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篇八 易水(一)
腕上的y-in阳图印记翻起一层热浪,少年的身躯在空中急速辗转穿梭着,直直地便向斜前方挺进过去。
任羲翎眼见对方攻势猛烈,则是丝毫也不怯,长期与对方练习让他对这些攻击套路早已烂熟于胸。他看出对方的攻击目标在自己腿部,就向左侧跃空一个灵巧的侧翻,行云流水地又接上一个前滑步,右掌恰好有力地拍击在了对方的后心上。对方躲闪不及,元素相克的巨大冲力令他直扑到地上,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都沾了细碎的泥土,显得有些狼狈。
见到向来有些洁癖的容澜因为身上被弄脏而一脸不爽的模样,任羲翎终是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刚刚才站直身体的容澜见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还敢笑,有些恼怒地一脚招呼了上去。任羲翎自知理亏,并不闪躲,乖乖让他踹在了侧腰上,意料之中被踹得踉跄倒地,这下两人的外衣上皆染了尘,勉强算是扯平了。
尘土落在天行门的蓝衣上很是显眼,容澜低头瞧着身上的污糟有些无奈,拍了半天才勉强只剩下一点印子,回身走到演练场边的水池旁,捞起几把洗掉了脸上的灰尘,再整整头发,转身又是一副干干净净的模样。两年过去,他长高了些,脸上也褪去了些许与他那过分成熟的x_ing格很不搭的稚气,固然身上还是穿着那套火等子弟的服饰,与刚入门时相比俨然不是同一段气质了。
不知是否是因为在朝夕相处之间已然变得熟络起来,容澜虽然平日里依旧总是以奚落别人泼人冷水为乐,却在说话时眉眼的线条偶尔会稍微柔化下来,那种满含讽刺的冷笑在他脸上出现的频率似乎也比最初要少了些。
其实明明就是知道该怎么好好笑的嘛。任羲翎时常会在心里嘟囔着。
“容澜,你身法还是有挺大进步的,玄力也……”
“行了任羲翎,没必要自欺欺人。我输了就是我输了。”
任羲翎见容澜有一次败在了自己手下,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正欲劝他别放在心上,就被对方一口回绝,根本不给他这个面子。
任羲翎内心清楚得很,容澜他心气极高,被别人压制定然会让他很不舒服,但是他向来不喜欢表露自己的真实心情,就算内心再怎么不甘,也绝对不会让别人看出来。
“其实师父他已经和我说过了,”容澜淡然说道,“我的五经六脉比起常人来通畅得不可思议,对于修习内功难得地非常有天分。但与此同时也有一个要命的弱点,就是我对于元素的感知和运行似乎总也得不到显著突破。”
天行门的玄功最重要的部分就是与元素相关,若是在元素的感知方面并不擅长,那也就意味着就算再怎样用功也是达不到很高的修炼境界的。
“你是说……”
“我的体质,实际上是与天行门的功学相冲的,”容澜平静地望着前方,“师父显然早就发现了,他还问过我,要不要继续在天行门修炼下去。”
任羲翎这才意识到之前他所一直觉得不太对劲的地方是在哪里。容澜当初是以天才的身份被选入的天行门,若他的实力真的有那么强大,就算比任羲翎要小上一岁,也总不至于每次两人在切磋的时候都落于下风,原来这才是真实原因。
他突然感到一种无名的淡淡失落,说起来,他还真的挺想见识一下被容澜这个内功天才击败的感觉,可是因为对方体质的弱点,令他总也没这个机会。此刻容澜又说出了吕执纶曾经问过他要不要在天行门中继续的言论,显然这个问题不是一般的严重,更加令他产生了隐隐的不安感。
“容澜,你……别太难受了。”任羲翎低声道。
“难受?我为什么要难受。”
容澜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轻蔑与笑意,他的脸上竟然带着一种从未出现过的笑容,嘴角轻轻上扬,显露着张狂的飞扬神采。
“若是这样便更好了,至少能够证明我现在的成绩不是源于天分而是我自己的努力得到的了。”
他的目光中彰显着极端的桀骜与坚毅,令那比他还要稍微高些的少年心跳猛烈地撼动了一下。
“任羲翎,你忘了么。当初是我娘非要我来天行门的,虽然不知为何,不过一定有她的道理。”
任羲翎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目光还可以有这样强大的力度。
“我才不会离开天行门。任羲翎你记住,总有一天,我要用我的实力超过你。”
容澜双手叉腰,那姿态犹如在下战书,任羲翎注视了他一阵,终于放松地笑了,用力点了下头。
“愿意奉陪!”
两个少年稍作休整,相对而立,又是一副要开战的架势,就在此时耳畔响起了一个痞痞的声音,不知何时他们身边就多了另外的人。
“我算是见识到了,你俩连练习都这么狠,这要是真打起来还了得?”
