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攻地略 作者:木三观(下)【完结】(11)
流星也是顷刻而至,到了伏骄男跟前。流星虽然没明白前情提要,却感受到气氛有些不寻常,便问道:“难道出了什么大事?”那伏骄男却说:“现在也看不出来。只是还是小心点比较好。”流星却说道:“那是,凡事小心总不会错。不知道圣宗叫我来,是要办什么事?”伏骄男现在也拿不准目前的小状况意味着什么,他只能把可能的情况想一想,然后吩咐流星:“你去日度宫,无论傅郎愿不愿意、太后恩不恩准,马上把他给我带回来!”
日度宫那儿倒还风平浪静,太后在花园里设宴。皇帝、伏鸳鸯到了花园时,却见着Cao木繁荣,蝶舞翩翩,园内不仅坐着太后,边上站着鸾音及几名宫婢,还有流星抱着个娃娃。流星不想自己脚程够快,比傅幽人还早到,便抱着娃娃玩一会儿。皇帝见流星很面生,便说:“你是侍卫么?”那流星便道:“我是径山寺里的俗家弟子。”皇帝点点头,只觉得这男子眉目中自带风流气韵,出家就可惜了。
伏鸳鸯并没留意流星长啥样,只盯着流星怀中的孩儿,又说道:“让我抱抱。”流星有些迟疑地看向太后,太后摇摇头,表示“不可”。太后便说道:“孩子好不容易哄睡了。别吵他。”伏鸳鸯也不欲高声争辩,免得影响孩子的睡眠,便走近了些,探头细看,见那孩子已经长大了不少,是个大胖娃娃了,感慨了一番之后,伏鸳鸯又欲伸手触碰孩儿,那流星便将孩儿挪开,说道:“你是生人,可不能随便摸他。会惊着他的。”伏鸳鸯听见“生人”二字,又是气又是恼的,脸上顿生不悦之色。太后却说道:“怎么都站着说话?坐吧。”
伏鸳鸯缓缓落座,慢慢地将目光移到皇帝脸上,皇帝仍是那副不知世事的单纯模样,且带着温暖的笑容看向伏鸳鸯。伏鸳鸯一时有些心软,可很快,他又硬下心肠,重新告诫自己,又握紧了袖中藏着的那枚锦囊。那是他、花姬和孩子在这场残忍的斗争中活下来的希望。伏鸳鸯本来想带一队羽林前来,可惜皇太后是断不容许的。甚至皇太后不容许任何人带兵刃进日度宫。也是因为皇帝才有资格带两个带刀侍卫入来。这两个侍卫守在园门外,其中一个忽然进来了,在伏鸳鸯耳便低语了两句,伏鸳鸯点了点头。流星却趁机说道:“我此行来是因为圣宗有急事想见傅郎,还请娘娘恩准。”却见皇太后说道:“好。”伏鸳鸯却道:“他走了,谁服侍皇上?”言谈间,便是侍女奉上太后亲酿的樱桃酒。傅幽人却皱起眉说:“是急事?”流星便道:“急得很,圣宗说你必须现在回去!”
伏鸳鸯却说:“再急也不差这一会儿,先让皇帝喝完酒再去。”说完,伏鸳鸯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那一个玉碗,玉是剔透的白,酒是清澈的黄,还有那两颗娇艳欲滴的樱桃,绽放着诱人的芳香。他抖了抖宽大的衣袖,双手将酒碗捧起,那衣袍内的手指其实颤抖不止,以至于酒碗里也是水波荡漾。他却把心一横,媚眼看向皇帝,又将酒喂到皇帝嘴边。那皇帝不疑有他,就着他的手便喝了下去,顺滑的酒酿从喉咙倒入,越发爽快。伏鸳鸯看着痛饮的皇帝却忽然恍惚慌乱起来,昔日皇帝对他的温柔和情义忽然似走马灯一样闪现眼前,伏鸳鸯的眼眸顿时就s-hi润了,喉咙一阵颤抖,不知该说什么,却也已晚了,皇帝正对伏鸳鸯展颜一笑,但那笑容未及展开,就已凝固在那一瞬间。
傅幽人站在一旁,原来觉得奇怪,却见伏鸳鸯神色不妥,想上前探询时,皇帝却忽然喷出一口黑血,倒在了案几之上,泼翻了淋漓的酒酿,还有几颗樱桃落在皇帝的袖边,更显得那血迹颜色过深,诡异非常。众人也是慌乱不已,皇太后吃了好大一惊,那鸾音也慌忙喊道:“来人呀!有刺客!”
