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娘子叫她等一等,她也不听。
这一幕恰巧落到了隔壁谢家肉铺的吴氏眼里,她正好出来看伙计卖肉,见到杂货铺的胡娘子带着她女儿杏花从喜家出来。
杏花的年纪跟她女儿谢二娘差不多,都是来年及笄,这让吴氏一下子想到这个胡娘子带着女儿去喜家串门儿,不会是想把她女儿嫁给喜二郎吧。昨天在喜家吃了酒席回去,吴氏可是把喜二郎好一阵夸赞,说他能干,勤快,还有一手好厨艺,如今又要做起种生买卖来,谁家小娘子嫁给他定然是要享福的。再加上喜二郎又是一表人才,老实,跟人说个话也斯斯文文的。
谢乙听了,在一旁酸溜溜的说喜二郎这么好,吴氏是不是恨不得晚生十几年,好嫁给他。
吴氏一听,给气笑了,上前去就揪谢乙的耳朵,说他老大不小了,怎么说这样的浑话呢。
谢乙恁大个个子,在自家娘子跟前就跟个兔子似的,只要他娘子一揪着他耳朵,他就杀猪似地叫唤,直讨饶。
吴氏揪够了才松了手,说谢乙再敢胡说,就把他耳朵给揪下来。
谢乙揉着耳朵哼哼了一阵,然后问吴氏是不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喜家二郎呀。
吴氏无声笑了笑,悄悄告诉谢乙:“还别说,奴家真瞧上他了,若是他把那种生的买卖做起来,翻了年,我就托个媒人上喜家去,让咱家二娘跟喜二郎把亲事定下,来年等二娘及了笄,再挑个黄道吉日给他们把婚事办了。只要二娘成了亲,我这心头的事也就少了一桩,只剩下三郎的事情了……”
谢乙便说她操心得真远,三郎还小呢,等他娶媳妇还得十年八年的,现如今帮小女儿找个好女婿才是正经事,不过,他也同意吴氏的看法,认为隔壁喜家二郎是个好后生,要是自己家二娘许给他也算是不错的一门亲事,他让吴氏把喜家二郎盯紧点儿,别让别的人家的妇人抢去做了女婿。
吴氏当时听了,还说谢乙是瞎操心,说这条街上像自家二娘一样容貌家私都不错的女娃儿甚少,喜二郎再好,毕竟家底薄了些,一般杨柳镇有女儿的人家哪会轻易把女儿嫁给他,也只有像谢家这样的不图财只图人的人家才会跟自己抢女婿。长时间不好说,但她有信心到过年,喜二郎是不会有人家来抢的。
如今想起来,昨晚的话还言犹在耳,这会儿倒真出现了一个要跟自己抢女婿的人家,吴氏只觉自己打了自己的嘴。
心念一动,她立即走上前去招呼从肉铺跟前过的胡娘子,跟她打过招呼之后,就问她这才从喜家出来是去做什么了。
胡娘子跟吴氏也相熟,平时碰到了也会站住闲聊几句,此时听了吴氏的话,就告诉她刚才自己带着女儿杏花给喜家送柳编的筐子去了,说喜家打算发种生来卖,适才在自己店里买了不少筐子。
吴氏就故意说隔壁喜家二郎人又年轻又能干,昨日亲自下厨做的那些待客的菜也非常好吃。
胡娘子听了好奇心大起,就向吴氏打听喜二郎都做了些什么菜。
吴氏便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便,引得胡娘子啧啧赞叹,末了,她多了一句嘴,说可惜喜二郎已经定亲了,不然倒是一个好女婿的人选。
“定亲?”吴氏闻言,不由得大惊。
胡娘子:“是啊,才将他娘刘氏亲口说的,说喜二郎在喜家庄定下了一门亲事,还说是娃娃亲,过一两年赚了钱,就让喜二郎回庄上去娶妻,然后带那姓林的小娘子来杨柳镇过日子……”
吴氏听完有点儿急了,但她却没有把这种急切表现在脸上,而是跟胡娘子一样叹息说可惜了喜二郎这样的好后生却是早已经定亲了。
又跟胡娘子说了几句话,吴氏就以铺子上还有事情要忙为由辞了胡娘子,回肉摊上去张罗生意去了。
胡娘子便也心不甘情不愿地回自己铺子里去,她听了方才吴氏的话,更是可惜自己不能招喜二郎为婿了。这个喜二郎常常担着柴提着鱼从杂货铺门前过,胡娘子也早就留意到了他。后来,她跟人打听了下喜二郎,知道了喜二郎家里是个什么样的情况,除了喜二郎家底薄以外,胡娘子对喜二郎还是挺满意的。她跟丈夫一共生有两个女儿,长女已经嫁人,嫁进了汴梁城里做了一个裁缝的娘子,小女杏花两口子决定一定要给她找个本镇的女婿,最好是如同喜二郎这样的外来户,甚至可以招赘他为婿。
今日带着女儿杏花以送柳条筐子的名义过去,胡娘子主要是想近距离观察一下喜家和喜二郎,还有带女儿杏花过去,也是想让她也看一看喜二郎,看她能看上人家不,毕竟她跟她官人都认为,就算两口子都觉得喜二郎看上去不错,但也要女儿喜欢。
所以胡娘子带着女儿杏花去了喜家,让她近距离看一看,看她满意不。
这个意思在去喜家之前,胡娘子是跟女儿杏花明说了的,杏花听说要去见喜二郎,就特意换了件艳色衣裳,梳了头抹了些胭脂才去的。等到进了喜家,在后面院子里见到顺娘,杏花一眼便瞧上了她,朝着她娘微微点了点头。
见女儿相中了喜二郎,胡娘子也高兴,立马就跟刘氏攀谈起来。
岂料后来刘氏说出那样的话来,让胡娘子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却说吴氏听了胡娘子说了喜二郎已经定亲的话之后回去在肉摊跟前是坐立难安,她觉得自己深受打击,怎么也不敢相信隔壁喜二郎是已经定亲了的人。思虑一番,她决定亲自过去问一问刘氏,到底喜二郎是不是真跟别的小娘子定下亲事了,自己别被那胡娘子骗了才好。万一那胡娘子跟自己一样,只想着把自己女儿许配给喜二郎,却不想别的人家插手,跟自己家抢女婿,故意编造些慌话来骗人呢?
