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爸爸笑着婉拒,说知道自己的病情,不打算出国再折腾了,何况儿子马上要结婚,家里的经济条件实在是不允许。
等刘雪杉一来,她脸色便再撑不下去,拉起陆屿转身就走,刚出病房便对陆屿叹息,“我们俩果然是母子,还真是同病相怜啊。”
“你看我俩遇见都是渣男,青春年华都喂了狗对吧。”
她想起了陆屿他爸。
刘雪杉追出来,和陆屿解释了好久。
他以为陆屿一定会理解他的难处,毕竟从小到大,且谈了这么多年的恋爱,陆屿从未对他说过一个不字。
可陆屿这次却摇了头。
在他的认知里,婚姻一直是非常神圣的事情,代表了肩上势必将担负的责任,以及他人的人生。不是简单地说我们只是形式上的婚姻,就能解决的事情。
何况这中间还夹杂着一个孩子,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陆屿请他再三思考,如果确定要结婚的话,恐怕也只有分手这一条路了。
那时韩默也在劝刘雪杉,他看着两人一路过来,如果因为这样就分手,那是多么地不值得。
陆屿原本以为至少在刘雪杉心里,他们从小在一起,恋爱也有十年,他的位置应该是非常重要。
可事实证明他想多了,刘雪杉在第二天就给他发了微信,把选择告诉了他,第三日就去领了证。还委婉地感谢他替爸爸找A国的医院,但是他爸明明白白地说清楚,绝对不去国外治疗,所以白费了他的一番心意。
一切发生得太快,令陆屿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不过是一个月前后,亲密至极的恋人便与他形同陌路,陆屿发了不少信息给他,希望他再考虑一下。他说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难解决的事情。
却不知为何刘雪杉这次吃了秤砣铁了心,一点也不肯扭转心意。
人生头一回失去了理x_ing思考的能力,陆屿火速地和母亲回了国。
从那以后再没回去过。
现在想想看,大约是那时候,舅舅对刘雪杉说了些什么。
罗曼听完上司把这么长的故事说完,发出了和舅舅陆子锐一样的感慨:“这不就是喜当爹的故事么。”
忽地从陆屿座椅后头,陆正雅冒出一个脑袋来。
“可是说起来,屿哥你也很渣呀,不就形个婚吗?说不定结不到一年就能分呢。”
陆屿:“…”
的确刘雪杉和前妻就是在小孩出生后不久就离的婚,连一年都未满。但这也是后话了,陆屿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陆正雅此时确信地点点头,“屿哥你是渣男没跑了。”
陆屿说,“你有脸说我?你回国到底是为了什么?”
陆正雅理直气壮地说,“你回国是为追老婆,我是为了追老公呀,咱俩目的是一样的。”
陆屿森森地感觉到,陆氏怕是真的要不妙了。
第18章 第 18 章
漫长的飞行后,飞机终于抵达S市的上空。
俯瞰着纵横的S市街景,对陆屿而言有几分陌生,五年没回来,这里的基建建设日新月异,近年来国内还推行城市更新,老城区的改造迅速飞猛,推倒了不少曾经的地标建筑,新城区也早已林立起玻璃幕墙的高楼。
陆屿没能立刻去找刘雪杉,陆子锐趁他回国,塞了不少工作给他,刚下公务机便要赶别的航班飞往首都B市参加集团活动。
陆屿倒也不生气,回国后他和不少以前的旧友同窗取得了联系。其中便有当年的小胖子韩默。
集团活动他就露了个脸,和地区负责人碰几杯后,就开溜出来去见韩默。
陆屿和韩默约在了一家家庭餐厅,他就在附近的公司上班,好不容易找到时间溜达出来,再次见到陆屿,他笑得十分开怀,笑容里却也杂夹着几份无奈。
韩默是在B市读的大学,毕业后在B市找到工作,就留在B市生活,两年前和大学女友结了婚,身材是愈来愈发福了,他给陆屿看了老婆孩子的相片,奇妙的是身材和他都是同样类型。
相片中一家人对着镜头,笑得十分幸福。
陆屿和韩默没什么话题可聊,韩默做的是外贸公司的工作,主要面向的还是东南亚国家,聊几句工作相关的陆屿也听不懂。
最后话题还是落在了刘雪杉身上。
陆屿提起前段时间在晚宴上偶遇刘雪杉的事情,感觉他这些年过得不太好,想回来看看。
韩默叹口气,沉默着看着窗外。
外头是B市繁华的闹市夜景,陆屿也没说话,给韩默倒了杯酒。
韩默说,“如果你只是回来看看的话,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嗯?”