鸾音喊得声嘶力竭,却不想外头的声音更为杂乱,已掩盖了鸾音的嘶吼。不过片刻,花园之外已是杀声四起。这儿仍是花团锦簇,Cao木芃芃,小溪流映着天上的云,飘逸而灵动。但杀声渐渐喧嚣,树木上的鸟已惊飞四散,溪流映照的云也不再洁白,染上了触目的红。流星默默将孩儿转交到鸾音手里,手中虽然没了负担但全身的肌r_ou_都紧绷起来,他后悔来到日度宫之后碍于情面没有立即执行圣宗的命令将幽人带走,又太守规矩,进日度宫之前他已然将佩剑卸下。
皇太后看着伏鸳鸯,伏鸳鸯也看着皇太后,脸上一阵笃定的表情。皇太后心中一震,受惊不小,但仍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一字一顿地说道:“伏鸳鸯,你竟敢谋反!”伏鸳鸯冷笑道:“这酒可是太后准备的,想必是要拿来毒杀我,此计不成,却误杀了皇帝。我这是替天行道,来治你的罪的。”皇太后“嚯”地站起来,说道:“你大胆!”伏鸳鸯也拍案而起,美丽的脸庞已经被丑陋的情绪所扭曲:“那也是为势所迫!”
花姬所遗的锦囊,说的乃是釜底抽薪之计。伏鸳鸯、花姬、小皇子能活下来的唯一办法就是皇帝在未有其他继承人之前驾崩,与此同时,太后也崩。该崩的统统崩掉,小皇子就是唯一合法的继承人。花姬也能逃出生天,荣升皇太后。现任皇太后立马察觉到了伏鸳鸯的意图,也是心惊,恶狠狠地吩咐鸾音道:“立即将那孽子摔死!”伏鸳鸯也怒道:“你敢!那我就把你的孽子也打死!”皇太后闻言一怔。伏鸳鸯却冷笑道:“皇帝已将龙城禁卫托付给我了,现在京城都在我的封锁之中。禁卫军也已经上径山来了,我看你还嚣张什么!”日度宫和径山寺都在径山上,倒省了伏鸳鸯不少功夫。且皇宫的羽林也在伏鸳鸯麾下,说整个京城尽在伏鸳鸯股掌之间,并非虚言。
“愚蠢!”皇太后简直是暴跳如雷,“愚蠢!皇帝太过愚蠢了!”那傅幽人闻言心凉,这皇太后和伏鸳鸯犹在对骂,看都没看皇帝的尸体一眼。唯独傅幽人双膝跪地将皇帝抱在怀内,伸手抚摸皇帝的脸庞,也是此时,傅幽人忽然泪落如雨,说道:“皇上还活着!”这话使皇太后和伏鸳鸯都震惊了。
伏鸳鸯扭头看向皇帝,却看到傅幽人摸着皇帝的鼻息,一脸欣喜,那傅幽人脸上挂着泪,跪倒在伏鸳鸯跟前,说道:“皇上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忍心这样对他呢?再说了,你不过是想要小皇子登基而已,这也容易,你既然要,难道皇上还会不肯么?你让人给皇上看看吧!”傅幽人哭着伏倒在地,说道:“皇上……皇上……皇上他还有气啊!还有气啊!”傅幽人这样哀切,也没了素日的伶牙俐齿,只能一味地哀求,那伏鸳鸯皱起眉来,又看向皇帝,只见皇帝脸上已满是乌青的死气,若真有气,也不过是残喘罢了。伏鸳鸯鼓起勇气走近了皇帝,又将皇帝抱入怀中,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方体会到皇帝浑身已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颓败气息,伏鸳鸯忽然想起他的曾经的鲜活,不觉无限怅惘。那傅幽人见伏鸳鸯有动容之色,连忙膝行至他身边,又说道:“你摸摸,皇上果然还有气的!”伏鸳鸯看了傅幽人一眼,又看了看皇帝,便从腰间抽出一把银色的短刃,爽快地往皇帝的胸膛捅去,便对傅幽人说:“现在没有了。”
