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四立刻摆手:“柴荷是你们杀的,关我什么事?”
我几乎要拍桌子,范婧岚却忽然道:“是不关四爷的事,柴四爷可以逃,只要留下四个盘主,我立刻叫下面为您通路。”
柴四脸色立刻难看:“四个盘主,范婧岚你是要吃人啊!”说完缓和了一点道,“我总共也就只有八个盘主,看你们战啊战的也不容易,借给你们一个倒是可以。”
我敢担保,如果这时候答应他,下一句肯定就是:“其实那个早就送给你们了,你不记得?怎么会呢——易觉蕊那小姑娘啊,喊你姐姐跟你很熟的那个!”
我看向范婧岚,心想这时候得沉住气,沉不住气就得沉塘了。
听了柴四的话,范婧岚无声地笑了,淡淡道:“柴四爷,既然你不懂得如何弃车保卒,那就别想全身而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说我断更,我真的昨天通宵早上起来吐了。
☆、泼血节与国庆节
接下来的一个半月,见面打招呼都是同一句话:“泼血节快乐。”
忘川河与闻人家打得如火如荼,孟婆亭和阎罗殿警惕对峙,柴家分支挟带南海势力盯上了柴家本部,而此刻,本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晏家声明,将支援柴家本部。
一时间,黑三家以及三巨头,都被彻底拖入战火。
晏发肤成为了柴家的常客,但尽管有了晏家的支持,柴家本部还是不可避免处处落败。这也是意料之中,毕竟柴诲诲筹备了太久,而南海的势力又那么强大。
三个星期后,柴四终于忍不住要跑路。
晏发肤还在前线,截取到这个消息,立刻给我发来指令:“拼死阻止!”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如今不能少了柴四八个盘主的势力,即刻通知了范婧岚。而半个小时后,范婧岚发来回电,她手上能用的只有两个盘主,在刚才的交手中已经覆灭性落败。
我沉默了很久,才接受了这个消息。
柴四成功逃跑时,柴家面对的这一波攻势非常强,毁掉了在郊外的几栋正在施工的高楼,碎石瓦砾遍地染血。我赶到的时候,晏发肤披着灰色的大衣,头上戴着一顶钢盔,他指间夹着一根烟,目光遥遥望向夕阳落幕。
“回去吧。”半晌,他弹了弹烟灰,走下了断裂的房梁堆。
“你不问柴四的事情?”我看向他。
“肯定是逃了,不过我当他死了。”晏发肤清浅一笑,少年的面容尽管一如既往的温润,却还是看得出憔悴和冷漠,“我们还要必要管他么?自己尽力活下去就好了。”
“还能么?”
“我不知道。”晏发肤低声说,“我只想活到,妆爷回来的那一天。”
晏发肤渐渐远去,背后残阳如血。
我面向落日,依稀看见,在北方冰寒的尽头,浮云翩跹间,九天凤凰含笑地俯视百鸟争辉,蛛虫攀咬,铺散的绚丽尾羽洒下极光。
泯灭这万里河山的朝晖。
… …
家国攸关的时刻,范婧岚当断则断,独自撑起柴家本部,分配完所有部下的职务,下了一道又一道死命令。也曾有盘主提过这样高强度的任务根本撑不下去,然而范婧岚的回复只有一句话:“从现在开始,每天睡两个小时以上的都是废物。”
于是柴家本部的口号也变得无比励志:“只要搞不死就往死里搞!”
这直接导致有一次晏发肤登门柴家,非常感兴趣地问我:“你给这批人马吃金坷垃了吗?”
我:“……”
是啊,晏当家长,存货还挺多,要不要销点给你?
日子匆忙而过,已至九月,多周的不规则作息与极少的睡眠让我非常疲惫,往镜子面前一站,整个人都是灰败的,比僵尸好不了多少。
牛皮糖的伤势基本痊愈,此刻也领了一个盘主之位。这小东西做起事还很认真,又事事求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范婧岚考察了她一段时间后,也是放了一些人马给她。
在这关头,按理说是不能再起内讧的,但是凡事有意外,接近九月中旬,范婧岚不顾大局地跟我吵了一架。
咳咳,这个起因说起来,怪丢人现眼的。
由于牛皮糖的休息处被安排在柴逐梦的卧室里,我也时常在那里处理事务。然而下面人来汇报的时候,坏消息居多,我时常忍不住要训斥一番。
结果某日范婧岚心血来潮看看儿子,接近两岁的小屁孩还在牙牙学语,范婧岚难得耐心教她喊妈妈,教了几遍后,小屁孩突然一声字正腔圆“滚你大爷”脱口而出!
范婧岚:“……”
范大主事当场脸就黑了。
然后母性大发的范大主事找到我,怒气冲冲地问我都教了她儿子什么东西,我当时正一边写战况条一边拔白头发,闻言非常莫名其妙:“我有病啊,这么紧张的时刻,跑去教小孩子说话?”
范婧岚把柴逐梦抱过来,然后我就听见了一阵熟悉的词汇:“王八蛋,你娘的,滚球,狗屁,杀杀杀杀杀杀……”
我:“……”
范婧岚痛心疾首对我吼:“你!你找死啊?以后不许在他房间办公!”
我顿了一下,还是退了一步:“好好,我叫牛皮糖搬出来。”说完又皱眉,“唉不对啊,有几句不是我口头禅,你确定只有我一个教……呃潜移默化的?”
范婧岚已经快疯:“你的意思是,还有一大波人在教他说脏话?”
我用笔杆戳了一下柴逐梦的脸,盯着他的眼睛道:“说,王八蛋是谁教你的?老子剁了他去。”
柴逐梦一字一句道:“老子剁他!”
