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止眯了眯眼,觉得有些一言难尽。
姜珩看他脸色怪异,主动解释道:“阿九布置的。”
沈止呲了呲牙,心道,阿九,你个人精。
阿九回来时脸色却不像沈止想的那样苦兮兮的,甚至还有点美滋滋。
沈止大为惊讶,还以为阿九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癖好,被他爹青着脸骂了一顿也能嬉皮笑脸的。
阿九笑眯眯地冲沈止拱了拱手:“沈公子,尚书大人让我转达一句话。”
“什么话?”
阿九想了想,模仿着沈大尚书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都被拐过来了,就暂时别回来碍眼了。”
沈止道:“……”
爹,你果然是亲爹。
阿九说完,又笑着朝姜珩道了句“恭喜殿下”,识趣地退下去。
沈止叹了口气,干脆就靠到姜珩身上,拨弄了一下他的耳垂,道:“阿九这么人精,你倒是好运气。”
姜珩侧头抬起他的下颔,抑制不住地亲了一下他柔软的唇,“嗯”了声。
沈止被姜珩的动作弄得有些心猿意马,反过去捏住他的下颔,笑着看了会儿这张俊美无俦的脸,伸出红红的舌尖凑过去舔了下他的唇角,调侃道:“殿下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姜珩低垂的长睫颤了颤,二话不说直接将他压到桌上,轻轻咬了咬牙,忍住冲动,面无表情地道:“你就仗着还没想起来。”
纵是想起来了——那又如何?
沈止正想顺水推舟地承认自己恢复记忆了,同姜珩幽深的眸子一对上,不知为何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
他的直觉向来很准,便默默闭上嘴不敢再作。
姜珩叹息一声,咬牙切齿地将他压在桌上亲了一会儿才放过。
***
昭王刚回京,虽一时颇得圣宠,许多人却还在观望,毕竟天家无情,任何时候都有可能翻脸不认人。隔了好几日,在陛下接连交给姜珩一些政务后,才有人耐不住稀稀落落地投了些引荐信进来。
沈止也低调地奉命到昭王府,给姜珩当贴身侍卫。
说是“贴身侍卫”,姜珩倒更像贴身照顾人的那个。沈止这几日都在昭王府里,被姜珩养孩子似的,到哪儿都带着,坐下就抱着,就差吃饭时把饭喂到嘴里。
姜珩倒是很享受这样的相处方式,把阿九惊得目瞪口呆,找了个空把沈止捞了出来——也不能算找到空闲,只是年关将近,宫中筹办着大大小小的庆祝宴会,几个在京的王爷都时不时被唤进宫里去。
冬日太冷,而且往往是夜里传唤,沈止困得更起劲,坚持着跟去了两回,看着头重脚轻的,姜珩心疼得不行,便不许让他跟着,回回带的都是流羽。
阿九这是瞅着姜珩离开后沈止还醒着,悄悄把人叫出来的。
沈止打着呵欠眯着眼:“怎么了?”
看他悠闲自在的,阿九都替他急:“沈公子你不知道吗?前不久安王送来了一批西域舞女。”
沈止哦了一声。
阿九的脸色有点复杂:“殿下对您的好我们有目共睹,只是沈公子您可不能粗心大意,谁知道那些舞女会不会什么妖术,把殿下的心给勾过去。”
“……”沈止想了想姜珩那张生人勿近的冷脸,道,“阿九,你就这么不相信你家殿下?”
阿九脸色凛然:“自然相信。”
沈止面色温和:“说吧,特意跑来给我说这些,到底有什么目的?”
“嘿嘿嘿。”阿九摸着脑袋灿烂地笑起来,“沈公子真聪明,我……我就是想问问,沈公子府里,有什么年轻姑娘吗?”
沈止大奇:“虽说冬日过去不久就是春日了,不过阿九你这思春会不会有些过早?而且怎么还一心盯着沈府的?”
阿九的脸红了红,小声道:“……我实话说,您别生气。”
沈止颔首。
“那日去沈府传话,我……我遇到了个年轻姑娘,应该是贵府小姐。”
沈止扬扬眉。
临近年关,书院给了假,姜珩把他拐过来那日沈尧和沈秀秀正好回来,他昨日才抽空去见过。
阿九看他没什么表示,讪讪道:“我也没什么意思……只是想知道沈小姐芳名?”
沈止目光诡异地盯了会儿阿九,忍不住吃吃低笑几声,抬手搭上阿九的肩膀,含笑道:“我妹妹身子弱,看着乖巧,却有些古灵精怪,喜欢些稀奇的小玩意儿和话本子,小姑娘还有点爱哭——叫沈谣,因着同二弟沈尧听着一样,平时家里都叫她的字,沈秀秀。”
阿九愣了愣,显然没料到沈止眉头也不皱一下就抖出这么多事来。
沈止意味深长地道:“原来是你——昨日我回去,秀秀还同我抱怨有个傻里傻气的傻子冲撞了她。”
只不过小姑娘家家的,到底是真的讨厌一个人,还是心中有点朦胧的好感,一眼就能看出来。
沈止不介意搭条线,能不能成,就不该他管了。
阿九挠挠头,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沈公子,您不嫌弃我的出身?”
