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
见这两人如此心狠手辣,段誉催马上前,抱拳问道:“请问两位为何在此阻拦我等?”
持锤大汉叫道:“娘儿们可以过去,臭男人便不行。喂,你滚回去,滚回去!”一面说,一面指着段誉,喝道:“你这种小白脸,老子一见便生气。再上来一步,老子不将你打成r_ou_浆才怪。”
段誉道:“尊兄言之差矣!这是人人可行的大道,尊兄为何不许我过?愿闻其详。”
那大汉道:“吐蕃国宗赞王子有令:此关封闭十天,待过了公主择驸马之日再开。在此以前,女过男不过,僧过俗不过,老过少不过,死过活不过!这叫‘四过四不过’。”
段誉道:“那是甚么道理?”
那大汉大声道:“道理,道理!老子的铜锤、老二的铁杵便是道理。宗赞王子的话便是道理。你是男子,既非和尚,又非老翁,若要过关,除非是个死人。”
见那大汉如此莽撞无礼,慕容复侧头对萧峰笑道:“这吐蕃国如此嚣张,你身为辽国使臣,可不能堕了威名。”
萧峰道:“慕容可是想要我亲自出手?”
慕容复道:“这两人看着有些门道,不过站在路中央实在烦人得紧,你若能一招解决,也是干净。”
萧峰挑挑眉,笑道:“既然如此,那便我来罢。”说完,让段誉稍稍让开些,他在马背上便运起降龙十八掌掌力,不过一掌,那两个大汉便毫无招架之力,到底昏迷过去了。
这些日子,慕容复与萧峰两人日日策马并肩前行,谈笑风生,其亲密无间程度,便是虚竹与段誉二人也是望尘莫及,不过他二人行事时也是格外小心,从不逾矩,旁人皆只以为他们是志趣相投的至交好友罢了。
段誉曾笑称,既然大哥与慕容公子如此志同道合,不若一同结拜算了,日后他们就是四兄弟了。
萧峰闻言却一口拒绝,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他只含糊道“南慕容、北乔峰”在江湖上本就并称,何必多此一举行结拜之事。笑话,若真的与慕容结拜,他岂不是和自己的兄弟……想不得,想不得。
众人继续前行,行得数里,忽听得左首传来一声惊呼,更有人大声号叫,却是南海鳄神的声音,似乎遇上了甚么危难。
段誉道:“是我徒弟!”虚竹也道:“正是!”他母亲叶二娘是南海鳄神的同伙,不免有些香火之情。
既然那人与两位贤弟有些交情,萧峰自然一口答应,慕容复更是无可无不可,如此,众人便一同催骑,向号叫声传来处奔去。
转过几个山坳,见是一片密林,对面悬崖之旁,出现一片惊心动魄的情景:一大块悬崖突出于深谷之上,崖上生着一株孤零零的松树,形状古拙。松树上的一根枝干临空伸出,有人以一根拐杖搭在枝干上,这人一身青袍,正是段延庆。他左手抓着拐杖,右手抓着另一根拐杖,那拐杖的尽端也有人抓着,却是南海鳄神。南海鳄神的另一只手抓住了一人的长发,乃是穷凶极恶云中鹤。
三人宛如结成一条长绳,临空飘荡,着实凶险,不论哪一个人失手,下面的人立即堕入底下数十丈的深谷。谷中万石森森,犹如一把把刀剑般向上耸立,若有人堕了下去,决难活命。
其时一阵风吹来,将那南海鳄神、云中鹤两人都吹得转了半个圈子。
段誉一定神间,眼见悬崖生得奇险,无法纵马上去,当即一跃下马,抢着奔去,将到松树之前,只见一个头大身矮的胖子手执大斧,正在砍那松树。
段誉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叫道:“喂,喂,你干甚么?”
那矮胖子毫不理睬,只是一斧斧的往树上砍去,嘭嘭大响,碎木飞溅。
段誉手指一伸,提起真气,欲以六脉神剑伤他,不料他这六脉神剑要它来时却未必便来,连指数指,剑气影踪全无,惶急大叫:“大哥、二哥,快来,快来救人!”
呼喝声中,萧峰、慕容复、虚竹等都奔将过来。
原来这胖子给大石挡住了,在下面全然见不到。幸好那松树粗大,一时之间无法砍断。萧峰等一见这般情状,都是大为惊异,说甚么也想不明白,如何会出现这等希奇古怪的情势。
虚竹叫道:“胖子老兄,快停手,这棵树砍不得了。”
那胖子道:“这是我种的树,我喜欢砍回家去,做一口棺材来睡,你管得着么?”说着手上丝毫不停。下面南海鳄神的大呼小叫之声,不绝传将上来。
段誉道:“二哥,此人不可理喻,请你快去制止他再说。”
虚竹道:“甚好!”说完,便纵身跃将过去,心想就算不能制住那胖子,也得将段延庆、南海鳄神等拉上来。他想当日所以能解开那“珍珑棋局”,全仗段延庆指点,此后学到一身本领,便由此发端,虽然这件事对他到底是祸是福,实所难言,但段延庆对他总是一片好意。
然而那胖子看着有些身手,实则在虚竹手下几招都走不过,片刻便被打落悬崖。
虚竹飞身跃上松树的枝干,只见段延庆的钢杖深深嵌在树枝之中,全凭一股内力粘劲,挂住了下面四人,内力之深厚,实是非同小可。虚竹伸左手抓住钢杖,提将上来。
南海鳄神在下面大加称赞:“小和尚,我早知你是个好和尚。你是我二姊的儿子,是我岳老二的侄儿。既是岳老二的侄儿,本领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若不是你来相助一臂之力,我们在这里吊足三日三夜,这滋味便不大好受了。”
云中鹤道:“这当儿还在吹大气,怎么能吊得上三日三夜?”
