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河山 作者:天际驱驰(二)【完结】(51)
清君侧一事,令大臣们明白了一件事:对风园和风染来强硬的一套是没用的,搞不好自己吃不了兜着走,想扳倒铲除男宠,得另想法子。
后宫和大臣们都只盯着那受宠的人,却完全没有人去考虑贺月的感受。
对贺月来说,他给予风染再多的宠爱,似乎都是没用的。他坚持着跟风染双修,指点风染如何处理政事,这些都丝毫不能拉近他与风染的距离,风染待他,仍旧那般疏离淡漠,两个人间仍旧隔着万水千山的距离。唯独欢好之时,贺月才觉得风染是在自己身边。若是风染身体好,倒可以多欢好几次,偏偏白回春告诉贺月要节制,搞得贺月只觉得找不到地方使劲,心头渐渐憋闷。
染儿,又要入冬了。
嗯。
今年你的手脚身子,比去年僵冷得早。再过几天,叫下人把地龙烧起来,别冷着了。
好。除了在请教政事时,话会说得多一些外,平时风染说话,基本上就是这样一个字一个字的,叫贺月听着就烦。
曾经以为,只要自己对风染好,就可以慢慢软化风染,然而,贺月渐渐地失望了。因为无论他对风染如何好,风染都像没心没肺的铁石心肠一样,虽然从来不违逆贺月,却也从来没有过好脸色。除了在床帏间,两个人会一起颠狂尽兴外,一穿上衣服,风染就恢复了冷清淡漠,疏离顺从的样子。
一份感情,长期的付出,得不要丝毫的回应,日子久了,心头的那份喜欢再是强烈,终归会耗尽,会厌烦,会磨平。贺月是从小被下人和臣下服侍到大的,在他能容忍的范围内,他会显得相当有风度,也相当大度,超过了他忍耐的范围,贺月就会变得爆燥。
整整一个冬天,让贺月憋足了一肚子的气,可是,风染那么顺从他,任他予取予求。有时,贺月会故意找风染的碴,想风染跟他闹一闹。可是风染只是跪在他脚边,一言不发地任他打驾,就像当初,风染刚进太子府一般,不解释,不分辩,不怨怼,不讨好,顺从得贺月都找不到地方可以撒气,反而更窝了一肚子闷气。
翻了年,进入了成德三年,天气渐渐暖和之后,贺月去风园的次数就渐渐减少了。他想,是不是他太宠风染了,所以风染感觉不出他的好来?是不是两个人走得太近了,所以风染看不到他对他的心意?也许,他凉一凉风染,风染就会知道他的好了,体会到他的心意了?他自己也需要时间透透气,把憋在心头的闷气给淡化掉。于是,皇帝到风园,从隔三岔五的驾临就渐渐稀疏成了旬日一次,再加上一月两度的欢好,贺月一月之内驾临风染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出来。
这么凉一凉,就从春天,凉到了夏天。这么一凉,在贺月心里似乎凉成了跟风染的赌气,他无缘无故地冷淡了风染,又不肯无缘无故地宠回来。宿在自己皇宫的寝殿里,常常会想起风染,越来越想听风染跟他说句好话,哪怕是一句软话也好。只可惜,就算贺月十天半月不到风园,风染对贺月的态度也一点没有转变,除了叩头见礼,连一句多余的问话都没有。
这似乎又是一个风园某个人即将失宠的信号。
大臣们对于男宠祸国的恐惧之心越来越盛。贺月对风染的宠溺,不单危及到后宫的失衡,几乎可以说已经危及到朝堂。贺月把众大臣的奏折拿给风染看的事,便从贺月身边的内侍们嘴里泄漏了出来。把大臣的奏折拿给男宠看,这算什么?是不是意味着贺月要纵容着男宠干政?幸好,大臣们的奏折上,从未出现过男宠的手笔,也没有听说过男宠对政事发表过什么意见。但是难保男宠不会得寸进尺,渐渐对朝政国事指手划脚起来,大臣们怎能容忍男宠干政祸国的事发生?虽然贺月渐渐疏远了男宠,似有失宠的迹象,但贺月每月还是会去风园几次,谁又能知道贺月对男宠的宠爱会不会死灰复燃?
住在风园里的某个人,始终是朝堂大臣们的心头之患,必要除之。
庄总管明面上没有做官,但他是贺月放在民间和下层官吏的耳目。有很多贺月不方便在朝堂上做的事,都是让庄总管去进行的。在联络庶族官吏,调查各地官吏们的才能和廉洁之类的事,只能暗中进行。贺月每到风园,都会与庄总管密谈。开始时,庄总管并不赞成让风染听到,后来在清君侧之后,也就渐渐地不避风染了。而风染在一边听着就听着,从不发言。
老庄,有什么事不在风园说,要跑宫里来说?庄总管竟然会私下求见自己,贺月颇有些意外,还是在皇宫侧门的一个偏殿里接见了庄总管。
庄总管恭恭敬敬地呈上一个小布包。贺月打开一看,里面是两方男子用的手巾,一方月白暗花,一方浅绿暗纹。两方巾子似乎都用过,上面沾着少许黑褐色的污渍。庄总管解说道:是公子用过的手巾,上面是血。
贺月心一沉:哪来的血?
吐的血。
吐的血?怎么会吐血?受了内伤?跟人动手了?贺月凌厉的目光一闪,庄总便觉得阵阵心虚,总觉得,在皇宫里的贺月跟在风园里的贺月怎么好象不是同一个人,带给庄总管的感觉完全不同,赶紧回话:回陛下,都不是。
那是怎么回事?快说!
