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握这手掌内侧的宽袖,指甲逐渐掐入掌心,徒然的生疼远不及知晓真相揪心的痛。
大约过了半刻之久,婉娘恢复了往昔的模样,我方缓缓道:“婉娘,我托你件事,万望你能做到。”
仿若是听到惊恐的事,她大嚷:“不!苏璃,我已经被托付了太多,我生受不起了。”
“婉娘!”我猛然喊了声她,似被惊吓的她登时听下癫狂,“我没有把握能杀死湮濑,几日来我一直在心忧,湮濑会在两方对斗时偷袭影他们。我经历过一次,时到今天心里仍在后怕,所以劳烦你替我护着。”
心绪逐渐平静,婉娘一味的静静盯着我,那种安静让人觉着毛骨悚然。缄默良久,她勉强笑道:“你心安就是,我保证到时他们都会安然无事。”
平复五味杂陈的情绪,我一复往日的嬉笑,不好意思讪笑:“再多劳烦你件事,这几日我打算携影去翔云探个究竟,朝廷与军事上的事还劳你多担待。”
婉娘闻言即刻打了一激灵,伸手板起手指算着心账,“镜月那儿你呆了足有两月有余,拐了个美人六皇子回来,说你是去办正事的都怕没人信。你此番再去翔云,真不知道能否在三个月内回来。”
“婉娘教训的是,我定回去好生反省,尽快解决各方麻烦。”我贫嘴笑言。
飞了一白眼,她颇不屑的冷哼,全然不信,“你的人有我替你看着,出不了大事,你大可安心去翔云闲逛。不过先丑话说在前,我这随你哄着就能摆平,其他人那儿我绝不会说半句好话。反正你也不嫌多,肆无忌惮到处勾搭,其业果活该你自己受。”
尴尬轻咳干笑,我心虚开口:“你甭说,想到这事我就头疼不已。池羽才回来,想必不会有太大怨念,苏兮月那儿是真有些难摆平。”
“你这叫自作自受。”在我耳畔余下去讨人嫌的话,婉娘心情舒畅的开怀离去。
“魔尊已走远,树后藏匿已久的小猫可以现身了。”
人影怯怯自院落一角的槐树后小步挪出,神情中略有惊惶左顾右盼,是在担忧婉娘会突然来个回马枪。摸透他的心思,我淡笑道:“你放心即使婉娘回来,我不会说你已在此地候了良久的。”
茗毓微屈膝行礼,结巴着开口:“我,我适才一时分神,并不知发生何事。”
甩手命他起身,唇边扬着若无似有的笑意,悠然启口:“出去说话心里掂量着就好。”环顾四周张望半日瞧不到他人,挑眉笑道:“就你一人在?烟倒是放心,竟派你独自前来,不怕我一时有脾气伤着你么。”
茗毓笑着摇头,不露丝毫怯色,婉声慢语:“战神x_ing子很冷漠,却也不是嗜血成x_ing的人。烟与你相识多年,对你很是了解,又怎么会愁心呢。”
“你那张嘴黑说白,死都能扯活。”出来许久,人是站在我跟前同我说笑,心思早飘回烟身边。茗毓魂不守舍的眼眸四处飘忽,我不忍耽误,止了笑正色道:“烟找你来有什么事要交代?总不见的怕我闲着无事,找你陪我扯皮吧。”
似乎是很重要的事,茗毓四顾八盼多次,附在我耳畔低声不传三人,“烟已去查过你略有疑惑的村庄,他要我告诉你,他并没查出任何异常,却能感受到与周遭不同的异样。”离开我身旁,茗毓琢磨不透似的蹙眉沉吟,许久开口:“他还要我转告你,说解开谜团的法子你自己去揣度。”
我明白烟的意思,关键还是在我自身,倘若我们并未猜错,要想解开古村落封印终是得我自行前往才成。
该说的说罢,我瞟了眼茗毓玩弄下摆的素白葱指,笑道:“我送你回烟身边去,走罢。”
未曾想我会送他回去,茗毓受宠若惊的哑然片刻,忙拒绝摆手,“近来一直住在王府,熟门熟路的,不会迷路在其中。且说你贵人事多,不敢劳驾你护送,我自己回去就好。”
受不了他多话,我伸手就扯过他手肘处宽袖,稍用力拉着就走,“我没你心里猜的那般好心,只是怕万一湮濑逮着你来要挟烟。到时你有一星半点的伤,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茗毓跟在我身后任我拽着衣袖,乖顺的像只服帖的小猫。王府家奴被训的皆是两眼只瞧手上事,眼前景象心虽好奇依旧是两耳不闻双眸无视,都是一味地做着手上的活。穿过主殿花苑,多走百步已到烟所在的泰丰苑,苑中青竹高长,密密葱葱,更具阳刚气。
我们到时烟正巧在院里,他坐在内苑圆石凳上细心擦拭随身不离的武器。闻得院落如意门这儿细碎声响,不慌不忙抬了眼,转瞬又垂下眸继续手中的事。只是斯须的功夫,突涌起的醋意未能逃过我尖利的双眸。我陪着茗毓进院落,我知晓他有话对我说,故静坐候在烟身旁,这一等就是一刻时。
“毓,你替我与战神沏壶茶来。”茗毓纯然应声莞尔进屋,余下静默的俩人。闻得身后吱呀的开门声,烟略沉下适才仍温和的笑意,“苏璃,你要是打茗毓的主意,就是打不过你,我都要拉你一起下地狱。”
头一回听他摆出狠话,我登时愣了须臾,旋即嗤笑出声,嘴角咧着止不住的笑,连拍他肩头数下。烟y-in沉着脸有意避开我的手,发觉他似有真气,我忙解释道:“你安一万个心,我打谁的主意都不敢动茗毓的心思。更犯不着为了个人,跟多年兄弟翻脸成仇。”
“我知道。”烟变脸只在瞬息间,嘴角扯起坏笑,“我只是警醒你下罢了。”
“得了吧,亏你厚着脸皮说提醒,刚才分明是吃味闹脾气。”
“吃什么?”说谈间茗毓已泡好茶提了壶出来,疑惑地打量我们。
烟好面子哪愿让茗毓知道他j-i肚肠的襟怀,冲我挤眉弄眼微摇头,回首对茗毓温柔轻问:“怎就那么快,我们才说数句就出来了?”
