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尽半面妆+番外 作者:亦yi【完结】(4)

2019-01-25  作者|标签:亦yi 恩怨情仇 豪门世家 商战 强强

  对峙了半小时,我脚痛得快要麻了,副总却只抖了抖裤脚,换了条腿翘起来,伙计很有眼色又上了一份回卤干配茶,他慢条斯理用筷子夹起一块,卤出的味儿简直飘香十八里。

  奸商在前不得不承认,在社会经验这块,我就是个渣。

  看了一眼腕表,想来自己还能撑个一刻钟,如果到那时奸商不松口,我也就只能贱卖了,以后在他人面前说起这事儿的时候也有个虽败犹荣的名头,好歹也能吹嘘一下:老子曾经让G.BMZ集团的行政副总经理嗅了我一堂课的脚气。

  戏台上的曲子快唱到尾声,我这个位置比较靠近后台,三三两两的戏子都浓妆艳抹地往回走,满目的衣饰晃得人狗眼欲瞎。一个刚刚下场的净角碎嘴地对身侧的丑角道:“后面的戏根本没有唱头,妆爷一个头场,腔子一亮,娘西皮的完镇!我们这儿拼死了唱都压不住场子啊,我说后面让妆爷再出一次吧。”

  我耳朵立刻如兔八哥般竖了起来。

  丑角瞪了他一眼骂道:“你小子怎么突然菩萨了?一场戏让妆爷出两次,白送人听啊?有空多练练嗓子身法,整个溯世戏班子就你不上进,少在这给妆爷添堵!”

  竖起的耳朵萎了回去。

  整个戏快到尾声,没有妆女神的镜头,很快大部分客人开始退场,不时有人经过这里,我缩起脚,整颗心都有些凉。脑子里反复出现的一个画面就是小时候爹妈打架,打到最后经常是一个锁门一个摔门,我坐在偌大的客厅看着天色渐渐黑下来,外面霓虹流萤般闪烁,所有人都遗忘了我,整个世间都是冷的。

  还有五分钟,我挣扎了一下,还是弯腰去捡那些用过的棉团,捡到一半头顶上传来个声音,带着轻松的调调:“何副在这儿喝茶呢?宫总要走了,不随我们走吗?”

  副总略略叹了口气:“小姑娘太倔,讲价不成就在这儿赖着,几百万的生意,亏掉的话总裁会扣我年终奖的吧?”

  我手里攥着几团棉直起腰,副总身边是个戴红框镜的青年人,不出意外看了我光着的脚一眼,又转向我手中棉团,颇好笑道:“跟何副谈生意的是个……”他又打量了我一眼,哼笑了一声,“采蘑菇的小姑娘?她家没大人吗?”

  采……采你妹的蘑菇!

  “离异家庭,她母亲三星期前去世了,名下的公司欠了债。据说内部争吵得厉害,都觉得要倒,急着拿钱跑路,这小姑娘过来曲线救国了。”

  红框镜咦了一声:“不过也是好本事啊,能联系到何副来谈。”

  “倒也不是,本来她母亲还在的时候准备和集团谈笔正经生意,结果预约时间还没到人没了,想来先前的那笔也不算数了,新时代新发展,我也就来谈点新的。”副总冷淡看向我,摇摇头劝道,“说的我好像在欺负孩子呐,那这样吧,给你加十万,另外你的脚医疗费报销。失去了这次机会,别的地方价格可能还没G.BMZ这样人道,你想想看。”

  我冷冷说:“想你个头,再加二十万,我滚。”

  副总不赞同:“你能来到宿妆残,这个位置,就值二十万了。”

  红框镜听得津津有味,我看他那看好戏的模样估计还想浇点油,果然他笑吟吟上前想说什么,我极为警惕看着他,却突然不远处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卢特助!衣服拿来了吗?”

  红框镜噎了一下,闭嘴将话憋下去了。

  就在这时,后方忽然呼啦啦来了一群人,我诧异回头看去,许多戏子都差不多换了衣服,只是脸上的油彩妆还没卸完全,有人还是顶着一张面膜出来的。而虽然这些人三三两两搞小团体似的不走在一起,但像是被磁吸引的铁一样一直若有若无往中间蹭,正中间的人没有卸妆,甚至戏服都只脱了一半。

  我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啊啊了半天猛地一嗓子:“女……女女女神!!”

