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鸳鸯之前已见识过傅幽人的掷针技艺,对此也是颇有防备,但是此刻空门大露也是一时不慎,也是在这一瞬,伏鸳鸯的侍卫往前扑去,将那伏鸳鸯推倒,避过一劫,倒是那侍卫自己被扎了一针。然而却也无事,因为没中要害,且针上无毒。傅幽人见一击不中,顿时心如死灰,他知再无机会了。那伏鸳鸯险些丧命,先是惊慌,后是愤怒,只抽出侍卫的剑,直往傅幽人肩上削去。那傅幽人手无寸铁,也难抵挡,却见一道影光,原是流星飞身扑来,将伏鸳鸯的剑踢开。伏鸳鸯越发恼怒,只横剑往流星刺去。流星没带长兵器在身,只有贴身带着短匕首,不适合拿出来抗击,只能仗着敏捷身法一直闪躲。然而一味躲避也非长久之计,伏鸳鸯也非等闲之辈。那伏鸳鸯的侍卫又要援助,见此情景,那傅幽人倒是惊醒过来似的,与那侍卫搏击。这侍卫的剑被伏鸳鸯取了,便也和傅幽人一般是手无寸铁的,二人赤手空拳地对抗,倒是傅幽人经过宫刑、久未习武,处于下风。
还有一名侍卫在场,然而他手里抱着小皇子,无法参与战斗。那伏鸳鸯不断出剑往流星身上刺去。流星也只能不断闪身躲过,又随手抄起凳子还击,只是没还击几下那凳子就被伏鸳鸯的剑花削成几块破木头。另一边,傅幽人这废了一半的身子也是吃不消侍卫的攻击,也是无力招架,被对方一拳击中腹部,登时痛得脸容扭曲,弯下腰来,那侍卫趁势一拳往傅幽人的太阳x_u_e打去,然而此时一记飞针却已c-h-a进了侍卫的咽喉,那侍卫喷出一口血,往地上倒去,顷刻没了气息。
抱婴的侍卫见此变故,大惊失色,忙趁势掷出短刃往傅幽人背脊甩去。傅幽人虽然是装弱势趁机偷袭成功,但被打中腹部痛得冒汗那也是真的,且傅幽人并算不得敏捷,自然也察觉不到背后有暗器飞来。这暗器和傅幽人的也不太一样,傅幽人的飞刀造价贵,但只有中要害才厉害,这侍卫的飞刀并不贵,但却很有效,因为淬了毒。这闪烁着幽幽蓝光的毒刃破风而来,却扎进了流星的背脊。傅幽人没预料到这一切的发生,忽然被流星一推,只倒在地上,他回头一看,却见流星已喷出一口黑血。伏鸳鸯见流星扑向傅幽人硬扛毒刃,自然欣喜非常,连忙举剑补刀,为流星的生命划上句号。
傅幽人却劈手往冲来的伏鸳鸯送一记飞针,伏鸳鸯眼看着飞针甩来,轻易地一剑劈开,也是容易得很。流星倒在傅幽人怀里,像是刚才的皇帝一样口吐黑血,身体渐渐发凉。傅幽人也是濒临崩溃了,他实在接受不了这么短时间之内接连两个人死在他的怀中,且都丧命于伏鸳鸯的毒药及刀刃之下。
“够了!”皇太后断喝道。伏鸳鸯却只觉得十分好笑,嘲弄一般地看向皇太后,说道:“事到如今,您还要摆皇太后的谱?”皇太后却冷冷地说道:“你抓住了伏骄男了么?”伏鸳鸯冷道:“既然径山都围住了……”皇太后却道:“你怎么知道伏骄男在径山?他今天去邵郡练兵了。难道你没打听清楚?”那皇太后说得笃定,伏鸳鸯一时都被唬住了。皇太后又说:“邵郡的兵也不少,我怕你的羽林守不住啊。到时只怕你还是要留些人质的。”伏鸳鸯其实只要稍微一想刚刚皇太后情急之下所说的话,便能知道皇太后现在在行忽悠术,但伏鸳鸯现在头脑发热,也转不过弯来。
