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看懂她什么意思,就听滴尽妆说:“不要提她,我说的是我们的事。你今天来得很巧,我正要跟你说,从今往后,我亲自带你。”
这话说得很平稳,语速却很快,显然对于宫董事长这个话题能避就避。我还没理出个头绪,就被女神那一句“我亲自带你”给震得满心粉泡泡,顿时把宫董事长抛到十万八千里:“女神!要同居吗?”
沉默片刻,迟溶举手,严肃道:“妆爷,你也是我的引荐人,我也要申请同居!”
滴尽妆:“……”
这时候我惊讶看向迟溶:“你也是?”
迟溶哼了一声:“妆爷名下早有两个白客,一是轮转王,二是卞城王,在下不才溯世当家,任十殿阎罗之卞城王。”
我:“……”
女神,你第一胎第二胎都这么屌,让身为第三胎的我鸭梨山大啊!
一直没说话的滴尽妆突然道:“柴家所任的都市王身价太低,暂时不要伸爪子。等我收拾完阎罗殿,易恕,你去接手。”
我:“……”
女神!你要不要这么屌炸天!!就因为阎罗殿刚杀了孟婆亭一千头猪吗?!
……这表现了什么?
这告诉我们一个真理——杀猪也要看主人的!
当孟婆亭“姻缘”之局启动的消息放出后,范婧岚给我打了个电话,声音都是能察觉出来的颤抖,这非常罕见,按理说这女人就是一只豹子,矫健勇猛,仿佛世间无所惧怕之事。
我着实有些奇怪:“我确认是‘姻缘’,怎么了?”
沉默片刻,范婧岚言简意赅道:“阎罗殿完了。”
这个电话挂断的十分钟后,孟婆亭立刻开始全面反扑,迅猛得根本不像是反围剿失败——历史上围剿失败的典范红军还搞了个二万五千里长征战略转移呢。
古楼宿妆残被黑底红纹制服的人全面警戒,很快进来一些高层,四周立刻摆上无数台笔记本,高级技术人员立刻各就各位。而在最中间的地方摆着一方棋局,棋子杂乱无章,看样子是残局,搬动的人都十分小心,生怕上面棋子变动了位置。
我正拿着茶壶去角落的柜台处续水,看见一个高层正在打电话,声音冷冷:“你跟我说也没用,‘姻缘’之局我不敢碰,这是王令。”
电话那头声音很大,似乎正在求情。
高层反问道:“孟婆亭一千多人突然被剿,你们肯定有计划,为什么我没听到风声?”
那边声音苦巴巴的:“那次不同啊,阎罗王亲自出马,我哪儿敢在他眼皮底下通风报信。虽然阎罗王的确玩不过孟婆亭的那位王,但杀我不还是捏碎个鸡蛋那么容易?”
“那就没什么好说了。”
那边还在一个劲求道:“我也是没办法!您帮着我向那位王求求吧,有几个兄弟是准备报信的,但信还没出去就被阎罗王给杀了!”
高层突然冷笑:“阎罗王也就这点胆子,趁着我们的王不在就来偷袭,他倒是敢。很抱歉,这次王震怒,亲自出动,我无能为力。”
添完茶水后,我心中徘徊已久,还是想确认一番。于是靠近了正在闭目养神的滴尽妆,斟酌了一会,由浅入深道:“传说中孟婆亭仵官王残忍冷酷,薄情冷血……”
滴尽妆闭眼淡淡道:“我又不是仵官王。”
我:“……”
滴尽妆缓缓睁眼,手指轻敲扶手,嗓音清淡:“但是仵官王意外身亡,那没办法了,我还活着,就都听我的话吧。”
我:“……”
意外身亡?道上能有那么多不小心吗?事实是被女神您给弄死了吧?
