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雨这个白眼狼,算是白夸了……” 祁云听了翻了个白眼,“估计她不只是不肯让你见我,恐怕还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吧。”
秦歌听了颇有些无奈的点点头:“说我是害群之马。”
祁云一乐:“你可不就是吗。”
说着,便又不太情愿的举起碗筷,往嘴里扒拉了两口。
若是搁在从前,祁雪那丫头做的饭他是决计不会吃的,可是现下情况特殊,他也不得不先照顾自己的肚子,至于那祁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暂时也容不得他多想。
待大半碗饭菜下肚,他才又开口,只是这次不是对秦歌,而是对着桌上的那个牌位:“你看,你儿子就是让这么个害群之马给害了。这你晚上还不托托梦,好好替儿子教训教训他。”
说罢,才又笑着回头看向秦歌。
只见秦歌面上先是略带笑意,后又拉着他的手站起身来,将那手握在胸前,朝着那牌位正色道:“岳母大人放心,我会好好待他。”
祁云没想到他回来这么一遭,脸上冷不防的就有些红,忙将手抽回来,道:“叫谁岳母呢?旁边这一干祖宗可都看着呢,小心夜里他们排着队的找你。”
秦歌一笑:“那便让他们来吧,我挨着个的收买。”
说罢,祁云也跟着一乐:“收买他们管什么用,最要命的可是我那身子骨硬朗的爹。只不过他你是别想收买了,要不是因为你爹是知府,说不准他早连你也一块打了。”
秦歌失笑:“看来我还得好好感谢感谢我爹。”
“那是自然。”祁云瞥了他一眼,“要不你从前染指又抛弃的那些个良家少年,还不都得趁着半夜把你掐死。”
说着,便又将剩下的几口饭菜也吃了个干净,方才正色道:“好了,说点正经的吧。眼下我爹正在气头上,一时半会我是出不去了,你早些回去吧,也别再冒险过来了,万一被人发现,就不是只我一个人遭殃了。”
秦歌道:“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祁云听他这话,忙摇头:“你能有什么办法。再说,不管他看我顺不顺眼,我终归是他儿子,他也左不过是关我几天罢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见他如此说,秦歌只得点头应下。
祁云见他点头,就知他定会照做,便也放了心。他将碗筷重新收到食盒中盖好,递到秦歌手中,道:“赶紧回去吧,时间长了要被发现了。”
话刚说完,秦歌便伸手将他揽入怀中,道:“我会想办法送信给你。”
祁云被他抱着,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便也将手紧紧环在他腰上。二人就这么抱了好一会,直到听见门外的祁雪小声催促,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了手。
自那日之后,秦歌果然每日都叫人送了信进来。而这个送信的重任,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秦阳手里。
每日入夜,秦阳都利用自己身上的功夫和瘦小的身形潜入祁府后院,偷偷的将信顺着门缝塞到祁雪房里。然后祁雪再连同晚饭一并给祁云带过去。
祁云虽不喜欢祁雪,可如今受着她的帮忙,便也不好再恶言相向,只得板着张脸不与她说话。
就这么又过了两日,祁老爷才终于下令恢复了祁云的一日三餐,只是对放他出来这件事,却是只字不提。
祁云就这么在祠堂住了几天,想说话的时候就看着他娘的排位聊聊天,不想说话的时候,就一个人在地上躺了,看着房顶发呆。最多的时候,还是将秦歌写给他的信拿出来反复的看。
秦歌写给他的信,每一封的字都不多,却总能让他看看的津津有味。
比如说,他在信中写到,本想写一些思念他的话,却又怕秦阳偷看,便只能写一些无关紧要的,而落款后面却多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写着“我才不会偷看呢”;或是写吟秋这两日可能是太担心他,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堆翠云Cao种在宅子里,每天睡前都要盯着看上一会;要么就是前两日秦阳上树掏了鸟蛋下来,还来不及煮着吃,就让秦知府逮了个正着,罚她画了一百个鸟蛋;还有,便是说林墨染那个口蜜腹剑的,突然被未过门的妻子给退了婚……
每每看到信上的这些内容,祁云都会暂时忘了自己此时的处境。尤其是在看到林墨染被人甩了的消息时,他更是毫不顾忌的在祠堂中大笑了三声,吓得守门的小厮两腿直颤了三颤。
除了信的内容,他便是看着那上头行云流水的字迹,想象他眉梢轻皱,握着笔书写的样子。
祁云一直觉得,秦歌的人就如他的字一般,看似潇洒不驯,实却隐隐的透着锋芒。
也确实应了那句常说的“见字如见人”。
只是秦歌曾经说过,这句话也不见得到哪儿都管用,比如用在他祁云的身上,便就不灵了。
他记得那时候,他与秦歌已来往多次。有一次因他去的时候尚早,吟秋引着他到凛华院的时候,秦歌正坐在院内看着一封信。
见他进来,秦歌也不说话,只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继续去看那信。
祁云虽不是那般喜好窥探他人隐私的人,却是生了一颗给人捣乱添堵的心,于是便趁那人看信看得认真,一把将那信件夺了过来。
见手中的信被人拿走,秦歌面上却无变化,只又让吟秋新添了杯茶过来。
祁云见他如此,便也心安理得的将那信举起来看。
只见那信上工工整整的写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今数日未见,只叫人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一字一句,满满都是对收信之人的思念之情。落款,则是仅留了个“琨”字。
他将信上的内容看完,复又递回至秦歌手上,说道:“这信写的叫人看了r_ou_麻,不过这字倒是好的,娟娟秀秀,说是出自女人之手都不为过。都说字如其人,想必这位琨公子,也是个灵巧娇媚的妙人。”说着,便是邪邪一笑。
秦歌瞥了他一眼,似是对他的话不甚满意。半晌,他才说道:“既然你说这人字迹太过娟秀,那你也写来看看,看你的字是否也如你这人一般,粗俗不堪。”
说罢,便又叫吟秋进屋去拿了纸张笔墨来。
祁云对秦歌说他“粗俗不堪”这件事倒没放在心上,执了笔问道:“写什么?”
