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9
夏天时,沈家明与段子君相好。
两人的房子被打通,装修成一间大房子。
他们共饮一杯水,睡一张床,七夕佳节,于葡萄藤下观看牛郎织女相会,偶有一个吻,和着晚风品尝那奇异滋味。
早起,子君替他系上领带,理好衣领,在他额间落下一吻。
夜来,他替子君熨烫衣裤,逐件整齐挂好。躺回床上,道声晚安,一夜好眠。
相濡以沫,举案齐眉。
两个人的世界,清清静静,不惹尘嚣。
可偏偏横生枝节。腊月底,工作正忙时,西城一个电话打来,通知母亲病危。
家明匆匆赶赴机场,途中,想了又想,决定携子君一齐回去。
病榻床前,他亲吻母亲失去弹性的脸庞,看着她憔悴面容,深陷眼眶。
泪水渐渐汹涌。
母亲交代他许多,说的最多的,是一直重复着父亲临终前的话。
家明,要多吃点肉,对身体好。家明,早点成家立业……实在不喜欢女人,找个好男人……下半辈子有个照应,妈也放心。
子君在旁,一边安抚家明,一边对他母亲承诺。
“请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家明。”
母亲微瞌双眼:“我家家明从小就老实……你要好好照顾他,不要让他再伤心。”
子君沉默片刻,点头:“我一定不会让他伤心。”
“那我也放心了……” 母亲慈祥的再看一眼她的小儿子。
夕阳将她的头发染成了金色。
家明感觉头上那只手缓缓垂下,母亲的声音渐渐消失。
家明喊一声妈。
不过她已听不见。
葬礼那天西城下很大的雨,把他俩衣冠全部打湿。
母亲下葬时,子君把他抱进怀里,说:“家明,不要怕。”
“我不怕。”家明说,“家母走的很安详,没有痛苦,更何况,她终于可与父亲再见面。”
但悲恸确实存在。
家明不能从丧母之哀中恢复过来,一回到家就闷头大睡。稍有动静,便立刻起来喊:“妈,是你吗?”
是子君。
子君端来热气腾腾的粥,放在桌头,轻轻唤:“家明,还好吗?”
家明点点头。
“肚子饿吗?我煮了你最爱的百合粥,来吃点。”
家明又点头。
子君替他披上外套,拿来枕头垫在腰后,然后把粥悉心吹温,喂到他嘴边。
闻到香味,他也觉腹中空空,便默默吃起来,吃了很多。
子君轻声说:“生老病死,人都要过这一关。只是早晚的事。”
“我知道。”家明说。
“好好休息几天,我会一直陪你。香港那边的生意,我已帮你吩咐属下打点好。”
“那你呢?不去公司可以吗?”
“没事。别担心。”子君拿来纸巾,替他温柔擦拭嘴角的痕迹。
忙完那几天,二人终于启程回港。
家明把母亲的遗物都收拾好,统统打包托运回去。
西城,已经没有可留恋的人和事,已经不用再回来。
转眼冬天又来了。
此时距初见子君已有一年。
他为子君改变习性,已不再冷清孤绝。子君也收敛脾性,变得更加体贴。
工作时,子君会悉心交代:在电脑前面要把白衬衫袖子捋起来,否则像今天一样,袖口被染色。
有时,子君也把工作带回家来做。然后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聊天。
他翻阅书籍,偶尔抬头应和几句。
茶凉了,很快又有新茶端上。
天长日久,岁月渐深。
沈家明恍然,原来已经可以和这男人这般安静自在相处了吗?
春天来了的时候,家明学着子君,在家阳台上开辟一方小型花园,种下几株月季。
他说,月季的花语是良辰美景,花好月圆。
等到中秋节,二人在花下摆一壶酒,几盘小菜,再许一个愿。
子君笑问:你要许什么愿望呢?