确认了那一千多人是阎罗王亲自调令围剿的,高层们又神速将参与围剿的高层名单上递。迟溶因为要在这场大变动中坐镇溯世,先走一步。我立刻上前接过那些名单,滴尽妆却看都没看,半倚在太师椅上,柔软的暗银围巾勾勒出清绝的下半张脸,一双琥珀眼瞳风姿撩人。
“我还不想动他们。”滴尽妆声音温柔,“杀了我一千多个人,那我们急什么?慢慢来,这有得玩。”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高能,慎!
☆、诅咒尸雕案
接下来的几天,对于那些阎罗殿的高层,孟婆亭是一个没动,道上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阎罗殿也是加强了警戒,派出了大量的探子,很有些捕风捉影的味道。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道上气氛已经紧张到一种极致,阎罗殿都草木皆兵之时,突然爆发了一件连环大事件。
政府各大机关机构前出现大量怪异塑形尸体!
白道震惊!
市政府,司法机关处,人民法庭,或是检察院等等,门外都矗立着一座奇怪的人体雕像,数具尸体扭曲缠绕一起,还有针线缝补的痕迹,抽象地重组一起,露出的人头都被强行咧出了笑容,不过那些僵硬的笑脸那么诡异,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死不瞑目的狰狞。
据说大街上清洁工发现这东西后,当场被吓死了两个。随后政府和警方立刻将所有出现尸雕的地方封锁,却又不知道如何处理,那些尸体黏合得非常紧密,每座不多不少都是十个,足足有五六米高,这东西能搬到哪儿去?
搬到太平间都能吓死鬼。
好在尸体的面部没有被损毁严重,警方很快确定身份,想从这条线索下手确定嫌疑人——但这条线索很快断了,所有人根本没什么联系,有年轻的学生,也有老态龙钟的妇人,形形□□的人,如果真是仇杀的话,那人一定是个反社会。
家属是被暗中通知的,警方为了防止家属过度激动还设立了急救站,但所有家属的确痛苦震惊愤怒,但救护车转悠了一圈,还真没接到心肌梗死的病人。
最后医护人员对警方告别时还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大意是看来大□□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日新月异,我们都派不上用场,心理医生也估计不久就要告老还乡了。
古楼宿妆残九层,我在电脑上翻看几张照片,上面几张尸雕狞笑表情让人一看就觉得一股阴凉气。我想起当时问一个高层为什么要把做成这样,高层十分艺术地说:“这是从王身上得到的灵感!”
我:“……祸从口出啊兄弟,你等着女神把你做成灵感吧。”
高层辩解道:“我不是说王的笑容恐怖,只是想说明一件事情,你不觉得很多时候,笑比哭要可怕得多么?”
——很多时候,笑比哭要可怕。
于是那些阎罗殿参与围剿的人,看到的,就是他们家眷亲属那样可怕的笑容。
像是诅咒般的控诉,足够你一生噩梦。
噩梦仍在继续。
孟婆亭杀完了那些阎罗殿参与围剿的人的亲属,开始向他们的朋友下手,杀完了朋友,还有校友,杀完了校友,还有邻居。
总之一切他们认识的人,皆死于非命。
忘川河的情报网可谓是三巨头之最,而这样一个庞大的机构却是孟婆亭的附庸。孟婆亭的这次全面反扑,很多情报从忘川河源源不断地提供。当基本扫荡了一边后,死的人变成了看守那些人的警员,中央被震动了。
警方也蔓延着一股恐慌,本地的警署都竭力推掉这个案子,中央派了专案组前来支援,判定此为恶性连环杀人案,配备了十队特警。
专案组到达第一天召集了所有“受害者亲属”,之后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记在笔记中:这些亲属非常配合,对待他们的态度并不哭天抢地求事实真相,虽然个个惶恐,但看向他们专案组的眼神里,却通通带着怜悯。