秦歌将那信递给他:“就照着这信中的内容抄一份便是。”
祁云看了他一眼,也没接那信,只洋洋洒洒的径自书写起来。
秦歌见了并未多言,只又将那信放到一边,端起茶浅尝了一口。
片刻,祁云就将最后一字写完。
站在一边的吟秋一直安静的瞧着,见他写完最后一字,不觉轻抿了下唇。
祁云将笔放下,一抬头,刚好瞧见吟秋脸上的小动作,于是朝她一笑,将那写好的纸张递到秦歌手里,说道:“大功告成。”
秦歌接过来一看,见他字极为工整,如锥画沙,倒不似他这人一般张扬桀骜。再看内容,果然和那信中一字不差,就连落款也都照抄了个“琨”字。
秦歌看着那落款,怎么看都觉得十分碍眼,便将那照抄的信丢回桌上,冷冷道:“果然字如其人。”
祁云听他如此评价,便知他是在说自己的字和人一般粗俗,心中便认定这个秦歌是个不识货的,难得自己这么认真的写,还得了这么个评价。
直到过了好些日子以后,他二人再度谈到字迹,那人才说:他的字与他的人,当真是相差甚别,倒是和最初的说法截然不同。当时他听了,也只当秦歌是个善变之人。
而如今,祁云再次想起这一桩事才得以明白,原来那日他初看自己的字便说不好,原不是因为他的字当真不好,而是因为在那信的最后,他写错了一个字。
第17章 十七.定亲
自从福喜被打、祁云被关那日,祁府上下就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诡异气息。
府中众人皆知,自家二少爷定是又做了什么孽事,才惹得老爷一回来就大发雷霆,好生将二少爷罚了一通。至于福喜,倒霉就倒霉在他在二少爷院里当差,所以才被连坐了。
至于自家二少爷又犯了什么事,当日眼瞧着他受罚的几个家丁,都被下了严令,谁也不许多提一个字。于是乎府中其他众人只得猜测,是因为二少爷今日时常夜不归宿,听说前几日早上还同秦家那位少爷一同从应雪庄出来,也难怪老爷会如此气结。
大家虽都这么想,但是谁也不敢把这话说出来。自打二少爷被罚,老爷的脸色就一天都没有好过。任谁也是不愿意多说半句自己往上头撞的。
祁云就这么被关着,直到被关的第六日,祁老爷才派了祁风来祠堂看他。
祁风是早上来的,来的时候,祁云正背对着那一众牌位,面朝着门口盘腿坐着。
守门的两个小厮将门开了,祁风就见他这么面朝外坐着,眼睛直勾勾的朝着门口,不由吓了一跳。他定了定神,这才在屋内人的注视下迈进了祠堂,看着他道:“二弟。”
祁云撇了他一眼,祁风自小就长得像那位偏院的姨娘,如今年岁长了,眉眼也出落的越发像偏院那位。
他看着祁风那张脸,怎么也没法和他好好说话,只y-in阳怪气的回道:“祁忠鹤让你来的?”
祁风倒是对他这般态度早已习以为常,只是对于他直呼父亲名讳一事不能苟同,答道:“是爹让我来的。”
祁云听了便是一笑:“我就知道,左不过这一两日他就会过来找我。只是没想到他居然都不肯亲自来,反而是叫你出面。”
祁风听了一愣:“你怎么知道父亲会……”
不等他说完,祁云就站起身来将其打断:“现在我的这点破事,估计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祁忠鹤怎么可能只这么一直关着我,估摸着他已经想了什么方法,这才让你来给我传话的吧。”
祁风见他说完后狡黠一笑,只得一边擦汗一边点头:“这几日父亲为了你的事一直寝食难安,连咳嗽的旧疾都犯了……”
“有事说事。”祁云再度不客气的打断。
见他如此,祁风也不好再跟他绕圈子,直言道:“父亲说你年纪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该寻一门亲给你定定心。这几日父亲拜会了城中几家门当户对,且又有女儿待字闺中的人家。其中李掌柜家的女儿与你年纪最是相仿,x_ing情又是温柔贤淑,巧的是那李家姑娘似也对你有意,父亲便与李掌柜定下了这门亲,今日让我来转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