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我说的做,不然……”君无衣说着一把夺过了他怀里藏着的一个布包,抖了一抖,只见里头哗啦啦滚落了好些食材。
“好好好,你别抖,别抖啊。”不羁和尚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心道自己怎么就惹上了这么一个男妖精。
前头的单司渺临到岸边,翻身下马,带着梓欣步入了那风雅的清晏舫中。对着河面遥遥一望,只见对岸边儿缓缓驶来一艘画船,船头上的人银衫劲带,长弓在侧,不是楚修是谁。
“单大哥,一会儿回去爹爹若是追求起来,你就说杨映松的死是我所为。”梓欣见那画舫而来,忧心忡忡地提议道。
“你杀的了他吗?”单司渺瞧了她一眼,只见她头一低,显得有些窘迫。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用总在我面前小心翼翼的样子。”单司渺说着叹了一口气。初见这女子时,只觉得她单纯的几乎像一张白纸,却又因为这样,才轻易被人利用了去。
“你讨厌我了么,单大哥?”梓欣抬眼问他。
“……没有。”
“但也不会喜欢。”
梓欣刚刚心中一暖,便又听他补上了一句。
咬着唇不语,见他往前走了两步去,刚要抬腿跟上,却听见后边儿不知是谁忽然哎呀惊呼了一声,便觉得脚下一软,熏天臭气便紧跟着扑面而来。
一低头,才发现自己踩到了什么,窘得她满脸通红。
混着泥水的灰褐色物体甚至有些溅到了她的衣裙之上,跟在她身旁最近的两个手下齐齐后退了两步,屏住了呼吸。单司渺一回头,眉头一皱,还没开口说些什么,便见她飞也似地跑了开去。
女孩子家,又怎能容得自己在喜欢的人面前出糗。
君无衣嘴角一勾,趁机走上前去,他身旁的不羁和尚却是苦着一张脸,掌心拼命的在地上擦着。
“单门主。”他轻轻一开口,语气之中就透出了几丝勾人的意味来。
君无衣本以为这下子对方应是能认出了他来,可临水而立的人却始终不动声色,甚至没有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属下有要事想跟门主单独聊聊。”君无衣咬牙切齿地说着。
“关于什么?”单司渺依旧没有回头。
“关于一个玉扣。”君无衣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紧攥的平安扣缓缓递了过去,却不料才刚递到一半,便又听对方缓缓道出一句。
“没兴趣。”
这一下,终是把君无衣给惹恼了。只见他忍不住举起手来,想将手里的东西狠狠地砸在对方的后脑勺上,却不料一抬眼,正对上了河面上,已近的画舫上站着的一人。
楚修抱着怀里的长弓,一双微吊的狐眼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岸上的单司渺二人,以至于君无衣心里一慌,连忙收回了手来,转身退到了原有的位置。
楚修认出他了?还是没有?
君无衣再次朝着对方悄悄打量了去,却见他已收回了目光,心中稍安。可转念一想,连楚修都能看出的端倪,单司渺却对他视而不见,莫不是故意的?
难道,他真的投诚了无相宫?
想到此处,君无衣更是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此时,梓欣终是弄干净了鞋底的秽物,刚转回身来,却见舫前的单司渺忽地提气一点,飞身到了临近岸旁的画船之上。
“单……大哥?”
不仅是梓欣愣住了,岸上原本正要各归各位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河面的画船离岸边大约只有七八丈的距离,却忽然停在了当中,似乎并没有要过岸来接梓欣的意思,连同着本需一同前往复命的几个人也都撂在了一旁。
君无衣甚至眼一眯,清楚地瞧见上了画船的单司渺直奔船头的那人,未等对方反应过来张起弓箭,便一掌冲着人拍了出去。
楚修根本不知对方何故忽然出手,大惊之下急退两步,却被扑面而来的内力逼的不得不抵上了身后的船舷,半个身子探在了外头。
“你想做什么?”楚修伸手挡住他的小臂,却被对方牢牢压制着。
“想在你身上找点东西。”单司渺眉梢一挑,用剩余的一只手想去解对方的腰带,却被楚修推掌拦下。
“杨映松呢?”楚修一瞥岸边,冷静地问道。
“死了。”单司渺回答的毫不避讳,周身内力一吐,只见几个想要上前相帮的船童齐齐飞出了船外,跌落水面。
“往回开,不要停。”单司渺冲着船尾的舵手吩咐道。
那舵手赶忙点了点头,调转了船头。眼瞧着他手中用力一拉,便将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楚修按倒在地,紧接着竟是上下齐手起来,胡乱而又霸道地扯破了他身上的衣物,一副想要霸王硬上弓的架势。
“死在你手里?”楚修又问。
“是。”
撕拉一声,随着单司渺指尖一个用力,楚修胸前已□□出些许苍白的肌肤来。
单司渺一抬眼,吓得那舵手赶紧移开了目光,装作什么也看不见的样子专心驶船。可岸边的人却是个个瞠目结舌,伸长了脖子瞧着这香艳而诡异的一幕。
只可惜,随着画船愈行愈远,众人终是瞧不清船上的动静了,只得舔了舔唇,意犹未尽地叹一口气。
“你那情郎,瞧着品行不太好啊。”不羁和尚摸了摸下巴,在君无衣身旁道。
