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尽半面妆+番外 作者:亦yi【完结】(15)

2019-01-25  作者|标签:亦yi 恩怨情仇 豪门世家 商战 强强

  折腾了大约半小时过去,滴尽妆左手握紧发力,还没来得及结痂的血口又一次崩开,他默默看着血溅到一旁的桌角,然后随便拿了纸抹干手背上的血,声音轻而疲倦:“衣服穿好,出去。”

  我看到他拉了一下长袍的领口,率先推门,门口两个黑底血纹制服的人看见是他,立刻低头退下。然后院子里面正在畅谈的气氛顿时一冷,所有人都从石椅上站起,柴四爷很快从旁边跑来,满脸堆笑:“妆爷,可息怒了?这次是我柴家出了差错,回头一定上门赔罪!”

  “不用,这件事已了。”滴尽妆整了整领口,似乎多说一个字都耗费几倍的力气,整个人都透着浓浓的倦怠,“伺候得不错,再多惩处,反倒像是我欺负孩子,也在打你们柴家的脸面。”

  柴四爷迎合道:“是是是,妆爷大人大量,揭过揭过。”

  后来的“染黑”仪式,令我除了难受之外还是难受。

  在肯定了我安抚了滴尽妆后,柴四爷叫人抬来一口大缸,里面黑黝黝一片,混着泥土和墨汁的味道,还有一股腥气,闻起来就令人犯呕。

  滴尽妆上前,执了一只酒杯,微微俯身舀了一杯,那些浓黑粘稠的液体从杯口溢出,缓缓滑到他的手上,简直像是冰冷的黑蛇,无端令人恐惧。

  他站定在我面前,伸手开始倾倒。他倒的速度很快,我小半边白色衣服全被染黑了,浑身散发着一种奇怪的混合味道。

  还剩最后杯底的一小滩时,滴尽妆忽然一甩手,剩余的浓黑液体全部泼在了我脸上,我条件反射闭眼,随后听见一声瓷杯破碎的声音,然后是远去的脚步声,最后还有柴四爷追过去的叫声:“妆爷!妆爷慢走!这次是柴家多有得罪!千万别记心上!”

  叫声还未远去,又有一杯突如其来泼在我身上,浇得我一个透心凉。

  我不敢用手抹掉脸上的污秽,索性闭着眼,感受铺天盖地的黑色。

  从此,我将被染黑,绝缘于白色的道路。

  而所处之地,将遍地肮脏,在这黑色的天地,修行着黑色的法律,黑色的道德,黑色的财富,无数苦痛哀嚎的灵魂在这里□□,却必在此周转生死,因为离了此地,将再不能活。

  就像洪荒的泥潭。

  老爹在后来对我说,黑道洗白钱无数,他曾经以为洗白一个人也那么容易,结果挣扎了数十年,还是回到了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他说,这世道,人不如钱。

  我听后,说老头,这么多年,你能明白这个道理,还真他妈难得啊。

  ……

  一场宴会从午夜折腾到凌晨四五点,我身上的污秽凝结成一片片,用手一拨能洒下几小块壳子。这黑灯瞎火的,如果经过一个聂小倩,一定会惊呼:“姥姥!到底是何方道士竟将您打出原型?!”

  还好这规矩比较人道的一点就是允许白客们去洗个澡,于是我们一行奇黑无比的白客们不顾困倦,立刻神采奕奕表示要跟仆役去往澡堂。非常值得一提的是,在这黑漆漆的夜里,居然还有路过的仆役跟我们打招呼!我旁边一个黑得几乎看不见的人惊奇道:“大哥你……你居然还看得见我们?”

  那个仆役哦了一声,很淡定地说:“你们都黑出轮廓来了,啧,还有这味儿,太冲。”

  众白客:“……”

  事实表明,我们非常有必要去洗个澡。

  到了澡堂,我们一伙人都纠结了——尼玛这就只有一个池子,我们中间男女混杂,这是要我们泡鸳鸯浴吗?!