家明想了想,说:到时候再告诉你。
子君笑,又重新埋入工作中。
他最近工作很忙碌,时常加班到深夜,有时甚至好几天都见不到他人影。
身为那么大的公司的副总,工作忙碌点是很正常。
只是看他越来越瘦,连胡子都没时间刮,家明便忍不住心疼。
有时候,他也会说:“子君,有没有我能帮的上的忙,请尽管说。”
子君一般都会这样回答:“不用不用,每年也就这时候忙点。等过了就好了。”然后又眉头紧锁,对着电脑脸色阴霾。
子君就是这样的人,什么都不肯跟他说。
家明有时想,他甚至连子君的过去一点都不知道呢。
只知道他无父无母,从小被大户人家收养,其余一概为零。
子君不肯说,他也不问。
每个人都有不愿对人袒露的过去,他保持尊重的态度。
关于徐凡,已经很少回忆起他了。
没有那么久还念念不忘的人,有的话,也是因为怨恨。
现在,子君用爱将他已成灰的心重新捂热,另他放下过去,重新开始。
有一次,在街上碰见徐凡,他开一辆兰博基尼,没有拖妻带女,身着名牌西装,看起来生活得意。
“家明。”徐凡远远跟他招手,一脸惊喜。
哦哦,真糟糕,怎么又会遇见老**。
世界真有真么小?
家明蹙眉,最终没逃开,大大方方走过去,打招呼。
“徐凡,好巧啊,在这里碰见你。”
“在等车吗?”徐凡问。
“嗯,东西太多,提不下。”他扬扬手中的购物袋。
“要不要我送你?”
“谢谢你,不用了,我可以走回去,反正离家不远。”
徐凡尴尬的咳嗽一声:“听说你取消婚礼了?”
“嗯,不合,早分也好,免得到时候双方都痛苦。”
“唉,家明,你成熟许多。”徐凡苦笑。
“都过了这么多年,再不成熟就是傻子了。”
二人突然没话说了,定定望着对方。
身边是车水马龙,人流如虹。
仿佛时光倒流回十年前,当时他们都年少,穿着白T,背着大书包,隔着马路遥遥相望,含情脉脉。
如今一个已为人父,一个心有他属。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徐凡突然红了眼眶。
他问:“家明,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家明轻轻摇头。
“过去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都过去了。”
“是的,过去了,过去了……”徐凡喃喃,像是难以置信,十年的岁月,就这样从手心溜走,他还来不及回想一下那个少年的脸容,对方已跳出万里之远。
自此不会再有交集。
“家明,祝你幸福。”
“也祝你家庭美满。”
转身。
他没有问徐凡是否真的爱过他,也没问他是否爱现在的妻子。
有些事情已经不那么需要真相了。
反正人走茶凉,真爱不在。
10
看电视的时候,家明忽然问子君:“过两天是什么日子啊,你知道吗?”
子君装作不知,故意想了很久,反问:“什么日子啊?”
家明失望,没说话,继续看电视。
在播一套极无聊的电视剧,他不耐烦,拿着遥控器按了又按,最后停在《宇宙英雄凹凸曼》上。
见他变色了,子君连声叹息:“家明,你好像变笨了唉,嗳。”
“我一直都这样,嫌我?嫌我就去睡地板!”家明凶巴巴的回他,越想越气,随手抄起遥控器就往他嘴里塞。
子君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忽然笑得人仰马翻。
被他一笑,家明更气了,伸脚就想踹过去,脚却被捉住,顺手往前一拉。
哗!
整个人投怀送抱。
子君把眼眯起来,笑得像只狐狸。
“啧啧,美人自动投怀送抱,朕……真是艳福不浅啊。”
“少来!”家明挣扎推开他,继续看电视。
电视里播了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子君凑过来,问:“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不理。
过了一会,衣角被人扯了扯。
还是不理。
又摇胳膊。
干嘛?!
