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来押他的人,一路把他带进宫里。
宫禁里与往日大不相同,人烟稀少,偶遇几个宫女太监,都是行色匆匆的,还有几个带着包袱细软,满面惶然,低着头脚下走得飞快。
到了沈贵妃所住的长乐宫,旷殿寂寂,正殿里站着靳宽,面无表情,手里按着佩刀,汪大监在一旁拢着袖立着,低着头,看不见表情。旁边的暖阁里依稀传来贵妃凄惶的哭叫声。
“……陛下!陛下!让臣妾陪着陛下吧,若乱党闯进宫,臣妾绝不苟活!”
没有听见圣人回应她的声音,只听见她越发惊惶,末了竟嘶吼起来。
“不要!我不想死!陛下,饶了我吧……”
里头一阵乱响,还有花瓶落地桌椅碰倒的声音,不一会儿便没了声音。又过了半柱香时间,圣人才从里头踉踉跄跄地走出来,发冠被扯歪了,散下来几缕发丝,脸上脖子上都是被女人抓出来的指甲痕。
“贵妃贞洁,自缢了。”他说完后便瘫坐在太师椅上,似是累极。靳宽与汪大监面面相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圣人似是才发现岳奔云静静地站在这里,厉声喝道:“朕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害朕!”
似乎连老天爷站在肃王那一边,下了好些天的雨竟在大军逼近帝都之时停了,久未见的月亮出来了,银光斜斜地穿户而来,洒在地上。岳奔云借着月光,看见圣人往常温和的脸此刻阴沉着,叫喊完之后,嘴张着,喘着粗气,头发散乱,再不像以往那样从容。
他辩无可辩,只好又跪着,不发一言。
“你定是因为当年的事恨朕,”圣人一把将桌案上的大半东西扫落在地上,只剩下一个酒壶,几个酒杯,他喃喃自语,“你父亲为朕挡过刀,他定然不惧为朕而死,你凭什么恨朕……”
岳奔云不解地抬头,竟不知他话中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