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大臣告退了,皇帝也有些乏了,便去御书房暖阁午睡。傅幽人安顿好后,便命太监在暖阁当差仔细伺候圣上,自己则到御茶房去了。他刚到了御茶房,便对茶房领班说:“以后别放那济济、吉吉、季季进御书房,也不怕人看着不尊重。”领班太监忙答应了,这话说得声音也算宏亮,故三女都听得见了,吉吉、季季也就罢了,只咬着帕子低头,唯独济济受不了,一下就冲了出来,冷笑道:“不知道小婢哪儿做得不如陛下的意,竟要大太监亲自来吩咐?只是这也怪了,小婢原是寝殿宫女,却不留寝宫伺候,如今当了奉茶宫女,又不许我去奉茶了,真的觉得太糊涂。”
傅幽人明知济济会发难,故不慌不忙地答道:“济济姑娘确实糊涂了。”济济闻言,冷笑道:“不知道是皇上觉得我糊涂,还是傅幽人觉得我糊涂?如果是皇上嫌我哪儿伺候不好,那小婢也就罢了。若是傅幽人不喜欢我,还请明说呢。”傅幽人听了“傅幽人”三字,究竟冷笑道:“若想呼我的名,还请姑娘熬到妃子的位份,否则还是以下犯上的。”济济也不怕他神色y-in冷,回道:“我便是呼了,那你要如何?难道竟要治我的罪?你当初许我们荣华富贵,否则我们这些女子出身也不坏,怎么就要进来为奴为婢的?如今却是你压着我们不让咱们上去,否则我进宫第二天就有资格喊你的名字了。难道你竟是怕这个?难道你竟要我们一辈子当宫女么?”傅幽人深悔请了济济进来,当时虽然看出她为人张狂,但看她也挺会卖乖的,反而能讨君王的好,如今没想到她居然那么蠢。故傅幽人冷冷看她一眼,转身就走了。济济被他的眼神看得背脊有些发凉,却又硬起气来,笑道:“这样瞪人而已?我原以为大太监还有点什么别的本事呢。”
过了两天,皇帝也习惯了三个女孩子不来奉茶,只对傅郎说:“别让她们做这个也好。”傅幽人却道:“说起这个,还有一事要报的。”皇帝问道:“什么事?”傅幽人便说:“皇后宫里缺了人,御茶房编制多了人,便招了济济去皇后那儿了。”皇帝愕然,又说:“这怎么……怎么也不问朕一声呢?”傅幽人便道:“按理她原是寝宫的侍女,是要报皇上的,但是么……这也不能跟皇后说明,推三推四的,反而不像话了,别像是为了个宫女要驳皇后的颜面一样。过两天等有机会了,再调回来便是了。”皇帝又问:“那她不是去干粗活的罢?”傅幽人忙笑道:“自然不是,是屋内伺候的,可体面了。多少人争都争不过来。”皇帝方点头说:“好罢。”
皇帝一时没了济济,也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抬眼见玻璃盘上的葡萄,想起之前济济吵嚷着要吃,有些唏嘘,便说:“把这个送皇后宫里罢。”他想着皇后不爱吃这些生冷的,大抵会分赏下人罢。皇后宫内侍奉的宫女也很有限,减去轮休的,济济能分到几颗也说不定。傅幽人知道皇帝心内所想,便亲自去送葡萄了。