子君可怜兮兮的指指裤 裆,那里竟然高高耸起一个小山包。
家明愣了一下,旋即,粉红染上白净脸孔,连耳尖都是粉红色的。
真诱人。
子君只觉胯 下的肿胀又大了几分。
继续摇胳膊,装可怜求欢:“家明,小子君饿了。”
家明冷笑,在他与凹凸曼之间来回扫几眼:“真有本事啊,对着凹凸曼都能勃 起。”
“我才没有!”子君大声辩驳:“我是看你才这样的!不信你看,它见到你会更兴奋!”
不待家明说话,他便无耻的脱去了长裤。
= = 家明无语凝噎。
对着凹凸曼都能勃 起的人,沈家明自认为没有共同语言,索性扑过去,将他压倒。
当然,最后还是他被吃的一干二净。
子君也做过承受的那一方,无奈体质特殊,做一次就像要把全身的血流干,吓得他再没了后续。
对于性,沈家明一向放的开。无论上下,只要彼此都舒服就行。
子君技术不差,每次他都能享受到。所以不计较。
性事过后。
子君躺在床上,把家明抱在怀里,过一会,又不安分,用脸贴着他的脸,轻轻磨蹭,耳鬓厮磨。
家明很喜欢这样,闭上眼享受。
“家明,家明。”子君在耳边轻轻唤。
“嗯?”
“后天是中秋节,也是你的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家明猛地睁开眼,因为紧张而变得结结巴巴:“你、你、你不是忘了?”
子君舔舔他的耳垂,像小狗一样。
“怎么会忘?笨。”
“咦?段子君,我记得你从前是个君子。”
“面对你,不当君子也罢。”
子君翻个身,就着还未清洗的体 液润滑,再次进入他体内。
生日那天,子君买来一块巨大的蛋糕,摆在桌上足有半人高。
家明大叫:“你从哪里弄来的?真可怕!”
子君把蜡烛点燃,催促他:“家明,快来许三十个愿望,一定要诚心啊!”
话刚说完,一阵风刮过来,火苗摇摇晃晃。
家明忙把眼闭上,在心中默默念了三十遍,然后才吹蜡烛,心满意足。
子君好奇的问:“你许了什么愿啊?这么久。”
家明想了想,说:“待会再告诉你。”
二人在藤椅上坐下。
没有香槟,没有豪宴。
一壶酒,几盘小菜,与他当日所说的一样。
用餐前,子君突然神神秘秘凑过来,合起双手,说:“猜猜,里面是什么?”
“是什么?”
“想知道?想知道就把手伸过来。”
家明乖乖伸出手。
一颗钻戒套上他的无名指。
是一朵花蕾的形状,设计简洁利落,丝毫不女气。
家明惊愕。
“这是?”
“祝你生日快乐,家明。”
子君扬扬自己的左手,笑着说:“一对哦。”
他还说:“我终于把你浇灌出小小花蕾了,家明,你愿意为我盛开吗?”
明月清风,桂香飘万里。
今晚家明特别高兴,所以多喝了几杯酒。
他酒量不行,没喝几杯就醉倒在子君怀中。
子君吻他的鼻尖,软软的问:“家明,你许了什么愿望吗?”
家明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把他摁下。
在吻中,他模模糊糊说:“我愿年年良辰美景,岁岁花好月圆。”
半夜,家明被渴醒,睁开眼,发现身边空荡荡的。
他下意识去寻找子君。
阳台上传来人声,是子君的声音,隐约在发火的样子。
他推开阳台的门,小声叫他。
子君吓一大跳,忙低声说了句“明天再说”,便挂了电话。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眉宇间尽是阴霾,但还是努力做一个笑脸出来。
“怎么醒了?”
家明担心的问:“出什么事了?”