第31章
谢乙在一旁见了,就悄悄问她这是怎么了。
毕竟两人做夫妻也有小二十年了,虽然说谢乙说吴氏是他肚子里的虫儿,自己想什么她都知道,可是反过来说,吴氏这些不安的举动落在了谢乙眼里,他焉能不知道他娘子这是有情况吗,所以他就问话了。
吴氏看他一眼,就把他拉到一边跟他把刚才从胡娘子那里听到的关于喜二郎已经定亲的事情对谢乙说了,并问他:“你说这是真的么?”
谢乙就说吴氏是不是怀疑那个胡娘子骗人,而胡娘子骗人的目的就是不想让别家妇人染指她为她女儿挑上的女婿。
吴氏点点头,说自己就是这么想的,而且自己这就打算过去问刘氏是不是真有这回事。
谢乙拿手指弹了下吴氏的额头,说她是个憨的,哪有这样子去问人的,她这么径直去问刘氏,岂不是暴露了他们夫妻的意思吗?显得他们的女儿多急着嫁人似的,所以,他不赞成吴氏直接去问刘氏这个话。
吴氏就问他要不直接去问刘氏的真假,那又如何能知道胡娘子到底是不是说得假话呢。
谢乙想了想道:“这事儿我看不要问刘氏,却去问一问以前喜家隔壁住着的赵家娘子,你就趁着赵家娘子来买杂骨的时候问一问就行了。”
吴氏接话:“你是说赵家跟喜家做了好几个月的邻居,素日又长走动,赵家娘子定然晓得喜二郎定亲没?”
谢乙点点头,说:“正是如此,这样可不比你直接去问刘氏好得多么。”
吴氏向丈夫竖起了大拇指,赞他想得周到,就按他的意思来。
隔壁喜家院子里面,刘氏把胡娘子和她女儿送出去后,回来就去帮着抱慧儿了,一面看顺娘跟齐氏忙碌。这一次顺娘和齐氏把那些坏豆子空豆子都挑捡出来,一挑就是一小碗,刘氏在一旁说这些又不能煮着吃了,倒了也可惜,况且以后天天要发种生,不如去买几只小鸡回来,拿这些挑出的空豆子和坏豆子喂鸡也够了。齐氏在一旁说不但泡豆子之前要捡出来不少烂豆子,就是泡过之后也有些浮在水上不堪用的,以及发过种生之后,剩下的那些根须以及掉落下来的豆瓣都给以拿来喂鸡,每天那么多,恐怕喂个十几只鸡也够了。
刘氏立即有了兴头,说她这就去买上十来个小鸡回来喂上,那样来年能捡不少鸡蛋呢,鸡蛋卖了也是钱。
顺娘在一边听了就说这鸡蛋不卖,自己家人吃,她相信等到明年不缺那几个卖鸡蛋的钱。
齐氏跟顺娘一起把挑捡好的豆子都发上之后,就跟着婆婆刘氏一起出门儿去杨柳镇东头卖鸡鹅等家禽的地方买小鸡,可成和慧儿也被他们带出去了,就剩下顺娘一个人在家里面。
顺娘是个勤快的人,不惯歇着,便拿了笤帚扫院子,然后整理摆放在院子里晒着的柴火,她又提前把明日要挑进城的柴火给捆扎好,正忙活着呢,院子里面又进来人了,顺娘顺着脚步声看过去,见是刚才出去的胡娘子又去而复返了。
她刚想招呼胡娘子,不料后面又跟进来了吴氏。
顺娘不晓得她们是来干嘛的,于是只好猜测她们是不是来找自己老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