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伴 作者:梦幻兽【完结】(31)

2019-05-10  作者|标签:梦幻兽


  桃红,好丫头,这时候还念着自己!
  他的眼圈儿又红了,吸了吸鼻子,把庞非的画和玉佩小心收起,放进贴身的单衣袋子里头。幸亏进来时天已经晚了,又是司徒灵亲自带进来的,并不曾遭除衣搜身,全身上下还算齐整。
  他站起来,慢慢地挪进去,蜷缩在干Cao席上,闭上眼睛,开始苦苦思索在吕府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可是从何想起?千头万绪,他只知道自己被人陷害了,但为什么?谁会花那么大力气来害自己?最诡异的是那两封信,对,那信是关键,明明从来没有见过,何时,又是何人放进小木箱子里的?娘亲,许久没有消息的娘亲,缘何会写出这样的信?
  如果说他不是姓吕的,没关系,不是就不是罢,但从小,娘亲就告诉过自己,自己的爹是姓吕的,自己是吕家人,娘不会说谎!
  更可怕的是——宋然睁开了眼睛,那两行字仿佛漂浮在空中,慢慢放大——“……自有人与你联系,你按来人所言打开偏门即可,余下便静候消息,自有人接你与为娘团聚 ,切记!……”
  触目不忘!
  世上竟有如此怪事,真真匪夷所思!谁能够模仿娘亲的笔迹呢?不对,不是模仿的,自己不会认错!不会认错吧?可是,娘怎么可能写那样的东西?
  混乱,混乱!
  宋然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这根本是不可能想得明白的。
  在一片混沌与心力交瘁中,他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五更时分,宋然被冻醒,但觉寒意阵阵,透骨而入。他困得睁不开眼,只凭本能拉紧了身上的衣衫,扯过破旧的棉絮,把自己埋进干Cao中,正又要朦胧睡去,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然后是一团光亮,在浓黑的牢房里格外刺眼。他用手盖住了眼睛,朝外边望去,只见几个牢卒急匆匆地往后头跑去,很快便传来开牢门的铁链碰撞声,低沉的人声,纷乱的拖曳声……不多时,两个牢卒拖着一个人,直穿过通道,后面一人擎灯断后,干净利落地出去了,整个过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牢里又恢复了暗沉。
  也再没有声音,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宋然睁大了眼,无声地发着抖——那个被拖出去的,分明是死人!
  “大哥,劳烦,劳烦!多谢,多谢啊!”
  隐隐约约的,牢门似乎开了,铁锁哗啦,人声模糊,宋然翻了个身,半坐起来,怔忪地顺着门口的光线看出去,似乎又有人来了。
  “宋然,你,你没事吧?”
  那人几步来到跟前,蹲下了身子,瘦瘦的脸映入眼帘,是姚笑!
  “呵,怎么是,是你?”宋然很是意外。
  牢房光线不足,外面虽已是午后,这里却还是昏暗的,终日都是一个色,宋然睡睡醒醒,也不知时候,耳边总是嗡嗡有声,但一整天都没见过人,乍然见了姚笑,倒吃了一惊。
  姚笑看着眼前的人,神情憔悴,几缕散发垂落在腮边,上边沾着一根短短的干Cao,拥着一身衣裳,坐在发黄的棉絮堆里,原本温润白皙的脸,现在看起来有些儿雪青,透着茫然和不安。
  他鼻子忽然有点发酸,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庞非要知道了,不知会不会心疼死?
  “我,就是来看看你。”说着,他忙将手里的油包递过去,“吃吧,刚在铺子里买的,还热呢!”
  宋然接过来,触手微温,香味儿窜进鼻孔,他咧开嘴,想对姚笑笑一下,谁知那泪就猝不及防滑了下来。