“没事,别担心,快去睡吧。”
子君还是这样,什么烦恼都不肯说,所有事情都一个人扛。
家明认为,两个人在一起,不探彼此过去的隐私,但现下忧愁是一定要与彼此分担的。
更何况,他们两并不只是单纯的恋人,还是朋友。
“有什么烦恼吗?说吧,也许我帮不到你什么忙,但可以帮你分担分担。”
子君沉默。
“子君,你不要什么事情都压在心里,我是你的爱人。”家明温和的开导他。
“……”子君点了支烟。
他从前没有吸烟的习惯,这是最近才染上的。家明体谅他工作忧愁,没有说他,只是偶尔劝他一句,少吸点,对身体不好。
烟雾袅袅飘散。
下半夜,月亮已被云朵隐去。
子君忽然黯然:“家明,最近公司里出了许多事。”
家明一怔:“什么事?”
“投资失误,以为月常圆花常好,谁知出了纰漏,不知从何修补。”
家明忙问:“难道没有方法可补救了吗?”
“方法是有一个,只要拿到英国那边的代理权,就有机会回转。”子君吐出烟雾,眉间阴霾越来越浓,“可是资金一时无法调转,银行方面,好像被人动了手脚,不肯贷款给我们。”
家明皱起眉头:“需要多少?”
“差不多2个亿。”
家明眉头蹙的更深。
“你们董事会呢?怎么决定的?”
“他们?”子君冷笑,“一群腐败的老东西,享受比谁都积极,遇到事却躲得比谁都快。”
“听说你们最近换了一名新董事长?他呢?”
子君忽然灭掉烟,拉他回了卧室。
“睡吧,这些事情我会好好处理,你别担心。家明,晚安。”
这一夜,子君没有拥抱他。
家明睁眼到天亮。
次日,他决定把手下的店面全都变卖掉。
几间餐厅,加上个人积蓄,险险凑满2亿。
签字的时候,不是没有伤感过。那些餐厅是他多年的心血,如今低价转让人,肯定有不舍。
但是餐厅可以再开,子君那边却不能再等。
既然一起了,自己就该全心全意对待他。
家明签完字,走出大楼。突然发现自己现在是两手空空了,不禁自嘲一笑。
回家。
家门前停着两辆陌生的车辆。
楼上好像有灯亮着。
家明好奇,家中莫非来了客人?
他上楼,掏出钥匙,刚想旋开门,门从里面突然被打开。
面前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老,油光满面,一脸凶煞,身上还穿着很没品的条纹西装,活像一只巨型斑马猪。
家明愣住。
那男人也愣住。
忽而,他发出咻咻可怖笑容,看看家明,又回头看看身后的子君。
“嘿,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这样说。
家明被笑的稀里糊涂,把目光投向子君。
“子君,这位是……?”
子君脸色很不好看。
屋里除了他,还有一个年轻的男人,一脸冷酷。
“家……明,你回来了,快进来。”子君把他拉进屋,像辟邪似的远远离开老男人。
家明发觉,子君的手心在冒冷汗。
“嘿,段子君,好手段。”门口那人冷笑,继续打量家明。
不知道为什么,家明觉得那人的目光很淫 邪,看的他浑身发毛。
子君朝他移了一步,用身体遮住那人的打量。
“刘总,好走不送了。”
“嘿,好好,不送就不送。”那被称作刘总的人带上门,没过一秒,又推开门对他说:“段总,好好考虑我的条件,觉得合适了,随时等候您的电话。”
他走了,留下一室污浊空气。
家明问:“他是谁?”
“一个客户,是个老奸巨猾的东西,你没必要记住他,赶紧忘了。”
子君揉着眉心,坐下来,额发遮住他的双眼,看不清他的表情。
一直站在旁边冷眼观看的年轻人,忽然做起来自我介绍来。
“我叫霍可达,是段总的助理。”
家明伸手与之相握。
“出了什么问题吗?怎么会找到家里来?”
“在香港想找一个人太简单了。”
子君向霍可达挥挥手:“你先回公司,我马上过去。”
“是。”
霍可达推门离开,临走前,他特意看了一眼家明,眼神很古怪。
家明却没察觉到,他一心安抚受挫的段子君。
“子君,资金的事情……有眉头了吗?”