南海鳄神怒道:“我支持不住之时,右手一松,放开了你的头发,不就成了,要不要我试试?”他二人虽在急难之中,还是不住的拌嘴。
片刻之间,虚竹将段延庆接了上来,跟着将南海鳄神与云中鹤一一提起。
问起他们这般模样所为何事,南海鳄神边围着云中鹤连连打转,边道:“最近云老四变了x_ing子,忽然做起好事来。咱三人少了叶二娘这个伴儿,都是闷闷不乐,出来散散心,走到这里,刚好见到一个小妞儿跳崖自尽,奈何她跳出去的力道太大,云老四又没抓得及时,结果还是没救着。唉,他本来是个穷凶极恶的家伙,突然改做好事,不免有点不自量力,反倒把我和老大连累了。”
云中鹤怒道:“你n_ain_ai的,我几时大发善心,改做好事了?姓云的最喜欢美貌姑娘,见到那姑娘跳崖寻死,我自然舍不得,我是要抓她回去,做几天老婆。”
南海鳄神暴跳如雷,戟指骂道:“你n_ain_ai的,岳老二当你变x_ing,伸手救人,念着大家是天下著名恶汉的情谊,才伸手抓你头发,早知如此,让你掉下去摔死了倒好。”
段誉笑道:“岳老二,你本来外号叫作‘凶神恶煞’,原是专做坏事,不做好事的,几时又转了x_ing啦?是跟你师父我学的吗?”
南海鳄神搔了搔头皮,道:“不是,不是!决不转x_ing,决不转x_ing!只不过四大恶人少了一个,不免有点不带劲。我一抓到云老四的头发,给他一拖,不由得也向谷下掉去,幸好段老大武功了得,一杖伸将过来,给我抓住了。可是我们三人四百来斤的份量,这一拖一拉,一扯一带,将段老大也给牵了下来。他一杖甩出,钩住了松树,正想慢慢设法上来,不料来了个吐蕃国的矮胖子,拿起斧头,便斫松树。”
段誉道:“这矮胖子是吐蕃国人么?他又为甚么要害你们x_ing命?”
南海鳄神向地下吐了口唾沫,说道:“我们四大恶人是西夏国一品堂中数一数二,不,不,是数三数四的高手,你们大家自然都是久仰的了。这次皇上替公主招驸马,吩咐一品堂的高手四下巡视,不准闲杂人等前来捣乱。哪知吐蕃国的王子蛮不讲理,居然派人把守西夏国的四处要道,不准旁人去招驸马,只准他小子一个儿去招。我们自然不许,大伙儿就打了一架,打死十来个吐蕃武士。所以嘛,如此这般,我们三大恶人和吐蕃国的武士们,就不是好朋友啦。”
段誉点头道:“原来如此,我们过来时也遇到了吐蕃的拦路人,不过被我大哥一掌解决啦!”说着,他突然“咦”了一声,指着段延庆和云中鹤的背影道:“岳老二,你家老大和老四要走啦。”
南海鳄神定睛一看,见段延庆和云中鹤向西而去,忙唤道:“老大、老四,你们要走怎么不叫我一起!”说完,转头向段誉道:“我要去了!”放开脚步,跟着段延庆和云中鹤径回灵州。
看完了全程的慕容复不由轻笑一声,引得萧峰转头轻声问他:“怎么了?”
慕容复道:“我是笑这四大恶人虽然臭名昭著,却也未必没有可爱之处,自家内部虽则吵吵闹闹,却也不失团结亲近。”
萧峰笑着回道:“他们可爱亲近自由得他们去,我们只要自个儿亲近不就成了!”
惹来慕容复斜眼一枚。
喜脉
众人行至西夏国都兴庆府时,距离驸马大选之日已然不远,即便被那吐蕃王子阻了一批人,城中客栈也早已住满了前来竞选的各路人马。
好在他们一行皆非无名之辈,萧峰和段誉更是有使臣身份,亮了身份后,众人便随两人一起,被迎进西夏专门招待使臣的驿馆,连日来赶路甚是疲惫,众人各自安置不提。
慕容复到了房间,便迫不及待在榻上躺下,闭目养神,不料过不得多久,就入了眠。
他内力高深,身体康健,如此赶路,于他而言原本并没什么,这几日却不知为何疲累得厉害。
前日骑在马上,突然晕眩起来,好在方到一个镇子,能下马歇息,否则当场跌下马来也未可知。之后并无异常,也再无晕眩发生,只是身上比以往疲劳一些,他也就没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