两道无语的眼神聚集在那个在他们身边看热闹的少年身上,那副称得上俊秀的样貌正挂着不知是哭还是笑的纠结表情,分明就是那个成日里喜欢以“本少”自称的贾遇。
贾遇是与容澜在同一届进入天行门的,入门时才将将满十二。更巧合的是两人竟然都是仅入门两年就已经在门派中无人不晓,容澜自是因为被掌门和吕执纶判定为“天才”,贾遇则是出了名的古灵精怪,不但懒于修炼,又因为家里还算小有名气便能勉强算是个富家公子,因此天生便是个风流x_ing子。年长些的师姐都能被他的甜言蜜语哄得团团转,又见他生得俊俏可爱,常常喜欢留些好吃的带给他。至于年龄相近的女孩子,更是已经被撩拨了个遍,容湘自是也没能幸免,只不过每次去找容湘换来的不是点心糖果而是一顿揍罢了。虽说如此,这小子依旧甘之如饴,还装模作样地说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不过这小子大约的确是有些魅力和本事,尤其特别会说俏皮话,久而久之地容湘也开始觉得他挺有意思,莫名其妙地就逐渐同他玩到了一处,而此刻容湘也正正地就跟在他身边。
“哥哥,羲翎哥。”容湘似乎很开心地唤道。
“阿湘。”任羲翎亦是微笑着应道,容澜则没有应她,一直狠狠盯着贾遇那边,眉头紧皱。
“贾大少爷,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整天除了吃睡就知道招惹姑娘吗?”容澜向来看不惯他这懒散聒噪的作风,脸色微黑,“给我离阿湘远一点。”
“哎呦我的澜君你可别这么说我,让本少情何以堪啊,”贾遇腆着脸过去作亲热状地揽住容澜的肩道,“我就是想和她们玩玩罢了,而且你看你家湘妹子分明就挺喜欢我,哪有你说的这么不堪……”
容澜一向不喜别人碰他,嘴角抽了抽,终是忍无可忍,手一挥将贾遇甩到了一边。
“无耻!谁是你澜君,是不是容湘几日没打你皮痒了?”
贾遇被他直接甩开,大约也是对方用力猛了些被弄疼了,脸上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将容澜瘆出了一身j-i皮疙瘩,一个白眼就翻了过去。任羲翎见状,笑意忍不住再次爆发,谁知刚笑没两声,就被容澜踹了今天的第二脚。
“任羲翎你再笑,真是够了一个两个的有完没完。”
容澜口上这么说,心里其实根本也没生气,他还不至于无聊到在这种j-i毛蒜皮上跟人较劲。四人谈笑间气氛极为融洽,他眉眼的线条不自觉地又柔和了几分。
贾遇大约也是被自己方才的作怪恶心得够呛,又笑又咳弄得上气不接下气,缓了许久才能重新开口道:“罢了罢了,算我输。不过澜君你先听我说,没准我除了和姑娘玩还真的懂点什么你们不知道的东西。”
贾遇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带着几人来到演练场旁的Cao地上围成一圈坐下,神秘兮兮地说了一句。
“你们可知,所谓的‘青龙真玉’?”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他们倒是真的从未听说过这个东西,任羲翎来了兴趣,出于好奇不禁问道:“那是什么?”
“哈哈哈哈,没听说过吧,孤陋寡闻的可悲家伙们,”贾遇得意忘形,叉手狂笑,“且让本少给你们普及普及……”
“要说就赶紧说,如果你只是为了显摆你那点小道消息的话,我没时间陪你。”
容澜冷声说完,真的作势要走,贾遇一看急了,赶忙将他按了回去。
“好好好,我不卖关子了!我说就是!!澜君你也真是的,一天到晚凶巴巴真是可惜了这么一张脸了。”
容澜的眉头压了压,似乎在强忍着一拳揍上去的冲动,唬得贾遇赶紧收敛嬉笑神色,一本正经地讲了起来。
“你们应该都知道,我家的背景不简单吧。我家里也不是只有钱,对于江湖之事还是知道不少的。好像是几年前了吧,那次我们家里来了客,我当时在房间里就听到他们在讨论这个叫青龙真玉的东西。据说是上万年前有一青龙神兽,汲取天地万物之精华灵气之后不慎被镇压在会稽那边的青龙巅上,后来兽体幻化成一块玉石,就是如今在江湖中颇具盛名的青龙真玉了。五门中凌霄门就地处会稽,当时是他们首先挖出这块玉石的,只可惜……”贾遇故作深沉地摇了摇头,“如今这青龙真玉却已不在他们手上了。”
贾遇说得天花乱坠,竟将三人的注意力都尽数引了过去。他们还以为这小子定然又是要借着身份优势信口胡诌云云,不想这次说的这一段,着实不像现编出来,真的令他们很难不信。
“不在凌霄门那里了?那现在在哪儿?”容湘睁大双眼问道。
贾遇道:“据说现在是在孤尘门内。”
“孤尘门?”容澜有些意外,“为什么会在那里?”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是偷听来的,也不是很清楚。”贾遇摊手。
容澜闻言,似是低吟了几句什么,一直在安安静静听着的任羲翎则是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