君无衣面上的表情已经尽数消失了,只见他只字未吐,抬步跟着众人走开了去。
船上的楚修眼瞧着就要衣不蔽体,却依旧冷冷地看着伏在自己上方的男子。
别说他不是单司渺的敌手,用弓者,只要被敌手近了身,那就注定了处在劣势。楚修裤腰带一松,终是一把捏住了单司渺的腕子,沉声道,“住手,你要找的东西,在这里。”
楚修说着撩开了肩后的披发,自脖颈左侧肩井x_u_e处露出了一小点红色印记来。
单司渺自上而下地俯视着他,继而缓缓撤开了自己的桎梏。
“你是怎么发现的?”楚修挑起一旁散落的衣物,有些好奇地问道。
“不巧,在看似无关的几人身上都见过,所以有些在意。”
“哦?这么说,你身上应该也有同样的东西。”
“我?”单司渺搓着指尖,微一沉吟,“看来,这无相宫中有这东西的人不少。”
楚修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目光,不再多言。
临下船时,二人一先一后经过船尾那舵手身旁,只见单司渺和他擦肩而过时,不慎碰到了对方的肩膀,吓得那人连连后退了两步,一把揪住了自己的衣襟,警惕地打量着面前的单司渺,生怕他对自己行什么轻薄之事一般。
单司渺偏过头来瞧他,忽的嘴角一勾,故意又往前踏了几步,将那舵手逼在了角落里。那人面上一白,尖叫着去推还在往他身上凑的男人。
“无聊。”楚修见状朝后睥睨了一眼。
单司渺挑了挑眉,转身抬步跟了上去。他想,他喜欢男人的事,大约几日后便会传遍整个无相宫吧。
下了画船后,楚修将他领至了宫殿深处一个僻静而幽深的小楼前,才又转过了身来。
“尊上在里面等你。”
单司渺瞧了瞧楼前挂着的一块范旧的匾额,抬步走入楼中。
第82章 第二十九章
外头明明还是青天白日,可一进楼门,眼前便是一黑。楼中四周格窗都用布帘遮了,也未点上灯烛,昏暗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红木阶一圈一圈蜿蜒而上,踩上去有些吱呀作响。可每一层阶梯上都铺着柔软的獐皮毛毯,似乎与这炎炎夏日里有些格格不入。凭借着微弱的光亮,单司渺放轻了步子,走到了楼间二层,只见上头是一个里外相连的开间,当中用厚重的黑色垂帘挡着,垂帘两旁左右各站着一个美貌侍女。
阁间里也铺满了毛毯,甚至从脚底的触感来看,还不止铺了一层。单司渺随即打量了一下四周,才发现房中但凡是有梁柱的地方都用棉被软巾细细地裹了,连一丝棱角也没有露出。
随着帘幕一动,一左一右两个女子同时伸手,自当中缝隙掀开了他面前的帘布。已经适应了这昏暗处的单司渺,一眼便瞧清了里头的光景。
黑色的帘布后是一张华美的美人榻,榻顶上装有半透明的攒尖风帘,风帘层层铺散而下,半遮掩着当中沉睡的一个女人。虽看不清她的面容,却能从那垂下的一只雪白的腕子上看出些倾城之色来。
榻旁坐着的玉洛成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药碗,继而拿起一方丝帕仔细地伏下身子,替那女人擦净嘴角的残渍,又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来。单司渺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两步,只见他面上的神情温柔无比,好似那女子就是他的终身挚爱一般。
“嘘——别吵醒你娘亲。”玉洛成说着轻轻站起身来,对着单司渺招了招手,将人带出了门帘外。
单司渺忍不住又回头瞧了那榻上的女人一眼,果见她有着一张绝美的容颜。
女人之美,分为很多种,有些明媚娇艳,有些温婉动人,有些可爱俏皮,有些则清冷幽然。每一种都有着自己独特的魅力,每一种单司渺也都见识过,可却似乎没有一人能同眼前这个女人一般,似乎哪一种都不是,又似乎哪一种都沾了些边儿,大约是因为容貌实在太过出众,丝毫挑不出一点瑕疵来,才甚至让人忽略了那本该固有的某种特定气质。
“见到你娘,似乎并不高兴?”玉洛成在外间的桌边落座,不动声色地瞧着单司渺。
“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我为何要高兴?”单司渺说着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仔细打量着对方的神色。
按理说,杨映松的死应该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可看他现在的模样,似乎并不太在意。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这话若是让你娘亲听到,她可是会很伤心的。当年,她可是差点拼了x_ing命,才将你从无相宫带出去的。”
“从我的身边。”
单司渺身子一僵,脸色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当初,你娘亲在你跟我之间选择了你,为了护住你,她甚至不惜从我身边偷走了无相诀。”玉洛成轻叹出一口气,缓缓道,“明明自小她心里就只有我一个,为什么从你一出世,就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