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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长剑的手轻轻一颤,随着一声压抑的低咳,嘴里的血再也抑制不住地自紧抿的唇里喷出来,溅在纳瑟银色的铠甲上,格外刺眼。
“你在干什么?快杀了他!”
森仇一的声音在数米远的地方响起,然虚晃的身子挣扎了下,双手紧紧地握着剑柄,脚下却虚浮轻晃,对于纳瑟的攻击已然失去套路,纯粹乱砍一通,甚至辨别不出方向,纳瑟垂下拿着武器的手,不躲不闪地迎着对方刺来的剑,轻轻地唤了声“然……”
仿佛魔咒般,然的动作明显微顿,收不住攻势的身子就这么直直撞进纳瑟的胸膛。
纳瑟长臂一伸,轻松地握住他举剑的手,细瘦冰凉的触感令他深深地触起眉心,眼前的人早已脆弱到构不成半点威胁,仅是轻轻一拉,他虚弱不堪的身子便被拉进怀里,全然无视他的轻微挣扎,把人摁在胸膛,低头在他的耳边轻声道:“没事了……没事了……然……”
怀里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明显,他抬着苍白的脸微微张着嘴,好半天才用他沙哑的声音凑成几个破碎的音符:“纳……纳……瑟……”
不知何时起,纳瑟的心弦已被这个人的坚韧撩拨,只是发现的太晚。
纳瑟抱着他,却不敢抱的太紧,就算他不像龙延那样懂得医理,也知道怀里的人实在太脆弱,再经不起哪怕是一丁点的伤害,更何况纳瑟还不知道他的身上哪里还有看不见的伤,只能轻轻地抚摸他的背,甚至完全无视站在不远处叫嚣的森仇一。
纳瑟眯起充满怒意和杀气眼睛……
一个将死之人又何需去在乎他在嚷嚷着什么?
“纳……咳咳……”
“嘘……”纳瑟的指尖轻轻地放在他微启的唇上,“你累了,休息吧。”
不知是因为明白了纳瑟的意思,还是真的到了极限,然的身体终于完全放松,手中的长剑哐啷落地,颤抖抽搐着的身子软软地靠在纳瑟的怀里,呼吸却显得很费力。
“他怎么样?”
“他的身体对千鸩产生了免疫和排斥,所以才能这么快清醒过来,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当时我也下了很重的量,”龙延低眉叹道,“估计以后千鸩对他不会再有效果了。”
龙延放下然细瘦的手臂,欲言又止地看着纳瑟,最后咬牙道,“他的右手已经坏了,以后别说是拿武器,恐怕连稍重的东西也拿不了,说难听点,就是废了……”
“那他的身体……”
“伤的很重,就算马上进行治疗我也不敢打包票,只是若再拖下去,必死无疑……”
纳瑟轻轻握了握然冰凉的手,把人推进龙延怀里,再看向森仇一的眼睛里染上了前所未有的寒意,全身杀气四溢,令森仇一的呼吸赫然一窒。
森仇一盯着朝自己缓缓走来的纳瑟,顿时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身后的士兵们早已退后好几步,他恨恨地“啧”了声,上前几步直至与纳瑟之间仅剩一米之遥,喝道:“怎么?以为老子怕你?”
纳瑟的举起长刀横在两人之间,冷声道:“开始吧。”
森仇一的视线扫过旁边战战兢兢的士兵们,突然大笑起来,拎起巨枪便抢攻上去。
对于敌人绝不手软是纳瑟从小就学会的,哪怕面对的是父亲过去的战友!
森仇一毕竟是老了,只是他不想承认罢了,曾经太多的骄傲令他无法面对已然衰竭的身体,纳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从小屁孩到人类的希望之王,他从来不愿去相信小屁孩已超越自己的事实,所以当他面对纳瑟毫不留情、招招致命的攻击时,除了感到不可思议,更多的还有不甘,对时间的不甘,过去,除了纳瑟父亲,有谁能接下他的巨枪?谁能躲过他引以为傲的侧击?然而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旦轻易地做到了,还重重地伤到了他。
纳瑟的长刀硬劈开了森仇一左腰的盔甲。
闷痛很快变成难忍的锐痛,森仇一脚步凌乱,手掌撑在左腰上,大量的血从掌下喷涌出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愣地看着沾满鲜血的手,完全无法接受输给纳瑟的事实,可身体不会出卖自己,此刻的他连腰都直不起,这个伤口比想象中要来的严重,估计不旦砍伤了内脏,连肋骨都被震断了几根。
他张开嘴想大笑,可刚吸了口气便喷出一口血。
“不……不可能!上,你们全给我上,谁杀了他谁就是这天下之主!”
旁边的士兵们你看我我看你的个个蠢蠢欲动,天下之主啊,谁不想当?现在森仇一重伤,纳瑟的体力也有极限,面临几十万人,他不可能全身而退,总有人能碰上这好运的。
然而,却无一人敢上前一步。
纳瑟举起长刀指向森仇一,冷冷地笑道:“森仇一,你输了。”
“不——!”
森仇一赤红的双眼难以致信地瞪着四周一个接一个倒下的人:“怎么回事?为什么?”
森仇一的脸色顿时一片惨白,他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抓不住焦点,游移在人群中,终于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他面前,那是跟了他三年的副官,可如今那人脸上染着层层冰霜,冰冷目光刺的他浑身战栗。
“是你?”
副官朝纳瑟深深地扣首后才转身来到森仇一面前。
“森将军,我等虽然敬重您,却不代表会为您背叛王。”
“哈……是吗?原来是这样,哈哈哈……”
森仇一扶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大笑着:“除了你,还有谁?”
副官道:“站着的所有人。”
森仇一眯起眼睛:“纳瑟,真有你的,我早该想到的,你怎么可能一个人来,哈哈哈哈……不过你也别得意,我说过今天绝不会让你离开这座城!”
森仇一话音刚落,四周顿时响起阵阵号角与呐喊,纳瑟心生不妙,其实并不是没想过木狼族也许还未撤退,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一赌注竟是下错了,现在十里外的军队估计还来不及赶到,而他们却被包围在狼渊城,这狼渊城无人比木狼族更熟悉。
果然,几声惨叫响起,紧接着便是刀枪相撞的声音,外围已然打成一团,现在只能希望他的军队能及时赶到,且能在他们被擒以前攻破那道乌金巨门。
“怎么了?纳瑟,咱们的帐还没算完呢,别分心啊!”
然而森仇一高举的巨枪并没有机会落在纳瑟身上,那个曾在战场上无人能敌的男人此刻连一个字遗言都没有,带着不甘就这么轰然倒下,巨枪落地,尘埃落定!
森仇一圆睁的赤红双眼还来不及闭上,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一根箭横穿过太阳x_u_e,估计是他这辈子都不会想到的死法。
纳瑟抬起头朝利箭飞来的方向望去,嘴角不由地勾起一抹浅笑。
是楚满,懒得去揣测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个人总能为自己带来惊喜。
“他怎么样?”
“很不好。”龙延正在为然处理伤口,可心却渐渐沉了下去,哽着声道,“纳瑟,我看不如……”
纳瑟感到一阵头痛,他启会不知龙延想说什么,但直觉告诉他绝不可以,他上前把然扶认真他凝视龙延:“救他,你可以的。”
“他伤的太重了,现在哪怕是喘口气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他体内另一种药效已经渐渐失效,你看见了吧?那些表皮结痂的伤口开始渗血,也就是说他身上所有未曾痊愈过的伤都在渐渐恢复原状,而且被千鸩破坏的身体让他对疼痛更敏感,纳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