  六位白客,四男两女。四男倒是表示不介意,其中一个男的居然还对我说:“易恕——你是易恕吧?你肯定是不介意的,你今天都跟……那什么了哈!”说完,用眼白和牙齿(只有这两个是白的可以看见)表达着高度艳羡,“我听一些爷说,你跟的……那位爷,在道上势力特别大!瞧见柴四爷对他的态度了没?简直太牛叉叉叉了!而且他还纡尊降贵第一个泼你!你之后的前途肯定难以估量!到时候别忘了哥俩!”

  我:“……兄弟你好,兄弟你谁啊?”

  那男的转动着眼珠:“我啊!薛洪!你不认识我了?”

  我:“……卧槽你居然还能认得出我!你人才啊!!”

  除我之外,女的就剩那个粉嫩的小姑娘了,不过现在也是一泥猴。遇上这种没见过的阵势,小姑娘急得都快哭了,小声地提议道:“让女孩子先洗不行吗?”

  我叹了口气,过去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姑娘,这儿都是进了黑道儿上的人,哪儿有什么尊老爱幼女士优先的思想。你这么说,人家只会想,哟你个毛孩子还想让小爷我用你的洗澡水,作死呢?”

  再安慰地拍了拍,然后一掌将她推下水,听见一声水花啪啦声和尖叫,自己也跳下去,向岸上一招手,“都来都来!不过手脚都放干净点啊!惹上了老子,一人一记撩阴脚!”

  ……

  泡了半个小时,皮都搓掉一层,我们六个总算是能看清对方长什么模样了。于是光着膀子在澡堂里面面相觑。

  说是都光着也不太恰当,男的倒是光了,排成一列躺在澡堂边缘一副老爷相。而我的白衣服被女神撕了半边,干脆就穿了最里面小内衣,而一直躲在角落的小姑娘,裹得严严实实,洗几下就警惕抬头看一眼,简直像是一窝黄鼠狼里的无辜小鸡仔。

  我都洗完了,看她还在洗手,顿时靠过去说点别的分散她注意力:“姑娘,你哪儿的人啊?看你这样子,不应该入道啊,你爹妈呢?”

  小姑娘眼泪汪汪地瞅着我:“姐姐,我爸爸妈妈被人害死了,我是来报仇的!”

  我:“……”

  得了姑娘,我还没说什么软话呢,你就把老底都露了!你这个仇若没有高人相助,安安心心等下辈子吧!

  不过看她一副柔弱的样子,刚想安慰她几句,话还没出口,突然两个仆役过来大叫了一声:“丁觉蕊在吗?出来!柴四爷请!”

  澡堂里的人都被这嗓门惊了一下,小姑娘立刻像只仓鼠躲在我身后,头都不敢露。

  仆役见没人出来,立刻又大叫了一声:“丁觉蕊在不在?四爷请!”

  寂静了半晌,小姑娘承受不住压力缓缓冒出个头,细声细气道:“我……我还没洗完。”

  仆役已经拿着一块大浴巾过来:“柴四爷已经备好热水,就等姑娘去了。”

  去干什么,简直不言而喻,这姑娘果然是被预订了的。

  可小姑娘简直死死抓住我不松手,声音都带了哭腔:“我不去!我不要去!柴四爷都五十多岁了!我不要!”

  仆役被她拍了一脸的水,有点不悦地看向我:“这位姑娘,不关你事,麻烦松手。”

  我一指小姑娘:“喂喂搞清楚啊伙计!是她死抓着我不放,难道要我自断一臂吗?”

  小姑娘看向我,哭得泪雨滂沱:“姐姐!求求你救我!我不要去!就算要用身体讨好人也要跟和你那位爷一样的!我不要那个又老又肥的!”

  我:“……”

  此刻,千言万语只能汇成一句话——特么这事儿闹的!女神你要对我负责啊!!

  我默默掰开她的手,叹息着劝道:“你,呃,你千万别当着四爷的面说他又老又肥啊……更年期的人最听不得这个,说点他雄姿英发千军不倒什么的……没准你明天还能见到我们。”

  当姑娘最后一根手指被掰开,被伙计用白浴巾一包,扛着一路哭嚎着走了。

  我冲小姑娘挥了挥手,转身看见四个一脸惊愕的大老爷们。薛洪是个沉不住气的,立刻凑上来道:“你不救她吗?她叫的好惨,你同胞唉!”