第30章 审讯
  两个实乎乎的包子,份量够足,油白的面团,一口咬小去,就塞了满嘴的r_ou_香。
  姚笑,真是个好人。
  宋然擦了泪,慢慢咬着包子,问他:“你,怎么进得来的?”
  也难怪他疑惑,毕竟进来已经一夜又大半天了,既没有凶神恶煞的牢卒来折辱自己,也没有人来拉去审问,反让人探望,还能带东西来吃。这,跟自己听说的颇有不同。
  姚笑看宋然吃着包子,心里安乐了好些,他干脆也把干Cao弄成一团,坐下来,对宋然说: “这还不容易,无非是——”,他边说着边做了个手势,宋然明白,用钱就行。
  “你放心,刚才我打发了好些,叫他们不敢怎么对你的。对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能出去?”
  宋然苦笑了一下,摇摇头,不知从何说起。
  姚笑疑惑道:“要说你什么j-ian恶之人,我是无论如何不相信的。我还不知道你?从前在兰西的时候,虽然咱们不是一伙的,但为人还是看得出来的。”他顿了顿,又说:“前儿就听说吕府出事了,我还想着上门去看看。谁知今天一大早就传遍了,说,说吕府的三爷,是,是冒充的,被送进来了。我连忙打听,去到你那里,都是门口紧闭,后来好不容易等着一个知道的,一问,原来……”他没有说下去,抬起头看看四周,叹了口气。
  “我也不稀罕什么三爷的名头,只是……”宋然想到那信,欲言又止。
  “那是当然,你肯定不会做冒充这等事。我相信,我相信!”姚笑连忙说,“可我又听说,什么山贼内应,这怎么又安在你头上?”
  宋然心口一跳,外边都传开了?说自己是山贼的内应,合伙谋害二哥?是了,那天在场的人那么多,悠悠众口,一传十 ,十传百,这事肯定已沸沸扬扬了。
  他心中满腹苦涩,却又无法辨清,只得说:“总之,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姚笑点点头,说:“我相信,真的。”
  算了,说起来是如同乱麻一般,自己也想不清楚,何况外人?宋然不欲再讲,换了个话头,问:“你知不知道吕府里的情形?我,我只是担心我二哥。”
  姚笑皱了眉,说:“这个,还真不知道 ,要不,我再帮你打听一下?”
  “如此,便多谢了!”
  “咳,我们,谁跟谁啊!”姚笑摆摆手,左右看看,又说:“我明儿再来,给你带个被子,这天看着越来越冷了。”
  宋然十分感激,也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便催着他出去了。一个牢卒打着哈欠过来,两下将铁链锁上。宋然手撑着牢门,看姚笑灰黑的衣摆一闪,消失在门外。
  如此,依然无甚动静,又过了一夜。
  宋然百无聊赖,心中一时推算着莳风走到了何处,何时能带王老先生回来;一时又盼着个人来看他,说起来,吕府的人,除了桃红,谁也没有出现过。呵,在他们眼里,自己已经不是三爷了吧?大哥……宋然直觉大哥是不会管自己了,那日,他痛楚的神色已说明了他的态度。
  只希望吕宋峤吉人天相,能早日醒来,为自己主持公道。此时,能相信的,也只有二哥了……
  宋然靠着墙壁默默沉思,忽然外面传来呼喝之声—— “老爷升堂了,速速勾取人犯!”,他正惊疑,牢门打开,两个差役进来,一左一右,将他挟带出去,不由分说便送至大堂。
  宋然心里打鼓,跪倒在堂上,暂不敢抬头,但以眼角微光查看,左右并无其余人犯或证人,只有自己一个,很是奇怪。他正胡乱想着,只听见上面一声响动,便有不疾不徐的声音传下: “堂下所跪,可是兰西人氏宋然?”
  宋然稳了稳心神,抬起头来,只见上面端坐着一位年约四旬的官员,颇有威严。此人便是本地知县李松,县试时主考众考生,宋然自是见过的,只不曾想会在此等情景下再见,真是造化弄人。
  宋然复低下头,禀道:“学生正是。”
  那李大人一顿,问话道:“吕府状词、一应书信证物等,本官已详览。现在我问你,你既自称学生,虽则未曾进学,但该知礼义廉耻,如何做出这等冒充吕府三爷,甚而谋财害命之事?”
  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宋然连忙分辨:“大人明鉴!学生绝不敢做出此等恶事,其中有大误会!学生是遭人诬陷,实在,实在是没有这等事!”
  “既如此,我且问你,你可有仇家?遭何人诬陷?”
  宋然一下不知如何作答,如果是遭人诬陷,可自己与人无冤无仇,就只有常三……可常三又是如何勾结得了山贼的,又是如何谋得那两封信件的,这,自己一概不知,均属推测……事态紧急,他只得答道:“那人叫常三,是我家旧仆,意欲对学生丫鬟行不轨之事,为我所察,被家中二哥驱逐至庄子,便怀恨在心,勾结贼人,谋害二哥,又嫁祸于我。望大人查明真相!”
  “常三已暴病身亡,死无对证。单听你一面之词,尤未可信。我再问你……”
  宋然耳朵嗡的一声,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常三已经死了?难道五更天的时候,自己混沌中所见的那个被拖出去的人——就是常三?!他不由得浑身一寒,那人之前在吕府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如何就暴病身亡了?怎么会那么巧?
  “呼——喝——”两边衙役见宋然呆呆不答,开始以杖柱地,如雷鸣一般,并口中发出威喝之声。宋然一凛,忙抬头望去,见上边的官大人正盯着他,等他的回话。他讷讷不能言,皆因刚才走了神,不知道问的是什么。
  “哼!”惊堂木一拍,李大人已然微变了神色,说道:“于你屋内搜出的两封书信,当*你亲口承认,是你亲娘所书,其中笔迹,本官也着人一一校验,与其余旧信笔迹俱是一致,你作何解释?!”
  宋然觉得自己背上已经密密渗了冷汗,他心下愈加急乱,分辨道:“的确,是我亲娘笔迹。但,那两封信,学生此前从未见过,更不知其中内容,遑论勾结贼人了!大人,学生不敢有半句假话!那信,必是有心人放进去的,大人!”
  “荒唐!你既然承认是你亲娘笔迹,那么其中事情也必是真事,你又怎会不知?自相矛盾,胡言狡辩!莫非要用上刑,你才肯认罪?”冷冷的声音打下,宋然自觉身子不受克制地发起抖来,惶惑非常。
  他一个少年人,何曾见过这等阵势?心里已经怕了三分。但自己的确从未生过坏心,认罪,是万万不可的。他正咬了牙,欲再申辩:“大人,学生虽鄙陋,然也明知恩图报之理,吕家二爷等人对我爱护有加,况且我在吕家也是锦衣玉食,富裕无忧,缘何要勾结贼人,行凶逆之事?这毫无道理啊,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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