子君黯然摇头。
所有银行简直就像约好似的,一齐拒绝他们的借贷。
这分明是有人动了手脚。
几张支票递了过来。
子君仔细辨认,才看清支票上的数字是七个零。
他猛地抬起头,惊诧万分的看着家明:“家明,这是……?”
家明微微笑:“借你的,等公司好起来,记得还我。”
“你哪里弄来这么多——”
子君恍然,捂住嘴。
“家明,家明。”他用力抱住他,声音轻轻发颤,“你怎么这么傻。”
傻吗?
或许。
沈家明一旦爱上一个人,就会推心置腹,把心都挖出来送给对方。只要对方不骗他,不负他。
结局
家明最近清闲的很,忙了十多年,突然停下来,颇有些不习惯。
不过再无聊,他也不会去寻欢作乐。
子君去上班,他就在家乖乖做个好男人,做饭洗衣,打理花朵,等爱人回家。
等过了这段时间,再去找一处店面,重拾老本行。
子君的公司据说已经回转很多,再过些日子就能把钱都还给他了。
家明说不要急,反正现在不急着用钱。
子君却不同意,若不是情况紧急,他绝不会接受伴侣的血汗钱。
家明就笑,说:“你还和我见外呢。我们以后还有很多路要走,互相扶持是必须的。”
子君感动,把他扑到在床上。
天气渐渐变冷了,阳台上的花几乎全都凋光了,枯萎的葡萄藤,缠在阳台栏杆间,好像在做垂死挣扎。
家明将它们都砍了,留下小小根茎,裹在暖布里施上肥料,小心呵护。
等到明年,又能满树葱郁,硕果累累。
届时还要与子君在葡萄树下饮酒赏月。
这天,在家里实在闲的无聊,他把从西城托运过来的母亲遗物都仔细理好,放进橱柜里。
母亲生前最爱穿的衣服,最爱的书籍……
也有自己年轻时喜欢的运动包,当初带过来时,是想给自己的青春岁月留下一个记忆。
他拿起那款XX包,盯着它发了好久的呆,然后轻轻叹息,将它塞进衣柜里。
嘭!
一道沉闷的声音。
从包里掉下一款录像带。
他拾起来,研究好半天,也没想到是什么东西。
遂起身,把它放进DVD里,坐在沙发上屏气等待。
屏幕上先是雪花点,过了好几分钟,才隐约出现两道人影。
家明脸色顿时雪白。
那是他十八岁时,与徐凡拍下的性 爱录像。
当时分手分的急促,还没来得及销毁。时间久了,居然就这么忘了。
他手忙脚乱的想关掉,可是越忙就越乱。
房门被推开,子君边扯下领带边喊他:“家明,我回来了。”
二人相视一愣。
很快的,子君就发现屏幕里的内容。
他盯着那录像,眼睛一眨都不眨。
家明吓坏了,忙把录像关掉,手忙脚乱的解释:“子……子君,你听我解释。”
子君微微笑。
“我没误会,你要解释什么?”在他身边坐下,揉揉他的发,温和的说,“傻子都能看出来,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怎么会计较?每个人都有过去。”
“呵呵,子君,你真是个君子。”家明欣慰。
“哦哦?又说我是君子?”子君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比较情 色的话。
家明顿时面红耳赤,恼火的瞪他一眼:“下流。”
“本来嘛,他就是没我大。所以你肯定最爱我。”子君坦然的哈哈大笑,扑过去抱住了他。
激情过后,家明躺在床上,全身无力。
子君从浴室出来,问:“家明,那卷录像带要扔了吗?”
