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挖苦,白勺叹了口气:“除了杜柏夫和杜四娘,我想丞相身边已没有细作了。”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
“只因我已想通一些事。”
“哦?何事?”
“不妨坐下来再说?”
他让唐小南坐下,却让唐七七回去,唐小南心中冷笑,就听白勺说:“杜柏夫和杜四娘本就是亲戚,他们两人若非是丞相督军府中人,定也不会有机会蒙蔽丞相的眼。”
“据丞相估计,不出三日南岭一带的冰湖即将松动,不出七日,蒙古人就要攻来,此时杜柏夫和杜四娘都已暴露了行踪,想必已是偷得了潮州兵力布防的详细资料,已没必要再待在这个于他们而言危险的事情。”
“现在若想阻止张弘范大军,只有一个办法。”
“哦?”
“去丽江浦,将所有的船都毁掉。”
此话对丞相说了,文天祥面露苦涩,他道:“你们有几分把握?”
“零分。”
白勺实话实说。
“你们即是没有把握,为何还要去?”
“只因非去不可。”
白勺目光灼灼:“丞相,如今潮州兵力一半都是当初招募的民兵,战斗力极为薄弱,督军府将士经过赣州一战也是损失惨重,若是与蒙古人正面对阵,必是不敌。”
他说的都是实话,所以文天祥也只是叹气。
“现今我们可以试一试,去丽江浦,杀了提供船只一切补给的金府老爷阿拉·伊日比斯。”
“你要带谁去?”
“我们。”
几人齐声说道,却是萧玉山、李未雪、唐七七、楚笑笑、慕容冰和铁穆山六人。
“我们八人前去,纵然无法全部毁掉,定能让他张弘范心惊胆战。”
文天祥略作犹豫,想到朝中君主给予的压力,叹了口气:“你们万事小心。”
“如此,告辞。”
八人当夜商讨了如何前往丽江浦毁坏船只,萧玉山道:“我在金府六年,对金老爷十分熟悉,不如由我先去打探如何?”
八人中只有楚笑笑直到萧玉山的功力,其余六人略带担心:“萧大哥你一人前去多有不妥。”
萧玉山笑道:“没啥不妥的,我虽在他金家为仆,却是为了我大宋社稷,你们无须担心我会下不了手。”
他道:“况且我只是去探路,应当不会太过于危险。”
第二日萧玉山正在酒馆喝酒,喝着十年的女儿红。
李未雪找到他时,他正喝第二碗。
他夹起桌上的花生,送入口中,慢慢嚼,再送入腹中。
“我以为你去了丽江浦。”
萧玉山笑了笑,他本来对女人没什么兴趣,对李未雪却又有不同:“时机未到。”
“你在等什么?”李未雪让小二上了副碗筷,自己将酒倒满。
“请。”她端起碗,大口地喝着酒,酒入口,辣在喉,她大呼一声“爽”又给自己倒了一碗。
萧玉山也一饮而尽,低声道:“等人。”
“谁?”
“你。”他说完,站了起来,手中的长剑似乎极为兴奋,它像是有了预感主人这次又要杀人了,李未雪有些不解:“为何是等我?”
萧玉山面无表情:“等你昏倒。”
“你!”李未雪刚说一个字,便感觉身体有些发软,四肢竟然无力,还待要说什么,整个人便倒了下去,倒在萧玉山的肩上。
此时从门外走进来几名女子,看到她昏倒,朝萧玉山点了点头,萧玉山将李未雪交给她们后,很快便离开了。
忽然又有一人走了进来,她好像丝毫不奇怪萧玉山会阻止李未雪跟他同去丽江浦,她的眼睛很明亮,人也聪明伶俐,甚至就连她的武功也算得上高手,她一进来就坐在萧玉山对面:“你如果见到了金少言,你会怎么做?”
他会怎么做?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怎么做,他们本就是对立的两种人,若是杀了他能够拯救微微可劲的大宋山河,他绝不会犹豫,他的剑也绝不会犹豫。
“我当然会杀了他。”
“你们关系如此要好,你也要杀他吗?”
萧玉山道:“你可以先带他走。”
慕容冰一愣。
“我知道你喜欢他。”
“你——”慕容冰面上一红,萧玉山冷哼一声:“若是他也在丽江浦,此次任务就会牵扯到他。”
“到时候你就会杀了他?”
“所以你应该带他走。”
他自嘲:“你是鬼宗的人,由你去救他,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你就不能不杀他?”
“不能。”
“为什么?”
“因为我怕。”
“你怕什么?”
“我怕我会破坏这次的行动。”
“他在真的会影响你吗?”
“是。”
“你对他到底是什么情感?”
“我——”他突然不知该说什么,慕容冰却仿佛知道了些什么,她的眼中已有了震惊,更多的却是厌恶:“我没想到你竟会是这样的人。”
“怎样的人?”
“你喜欢他?”
萧玉山面皮一抖:“难道你不喜欢?”