伏鸳鸯的心也难说什么滋味。花姬就是怕伏鸳鸯心软,所以特别说明了那毒只要服下了就无药可救,强行续命只会使中毒的人更加痛苦,倒不如直接了结。伏鸳鸯亲手杀了皇帝,又看向傅幽人,看着傅幽人带着希望的表情在一瞬间化为绝望,伏鸳鸯心里居然有了一丝快意。傅幽人这辈子不是头一回失去在乎的人,然而,看着在乎的人在他眼前死去,却真的是第一次,这样的悲伤和绝望太真实、太意外,真正的使傅幽人猝不及防地心碎。
皇太后见皇帝果然死了,实在气愤,又说:“你这个乱臣贼子!本宫是不会让你得逞的!鸾音!快把那孽子摔死!”那伏鸳鸯却道:“你不怕我杀了伏骄男?”皇太后却冷笑道:“你当本宫是傻子吗?难道我把孩子给你了你就会放过骄男?”那伏鸳鸯似乎要说什么,却就是呼吸之间,鸾音却忽然倒地,那手中的婴孩也摔了出去。原来是伏鸳鸯的两名侍卫,一个放冷箭s_h_è 中了鸾音,一个积极配合地接住了孩子,顺利地将孩子抢了回来。皇太后见皇帝死了,那是无动于衷,见鸾音中箭,倒是立即眼噙泪花,上前抱住了鸾音。
伏鸳鸯冷笑道:“太后娘娘,您倒是悠着点。我现在不会杀你,我还要你下旨,宣告天下我的儿子是名正言顺的皇帝。”皇太后一边抱住鸾音,一边恶狠狠地说:“你休想!”伏鸳鸯却道:“这箭又没毒,你的婢女没有中要害,我现在叫人救她,她是不会死的。还有伏骄男,你不想他活着么?我要你的婢女的命做什么呢?我也犯不着杀伏骄男,忍惟将军临死前托付过,叫我要视伏骄男为亲。我也不讨厌伏骄男。我真正想杀的其实就是柳祁。”这几句话确实说得太后有些动摇,而且太后现在也没有孩子在手里了,只能勉强屈服。
傅幽人却仍跪在皇帝的尸身旁边,他冷眼看着这一切,感叹皇帝温柔地对待身边的人,但是他的死却激不起任何一个人心内的波澜。傅幽人既为皇帝的死痛心,又为自己痛心。他也觉得,自己若死在这儿了,估计也没什么人会为他伤心。傅天略一早死了,该为他伤心的人也早伤心过了,如今傅幽人却是个蟑螂蝼蚁一样的害人精,他死了估计只有皇帝会哭,只是皇帝还先他一步去了,倒是没人在乎了。
想到这里,傅幽人反而有些轻松了,他冷冷地扫过皇太后的脸,只说道:“您倒也不伤心。”皇太后一时居然愣住了,没想到傅幽人突然说自己一句。傅幽人却继续说道:“皇上虽然不是您亲生的,但自小待您是否如同亲娘一般?如今他去了您心里还真的只有嫌弃之情么?”说完,傅幽人将目光从皇太后脸上移开,却定定地看向伏鸳鸯,眼眸中谴责之情尤为深沉。伏鸳鸯恨恨说道:“你不必装模作样,一个佞宠倒装出孝子忠诚的模样来!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阉奴来说话了?”伏鸳鸯虽然咬牙切齿地说着这些话,但他的心内并非全无愧疚,越是心虚,他便表现得越是义愤,好像是皇帝先对不起他一样。傅幽人自然看出伏鸳鸯的心虚,因此他不发一言,只冷冷地盯着伏鸳鸯,仿佛要用眼神把伏鸳鸯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黑是白。那伏鸳鸯完全受不了这个,也是羞恼成怒,抬起手来就打傅幽人,正是伏鸳鸯欺近这刻,傅幽人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抽出飞针直往伏鸳鸯咽喉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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