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降天下 作者:冢祭(中)【完结】(5)

2019-05-10  作者|标签:冢祭 灵魂转换 阴差阳错 天之骄子


  潇湘馆大门早早被掌起了灯,我们刚到门外,馆内即刻忙碌起来,仿若是热油遇到水顿时炸开锅。轩达即刻吩咐侍女端来在炉子上一直温着的晚膳,CaoCao食了果腹,食之无味说不出好坏。轩弃弥如今不再是潇湘馆的常客了,影又因烟有事交代,一时本就人气清冷的潇湘馆变得愈发静谧无声。
  后院不少灯已熄灭,院落外华灯不再。这是万籁俱寂的一夜,沉浸其中仿佛能听得露珠落地时的淅淅沥沥,连廊下守夜小厮瞌盹声都那么清晰。
  我坐在罗汉床上听着不远处小阁内传来的古琴声,昆山玉碎不足为喻。池羽依着我侧头靠在我肩上,淡然开口:“连轩弃弥这条鸿沟都已不在,六皇子那的事,你打算怎般处理?”
  斜睨一眼池羽,我伸手停在窗外,“瞧见屋外薄雾没?”池羽默声不解,我轻笑解释:“他的心就像是被薄雾青烟笼住,让人摸不透。”
  池羽不说话,同是伸出一手将我手抓住,温婉而笑道:“这样不就可以了吗?”他略一停,继而又说:“你何尝不是,心上蒙了层纱,半斤八两。依你脾x_ing若是想透了,岂会有惧怕薄雾的理儿,即使面前是山石裹着,一样劈得开。”
  “再说罢。”反手握住池羽的手,十指相扣。望着他的双眸带着热度,温柔地开口:“真的可以吗?”
  略略一怔,池羽嘴角浮出新月的弧度,有种说不出的妩媚。他伸手搂着我颈项,在我耳边轻声:“你说呢?”
  稍稍推开池羽,唇轻落在他略有紧张的唇上,轻轻相触缓缓离开。对戛然而止的动作池羽似有不满,又羞赧不得开口,只怨怼的望着我。
  我微笑道:“良辰美景,你何须着急。”
  “谁急了?”他说话间我已熄灭屋内的灯烛,眼前瞬得一黑,池羽吓得轻“呀”了声,忙唤:“苏……你在哪儿?”
  借着丝丝透过云层的月光,我很快适应屋内漆黑的环境。轻手抓住池羽摸索的双手,温和地说:“别怕,我就在你身边。”池羽藕臂环着我任由我抱起,帷帐垂地,隔去床外丝丝春寒。
  池羽口上逞强,微颤的手却是骗不了人。我略略松开他手腕,极尽安慰的抚着他额头眉梢,淡笑道:“你不必勉强自己,若是怕就作罢。”
  耳边传来发丝与金丝软枕摩挲的稀疏声,池羽低声道:“我想要。”
  我喟叹而笑,执拗不过他的坚决。轻吻他额头、眉间、鼻尖依次而下,每到一处都极轻缓的,尽可能让他平静下来。
  小阁的琴音随灯灭即止,四下里噤若寒蝉,静的能听到池羽紧张的心跳声。我不急着攻城略地,只是隔着寝衣抚着他,就算有层丝衣相阻我依旧能感到那正四处被点燃的火。越是撩拨越是心急,等不得我的慢条斯理,池羽揽颈吻上我,主动且青涩。吻变得深而缠绵,渐次欲望替代了理x_ing,伴着沉吟喘息堕入□□的沼泽,越陷越深。
  静谧的夜被木门“吱呀”一声惊破,影轻手轻脚入屋,瞧了眼在梦中的池羽。伸手取一件斗篷披在我身上,轻声道:“夜深露重天,衣衫不整的在窗边坐仔细受寒。”
  “不碍事。”拉着他在我身旁坐下,询问道:“怎么才回来?”
