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轶闻辑录/槐杀 作者:陆离流离(下)【完结】(12)

2019-05-10  作者|标签:陆离流离 强强 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楚衣轻懒得比手势,只定定看他。
  晋枢机道,“我没见过景衫薄,他的刀为什么在这,我也不知道。”
  楚衣轻一步一步走过来,晋枢机冷笑,“商承弼已经留意到我,你大可不放我走。看看臭名昭著的反贼晋枢机在忠肝义胆的靖边王府上被捕,你的好师兄好师侄如何脱得开干系。我不怕谋反,别人可怕。”
  楚衣轻继续向前,风行一个抢步挡在侧边,两人都拦下了晋枢机去路,风行道,“不说出我小师叔的下落,公子以为靖边王府真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晋枢机微笑,“你父亲也这么说,所以现在他人事不省躺在床上。”
  提起父亲之伤,风行更加郁悒,索x_ing伸手按住了门,晋枢机抬眼看楚衣轻,“你若是再装哑巴,我的脾气可没那么好了。”
  楚衣轻定定看了晋枢机一眼,对风行一挥手。
  风行道,“二师叔,小师叔的下落要着落在此人身上。”
  楚衣轻只是再一摆手。
  风行向后撤出一步,“是。”
  风行让出了门口,晋枢机竟一个转身,向反方向滑去,只听窗棂一响,他仿若一只轻捷的燕子,从窗边飞走了。
  风行向楚衣轻一礼,“我这就去查漠北王府。”
  楚衣轻却望着风行摇了摇头,心道,没有确定小夜平安无恙,你父亲又怎么肯放心晕过去。
  风行再看一眼师叔,也不再坚持,躬身道,“师叔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涣儿就去侍疾了。”
  楚衣轻坐下,从药箱里拿出纸笔来,风行侍立一边,以为他要写新方子出来,却不想他提笔,写得竟是,“公忠体国的靖边王何时竟和反贼结为一体了?”
  风行一怔。
  楚衣轻传音入密,“你父亲这伤,受得真是时候。”


第148章 党参
  “你父亲这伤,受的真是时候。”
  楚衣轻的入密传音刚落入耳,风行就铿地一声就跪在地上,“父亲赤心奉国,绝无贰志,师叔所言,风行实不敢受。”
  楚衣轻看他一眼,“我弟弟是司马昭之心,世人尽皆知晓,我师兄皮里阳秋,世间明白的,却只我一人。”他看风行,“重华虽说文武全才,比之师兄文韬武略,又如何?他若有本事一剑刺得他昏迷不醒,就不会受这五年之辱了!”
  风行低头,“父亲遇刺,说是中剑,却是中毒。君子可欺之以方,临渊王手持鸣鸿刀而来,又下了毒药,他身份微妙,父亲一时不查,反遭暗算,也是难免。”
  楚衣轻根本懒得解释,径自去了商承弼养伤的东厢,进了门,屏退下人,连金针也不带,指尖微动,连点了他七八处大x_u_e,随后赶来的风行急道,“二师叔,我爹有伤。”
  话还没说完,商衾寒就醒转了,面如金纸,气若游丝,“昭列,我总是知道你一定会救我醒来。”
  风行见父亲虽然脸色极差,但竟能开口说话,也放下心来,“是,孩儿就知道有二师叔在,父亲一定能逢凶化吉,多谢二师叔为父亲解毒。”
  楚衣轻很少用内力传音,此刻语声却极冷硬,“不过是曼陀罗和川乌,靖边王内力深厚,不会连麻药都扛不过吧。”
  风行一呆,父亲昏迷不醒,竟然中的是麻药吗?
  楚衣轻冷冷望着商衾寒,“我兄弟二人何德何能,竟能伤得了靖边王吗?”
  商衾寒握着胸口,气息很弱,“昭列,孩子还在这里,你又何必如此?”
  楚衣轻一回头,指着风行,“你也知道孩子在这里。你在他心里,是英雄,是忠烈,一片丹心,可昭日月,你现在在做什么事?赫连傒的铁骑要踏进你日夜守卫的国家,长河一封,狄人的战马就要踏碎你的山河,凌辱你的百姓,你呢,和反贼虚以委蛇,躲在这里装死!你怎么对得起靖边王的封号,怎么对得起士大夫的爱戴,怎么对得起崇敬你的儿子,怎么对得起现在还聚在你王府外为你伤势担忧的百姓!”
  商衾寒的手紧紧握着帐幔,“风行,你出去。”
  风行跪在地上,放开了自己握着的拳,声音很低,很沉,“父亲保重身子,二师叔费心。”他说完,静静叩首,退下。
  楚衣轻衣袖拂过,一道劲风,仿佛一条鞭子,抽在风行手臂上,风行蓦地一痛,侧着身子,躬立而言,“二师叔,父亲心中定有绸缪,风行身为人子,亦是臣下,不敢揣度,更不敢诛心,惟有遵命二字而已,只涣儿知道,父亲自有道理,涣儿甘受师叔教训,也请师叔给父亲时间。”
  楚衣轻看商衾寒,“你倒是会教儿子。”
  商衾寒极为用力的呼吸,才能吸进一口气,声音虽薄,却极具威势,“怎敢对你师叔无礼,去替为父跪录《礼记》,以彰己过。”
  “是。”风行恭敬应了,又转过身,对楚衣轻行礼,“涣儿无礼,请师叔恕罪。”
  楚衣轻看着风行背影,对着商衾寒比手势,“你是在罚他,还是在罚你自己?”