沈止笑道:“只要你的为人不惹人嫌弃便可。”
阿九感动,眼眶都有些红了:“多谢沈公子……沈公子您等着,明日我就回报您。”
“……”沈止总觉得阿九的回报要不得,矜持地拒绝道,“不必客气了,我也没做什么……”
阿九坚持道:“殿下教导我们,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隔日,沈止果然见到了阿九的“涌泉相报”。
预想成真,阿九的回报还真要不得。
第34章
阿九的“涌泉相报”,是书房里的一把大大的躺椅。
大得有点过了。
仿佛可以并着躺下两个人。
沈止一开始倒是不太在意,直至悠闲自在地躺下时被什么东西硌到,摸出来一看……是避火图。
两个男人的,人影交叠,姿势销魂,香辣火热,配着 y- ín 词浪语,教人不敢直视。
随意翻了两下,沈止一脸沉默:“……”
好像从一开始,阿九就微妙地误会了点什么。
姜珩凑到他身边,抽过册子认真地翻看了会儿,沉吟片刻,点头道:“阿九做得不错。”
能立刻判断出是阿九,阿九果然非同一般。
这种东西自个儿一个人看就罢了,两个人看实在暧昧莫名,何况姜珩还一脸探究地仔细钻研。沈止的脸有些红,一把把东西夺过来,若无其事地扔开,脸上挂着温和的笑:“阿九越来越欠收拾了。”
要命的。
那个图上的“激战战场”都是躺椅。
身下的躺椅仿佛变成了一团火,坐着就嫌太烫人。
姜珩不以为然,按住正想偷偷退开的沈止,眸色深深,语气却很平静:“不是你拿着春宫图在我面前说得头头是道的时候了?”
沈止一愣,思绪飘到很久以前。
那时候他刚当上姜珩的伴读,基本都住在宫里,藏书阁也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宫中规矩又多,做什么、去哪儿都不方便,待得无聊了,便向友人求助。
没过几日那位友人就偷偷摸摸带着几本册子进了宫。
都是那位珍藏的春宫。
沈止啼笑皆非,他也不是没看过,只是对男女之事提不起什么兴趣,随手放在桌上忘了收拾,谁知道姜珩就看到了。
他面不改色地说了一通歪理,逗弄得姜珩脸红脖子粗,那时还觉得好玩儿。
沈止想着,脸上更红,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那不是我的……”
姜珩按着他的手劲道更大,眸中似笑非笑:“不是你的?”
“……”沈止觉得自己似乎落进了圈套,思索了一下,继续用老理由,“又想起了点往事,不过还没想全。”
姜珩显然不太相信,将他压到铺着厚厚兽皮的躺椅上,满意地发觉大小正适宜。他挑起沈止的下颔,在他唇上咬了一下,声音淡淡的:“当真没想起来?”
沈止硬着头皮微笑:“没有。”
“骗我的话……”姜珩顿了顿,没说完,眸子微微眯起,脸色危险。
沈止笑眯眯地捏捏他的脸:“骗你的话,会怎么?”
姜珩没回话,低头在他颈边吮咬出个红痕,取过大氅铺在他身上,道:“你哭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看他脸色平淡地说出这句话,沈止头皮微麻,忽然有些后悔没坦白。
姜珩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侧躺着低头看着沈止,有一下没一下拨弄他的头发,低声道:“皇上把我放到了户部。”
沈止愣了一下:“陛下对你的态度,到底……”
户部可不是一般地方,管着户籍财经,胆子大点的进去一年出来就有十万雪花银。
姜珩才回京不久,赏赐不断,风光无限,如今又被青睐有加,是皇上觉得愧疚所为,还是真觉得这个才回来的儿子是个可塑之才?
姜珩唇角微微一勾,笑意却没到底眼底,道:“静鹤,若是我说,他什么都知道,你信吗?”
沈止的背后窜上一股寒意,坐起来攥紧了姜珩的衣袖。
杜皇后被陷害是皇上默许的,抄杜家是早就算计好的,那若是知道四年前回来的“含宁公主”是假的……似乎也不奇怪。
如果皇上真的什么都知道,那这几年来默许姜珩不参与各种宴席的举动也变得很正常了。
姜珩勾着他的腰,看了会儿窗外,才道:“逼我和亲,似乎也是有意为之。”
沈止眯了眯眼,除了让姜珩尽快恢复身份回来,还能有什么“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