  正中的美人半披着旦角双层飘带宫装,云肩水袖上绣着凤祥纹,而另半边则是一件普通的现代衬衫,领口两个扣子松松散开,露出一抹肌肤和挺拔的锁骨。

  他拿掉了头面和亮丽长鬓,额发略长,柔软地盖在眉上,油彩在他眼角留下绯红的朱砂,眼线挑起漆黑妩媚的弧度,一双瞳仁在灯光下被覆上一层霜色,宛若酷寒琥珀。他就用这样的眼眸转向呆立的红框镜,淡淡说:“我的衣服呢?”

  褪去了花腔高音,嗓音磁性而轻柔。

  红框镜低着脸,面目皱得跟阳痿了一样:“……忘了。”

  滴尽妆看着他没说话。

  在这寂静中,红框镜差点就要当众给跪了,老子顿时觉得心里一阵舒坦!于是……没忍住哼笑了两声。

  女神把目光转向我。

  在我脸上顿了一下后,顺势看向了我的脚……脚……妈的!

  在我瞬间缩蹄子的同时,滴尽妆挑了一下眉:“怎么搞的?”

  我贱道:“也没怎的,就刚才……刚才卖……火柴采蘑菇什么的,小事小事。”

  副总:“……”

  红框镜:“……”

  滴尽妆瞥向副总,半披着戏装就走了过来,何副总立刻站起来让出藤椅,女神却没坐下,只是伸手拿起桌几上的一份文件,扫了几眼又看向我。被那流转的眼波一勾,我条件反射地迅速掏出笔:“女神求签名!”

  滴尽妆顿了一下,慢悠悠接过笔,眼角噙笑:“哪儿?”

  三月份温度早寒,我穿着的冲锋衣袖口打了结,半晌也露不出手臂,我急得掏遍了浑身上下,手指碰到这里买的戏服纸牌,我灵机一动,然后……抽出了那条白脸内内!十分殷勤地递上前去。

  众:“……”

  女神表情淡定下笔神速,滴尽妆三字签得惘若如画,晕上油彩和脂粉的古韵,熏得人晃晃然犹若仙梦。

  签完滴尽妆将笔帽一盖,忽然侧头望向何副总:“谈价钱谈到宿妆残来了?你很行啊。”将笔递还给我又道,“还欺负孩子,没看见这孩子全身上下只剩内裤和笔了么?”

  我:“……”

  何副总:“……”

  喂喂女神你……你才是专门来黑我的吧?!

  不过可喜的是何副总实在是太识时务了,立刻表示价钱还可以商量,我泪流满面地感谢女神,同时义愤填膺批判起G.BMZ,这个集团实在是太黑了,落井下石见利忘义欺软怕硬装逼卖蠢,对于它的未来我只想用一个词鼓励,不哭站撸!

  何副总听了几乎要以头抢地:“姑娘你……我有得罪你那么狠吗亲?给差评也不至于这么绝吧?!”

  声音都抖索着。

  我想了一下觉得这副总其实脾气还是够好的,忍了我四十分钟的沉默,于是略微咳了一下说:“其实我也知道你也是被迫的,克扣你年终奖的G.BMZ总裁才是混蛋,这种资产阶级敌人我们团结起来都来给他递肥皂点蜡!”

  何副总一脸生不如死:“我说姑娘……姑娘说话看着点前面好吗?”

  我说:“我前面不就是你么?”

  何副总已经不忍直视地扭过头,红框镜挺身而出抗下了这个艰巨的时刻,对滴尽妆报告道:“宫总,衣服我已经叫数妍从司戎送来,两分钟到。”

  这个时刻,我的脑子里居然蹦出了两条至关重要的资料。

  一、司戎大厦,金陵秦淮区标志性最高建筑,G.BMZ集团总部。

  二、宫半面,男,二十六岁,G.BMZ集团执行总裁兼CEO。

  恍惚间只听滴尽妆嗯了一声,转向我道:“有时候我的确挺混蛋的,但自我感觉,还没到点蜡的程度吧?”