倒是傅幽人抱着流星,见流星眼睛渐渐要闭上了,忙抬手打他的耳光,又叫道:“不准死!”流星被打痛了,又睁开眼来,说道:“傅郎……你可否……”傅幽人听得流星声音越发虚弱,忙低下头,仔细听流星的话。却听得流星在傅幽人耳边低声说:“可否摸我的裆?”傅幽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裆?是我理解的那个‘裆’吗?”流星低声说:“有解药。”傅幽人也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是接受不了这个剧情的发展。那流星见傅幽人愣愣的,便追问说:“可不可以?”那流星都气若柔丝了,傅幽人只好说:“可以。”然而在那么大家眼皮底下摸流星的裆似乎有些难度,恐怕会引起大家的注意,到时就无法给流星喂解药了。流星见傅幽人犹犹豫豫犹犹豫豫的,叹了口气,说:“算了。下次再摸罢。你记得你答应过就行。”说着,趁伏鸳鸯正和太后说话不注意,流星把袖子上金色的袖扣抠下来,便往嘴里塞去。原来那袖扣不是袖扣,是伏骄男给流星防身用药,迦蓝经卷里的黑医学万用解毒药丸。傅幽人真正的懵了,深深地觉得自己居然被骗了,然而流星却觉得自己没骗人,他只是说“有解药”,又没说哪里有解药,是吧,他对自己很满意。那流星吃了药半晌,又是疯狂地咳嗽起来,咳了半天黑血,最终才吐了一口红的。
伏鸳鸯顾不得这个,只是干着急,说道:“怎么这么久?”他说的“怎么这么久”,指的自然是怎么这么久那龙禁卫还没杀入这园子来。日度宫的守卫总没有如此森严,可以对抗禁卫这么久。伏鸳鸯察觉到这个问题,心中也渐渐忐忑起来。倒是流星怡然一笑,说道:“自然是因为邵郡军啦!”伏鸳鸯心中一震,却不肯置信:“你少唬我了!邵郡军在邵郡呢!”皇太后与伏骄男得知禁卫营归了伏鸳鸯之后,立马就筹划了应对之策,让精兵化整为零,入山驻扎以备不时之需。径山处于京郊,不在城内,也就不在皇城禁卫的管辖内,又因为有日度宫,这儿已经是皇太后独家的地盘了,让邵郡军分批次地潜入山,不惊扰别人也是轻易之事。
皇太后对此心知肚明,却仍装作一副心虚至极、瑟瑟发抖的样子。傅幽人一直在宫里,也不曾知道邵郡军已经入山的事,那是一脸的震惊。伏鸳鸯见傅幽人那样的慌乱,皇太后那样的臣服,才非常放心,现在只是听得杀声渐近,马蹄声仿佛已要从密林里涌出来。一种陌生的恐惧从伏鸳鸯心底腾出,他一时慌乱不已,又是恐慌非常,乱了心神的他举起了剑,直接往傅幽人的胸膛刺去。流星正想抬起身子为傅幽人挡刀,却因伤毒而无力,无计可施了,却见手气刀落,利落非常,傅幽人苍白的脸上瞬间溅满了鲜红的血。那是烟尘滚滚,伏鸳鸯天仙似的的脸跌入土中,与他的身子分离。他身边奔过的马缓了脚步,马背上的圣宗一身白衣已染成红,手上捆着s-hi得滴血的绑布,握着被血水洗掉封尘的凤尾刀,薄唇吐出四个字:“阿弥陀佛。”
原来这不过须臾,在伏鸳鸯奔来之际,已有一骑率先从密林突出,举起他尘封已久的凤尾刀割了伏鸳鸯的人头。禁卫上山,围攻日度宫及径山寺,伏骄男在寺内难以抵抗,唯有先挟持花姬。还好援兵也在山上,闻讯而知,先到了径山寺解救伏骄男。伏骄男认为伏鸳鸯出于政治考虑不会威胁太后x_ing命,且又念及伏忍惟的救命之恩,故原本打算带着兵马和挟持着花姬逼伏鸳鸯出来,却见流星并未依约带傅幽人归来,伏骄男也无暇多想,便带着兵马杀入了日度宫。伏骄男身为主将,却似先锋,最先突入日度宫园心,若非见那伏鸳鸯已举剑谋害傅幽人,伏骄男也不会不顾昔日伏忍惟与鸳鸯相救的情谊,眼也不眨就将伏鸳鸯砍杀于马下。