傅幽人至皇后宫中。虽然皇帝登基许久了,但屋内也是沿用以往的陈设,皇后并无更改,故仍金银铺地,做派十分华贵,皇后独自坐在熏笼旁,半闭着眼目养神小憩,腿搁在长凳上,长凳旁是济济跪着给皇后捶腿捏脚。傅幽人举着果盒拜见了皇后,说明了来意。皇后听见是皇帝赏赐,也忙睁开了眼睛,笑道:“皇上真是有心了,要赏我吃贡品呢。偏生我不爱吃这个。还是给济济吧。水灵灵的一个美人,吃这个最好养颜的。”济济忙拜倒在地,说道:“这是皇上赏给娘娘的,小婢卑贱,如何能受。”皇后道:“怎么停了下来?”济济忙爬起来,继续为皇后捏脚。此时此刻的济济倒是低眉顺眼,和两日前那个张狂的小娘子判若两人。傅幽人便道:“若无要事,奴先告退了。”皇后说:“那也好,皇帝那儿一时也离不开你的。快回去吧。”傅幽人便告退了。傅幽人回了寝宫,皇帝又问那济济如何了,傅幽人笑道:“皇后很喜欢她伶俐的样子呢,皇上赐的水果呀,皇后转手就给了济济了,还夸济济聪明能干。”皇帝听了,十分放心了。
第6章 皇帝知济不知饥
皇太后已经认命,她知道皇帝最宠爱的人必然是她讨厌的类型,这是祖传的品味。先帝、先祖皇帝都是喜欢这些臭婊子,只有女人才知道什么是好女人!皇太后恨恨地看着阶下小选入围的女子。她固然可以将这些女人全部刷下去,换上她喜欢的小清新、平凡女,但是皇帝到底大了,也不能一直这样捏着,而且眼看着皇帝登基超过十年了,后妃们连蛋都没下一只,她也是着急上火的,实在没法儿了,只能让这些妖艳贱货进宫,指望凭她们的女x_ing荷尔蒙拉动一下内需,毕竟,一个皇帝天天躲在寝宫lū 猫,是产不了皇储的。
这是个非正式的见面会,说是皇太后请入选秀女吃个饭,听听歌,当然,秀女们都严阵以待,亦步亦趋,吃饭都不敢嚼,抿两下就噎下去。
阶上除了坐着皇太后,还有皇后、国舅、祁公。国舅爷和皇太后相似,目光如炬,不怒自威。这国舅胡子有些掺白,但却仍很精神。祁公对国舅爷颇为敬重,多敬了他两杯酒,又夸了几句他长得年轻这些没屁用的话。国舅笑道:“要说什么年轻英俊的,满朝文武倒也没有比得上祁公的。”祁公笑道:“柳祁不敢当啊。要说青年才俊,倒是太后为黄夫人所择的佳婿白探花好呢,这白探花富有文采,长得也很清俊,与皇后的族妹堪为绝配。”太后笑道:“我是老妇了,倒会看男人。只是挑女人的眼光不好,你看呀,陛下还老埋怨我,说我选的女人长得不行,是我没眼色了。你是个年轻公子会看,你说下面谁是好的,能入咱们皇上的眼?”柳祁笑道:“太后切莫取笑臣了。满朝文武谁不知道臣只好男风。对女人也是不知如何品鉴的。”国舅闻言一笑,只道:“话虽如此,但祁公也要成家立室的,难道竟不娶妻生子?”柳祁答道:“这要选一个容貌、身家都能得家父家母首肯的,又要有这心胸容得了我满城品相公的,怕也很少。”国舅笑道:“如今以你的贵重,怕也不难找了。”
这宴席散后,国舅又说要为柳祁做媒,柳祁笑着推说醉了回家了。他只回到了府上,便见一个奴人上前,说道:“傅幽人来请见呢。”
傅幽人原来这日调休,休半个白天,正到了宫门外,见几个侍卫拿下了一个浑身是伤的男子,那傅幽人深感蹊跷,便问道:“这是什么回事?”那侍卫便道:“又是来告御状的。”傅幽人愕然,问道:“最近很多人告御状么?”那侍卫便道:“自然不多,咱们祖宗定下的规矩,要告御状,须得滚过钉板才行。”傅幽人见那人浑身流血,忙道:“他滚过了?”那侍卫便道:“滚了一半就晕死了,算不得滚过去了。”傅幽人闻言,只觉得头顶发麻,又问:“那如今要如何?”侍卫便道:“黎刑部说过了,没滚过去,那就是乱告,即刻收监,听候天理寺发落。”傅幽人虽然在京城呆很久了,也在皇宫伺候一段日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玄幻的规矩,一时也是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