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听说博后一个月税前也能拿个五六千的,接点项目和私活也有不少外快。但就是不够用,也不知他怎么就总是这么缺钱。我问过他,他什么也没说。”
“唉,也可能是因为这孩子一直生病,花的钱也就更多了吧。可以是说为了这个小孩,你们两个才分的手。”韩默斟酌着语气,接着说,“但他现在也走出来了,他的生活刚好转没多久,你要是单纯过来看看,我怕你走了之后他可能又会崩溃一次。”
韩默接了个电话,公司里来了紧急的事务,快晚上十点了还是得先赶回公司去加班。他走之后,陆屿在位置上坐了很久。
S市理工大开学典礼的前一天,陆屿抵达了S市。
拒绝了S市分公司要给他配备保姆车和保镖的提议,陆屿就带了罗曼一个人来到S市理工大。
S市理工大的校区新建不久,还有部份校舍未完工,用楼十分紧张,给来宾准备的休息室被安排在了教职工宿舍的顶楼38层公寓。
原先校长办公室的工作人员询问是否要在附近的五星级酒店为陆屿准备套房时,陆屿说不必,在学校的招待公寓就可以了。
以与会嘉宾的形式再次回到母校,陆屿心情是有点心虚的。
原本就不是正儿八经地参加高考进的S市理工,而是以留学生的身份,更为轻松地直接申请入学。
他实在是不好意思接受开学典礼上发言的邀请,总不能对着一群奋斗了三年考进来的学子说,自己是因为太幸运,出生在一个相当富裕的家庭,才有了今天的一切吧?
再者他也没心情去想演讲稿,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合情合理地去见刘雪杉,既不会过于唐突,也不会让他觉得自己只是回来看看。
韩默那天说的话陆屿思考了很久,他不认为自己只是为了回来看看刘雪杉的生活现状,然后接着回A国去过他那死水一般的日子。他的内心的确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仿佛渐渐变得毫无波澜起伏。时间仿佛是停滞不前的机械钟,不再走动。
但毫无疑问的,刘雪杉是这只表的发条。
自从知道刘雪杉过的并不像想象中的幸福,他的幸福生活不过是他舅的一个过于随意的谎言。他就无法做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他内心深处最纯粹的想法是,即使被当成多余也好,仅仅是想陪伴在他的身旁。
巧的是他几乎是刚到S市理工大就再次遇见了刘雪杉。
接待的员工开车带他们来到了教职工宿舍的停车层,搭乘电梯上楼。
门里头校办和外事办的工作人员一直在解释,说这楼顶是照五星级酒店标准装修的专家公寓,请陆屿不要嫌弃。
校办的人也是见过世面的,接待过不少名流贵贾。却是头一回接待到如此帅气的海外华侨,脾气还特别好,完全没有架子。
陆屿摇摇手说没有关系,他知道学校新校区建的偏,在郊区,附近没有什么好酒店。只能从教师公寓凑出来两层做接待公寓,反正也不过夜,只是在晚上开学典礼开始前的落脚休息的地方,无所谓了,何况学校也是尽了最大的努力。
工作人员还怕不周到他会不高兴,刚松了口气,电梯门一开,那口气又提上了嗓子眼。
门外头站着一个不明状况的人。这人穿着一件白旧T恤,洗得发灰的短裤,脚底踏着人字拖。他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儿,脑门上贴着散热贴,窝在他肩上病怏怏地没什么活力。
和电梯内一群西装革履的人格格不入。
校办的人相当头疼,“刘老师…”
刘雪杉惊讶地看着他们,忽地想起昨天学校OA里头的通告,让教职工在今天尽量走另一侧的电梯下下楼,“啊,有贵宾来对吧,我坐另一趟电梯吧。”
校办的人都不敢看陆屿的脸,连忙说,“啊,好的…”说着正要按下电梯的关门键。
陆屿伸过手按住了开门按钮,“雪杉,是我,你进来吧。”
刘雪杉猛地抬头,见到是他,大吃一惊,磕磕巴巴地说,“啊…陆屿、陆屿董事,您好您好。这不用了,那边应该也快了。”
“进来吧,孩子还生着病吧?”陆屿坚持,他静静地按着开门键,微微地笑了,不容他人拒绝般等着。
刘雪杉只好跨进了电梯,小声地说声抱歉。
“雪杉,你住几楼?”