  影玩笑开口:“不是怕打扰你好事。”
  轻捏下他鼻尖,我低笑:“何人谁学的这般贫嘴了。”
  “整日耳濡目染的,还需要拜师吗?”干脆依在我怀里,影依旧是说笑的神情,话却是一本正经:“近日的轩煌整夜噩梦缠身,梦着自己亲儿子合着外人囚禁自己,谋朝篡位。人比之前消瘦不少,反倒比以往要俊朗。”
  我佯似惋惜道:“是么?真是可惜我没能亲眼瞧到对比下。”
  “这有何难,你让烟给你制个梦境就成。”旋即他瞟一眼熟睡的池羽,略有醋意调侃:“正巧你一晚未眠,可以好生休息下。”
  不理会他的揶揄,我轻捏他肩膀宠溺道:“忙了一晚可累么。”他倒是老实,点点头轻打声哈欠。身体未完全恢复,却要替我忙里忙外,瞧他清减的模样颇为心疼,干脆搂着他笑道:“就在这睡吧。”
  影丝毫不客气,环着我的腰不多时已然睡着。
  自鹂华贵妃离世后,翔云对神武的压制已然松乏许多。既决意与镜月修好,助轩弃弥夺位,我打算等轩弃弥大婚后再依情况择日回神武。一来这些时日足够废太子立贤能,二来终是想理清心绪。
  平静不过几日,轩煌突然下旨撤去湮濑国师的职位,更甚增加了京城乃至各关的守备。纵然我们每日只是呆在潇湘馆笑谈风月,依然清楚眼下是山雨欲来时的宁静,即将有场腥风血雨倾盆而下。那将是一场关乎当朝每个皇子命运的狂风,亦是镜月百年兴衰、百姓未来的暴雨。就在轩煌为太子轩曲浩伤神时,另一个消息晴天霹雳而下,二皇子轩元吉在终因成日留恋烟花巷柳患上烟柳病。
  一日我正与轩弈尘在后院下棋博弈,康福依然是愣头急匆匆来报,尚未报完来者姓名,已见湮濑穿过前厅而来。
  “大驾光临,我有失远迎了。”
  湮濑扫了眼众人,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苏璃,日后你莫对你今日所作所为后悔。”
  我淡然直视他,默声无言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未曾料及我会如斯态度,湮濑愣了片刻,手附身后径直离去。潇湘馆外一阵s_ao动,只见辉光直冲云霄,渐渐消失在烈阳之下。过不了多时就广为流传了前国师在光天化日下消失的传说,一传十十传百,清华峰成了修仙人的圣地。
  就着轩弃弥的讲述,轩煌闻得此事大骇昏厥在朝堂,幸得太医圣手救治,方无大碍只是自此后身体变得每况愈下,镜月东方帝王星逐次暗淡显了龙驭殡天之象。
  “明日轩弃弥就将大婚,镜月的事亦只剩收尾的事,苏打算何时回神武。”影目光始终盯着在院中与池羽品茶的轩弈尘,又见我神色不为所动,犹豫片时试探着开口:“倘使不打算把人捎走,就别对人太好,否则误会解开的那刻未免太残忍了。”
  影的话我何尝不明白,在对轩弈尘的事上我太犹疑不决,怀着对轩弃弥的愧意不敢接近,却又无法疏离,渐渐形成两难的结果。暗自咂舌咬一咬牙,无奈道:“纵然是神,依旧是无法顾全所有人的,何况我只是魔。”
  轻挑眉头,影哼笑冷言:“苏就慢慢自欺欺人吧。”
  “你……”刚要驳回正见莫宗严走进后院,我起身不再多言,亦是不敢多言。
  喜庆的日子瞧见熟人自是分外高兴,轩弈尘欢喜的神态不是自己大婚胜似大婚。他忙请莫宗严同坐,笑道:“莫叔叔来的好巧,我正与池羽谈笑品茶,你倒来了。”说罢接过池羽递的茶,亲自送到莫宗严面前,像是出自自己手艺般自豪道:“尝尝池羽的茶艺,绝对能让你赞不绝口。”
