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煜,祖母死了,为了护我,死了!”云越说的咬牙切齿,“为什么那些人没有死,为什么官府不管,为什么我爹没有来接我?”
他一生娇贵,吃了五年苦,又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卫煜护他像护自己的儿子一样,小心的不让他接触任何丑恶的东西,幼年的记忆是他唯一的心病,也是他见过最丑恶的现实。
“越儿,越儿。”扶着怀里的少年,云越已经听不进任何话,卫煜少有的严肃待他,“云越,我来了,这世界上还有我在找你,所以谁都找不到你。”
刚到王府的时候云越还小,卫煜刚从战场回来,军营家里两头照顾,也就没有心思在帮着云越找家人。后来两人感情越来越好,云越也越发的黏卫煜,卫煜也就没了找联系云家人的心思,说到底自是有一番私心在里头。
云越终于停下来,一口咬在卫煜的肩上,发出呜咽的声音。
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睡过去的,早上醒来云越的一双眼睛完全肿起来。卫煜也没好到哪里去,怕他哭伤身体,早早的起来叫了大夫进府,安排云越的吃食。反正也睡不着,找点事打发时间。
一早上的,又哄又骗才让云越吃进去些东西,这边人还蔫蔫的,外面又通报夏家少爷到了。
卫煜整个人焦头烂额的,干脆破罐破摔,抱着云越也没撒手,就让人把人带进来了。
“小商见过王爷。”抱拳见礼,没等到卫煜说话,夏禹偷偷打量起卫煜怀里的人来。少年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竟然还整日抱着。应该是晚上哭的厉害,眼睛红的像兔子,只是这双眼睛看起来有些像他三表哥。而且他第一次见这小王爷,竟也觉得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夏公子不必多礼,看座。”卫煜见他打量怀里的人,有些不悦,侧身挡住云越的脸,“家弟身体不适,见谅。”
昨日听说这王爷极宠他那捡来的弟弟,他还不信,现在看来说宠还轻浮了些,倒不如说是捧在心窝子上的疼着。只是不知王府捡来的少爷和他表弟的玉佩有何渊源。
夏禹拿出贴身带着的玉佩,拿给卫煜看,“昨日少爷的玉佩落在药铺,夏某特来归还。”
听到玉佩二字,云越从卫煜的膝头跳起来,要不是卫煜拉着早已奔到夏禹身边了。
“多谢夏公子。”见玉佩找回来,卫煜也安心许多,示意下人把玉佩接过来。又拉着云越坐在自己腿上,不让他靠过去。
这边水儿准备接过玉佩,却被夏禹躲开。卫煜不耐的皱眉,随即笑道:“不知夏公子有何要求,本王尽力而为。”
夏禹不看卫煜,直接望向云越,“夏某和着玉佩有些渊源,想来也是有缘,特来请教少爷这玉佩从何而来。”
“这玉佩是越儿从小戴着的。”卫煜不满,觉得夏禹这话说的轻浮了些,和玉佩有渊源还是想和人有渊源。
“从小戴着的?”夏禹笑道,“说来怕您不信,我小时见过这玉佩,还甚是喜欢,只是没有讨到。这玉佩的主人护食的很,呆呆傻傻的一根筋。”
听到这话,云越再次站起来,视线黏到夏禹身上挪不开,想要把眼前的人和十年前的人联系起来,“哥哥。”少年还没有变声,依旧带这些孩童时期的清甜,不知道有没有认错人,云越这声哥哥叫的没什么底气。
听到云越叫别人哥哥,卫煜不高兴了,拿着玉佩说两句就是哥哥了吗?这哥哥能乱认吗?握住云越的手,把他拉到身后,终究是舍不得指责。
与卫煜的胡思乱想不同,夏禹更多的是激动,小时候越儿就是这般叫他的,他面前站着的真的是云越。
“不知府上是否有弓,夏某借根弦来一用。”夏禹转不开眼,直勾勾的看着云越。
不知这又是为了哪般,卫煜摆手让人去拿。片刻,一根弓弦出现在夏禹手中。
夏禹拿着弦越过卫煜,走到云越身前,把弦的一头塞进他的手心,“我们来玩游戏,谁先松手谁就输了,这玉佩、归,赢、的、人。”说着便有些句不成句。
云越呆呆的握着弦,一步步后退,不到三步,夏禹松手,弦一头落在地上,眼眶彻底红了,“十年过去了还是这般傻,你这物件谁会稀罕。”
云越拿着弦,咬住手背,哽咽的喘不上气。时间像是回到十年前的大道旁,树荫下,懵懂的孩童握住一根弓弦,开始一场必输的游戏。
看到云越哭成这样,卫煜不干了,好容易哄住,这又哭上了。事情也清楚了,当年的另个小孩就是面前这个弄哭他家越儿的家伙。劈手夺过夏禹手里的玉佩,拿到云越眼前,又开始哄妻之路。
依旧小心擦去晶莹的泪珠,为他都没流过这些泪,卫煜的心又钝钝的疼起来,抱着人坐下,“玉佩找回来了,还搭上个哥哥,越儿应该高兴。以后越儿有哥哥,有爹,有娘,都会很疼越儿。但是我不会放越儿回去的,我没有哥哥,没有爹,没有娘,没有人疼,只有越儿。”他的手打在云越的后背,话虽说的稚嫩,但表情却是认真的,“昨天哭了一晚,今天又哭成一团,我的心真的都疼烂了。”
没顾夏禹看到这番景象会是什么心情,云越慢慢平静下来,扒着卫煜咬耳朵,“卫煜,我真的好喜欢你,我以后再也不让你心疼了。”