  我:“……”

  妈妈妈……妈蛋啊!!既然上天拥有了妆女神这样的人物,为什么还要创造我这个愚蠢的凡人?!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修,但是因为邀您评审后还没放出来,再发一遍

  ☆、青梅竹马

  

  “还没卸妆,光看着可能不大像CEO。”

  这句话砸下来,狗耳瞬间瞎一万次的感觉,实在很细思恐极。

  许是滴尽妆看我表情觉得有趣,轻言慢语道:“你不知道我会唱戏?”

  我心里说其实是不知道您是个CEO,而且您百万真爱粉都肉不出来,连老黑粉都没敢爆出这条劲爆新闻,再往下大众想象力都普遍匮乏,老子委实没想到哇。

  这时红框镜从后台拿来了一双黑色保暖鞋,滴尽妆瞥了一眼就弯腰准备换,半披的华贵戏服全扫在地上,铺成一片宛若万丈霞光。

  红框镜立刻像托婚纱似的抱起拖地的戏服,一边往怀里塞一边阻拦:“宫总我来我来,您赶紧披好这个,天太凉别冻着。”

  我就在他旁边,清晰听见他喊完这包满关怀的一句,然后小声嘟哝:“九十多万当扫帚真他妈给地板面子。”

  我:“……”

  两三月份的气温倒是依旧带着严寒,滴尽妆里头就穿了件扣子都没扣紧的白色单衣,在他将披着的戏服拉上来一些后,坐在旁边的何副总很有眼色地递上泡龙井的茶壶,还特贴心道:“宫总您拿着捂手。”活脱一个鞍前马后的掌事老太监嘴脸。

  半跪在地上的红框镜已经将脱下的一双金线绣边的彩色跷鞋放在一边,鞋头穗子散开,底居然离地面有两三寸。我心里想这鞋站着保持平衡就挺不错,女神居然还能踩着它做高难度的动作而不摔跤,很牛逼。

  这段时间那些参演的戏子们纷纷向滴尽妆告别离开,到最后只剩一个穿短裙筒袜的姑娘还在旁边一边漫不经心玩手机一边敷面膜,像是在等他,而似乎也没人觉得不妥,我有些疑惑,难道这姑娘和女神是一路的?

  矮油有八卦!

  还没等我脑补八卦,滴尽妆忽然看向我,唇角微勾,一笑恍若谪仙:“我真名宫半面的事情,别说出去,也别动什么匿名发帖的小心思,不然会把我搞毛。我要是想和你死磕,不说各大企业都不会收购你家的公司,你连国家破产补助金都申请不到。”

  我愕然:“女神!天地良心!我除了对你写点网配文意淫一下真的没想过做别的!”

  滴尽妆嗯了一声,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刚才的点蜡不算么?”

  我:“……”

  尼玛啊!女神你为什么还记得这个梗!!

  秘书的职位性质半数趋于服务,服务行业讲究的就是质量和速度,所以当G.BMZ 集团的总裁秘书蹬着运动鞋像捧着圣旨一般拿着一盒衣服过来的时候,这个时间还没突破一分四十秒,于是理所当然我看见秘书的衣兜里的闯红灯超速罚单已经有一份《人民日报》的厚度。

  滴尽妆很轻松就褪下半披着的沉重戏服,敷面膜的姑娘立刻放下手机将之抱过去,秘书已经开始拿出衣服帮他套上。他并没打算卸妆,但满脸油彩势必会弄到衣服上,他皱了一下眉,扭头问帮他整理袖口的秘书:“围巾?”

  秘书:“……”抬起的脸简直比窦娥还无辜可怜。

  滴尽妆平淡地指责:“数妍我问你啊,今天卢良忘记衣服,叫你送来,这说明了什么?”

  秘书:“……卢特助脑子里全是臭氧层空洞。”,刚说完红框镜就尴尬地怒视她。

  滴尽妆点头,好暇以整:“那你,丢三落四,又说明了什么呢?”

  秘书:“……我和他一样。”

  红框镜瞬间平衡了。

  责备归责备,衣服还是要穿,我们这一群臭皮匠都在支招,譬如拿卫生纸先盖在脸上,但很快被秘书否决,围脖可以一直围在等回家卸妆再拿下,但贴了纸穿好就得拿下,秘书打了个比喻,说拿下那效果惊悚度堪比进击的巨人中超大型肌肉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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