  莫宗严是个喜茶的人,闻得此语怎会错过,须臾道:“六皇子所言非虚,茶香清冽,x_ing子纯净,果真是好手艺。”
  闻得赞赏,池羽羞赧着说:“过奖了。”
  “莫相爷好兴致,难得瞧你有空时歇息品茶。”我瞟见轩弈尘与池羽间的空位,爽朗而笑坐在池羽另一边,不料我如此轩弈尘面色忽显哀怨,很快被掩了过去。
  莫宗严笑道:“明日是三皇子大婚,我刚去他那儿先道了喜,顺路来此小坐片刻罢了。”见我不动手中茶杯,莫宗严复笑:“苏王爷莫非瞧不上池羽小弟的手艺?老夫品过的茶世间凡几,此茶算不上第一,却也算是罕有了。”
  一言触动我伤心处,依稀记得数年前我与烟在灵山品茶,谈起茶艺他曾说他父亲提及天下茶艺大宗,能堪称第一的莫过于我父亲。观之澄如明镜,饮下是稳实不失甘醇,可惜有生之年无望再品。
  “苏……”池羽见我沉吟愁思轻扯我衣袖,轻声道:“在想什么?”
  我轻笑掩饰道:“不过是想起曾有幸喝过六皇子亲自泡的茶,绝不输你罢了。”
  冷不防扯到自己,轩弈尘略无措涨红脸客气道:“高抬我了。”
  莫宗严捋着山羊胡爽然道:“王爷说得不错,我头一次品六皇子的茶确也被惊艳到。”他话锋一转,笑望我说:“倒是王爷,从未露过手艺。”
  未等我开口,影已接道:“我家王爷向来手拙不善此道。”
  茶能观人,品出眼见不到的一面,何况是对莫宗严这般精于此道的人而言。我深谙他的用意,伸手示意轩达去备热水,笑道:“自然若莫相爷不嫌弃,我也可难得丢脸一回,关公面前耍一回大刀。”
  依着儿时回忆学父亲泡茶的样子,模糊的记忆却深刻记着每道次序。第一杯自然是推到贵客莫宗严跟前,只见他细品须臾,眉间微蹙一瞬,面色不似方才松快,沉吟半晌低笑道:“苏王爷果不擅长此事,略欠了火候,只是……”他不再言自行陷入沉思。
  轩弈尘好奇的喝了第二杯,同是望我许久,眸中情绪复杂五味杂陈。反倒是池羽,笑意满满低言:“确实生疏,但……天下只怕就苏泡得出这番口感。”
  莫宗严拍案指了指我,畅快的开口:“我曾以为六皇子琴音繁杂,如今品了王爷的茶,才知一山还有一山高。”
  此时风露清绵,乍起清风戏杏花卷海棠,花瓣漱漱如雪飘似絮。沾满众人发间衣袖,似千蝶戏舞,飘进茶碟杯中。又似新婚爆竹点燃后飘得漫天满地的红纸,正默声贺着众人期待欣喜的明日庆典,观戏的人图个热闹喜庆,演戏的却是各怀心事伤春悲秋。
  这一夜,多数人是无眠的。
  三皇子大婚之日举国庆典,但凡婚丧嫁娶皆被禁。轩弈尘自早起就挂着掩不住的笑意,他只是不知他倾国一笑于轩弈尘是多深的伤害。
  作为道贺的外宾我与轩弈尘一同进宫,京城皇城今日皆是大红渲染。明和殿两侧站着纹丝不动的侍卫与宫女,仿若泥人似得垂手立着纹丝不动。殿内人声鼎沸,朝中大臣与外国使节齐聚一堂,轩煌高做明堂中央。红毯自轩煌脚下一路铺设至宫门外,红毯尽头正静静等待一对珠联璧合的璧人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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