一年多以来,风染除了贺月驾临风园,会到寝宫外,平时都呆在容苑里,有时或坐或站,一动不动,不语不食地伫立呆坐一天,唇角泛着温润的微笑,身上却透出彻骨的森冷,吓了庄总管和侍从好几回。
大约半年之前,小远收拾容苑时,发现风染用过的巾子上,偶尔会有一点血渍,开始并没有在意,后来血渍慢慢增多,就禀告了庄总管。庄总管纳闷了,风染身上明明没有伤,也不曾跟人打斗比武什么的,好端端的一个人,那血从哪里来的?
小人躲在暗处看了几天,公子有时会忽然拿巾子一直捂住嘴。巾子捂过嘴后,多数时候没血,只是偶尔会有一点血。明显的,巾子捂嘴后没血,是风染把涌上来的血硬噎了下去,偶尔有血,是涌上来的血太多太急,从唇角鼻孔溢出了少许。
怎么会咯血?贺月更加想不通。他跟风染双修双练,很清楚风染身上并没有内伤,体毒已被完全控制,曾经侵蚀进身体里的毒素也已经清除干净,贺月实在想不出风染咯血的原因。
第162章 天意叫分离
庄总管说道:小人去请教了太医。不得风染允可,庄总管哪敢直接让太医给风染切脉诊治?只得请太医委屈地躲在暗处观察了好几天:太医说,是心气太过忧悒y-in郁,五内郁结,导致气血凝结,运行不畅,时常逆行。太医推测,可能气血逆行时,会导致内力失控,所以会走火入魔?贺月记得风染在y-in国的死亡原因就是练功走火入魔,莫非要一语成韱?
小人也这么问过。太医说,这不是练功的问题,不会走火入魔。是因为气血逆行造成的内力反噬。
内力反噬?贺月可从未听说过有内力反噬一说。
太医说,全是因公子爷心气长久忧悒y-in郁,得不到宣泄排解,才导致气血凝结,运行不畅。气血运行遇到阻碍时便会逆行反流。内力是在气血运行的基础上练出来的,气血逆行,有可能导致内力失控,内力失控就会反噬自身。
能达到气血凝结,堵塞运行脉道的程度,风染的y-in郁沉闷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月两月!贺月记得,风染除了要讨好自己时,曾浅浅地对自己笑过几次外,两年多来他从未看见过风染真正展露出笑颜。记忆中,那个十五岁少年张狂鲜活地仰天长笑的模样,已经渐渐地淡去了。
内力反噬会有什么后果?
太医说,内力反噬比走火入魔更加凶险,只要一个控制不好,就会被内力反噬得经脉寸断,气血凝结堵绝。
会死?
要看在什么时辰发作,十二经络有不同的运行时间,不同经络被堵塞断绝后,会有不同症状,不一定会死。庄总管补充道:不过,太医说,死了算是好的。
死了还算是好的?贺月微微有些心惊,不用再问也明白,经络被堵塞断绝后,虽不死,只怕也是生不如死,所以,死了算是好的。
太医只是以常理而论,贺月却知道,风染生而带毒,练功心法独特,内力反噬的凶险远非常人可比。贺月近几个月去风园是去得疏了,可每次都跟风染练过双修功法,一直没有查觉风染有内伤。难道是风染每次都及时控制住了内力的反噬,因此没有落下内伤?或者会不会内力越强,反噬越强?
近两年,风染的功力恢复得很快,这一点,庄总管的感受比贺月深!随着功力的恢复,风染以前练过的功法技能也渐渐恢复,风染的耳力远超常人。别说是容苑附近,只怕整个后宅都在风染的窥听范围内!虽然风染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可是庄总管却能感觉得到。
因为风园里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庄总管禀告上去,风染都没有丝毫的惊讶,并且随口就能吩咐该怎么处置。庄总管只能猜测,风染其实已经知道他要禀告的事了吧?风染足不出容苑,怎么能知道他要禀告的事?大约只能靠听力了吧?只是照庄总管的认知,觉得风染的这份听力耳力,委实有些骇人,因为从没有听说过,江湖上有哪个高手的听风辩形之术能听到风染这么远!庄总管猜想,因容苑的地位是后宅深处靠近围墙的地方,所以,风染不光能听到园中之事,也能听到围墙外市井百姓的声音。
庄总管清楚,他暗中偷窥风染,又暗中请了太医观察风染这些事,是根本瞒不过风染的。风染没有表示,就表示风染默许了他的行动。然而要把风染咯血之事禀报贺月,庄总管吃不准风染的态度,怕触了霉头,只得跑来皇宫求见禀报。他想,反正在风染眼里,他就是贺月的耳报神,不差这一次。
贺月更清楚地知道风染的功力不过只回复了全盛时的三四成而已。就是这三四成功力,已经远远高于自己。贺月曾经害怕风染的功力高了,会反过来运使功力挟制自己或是逃走,然而看风染的样子,是言出必践,并没有打算逃走。风染也从不对贺月运使内力,纵然是在床帏欢好之时,他便是做得再过份,风染也总让他为所欲为,从不用内力抗拒于他。甚至于他有次故意找风染的碴,责打于他,风染也是跪着任由他掴出三道指痕!贺月知道若是风染运使内力相抗,他的手指不能在风染脸上留下任何痕迹,风染甚至有能力直接用内力震断他的手指!风染要是真跟他较真动手,他连风染的寒毛都摸不着。
风染一直拒他千里,但不是用内力来拒,这让贺月既痛心,又安心。
最近两年来,贺月总觉得在风染身上,正起着一种悄然的变化,眉宇间渐渐褪去了少年的青葱青涩,二十一岁的青年变得温润如水,沉静如玉,淡雅出尘。青年心里,曾经的悲伤哀怨,也渐渐平静平复,x_ing子也渐渐变得沉稳淡漠。同样是淡漠,以前风染淡漠得死寂,如今风染淡漠得从容,淡漠得莫测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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