慕容冰笑道:“但我是女人,你不是。”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听说闻名江湖的杀手‘孤鹰’也是喜欢妙龄公子和富家子弟。”
“他是他,我是我。”
“但你们都一样。”
“你们都喜欢男人。”
“你们都是变态!”慕容冰说完最后一句,似乎觉得站在萧玉山身边都觉得恶心。
萧玉山愤怒地站了起来,他望着消失在门口的慕容冰,一抹残酷的杀意在他眼中闪现。
第90章:失手被擒
一切办妥,他握着剑施展轻功,跃到了驻扎在丽江浦的蒙古军营的墙根,准备等到换班时辰,潜入丽江浦的临时府邸。
他等了片刻,听得墙内有人交谈,一群人松了口气“走走走,喝酒去”步伐凌乱,朝远处去了,便是趁此空档,萧玉山翻墙入院,眨眼便又移至屏风后,他敢从正门潜入正是看出了屏风这里防守薄弱,越过屏风是一花园,平日里不过是府内众人集聚闲聊之地,此时月挂高空,树影婆娑,似有人语,听不清,更像缠绵。
听得声音,萧玉山的脸上竟会一红,他快步离开此地,到了正厅,此处本是阿拉·伊日比斯议事下令之地,入夜后,人都各自回房,正厅无人,却让萧玉山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焦味。
若他知道傍晚时分一名女子曾在此处遭受酷刑,不知作何感想。
他知阿拉·伊日比斯住在后院,要去后院必先经过大厅,大厅左侧通往大牢,右侧通往兵器库,穿过大厅会有一间巨大的演兵场,平日里成府护卫都在此处集结操练,演兵场左右两侧都是护卫休息之地,如今杜柏夫公子命丧贼人之手,想必护卫已被派出调查。
萧玉山脚步极快,片刻便穿过了演兵场,到达后院,刚到此处,他便听得有犬吠之声,但犬吠之音未免有些奇怪。
此时他潜伏在一处假山后,脚下流水汩汩,身前龙潭虎穴。
后院有重兵把守,寻常人等无法轻易靠近,好在萧玉山并非寻常之人,他拾起地上石头,用力投向对面的庭院之中,那群士兵听得动静,火速赶了过去,竟然一人未留,萧玉山见计谋奏效,飞快跃去,谁想人还在半空,地上竟忽然多了无数的火把。
火把自然是握在人手中的。
人自然是等着萧玉山自投罗网的。
萧玉山知自己行踪暴露,却不害怕,长剑横在胸前,落地前往前一扫,被扫中的士兵像是受了大力,竟控制不住自己,朝后飞去,撞倒了三人,才勉强停下,身后众人看时,他们已昏了过去。
好强大的气劲。
此处应有掌声。
掌声来自一名少年人,他眉宇间一股邪气升腾,脸上犹自挂着笑,他仿佛天生带着一副笑的面具,不论是谁,都忍不住好奇他为何会笑得那么开心。
但萧玉山看到少年人的笑容时,心下一惊,那副恶心的笑脸仿佛在告诉他今日此地便是你的墓地。
“萧玉山,我便知道你会来。”杜柏夫的笑脸下吐出的字仿佛也带着笑意。
萧玉山不语,他已被数百人包围,他在思考如何突围。
“你定会好奇为何我还活着。”
“便是活着,片刻后也会是具尸体。”萧玉山寒眸微眨,手中宝剑似要出鞘。
像是有些害怕萧玉山的剑,杜柏夫稍微后退了一步,笑嘻嘻地解释道:“对付你们这些汉人自然是要用些手段的。”他好像已忘了自己也是汉人。
他好像很开心:“既然你会装死,我自然也会。”他说完,让人抬上来一具尸体:“只不过我是让别人死。”他命人掀开盖住的草席,一张与他几乎相同的脸露了出来,他眉头皱了皱:“行了行了,快把这张脸毁了,看着真渗人。”手下应了一声,当场拿出一小罐子,倒在尸体上,不一会儿功夫,尸体已完全消失,只留下衣物。
杜柏夫得意地看着手下手中的罐子:“这可是我费尽心思从药王那里求来的化骨水,那死老头如何也不肯给我,后来你猜怎么着?我当着他的面脱光了他女儿的衣服,还叫人砍掉了她的四肢,他不得不给我这瓶化骨水。”
他好像话很多:“这化骨水作用非凡,他却只是用来处理无处安葬的尸体,真是浪费。”
“君主从小就教育我不许浪费任何一样东西,每个东西都有它的利用价值。”
萧玉山目光一聚,杜柏夫能说出此话,足以看出他的城府之深。
似乎已觉得萧玉山是个死人了,杜柏夫一点也不担心他会逃走或是杀了自己。
他继续说:“醉春阁的贱女人果然骚,为了活命甚至学了一晚上的狗叫。”
他哈哈大笑起来:“你听,她是不是学得特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