伏骄男杀死伏鸳鸯之后,皇太后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放下来了,却又见轻骑纷纷从桃林里跑出来,便更为安稳。皇太后头上的珠翠不乱,相较之下反而是伏骄男更加狼狈。他从马背上跃下,原本他的一身白色衣裳甚为飘逸,如今却被血水打s-hi,没法灵动地随风舒展,连那衣袂都滴着血水,更别说他手上那把利刃是如何淌血如落雨的。他委身蹲下,凑近傅幽人,傅幽人便立马闻到一股极为浓重的血腥味。伏骄男的脸仍是玉人,身上却披血衣,在傅幽人看来有种极为诡异却残酷的美感。那伏骄男又见傅幽人眼角发红,满身满脸都是血的,关切地问道:“你可受伤了?让我看看!”傅幽人还未来得及说话,忽然听见:“我受伤了,先看看我吧!”——原来是流星挣扎着扯着嗓子说话。
第21章 绿光耀九州
皇帝死的时候年纪小,故称哀帝。这哀帝确实很悲哀,头顶的绿光是如此耀眼,可以普照神州大地。他被男宠毒死,男宠与妃子私通之子为继位的唯一合法人选。这说出来真的能够笑掉人的牙,所以为了大众的口腔健康实在不能说呀。毕竟一个好的统治者就是要体察民情,像伏骄男这样的慈善家看来,保持局面的稳定是最重要的,既然让小皇子登基是最优解,那么他就觉得应该这么办。反正他自己也不想当皇帝,无论是黄帽子还是绿帽子,都与他无关。
皇太后显然不这么认为,她一心一意地想伏骄男获得他“应得的”,怎可能看着一个孽种抢了她儿子的皇帝宝座。伏骄男却认真地劝她:“咱们才刚平定边乱两回,现在最需要的是稳定,哀帝暴亡,自然该由小皇子继位。换了谁去当这个皇帝,都是要天下大乱的!”难道皇太后不明白这个道理么?她也是意难平。她恶狠狠地想:“总之本宫不可能把属于我儿子的皇位拱手让给这对狗男女的孽种!”她特别想把这句话宣之于口,但这不是能随便跟人说的,跟伏骄男说也不行,伏骄男是不爱听的。她原来还可以跟鸾音说一说,可是鸾音已经死了。与鸾音的死别,和温席的生离,及和儿子的意见不合,使皇太后前所未有的寂寞。
伏鸳鸯的叛乱不成气候,他敢发动政变,就是因为他拿着禁卫、羽林,有神圣伏家撑腰,并笼络了在京述职的武将余艺,囚禁了安定侯曹姜。余艺愿意为伏鸳鸯卖命,却不是看在死了的伏忍惟面子上,原是因为伏鸳鸯答应了将曹姜的兵马划分给余艺。然而么,余艺这样见利忘义的墙头Cao,一看见风头不对就立即转向,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样子。不过太后并不会因此放过他,尽管没有他叛乱的一点实质证据,太后还是以他与鸳鸯“过从甚密”这种模棱两可的罪名将他治死,暂令白华节度使职位空悬。伏鸳鸯被杀之后,禁卫营也迅速被溃破,许多禁卫、羽林得知伏鸳鸯居然刺杀哀帝后也倒戈相向,叛乱一夕之间就镇压下来了,过后仍是风平浪静的,就像是禁宫里只吹过了一阵风一般。
倒是伏骄男名正言顺地将邵郡军拉入了京城,手下纷纷得到封赏,他又亲自改编并执掌禁军及羽林军。这自然是皇太后的懿旨,如今也无人反对了,现在柳祁也乖得屁也不敢放一个。她的敌人一个个地倒下,因此寂寞就寂寞吧,这份寂寞中还是有少许的得意的。皇后不想自己做皇太后的那一天来得这么早,哀帝死不死,她都是过的守寡的日子,区别倒不大。一堆的宫娥倒是哭天抢地,灯火幽微,傅幽人跪在灵柩前却一滴眼泪都没下,睁着眼睛看着众人涕泗横流,如此的哭声喧天,傅幽人却偏偏觉得偌大的禁宫里头只有他唯一一个伤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