“嗯?噢,我住10楼,谢谢。”
校办的工作人员尴尬地笑两声,“原来陆董事还认识我们学校的刘老师呀?”
陆屿点点头,看了眼垂着脑袋不出声的刘雪杉,说,“是的,我们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
闻言刘雪杉怀里的小孩好奇地探出脑袋,瞅了眼陆屿后不高兴地缩回爸爸怀里。
电梯里一时没人说话,静悄悄的。罗曼站在刘雪杉的身后,努力克制自己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刚才陆屿那声“雪杉”,让她明白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人,正是传言里的那位主角,她实在忍不住,目光一直打量刘雪杉。
刘雪杉怀里的小孩像是接收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来气嘟嘟地看了她一眼。紧接着死死地搂住了爸爸的脖子。
妈呀,这真是好可爱啊。
罗曼母爱瞬间泛了滥,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伸手去想逗他。
陆屿歪过头地轻轻看了她一眼,罗曼咻地收了笑容,伸出去的手顺势朝上摸了摸自己那非常整齐的头发。
第19章 第 19 章
刘雪杉这一日过的相当艰辛。
儿子刘静病刚好没几天,又不知在哪感染了细菌或病毒,今天又发起了低烧。一大早就带他去社康,社康四季都人满为患,足足待了有一个多小时才看上病。
刘静也算是常客了,医生早就能认出他来。检查完血常规,开了雾化和药。
刘静平常安安静静不太闹腾,一做雾化就闹情绪,从头哭到尾。
这天也不例外,做完雾化后抱着刘雪杉死活不松手,一路抽噎着回家。
刘雪杉回家后还哄了好久,心里一直想的是电梯里遇见的陆屿。
好不容易刘静不哭也不闹情绪,乖乖地在房间里玩他的积木,刘雪杉正想松口气,收拾一下屋子。手下的学生忽然来了电话,实验室出了些问题,希望他能马上过去解决一下。
刘雪杉只好让刘静独自在家。
刘静一听爸爸又要出去工作,小脸一扭,又委屈得要哭。刘雪杉没法子,千般哄着,等刘静不哭不闹了,把窗门都锁好,换上一套正式的套装,拿上公文包准备出门。
门一打开,陆屿正好站在门外,他换上了休闲的套装,正在门口准备按门铃。看见刘雪杉,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雪杉,”陆屿看见他手上拎着的钥匙和包,诧异问,“你要出去?”
刘雪杉避开他的目光,“是的,实验室那边出了点事情,我得过去看看。”
陆屿皱眉,“那刘静呢?有人看着他么?”
“他一个人在家不怕的,又不是第一次了。”说着他急急忙忙地想出来锁门。
陆屿严肃地摇头,伸手扳着门,“雪杉,这样可不行的,这么小的孩子独自放家里,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说着他不容刘雪杉拒绝,“我帮你照看一会儿吧。”
他朝里望去,刘静抱着一只泰迪熊,怯怯地站在里屋的门后,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们。那样子像极了纪录片里的留守儿童,看得人不由得心里发酸。
刘雪杉心里早就乱如麻,也不和陆屿再纠结,索x_ing点点头,从包里取出一把备用钥匙给他,“那…那就先麻烦你了,回见。”又朝屋里轻轻地喊了声,“小静,听陆叔叔的话,不要哭闹,爸爸很快就回来。”
说着他转身匆匆奔去了电梯间。
陆屿进屋脱鞋,看着刘静。
刘静原本可怜兮兮的表情早就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警惕,小嘴撅得老高地看着他。
这影帝般切换自由的面部表情控制,令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陆屿走过去,蹲下身来,温和地问他,“你是刘静吧,你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