  商衾寒突然握住了楚衣轻的手,“昭列,我医术通神,我的伤是真是假,是重是轻,你应该知道。”
  楚衣轻只是用力抽回了被他攥住的手。
  商衾寒重伤之下,哪里能扣住他,被他用功甩开,整个人就跌在床上,他死死抓住枕头,“你的弟弟为了要复国,竟然不惜勾结异族,引狼入室,你不去训诫他,反倒责备我。我功高震主,早被主上疑忌,凭你的晓彻人心,你告诉我,我纵不受伤,当今圣上会派我领兵北上,将狄人驱逐出咱们的河山吗?”
  楚衣轻定定看他,终于,举起右手,在他胸口,一笔一划,写了八个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商衾寒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商衾寒有为之身,不敢轻易就死,我只应你一句,今日之辱,大梁子民定当还报,若有朝一日,我不能驱逐狄寇,还你一个天下太平,你就挖了我这颗心去,又如何!”
  楚衣轻的手按在他心口,他的剑伤隐隐渗出血迹来,“你当年负我,既往不咎。今日之言,我亦不忍不信。天日昭昭,一切只待来日。若被我知道,你一番图谋,不为盛世承平,只为窃国之心——”
  商衾寒胸口被他按住,汗如雨下,“我的命早是你的,真到了海清河宴那一日,你若依旧疑我,商衾寒引颈就戮”,他说到这里,呼吸更是急促,目光也欲加迷离,“昭列,如今我深受重伤,你素来宅心仁厚,便是为了天下苍生,温柔一点对我,成不成?”
  楚衣轻日日近身照料,亲见商衾寒的剑伤离心口只有一寸,当真凶险无比,因此时时陪在他身侧,白天便倒水添茶,晚上也坐在他床边。商衾寒睡着了,他便守在门外,望着天象,即使风行或卫衿冷替换也不肯走。
  风行看父亲和师叔的关系缓和了,也很高兴,服侍商衾寒和楚衣轻甚是尽心,楚衣轻又一向疼他,商衾寒有伤,便亲自指点他学问武功,倒很有几分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样子,连卫衿冷见了也为大师兄高兴,只担心着景衫薄,又想到晋枢机上次一走竟再没出现,想到他二人,一个是弟弟,一个是师弟,两人又素来不能相容,不知二师兄更是如何熬煎。
  楚衣轻的心思,连卫衿冷都看出来,商衾寒又如何会不知道,只竟日忍着却一字不提。
  那一日,一封战报送到商衾寒床头,他看过了却是攥在手里,不发一言,楚衣轻素来回避他军中信函,不待他开口便要出去。商衾寒却是道,“昭列,我想山海羹吃。”
  楚衣轻看了他一眼,“山海羹要入鱼虾的,你的伤还没好,我做一碗银丝冷淘给你。”商衾寒从来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只这几天却总会想出各种吃食来,楚衣轻想到他从前惹了自己生气就变着法的求自己烹茶给他,也捡几样他喜欢的做给他。
  楚衣轻前脚出了门,风行后脚就到,和师叔见了礼,便进来侍疾。同父亲询问了伤势,不过几句闲话,计较着二师叔走远了,当即单膝跪地禀道,“父帅,探子传来的消息,景川,恐怕要反了。”
  商衾寒一伸手就将手中奏报摔到了地上,“这群畜生。”
  “父帅息怒!”风行另一条腿也跪在了地上。
  商衾寒气得直咳,“当今冲龄践祚,奠定基业,除权臣,放皇叔,何等英才!却未想到十年之后,竟昏聩至此!”
  “爹!”风行哪敢让他再说下去。
  商衾寒指着地上密函,“你自己看!”
  风行低头捡起地上军报,才看了一眼,就脸色都白了,“禁军,居然如此妄为——”密函来自商衾寒在庆州的旧将杨崇礼,奏道,何绍友失落了粮Cao,出师不利,意气之下,竟在景川范围内大举征粮,百姓人人皆知大战将起,如何肯将粮食交出来,他竟带着禁军五千人,称城中百姓是劫走粮Cao的暴民,以荡寇为民,公然入户强征米粮,稍有反抗,就以谋反杀人全家。虎狼之行,与禽兽无异。
  风行道,“父亲,杨叔叔的意思是——”
  商衾寒捂着胸口,“他是圣上亲自派出去的亲军,简在帝心,崇礼是我旧将,早受猜疑,眼看狄人将至,又如何能在这个时候与禁军阋墙。”
  风行攥紧了拳头,“可是,杨叔叔信中说,景川百姓已不堪禁军蛮横,除了出城送信给杨叔叔求援,甚至有人,投敌狄兵。城中传言——宁与狄寇,不与禁军。大战在即,何绍友行事却如此荒唐,只怕将来战事一起,我大梁百姓倒戈相向啊。”
  商衾寒沉默。
  风行站起身,“父亲,杨叔叔说他已送了折子进京向皇上禀告实情,可是,何绍友却先他一步,将清缴乱民,夺回粮Cao的请功折子一并快马加鞭送来了。如今,这两封折子都在路上,您要哪一封先落在当今圣上的御案上?”
  商衾寒看他长身直立,绝对的成竹在胸,一双眼睛精光闪闪,分明是少年的意气激昂,他停了良久没有说话,直看得风行如一只漏了水的革囊。风行见父亲沉默,自己也惴惴起来,俯身倾耳告罪,“可是孩儿做错了什么事?”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12/70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