卫煜捏捏他的脸,装着淡定的说,“不心疼你还能心疼谁?”说着把人放下,拍拍他的小屁股,“去和夏公子好好谈谈。”
人走开没到三步又给拉回来,在他耳边低声道:“可不许答应他什么,别被拐走了。”
带着人离开,把地方留个兄弟两,卫煜心里乐开花,沉浸在云越说的喜欢他的话里,出门还差点撞到门框。
第7章 吃醋
屋内安静下来,两个人坐着一时无话。夏禹看着云越,十年过去了,没人敢奢求他还能活着。
“我本来是准备在安城待一段时间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夏禹放下茶杯,认真的安排起来,“等我把手里的事情安排下去,你就随我回去见舅舅他们吧。”
“少爷,王爷为您准备的。”水儿端着几碟点心放在桌上,随即退下。
桌上放的都是云越爱食的点心,卫煜对他向来周到,这会儿最担心的莫过于会饿着云越,连忙让人呈来吃食。
云越捻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心里明镜似的,这不光是怕饿着他,也是怕他被拐跑吧,让人敲警钟来了。点心酸酸甜甜的,心结解开,越吃越饿。
“不急。”云越心里明白,他和卫煜的关系多多少少会给家人带来麻烦,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私下的。“于公,我是这王府的少爷,是卫煜的弟弟。时局动荡,父亲和叔叔们都在朝为官,你们夏家也倚着皇家。卫煜不能被拉进纷争里,云家和夏家也经不起折腾。于私,我也舍不得离开,我虽是云家人,却在这王府长大。再者父母年纪也大了,悲喜交加的对身体也不好,还是缓些时日,先给家里递个消息吧。”
这番话甚是合理,夏禹也接受他的解释,这番言论倒是让他感慨良多,不禁想到被他留在家里的那个呆子。整日只想着吃和练武,什么时候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这样吧,我先写封信回去,放出点消息,至于其他我们慢慢来。”夏禹想想说到,有自顾自的笑起来,“安王这般竟也没把你养成纨绔之徒。”
这话说的云越不愿听了,毫不犹豫的辩驳,“卫煜虽然算是带兵打仗的武将,那也是正正经经的皇家人,胸中有大义,明明暗暗的那些他又不是不懂。时局所向,是非黑白,有他做示范,我怎么能不懂。”
对这孩童时期信任的哥哥,云越不愿意隐瞒,但是他和卫煜的关系拉出来又会有诸多牵涉,只能在谈话中尽量说的隐晦些,夏禹不能理会便也罢了。
两人天南地北的聊了许多,正说的高兴,水儿又进来了,端两杯茶水。
“王爷怕茶凉了,让奴婢来换。”把茶水换下,水儿站在云越侧面请示,“午膳已经安排好了,王爷说您早上吃的少,还是按时用膳,别伤了脾胃。”
说完立在一边也没下去,就在一旁候着。云越忍着才没笑出声来,聊了这么久还没去寻他,卫煜怕是急了,一遍一遍的让人来。用膳就用膳,也不请客人一道,不知道是在和谁别扭。
“表哥留下一同用膳吧。”云越起身,适时的尽到主人的责任。
夏禹摆手拒绝,他看的清楚,这王府的王爷明示暗示,吃定云越的样子,云越也是乐意之至。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在人家心里说到底是个外人,没必要掺和。这些年他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本来就是意外保下的命,云越要的云家能不应吗?
两人还未走出去,就看到卫煜的身影,不知道他在那棵桃树下站了多久。听到声音,卫煜转身,含笑而立,视线扫过夏禹,落在云越身上。
“夏公子留下来一同用膳吧,本王怕是没能做到夏公子这般,白白让人伤心了一天。”人依旧立在树下,这王府的主人刻意忽视云越灼人的视线,说话做事尽是武夫做派。
“呵。”夏禹怒极反笑,他从小机灵,更是不吃亏的x_ing子。且不论这些年云越被卫煜带到这安城,半点消息没有,只是这两人明里暗里的情愫就已足够让云家和夏家为难了。“王爷怕是弄错了,夏家虽是靠数之藤,那也是靠的天家这棵树,陪人吃喝夏某倒是还没做过。”
“是吗?”卫煜依旧含笑,半点生气的样子没有,倒像是有些y-in谋得逞的得意,大手一挥,“送客!”
夏禹一口气噎在胸口不上不下,只能拂袖离去,一旁的云越还来不及挽留,人已走远。转眼横眉怒视卫煜,冷哼一声也转身离开。
卫煜赶忙追上去,在转角处堵住云越,把人按在角落里一顿猛亲。
两人分开,云越眼角泛红的瞪着卫煜,带这些羞涩无声的控诉这不讲道理的人。
卫煜把从他肩头落在两人怀间的一片花瓣捏在指尖,印在云越的唇上,隔着薄薄的花瓣再次落下热吻,直到那一抹粉红消失,在云越的嘴角留下淡淡的汁液。
“以后还有多少哥哥,我都没听过几回。”卫煜抱着人不放,理直气壮的倾吐他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