被大焰军团团围在中间人在不屈不降,苏定方有意招降他们,但他们却说:“我们的主将早就带着自己的亲信连夜逃跑了,剩下这些是不愿意逃的,宁愿战死不愿撤逃,我等素来敬重苏将军的为人和才能,能在将军手下做事,自是我们的荣耀,但一兵不侍二将,只求苏将军给我们一个痛快,能死在将军手里也算是我们的荣幸了。”
铁血峥峥的汉子,用自己的生命赢得了敌方的尊重,将自己的一腔热血,洒在了俱鲁河边。
大军一路西进势如破竹,很快就收复了被波斯人攻占的月氏都督府,姑墨都督府,直把波斯军逼退到两国边境边。一封封的捷报直往宣政殿飞,君臣的脸上才难得的露出微笑。
深夜的皇宫,万簌俱静,只有巡夜的侍卫无声的经过,蓝明已经在永安宫外殿的椅子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内殿的人睡的却不怎么踏实。梦中是无边无际的黑暗,看不到头望不到边,无形中的恐惧从四面八方朝他挤压过来,想去拉身边人的手,才想起来那人已经去了西域,急急的叫:“蓝明,蓝明。”声音在空荡的四周回响,重复,一遍遍越发渗人。
远处出现一点亮光,摇曳的烛火像是随时都有可能熄灭一样,“谁在哪?蓝明,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