“你那个舅舅,以前好像还找过他,说过些什么。反正他那个时候开始,精神就不太好了。”
“当年他要和小张结婚,的确是对不起你,”韩默说,“可是在我看来,他也没别的选择,毕竟他爸那时都样了。小张也是做得太过分。不过,后来,他过得真的很不好。”
韩默最后一次见到刘雪杉也是在几个月前。韩默说虽然他不在B市,但是和刘雪杉之间一直都在联系
他还记得几年前他刚刚晋升成为经理的时候,请了几周假特地回S市陪父母。有天夜里忽然接到刘雪杉的电话。
大半夜的韩默二话没说,开车去了刘雪杉家。
“那是从小到来以来第一次看见他崩溃的样子。大半夜的也不说话,一直就是在哭。”
陆屿走后,他的生活就陷入了泥淖。
那时的许多癌症用药都没入保,他爸职称不够,国企也报销不了多少。还有很多进口药国内甚至都没得卖,刘雪杉还得过境去香港找人买,总之为了给他爸治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国企大院的分房早也卖了。
而他爸的病越来越重,到后期时甚至无法下床。
后来刘静出生了,那时的刘雪杉既要照顾父亲,又要照顾妻子和小孩。还要兼顾实验室的工作,几个月下来瘦得不成人型。
他的生母张沐洁是家里的独苗苗,家境不错,从小被捧在爹娘手心里哄着长大,x_ing格非常任x_ing且娇气。根本忍受不了育儿和照顾病重的刘父这种双重压力的生活,孩子出生后没多久,就和刘雪杉离了婚。
刘雪杉什么都没说,签了离婚协议后也没告诉他爸,只说孩子的妈妈回娘家休养去了。
张沐洁连孩子也不要,跟着她的父母回了家,仿佛脱去了一身的麻烦与轻松,没过多久就直接出国去欧洲接着读书。
儿子出生后因为照顾不周得了支气管炎,后来还发展成了哮喘。
刘爸爸那时大部份时间连神志都不清,在病榻上弥留至生命的最后,没熬过那年的春节也撒手而去。
最终,所有的压力都集中在了刘雪杉一人的身上。就在他被这些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时,精神已经近乎崩溃,于是联系了陆屿。
“他也不是想说让你来帮他做些什么。只是说他爸去世了,想问你参不参加丧礼。”韩默也给陆屿满上酒,说道,“不过我觉得只是借口,因为他精神已经不太好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给你发了邮件。可能还是想你了,因为你微信不回他嘛。”
回复他邮件的却是陆屿的舅舅,语气冷漠至极,陆屿工作很忙,没空去参加丧礼,还告知他陆屿已经结婚了,过得很幸福。如果没什么事情,还是少联系来得好。
收到那封邮件后,他就彻底崩溃了,也就有了韩默说的那通电话。
那之后渐渐地像是变了个人。
因为博士时没有申请当时导师的博后,有留学的念头,被当时的导师欺负得很惨。最后虽然顺利通过了论文,也收他做了博后,却一直给他小鞋穿。
原本属于他的讲师位置,也总是以各种借口拦下,直到几个月前。S市理工大的一个校长,偶然间发现这个发表了许多优质论文和研究结果的年轻人,居然只是个博后,于是就给他发了职位邀请。
而他的生活一直都糟糕透了,为了养家糊口,博后那点工资根本就不够。
他接了不少私活,日夜都忙着工作,却仍是入不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