我:“……”
我勒个去,这屁孩子学习能力还挺强!
范婧岚撕下旁边的一卷封条就贴上我的嘴,严厉地警告我:“易恕你给我听好了,我不要求你身为姐姐能做什么,起码注意你的言辞!不然我他妈跟你没完!”
柴逐梦手舞足蹈:“他妈没完!”
范婧岚:“……”
我:“……”
最后我们达成了协议,将柴逐梦送到老爹的地方,我听后还略有些忧心忡忡:“老爹养的鸟可不少,那屁孩学说话挺厉害的,不会几天后……只会唧唧喳喳了吧?”
范婧岚怒气未消,一大叠文件直接垛在我桌子上:“滚!”
九月二十八日,暴雨瓢泼。
当柴诲诲所率人马攻占防线已至城北的池杉林,离柴家老宅只有一步之遥时,范婧岚坐在窗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回头看向我的目光沉重。
我也非常沉重,已经九月下旬,几乎一个半月的时间过去,柴家本部能抵抗到这个地步,真的已经油枯灯尽。
无数次想要放弃,在这刀光剑影中,令人感到疲惫至极。
老爹甚至去暗地求过柴四,放下身段,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还是被漫不经心地拒绝。最后我赶到,拽起他将之带走,只听到柴四在高级KTV包厢里和漂亮的女人在谈笑风生,一声叠一声的嘲讽:“他简直就是个神经病,说的东西我完全听不懂。”“是啊是啊,本来我还略微有些清楚的,被他这么一搞,呵呵就完全混乱了。”
我沉默,他小心翼翼,刻意讨好,却换来的仍是这种结果。
卑躬屈膝,又有什么用呢?
还不如傲然站立,起码在你的敌人用刀砍下你的头颅时,他会战栗。
我无计可施,面对比自己强大数十倍的人马之前,我又丝毫不通战术,唯一的主意就是准备去孟婆亭以王令之命孟婆亭前来支援。
但迟溶突然阻止了我,按下了我准备拿出的仵官王令,低声对我说:“国庆节要快乐。”
我疑惑地看着她:“什么?”
迟溶面色不变:“祝你国庆节快乐。”
我怔了很久,突然之间睁大了眼睛,一把抓住她的肩,激动道:“女神要回来了?十月一日?真的?我只要坚持到国庆节就可以了?”
迟溶拍开我的爪子,抬头望天:“今天的朝霞很漂亮啊。”
我依旧激动不可自拔:“是啊是啊,好漂亮啊!”
牛皮糖在我身后,半晌来了一句:“……姐姐你看看表,我觉得那应该是……是晚霞。”
九月三十日,柴家夺位之战在池杉林爆发。
范婧岚穿上黑色的束身装,披上的大衣在风中猎猎,一个半月的劳累将她打磨得更加冷锐消瘦,此刻她看着身后最后的底牌,忽然笑了一下。
“柴铭和逐梦已经转移了,你呢?”
我整理了一下领口,低头扣扣子:“男士先走,女士断后,这可是新黑社会传统美德。”
“你的手有点抖。”
“可不是么,你造老子原先干什么的吗,区区一个文职人员,我连车都不会开——对了这个榴弹是要拔了栓子再扔么?”
“你废话。”
“这时候就是用来废话的啊。”我淡淡望向夜色中黝黑的池杉林,“说真的,不废话我挺怕的。”
方圆百里都被清了场,柴家老宅犹若黑夜鬼魅矗立,血浆粘稠打在地上,防线被一寸寸贴近,然而神出鬼没的狙击手则毫不留情洞穿最先想踏入柴家老宅的邀功者。
“右翼防线!”范婧岚嘶声道,她的短发被风吹四散,频繁扣动扳机的手指已经僵直,手腕被后座力反弹得红肿。
“补上!”我立刻下达调令,顺势用牙齿咬掉一截栓子,然后直接往前方人群最远的地方扔去,片刻后,惊天一阵轰鸣,震得人耳馈发胀。
厮杀声中,我默默抬头,斜晖温暖,映得池杉林一片火红,这已经接近一天了,从昨夜一直到今天落日,柴家本部防线一步步崩溃,断肢四散,水渠中涌动着暗红的血。
“还能坚持大约一个小时。”范婧岚传话过来。
我抹掉脸上的血,看了看表,低低道:“只有一个小时?”
“很不容易了,姐姐。”牛皮糖摇头,“魏烽都来帮忙了,不然我们撑不过中午。”
“十月一日。”我说,“离明天还有四个小时,无论如何,要撑过四个小时!”
作者有话要说: 每日睡四个小时以上的都是废物!!←劳资这一周来严重睡眠不足,断更别踹
尼玛考试要死了,等我熬完这未成年的最后一年。。。
☆、十初池杉之战
“你学这个有什么用啊浪费资源。”
“你问的题目都好弱智哦。”
“你烦不烦,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易恕,你就是个渣!”
接踵的记忆慢慢融合,变幻,最终成为面前那个少女的脸,高高在上,身后虎狼之师,带着含而不露的得意,缅怀地环顾了一眼遍布鲜血残肢的柴家老宅,然后转而看向我:“目光短浅的,前柴继当家长。”
我用手背抹去脸上的血,无所谓地笑了一下。
九月三十日,柴家内战,本部惨败,八个盘主锐减至两个,伤亡三万人马,弹药枪支损失预计超千万。
夜十一点,柴诲诲率领分部冲破老宅大门,随后展开屠戮,那一刻对于本部的人来说,不亚于重锤砸入心中——要改朝换代了,这是每个人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