“嗯。”家明点头。
“也好,以后有需要,直接找我就行,看那些也没用。哈哈。”
家明恶狠狠瞪他一眼。
子君抽出录像带,去了客厅。
几秒后,他听见录像带落入垃圾桶的声音。
天气愈发的冷。
近来,家明总觉心神不宁,焦躁难安。
子君说他是气候神经症,需要放松,于是排出休息天,打算带他出去走走。
出发那天早晨,子君忽然称公司有事,叫他先过去。
他急匆匆留下一个吻,就走了。
沈家明关上门,将门仔细锁好,一转身,从走廊尽头那面仪容镜里透出来的身影,眉间隐有不祥。
到了目的地,等了半天,子君还是没来。
他无聊的紧,便决定去喝杯咖啡打发时间。
店里人不多,一眼就看见子君那个助手,霍可达,还有那个被称作刘总的男人。
二人脸色不佳,似乎在做什么争吵。
隐约,好像提到自己的名字。
家明犹豫了下,最终决定在他们隔壁位置坐下。
偷听别人谈话内容好像有点不道德。
家明害羞的挠挠头。
霍可达说:“段总已经说了,条件他不会答应你。”
“过河拆桥,段子君还真做的出手,就不怕我曝光他?”
“请随意。如今开斯林已无对手。”
“嘿。”刘总嗤笑,“也是,先是在公司夺权,再整垮唯一的对手徐凡。段子君用计可谓之深,就是可怜了他那个小**,被玩死还当人家一心一意。”
“不是只求目的,不问过程和手段么? 一将功成万骨枯,要到最上面怎么可能不血腥满手。 ”霍可达的声音跟他人一样,极端冷酷。
“连人家小**的血汗钱也骗来,真有本事。”
“想要无后顾之忧,就要做的干干净净,让他无任何本钱还手。这个道理,刘总您怎么不懂呢?”
“我要求再玩一次沈家明。”刘总声音压得低低的。
“段总说了,请您另寻他人。”
“感恩戴德,这个词段子君没学过吗?当日他做成我这笔生意,直升副总,是谁给他的恩德?”
“这是条件交换。”
“喏,也是。加州旅馆里,那个小**的身体真美妙。”刘总陷入遐想,忽又道:“该不会是玩出感情来了吧?”
霍可达冷笑:“段子君,无爱。”
隔壁,有杯子滑落的声音。
霍可达下意识朝那看去。
只见沈家明手慌脚乱,一脸惊诧。
就在这时,有人突然指着他说:“看,那不是录像门的男主角吗?”
“嗳,真的是!”
“真无耻,甘心被男人插。”
“厄洛斯董事长徐凡的床技应该不错吧,他那么享受。”
家明尚不能反应过来,就被一群人围住了。
闪光灯,询问声,哄闹声。
家明耳边嗡嗡作响。那真相像是平地里起了一根忽喇喇的旱雷,震聋了他。
不知是怎样离开那里,不知怎样开的门,回的家。
他呆呆坐在沙发上,一双手抖得像筛糠似的,如遭雷殛,一口气怎么也提不上来,卡死在胸腔里,腿像浸了醋,塞了棉花,手足无措。
从酒吧相识,到珠宝店偶遇,到后面的照顾,加州旅行,被强 暴,再呵护,再到甘愿为他死,再到……
那么多的事情,串联在一起。
原来只是陷阱。
他拧开电视,几乎所有台都在播放那则新闻:厄洛斯总裁徐凡,惊现录像门事件。与一同性男子有染。
所有网络都在疯传那卷带子。
家明想起来,那晚子君问他:家明,那卷录像带要不要扔掉?
其实没有扔掉。
段子君用那卷录像带,将他送上行刑台。
电话铃突然响了。
他抖抖索索接过。
“沈家明!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徐凡在那头几乎要掀桌子。
家明恍恍惚惚,问:“什么好事?”
“你我的录像带,怎么会曝光!那卷带子只有你有。你想报复我吗?你就是恨我当初抛弃你,才想把我毁了是不是——”
啪。
家明把电话挂上了。
他坐在那里,继续呆呆的盯着电视。
段子君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1点了。
家明坐在那里,还维持着上午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神情呆滞,眼底散着一层灰。
“家明。”子君轻轻唤他,在他面前坐下。
家明回过神来,看着他,又好像在看他身后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