专案组到达第二天,组长和十个特警队长尸体放在了市政府的花园里。
发现尸体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了,甚至有人念念有词地跪下。
朝阳升起,尸雕的狞笑令人不寒而栗。
……
这起被命名为“京都诅咒尸雕案”的恐怖事件像是瘟疫一样蔓延开来,在人人自危之间,孟婆亭简直忙得跟大罗神仙一样脚不沾地。
真要做到天衣无缝,花费的心血绝对是天价,在政府警方恐惧得焦头烂额同时,孟婆亭所有高层也是全神贯注。
不过尸雕这东西的出现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就算我自认为心理承受能力已经超人一等,还是被搞得晚上开灯才睡得着。当我有些担忧孟婆亭的高层会不会心理承受不住而对白道透露寻求解脱时,一个高层听了后,直接打开一个页面,上面是他的通缉令,细数之下超过了一个手掌的数目。
“知道为什么孟婆亭那么狠么?很简单,因为我们都是恶鬼。”
高层说完这句话,立刻又回头用Ponoko和Sketchup的软件勾勒出下一座尸雕的诡异造型,手指间翩飞如蝶。
……
七月烈阳普照,古楼宿妆残残留丝丝凉意,我正在帮着处理文件,突然旁边有人坐下,我正琢磨着东西没理,半晌忽然闻到一丝兰麝香,猛地一抬头,果然看见滴尽妆正半靠半躺地倚在太师椅上。
夏日熏热,滴尽妆只穿了件单薄的黑衫,松垮的衣料顺着身材滑下,那腰身,那腿弯,不说柳下惠,就是戒斋七八十年的老和尚都把持不住。
滴尽妆戴着一方面具,便是如此,那双瞳仁转动间仍带着文人墨客的清冷风流,他手指轻敲着桌沿,和我对视半晌,淡淡道:“我来看看你,有事?”
沉默半晌后,我凝重道:“老臣有失远迎,万分惶恐!”
滴尽妆:“惶恐?看不出来。”
我郑重道:“那是因为老臣面瘫的缘故。”
滴尽妆低笑一声:“是么,我听说面瘫的人都特别会说谎。”
我立刻辩解:“老臣绝对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嗯,爱卿,抬头,你流鼻血了。”
“……”
余光左右环顾,刚刚还在旁边办公的高层们不知什么时候都转移了战地,我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地上,心里直骂那帮没义气的恶鬼,妈的谁把老子桌上的卫生巾顺走了?那是老子用来预备鼻血的!!
在我默不作声地恢复形象时,滴尽妆缓慢换了个姿势,旁边立刻有黑底红纹的制服人奉上一杯浓酽,还有一盘剥了皮的冰镇荔枝,个个晶莹剔透,滴溜儿圆得漂亮。
滴尽妆见我瞟了荔枝半天,微抬起下颌示意道:“我吃不了,你尝吧。”
目前我的确需要降火,谢主隆恩后就用牙签插起个含在嘴里,口腔顿时一片清凉。正享受凉爽的时候,滴尽妆端起茶,慢慢用碗盖磨去茶沫子,垂眸平淡道:“我听说你这几天都是开着灯睡觉的,怎么,被我吓到了?”
我诚实道:“还真有点。”
滴尽妆微微一笑:“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坏?”
我沉默。
从我这个视觉看去,滴尽妆斜靠在椅子上,如墨洗染的发丝垂落耳畔,脖颈修长,灿金混白的阳光照在他的肌肤上,美丽得像是浸入仙骨的妖魅。
这样一个浑天尤物的美人,适合他的似乎只有风萧水寒一叶舟,醉饮江湖天下闻。
但他高座十殿阎罗之仵官王,手执十六血池地狱,掌控八方姻缘棋局,轻言谈笑间,累积孽债万丈。
“我就知道你会这个样子。”滴尽妆见我沉默许久,缓缓开口道,“觉得我下令杀的那些人很无辜对吧?我还那么残忍,连尸体都不放过,世上怎么会有我这么坏的人呢?”
我依旧沉默。
“嗯,又默认了。那好,易恕,再给你个机会,柴五就在外面,你现在出去跟他说会话,一个小时后,你要是决定跟他回家,就把仵官王令还给我,你用过的那次算我送你的,我不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