  我泼他一脸水:“离老子远点。猴子和人都是近亲,你吃猴脑的时候,是不是还要为你同胞缅怀敬根香?”

  澡堂中年纪最大的那个四十多大叔忽然伸拇指给我点赞:“姑娘,天生就该是道儿上的人呐!我魏烽,跟姑娘认识一下。”

  我默默受了这个赞:“幸会幸会,大家五湖四海相聚一堂。我易恕,别的好说,就是人太渣,在背后捅亲娘一刀子的事也干过,大家都注意提防着我这种猪一样的队友。”

  对于捅刀子的事情大家普遍都表现出兴趣,连旁边的另两个二三十岁的男的也凑过来打了声招呼,于是我们开始互通自己做过的缺德事,一派称兄道弟和乐融融。

  而我们身下,澡堂一池的水被洗成乌黑,像是染缸,又像是这世间。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photoshop不小心卸载了,本来还想做个图签放到文案里的QAQ现在没有,连封面都做不出来了

  【死都不用毁图秀秀的主←

  ☆、沃焦石基训

  

  当天晚上我宿在茶庄,却没怎么睡着,模模糊糊想起一些很久以前的事。

  我还很小的时候,我老爹带我去买一本学校规定的辅导书,大夏天他带着我跑了八个书店,手上还拎着我的包,我跟在他身后,进去一家书店,老板将符合书名的书排成一列,我扫了一眼发觉都不是,那么我们就很潇洒出去然后找下一家。

  其实没有那么潇洒,我们衣服都湿了,大太阳晒得人快脱皮,但是我每次抬眼望去,那个男人宽厚偌大的背影就无限放大,带着汗,却叫人可以无穷回味,就像可以承载一个人一生的依靠。

  我躺在床上捂住脸,心里想起今天在包间里又重新看到那个男人,拘偻着背,脸总是垂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这副样子明明我在他离婚时已经看惯,却总是窝心。

  “柴铭,瞧你这点出息。”

  耳边泠泠环绕女神带着疲倦的声音,是啊,滴尽妆那么炫酷屌炸,人前是百万粉丝簇拥的女神,人后是一言断人性命的妆爷,老爹你对他怂我也不奇怪,其实我也怂的直摇尾巴。

  可你是我的父亲啊,面对你自己的女儿,能有出息一点么?

  翻来覆去良久,拿起手机上十遍,还是调出我老爹的电话,思虑了一下,发送了一个短信。

  老爹很快回了,这很出乎我的意料,更让我意料之外的是居然还答应了我的请求,决定和我谈一谈,我在惊异于老爹勇气爆棚同时也怀疑他给我的电话号码是不是假的……

  幸好老爹还没那么缺德,后来一个短信给了我地址。我随便穿了件衣服就出了客房,问了几个仆役,找到老爹暂居的园子,名字还挺风雅,“修蛾描翠”,还犹记得这来自于一句“天然嫩脸修蛾,不假施朱描翠”,这诗读起来就一嘴胭脂味。

  哟这小日子,真滋润。

  拿出短信递给仆役,然后被引进房门,老爹正靠在床上等我,右手臂上还打着石膏,看见我招了招左手。

  我点了下头,走过去坐在他对面,老爹还伸手让仆役递给我一杯柠檬水。

  我正襟危坐,准备和老爹来一场正正经经的谈话。但老爹神色飘忽,似乎还神游了一会,才小心翼翼甚至有些恐慌道:“妆爷他对你……那、那个了?”

  我一口柠檬水喷他一脸。

  老爹默默拿了纸巾擦脸,我咳了几声顺了气,才啪得一声把瓷杯拍在旁边的案几上:“你那个四哥倒是挺宽宏大量的啊,二话不说把我交出去,你半句话都没有?”

  老爹把擦脸的纸放到一边,絮絮叨叨说:“小恕,我知道你恨我,但这道上的规矩是我们违逆不得的,虽然我也很痛心你为什么会过来……”

  我深深地抹脸,还指望他能明白我的话告诉我一些关于柴家的势力,结果说了这么一堆屁用没有的废话!我索性打断他的话,直截了当道:“听说柴家分家分得厉害?你是哪个派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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