眸中满带狐疑地放下茶具,茗毓边说边打量着,“跟你万年多少是清楚你心思的,不像你看一眼就怀疑人。”
茗毓是何等的伶俐心细,刚才烟那抬眸的少顷怎会逃出他眸子。
千树梨花万树桃,春暖花开的季候簇簇绽着芬芳,花雨急急促促随风而下,正是谈情的良辰美景。我悄然无息地起身漫步离去,把时光留给窃窃私语秋波传情的情人眷侣。
第51章 出发翔云
回到寝殿好生热闹,影正与池羽在黑白对垒,极其用心丝毫未注意到我的出现。窗台边我弯腰搬起张圈椅放置在罗汉椅旁,池羽适才轻快的神色微变,似有不满的微撅起嘴。
伸指戳了戳他略鼓囊的两腮,我浅笑地开问:“是谁得罪我们小池羽了?”
影手指摸索着黑子,迟迟没落子,再三考虑方缓缓下子,“扪心自问,刚是谁拉扯着粉面郎的袖管从寝殿院落直径走过的。”
“就为这事啊?”我松了口气,全然不当回事。
池羽本倒闷声不吭还好,经我话一气,没差点跳起来,嘟囔:“薄情!”
疾声厉色的话一出我颇为无措,想着影是清楚茗毓身份的,怎闹出这般误会。影瞧出我想法,幸灾乐祸的挑眉笑道:“我是解释多遍,嘴角都要干的起皮了,池羽还是不信,你可怨不得我。”
拉下站在罗汉床上的池羽,我耐心哄着:“影的脾x_ing你知道,一向耿直瞒不住话的。”
拍打我牵着他的手,他盛气凌人道:“我信影,但不信你。”
懒得与他纠缠,我双手抓住他细腰就是挠痒,不饶切齿道:“跟我蛮不讲理了是吧?”
池羽生来耐不住痒,如何受得了我这番攻击,侧躺在罗汉床上蜷曲着身子,连连求饶。嬉闹间池羽满颊通红,额头沁出薄薄一层汗珠,锦缎的袍子都散乱的露出香肩。
“好好的一盘棋,经你们胡闹已经不成样了。”
听影埋怨池羽哪会错过,抓着机会就是赞许点头皱鼻道:“影说的极是,堂堂魔族战神就会欺辱人界小儿,说出去让人笑话。”
我点了点池羽鼻尖,抬眉挑衅:“看来刚才的教训还没让你学乖啊。”
“不敢了,再不敢了。”池羽双手抵着我两肩,侧首对影求助,“影,帮我制止抓住苏,我受不住那罪,真是痒得难受的要命。
抓住池羽两手腕,任由他微小力气如何挣脱都紧紧箍在我一掌中,“是谁牙尖嘴利地说得猖狂,现在怎么反倒求饶了。找影帮忙素来是无用的,他没你的胆子敢冒犯我。”茫然无助的池羽紧咬着下唇,眼圈微有逼红一副可怜楚楚我见犹怜的模样,我深谙他是使诈奈何见不得这般,立即放开束缚,轻吁一口气叹着自己死x_u_e被看穿的无奈。
繁花似锦的春晖洋洋洒洒的穿透格子棱上的软烟罗,寝殿内早撤去寒冬时分厚重的帷幔,日晖照在蝉翼纱上晶莹似钻粲然。我歪坐在圈椅上倚着罗汉床上的炕几打发闲暇晨光,伴着影与池羽黑白对弈,胶着的难分输赢。
两人陷入沉思之际,我轻声离开寝殿,招手唤来在不远处候着的素心,“屋里闷得慌,你派人打盆水来。”
不多时素心身后跟了俩奴婢缓缓朝寝殿走来,两人一放下水盆和时新瓜蜜就立刻退到殿外。素心在门不远处恭谨道:“盘里都是冰镇过的瓜蜜,我让人淋上些腌着桂花的蜂蜜,吃口上会更香甜。”
“劳你费心了。”
素心目光落在影身上,对我行礼垂眸退离,□□的眼神料谁都能瞧出素心的念想,偏偏妾有意郎无情。我搅干飘着百凝香的丝帕,单手托着果碗回到罗汉床旁。伸手擦着两人额头渗出的密汗,再拣小块瓜密送到两人嘴边。
冰块逐渐化开,勺匙搅得冰块在果碗中叮叮作响,似廊下风铃经风戏逗不住地摇曳。
离晌午还差半刻,前堂突然响起断续的嘈杂声,步子繁杂断算人数约莫是两三个,穿过前厅径直往我殿寝走来。
“我在前朝焦头烂额的忙着,瞧着你们三人气定神闲的模样就来气。”苏兮月微有不快,坐在我腿上伸指拿块蜜瓜就往嘴里塞,即刻皱眉吐出,嫌弃道:“好甜,吃着这么甜还不如直接勺口蜜送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