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秦峥被赶出了国公府。
只因楚瑜道:“嫁娶之前,勿要相见,若违礼制,怕是不能顺遂。”
秦峥不愿意,本想耍赖。楚瑜道:“你不信这个,我却是信的。”
当初背弃礼制,白衣出嫁,又何曾落得一个好。
秦峥默默无言,乖乖收拾东西回了侯府待嫁。
不出两日,国公府差大管事来送采纳礼。一双雁,取顺应y-in阳之礼,雁失配偶则终生不再成双,意为忠贞。
秦峥收下了这采纳礼。
待到月中时,国公府又来送纳吉礼,下了小定。后订盟送了聘礼,聘金、聘饼六担、海味八式、三牲、鲮鱼、清酒、京果、糖点、生果、茶叶、帖盒、斗米。该有的礼数做了足,竟是应有尽有一样不差。
秦峥目瞪口呆。
国公府大管事有道:“回侯爷,十二聘礼清单在此,劳您差人清点。除此外,二爷特意差人给您送了几样东西,来人,呈上。”
言罢,又有身着新衣腰系金绸的仆从端着镂花鸟檀木托盘打后面出来。待上面盖着的红绸一并掀开,当即叫秦峥花了眼。
只见满目琳琅,金环一双、银戒一对、明珠一对、鸳鸯香囊、金跳脱、罗缨玉佩,玉搔头、玳瑁钗、还有里衣白绢……
“这是……”秦峥只觉得自己当年尚且风流浪荡时,也不曾对谁下心思的赠过这般多的东西。
国公府大管事笑了笑,道:“二爷心思,侯爷自行思量。我等将这聘礼送来,还请侯爷尽定个日子。”
秦峥道:“日子已择了,只在下个月初,愈快愈好。”
管事领了口信,自行回了。
秦峥面对这大一堆聘礼哭笑不得,只道自己大抵是有史以来最不要脸的新嫁娘,一刻都等不及想要将自己嫁出去。这心思一起,当天晚上他就偷摸溜到了国公府里,顺带着一不小心就溜到了楚瑜床上。
楚瑜虽不意外,却也被惊了一下。
“清辞,我想你。”秦峥从背后抱住楚瑜,在他后颈上蹭来蹭去。楚瑜刚沐浴过,身上似乎带着淡淡水气清香,惹得秦峥不停地嗅来嗅去。
楚瑜被闹得后颈发痒,忍不住往被窝里缩了缩,一双眸子困得睁不开,闷闷道:“别闹,累了。”
秦峥好不容易翻墙溜进来,自然不肯罢手,一双手紧紧抱着还不成,细碎的吻已经沿着后颈一路往下了。
楚瑜半睡半醒间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抬着绵软无力的手去推秦峥。
秦峥一把握住他的手,轻轻咬了咬那修长的手指。
楚瑜被闹得没办法,只好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嗤笑道:“堂堂侯爷跟狗一样,说出去都没人信。”
秦峥也不恼,弯着一双桃花眼,含笑道:“怎的没人信,那也得清辞敢舍了体面往外说才是。”
楚瑜挑了挑眉梢:“厚颜。”
秦峥笑了,扳过楚瑜肩头,问道:“分明还费那么大心思给我送定情物,怎的嘴上这般不饶人。”
楚瑜阖眸,不搭理他。
秦峥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揉捏着楚瑜一缕墨发,轻声道:“何以致拳拳?绾臂双金环。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何以结中心?素缕连双针。何以结相于?金薄画搔头。何以慰别离?耳后玳瑁钗。何以答欢忻?纨素三条裙。何以结愁悲?白绢双中衣……”
秦峥翻了个身子,凑在楚瑜唇上轻轻点了一下:“你竟送了个齐全。”
楚瑜近来身子乏得厉害,不耐跟秦峥瞎折腾,干脆将脸整个埋入秦峥胸口,含糊不清地呓语道:“你不曾给过我的……我都给你……”
秦峥怔住,鼻尖一酸,用力眨了眨眼睛,长叹一声,紧紧抱住楚瑜。
楚瑜本来睡得好好的,被这一抱捂得透不过气来,脑子一沉,胃里开始翻腾。下意识地使劲儿推开秦峥,用力喘了两口气,才压下想要干呕的念头。
秦峥吓了一跳,见楚瑜翻了个身子又沉沉睡去,这才小心翼翼趴在他耳边轻声道:“清辞……清辞?”
楚瑜用力捂住耳朵,还没结婚就想悔婚……
秦峥不敢再招惹他,乖乖躺了回去,翻来覆去地想着楚瑜方才说的话,既甜蜜又心酸。
毫不意外的,第二天一大早秦峥又被赶出了国公府,灰溜溜地回侯府继续待嫁。
……
出嫁的头一天,秦峥在军营里跟袍泽喝酒,斗大的海碗,不住地往肚里灌。
同僚里有人瞧着不大对劲儿,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你心里有不痛快?”
秦峥摇头,亲自把酒给大家伙儿满上,端着海碗拖拉着舌头道:“放屁,爷明天成亲,怎么会不痛快?甭提多高兴了,来……喝,喝……”
“将军,那你干嘛还出来喝酒,攒着明儿宴上一并喝多好。”
秦峥笑了,甩着脑袋,道:“不、不行……清辞说了,我得乖乖在屋里等、等他……”
这话众人没法接,将军太上道了。
秦峥又扯着大家喝了半晌,终是醉得一塌糊涂,哭着道:“我当年应该这样将他正大光明娶回家的……”
恰到如今秦峥才想明白昔年楚瑜是怎样嫁给他的。没有聘礼,楚瑜亦不曾开过口。没有迎亲的轿,他就一步步走了过来。没有嫁衣,他便披了丧服……
楚瑜不曾有的,当真一样样全给了他。
明月当空时,秦峥被众人架着扔回了侯府。洗漱罢,偏又来了精神,心里那点酸苦随着酒浇了下去,只剩余满心待嫁的欢喜。秦峥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将要成亲的人都如他这般情绪不稳,可他的确是翻来覆去没睡着。
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哥哥可是睡下了?” 来的是秦瑶。
秦峥披了衣裳,开门道:“瑶儿?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
秦瑶进了屋,道:“娘缝了几床合欢被,我给哥哥绣了个鸳鸯枕,一并搁在箱里了。这针线活,我也不是很拿手,权当个好兆头就是,哥哥到了那边也不必当真拿来用,免得叫人笑话。”
秦峥哭笑不得,同小时候似的抬手揉了揉秦瑶的头顶,道:“瑶儿了不起,都会绣鸳鸯枕了,赶明儿我可得拿出来看看。”
秦瑶脸上微红:“哥哥莫笑我,只是不知送给哥哥什么好。娘说她这些年只想礼佛,明儿个就不送哥哥了。”
秦峥叹息一声,点了点头:“好,辛苦瑶儿多陪陪娘,叫她宽心,不要多想。”
秦瑶应下,咬了咬唇,轻声道:“愿哥哥和楚二哥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瑶儿……”
秦瑶起身,打断了秦峥的话:“哥哥早些休息,明儿个怕是要起个大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