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河山 作者:天际驱驰(三)【完结】(8)
陆绯卿已经急了:“不管来的是谁,先禀告了公主,避其缨锋再说,回头打探清楚了情况再行定夺。”
“也是,空口争论无益。走吧。”郑修年与陆绯卿两个翻身上马,便往城门而去,风染却立马不动,道:“你们去给公主报信,我要回城跟……他报个信。”
郑修年一惊,大怒:“你疯了!不怕那狗贼又扣下你?!”风染此举,无疑是又一次送货上门,郑修年咬牙道:“还是说,你对那狗贼……”
风染容色一敛,淡淡地截口道:“修年哥,后面的话,你要想清楚了再说!你若当真敬我是少主,我做什么,你只可谏,轮不到你替我做主。”
郑修年更加惊诧地瞪着风染。风染从未跟他摆过少主的谱,待他客气又亲近,更没有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风染给郑修年真有一种翅膀长硬了的感觉,赌气道:“就算那队骑兵真是雾黑蛮子,就让他们破了成化城,杀了那狗贼才好!”
“这不是一城一池破不破的事。成化城一破,索云国必亡。”
郑修年犟嘴道:“哈哈,他们灭亡了才好,大快人心!”
风染回望着夜空下,黑沉沉的成化城,说道:“他索云国一灭,雾黑的铁蹄转眼就到了y-in国边境,连嘉国都阻挡不了雾黑大军,我y-in国可守得往?”郑修年只是一时激愤,如何不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见风染如此问,只得不吭声了。风染又道:“修年哥,我想跟他报个信,不是为他索云国,是为我y-in国。y-in国只有躲在索云国的后方才能保住不灭亡。”
“随便叫个人带话就是,何必少主亲至?”
“修年哥,现今风平浪静,一路州郡府县都未禀告现过大军移动的消息,我若随便找个人带话,只怕他不信。”
郑修年轻轻一哼:“一句话,来的未必是秘密南下的雾南骑兵。什么十五里之外有骑兵夜行?根本是少主自忧。少主一意亲往报信,只怕是想再见他一面才是真的!”
风染默然了一下,道:“雾黑大军已与嘉国鏊战二十余日才灭掉嘉国,雾黑虽胜,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如今南枣郡一线布防的兵力集结了凤梦中部几国之力,可谓强盛一时。那雾黑虽然每日强攻,但未有进展,我未亲至前方一战,但据说,我方伤亡不重,反过来,雾黑一方伤亡亦不惨重。雾黑一路南侵,以那些蛮子骁勇善战,凶残狠辣,憨不畏死的x_ing子,我方怎么能伤亡不重?我方伤亡不重的原因,推究起来,只能是雾黑方并未全力强攻之故。”
“那又如何?”雾黑人想怎么打仗,那是雾黑的事,跟风染要不要亲自给贺月报信,有什么关系?
“雾黑蛮子如果真的强攻南枣防线,我们固然会死伤惨重,他们也一样会死伤无数,他们远道而来,这样的死伤,他们承受不起。因此,强攻南枣防线,实不可取。不适于正面强攻,就只有另出奇兵。派骑兵迂回南下,从后方或侧方袭击防线之后或敌方重要城镇,从后方打破僵破,一旦索云国都城被破,擒杀了索云国皇帝,就可以用最小的代价灭亡凤梦大陆上最后一个强国,南枣防线再强,也可以不攻自破。”
“师哥,幸亏有你!”陆绯卿对风染一向不吝赞叹。
风染道:“这正奇相辅相变之法,原本平常,修年哥浸 y- ín 兵法二十余年,当比我们更懂,可有什么不同见解?”郑修年不说话,风染又道:“不困于索云国战场,不执于索y-in两国的恩仇,站在凤梦大陆的角度,一旦索云亡国,我y-in国必亡,喆国亦不能免,汀国国弱军强,独木难撑,一样难逃倾覆之厄。索云灭亡,大陆中路就被雾黑贯通,东西两路就只能各自为战,不难被雾黑各个击破。可以说,索云一亡,则凤梦大陆大势去矣。”从此,整个凤梦大陆将被外族奴役欺凌,做牛做马,暗无天日,成为雾黑大陆的附庸之属。再要想从雾黑的镇压奴役下反抗起来,光复凤梦,那将是何等艰辛险难之事?风染轻轻问:“修年哥,你说,我该不该跟他报个信,让他预做防范?”
“那也只是少主的猜测,具体来的是不是雾黑骑兵,还要等确切消息才能定夺。”
“我就怕等到解切消息,就来不及了。”只怕那时,以雾黑骑兵的度,已然兵临城下,成化城根本没有时间调兵遣将,布防布阵。
郑修年决然道:“我替少主去送信,定当把少主的话,原原本本转告那狗贼。”
风染轻轻一叹:“修年哥,我知你是为我好,只是他不会相信你的话。”贺月与郑修年和陆绯卿之间,均有敌意,贺月稳重,雾黑骑兵突袭成化城之事,贺月更是要慎重以对,只怕无论郑修年说什么,贺月都不会全信,也不会全然不信,其对应的策略当以小范围警戒为主,甚至连军队都不敢调动,更不会让成化城立即全面转为防御。
全面转入防御,霍然把都城推到战争的最前线,必定会引起恐慌,对士气是最大的打击,任何君主在消息未明之前,都不敢轻易做出这种防御决策。
郑修年脱口而道:“你去报信,他便会相信你?”这话就问得暧昧了。如果不是两个人关系非同寻常,担负着一国兴亡之责的贺月,凭什么要轻易相信风染报的信?低声道:“那狗贼……果然……”对他家少主不死心,而他家少主根本就明白这一点!他暗中窥视守护风染两年,对风染和贺月的奇特关系尽收眼底:贺月喜欢风染,喜欢得甚至有些惧怕,却又不断地伤害着风染;风染无疑是厌恶憎恨贺月的,却又不绝决地了断两人的关系,一再地纵容着贺月对自己的伤害。只看得郑修年一脑乱麻,一头雾水。
没有任何的怀疑,风染很清楚,他若回去跟贺月报信,贺月一定会信之不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信心?风染同样清楚,那是来自于贺月对自己的喜欢。忽然间风染羞臊得不敢面对郑陆两人,只转头看着城里:“昔年种种,我已与他两清了。此次回去报信,是为了国事战事,他若用私情私欲意图羁绊于我,我不会跟他客气。修年哥,我跟你起誓,他但凡有一丝可诛可杀之举,我不会手下容情。”
郑修年再无话可说,只道:“我与你一起去,你明,我暗。出了风园,你就恢复了身份,他要敢对你不敬,可别怪我,不能要他的命,也须得狠狠教训他一顿。”
“好。”风染答应得极是爽快,他一点不怕郑修年的窥视。贺月对自己的喜欢,一向摆在明处,从不欺他暗室。陪在贺月身边三年,深知贺月极能分清轻重缓急之人,虽长袖善舞,却更懂把握分寸,绝非那一昧沉溺于私情私欲的昏君。自己光明磊落地求见,贺月风光霁月地接见,何须怕郑修年窥视?倘或贺月真用私情纠缠于他,那他只能承认是自己瞎了眼,倒能从此搁开手。“既然如此,便分头行动。绯卿,要自己小心。一定要说服公主,火移营成化山,说不服,就用强!”手一挥,轻轻拍在陆绯卿的马屁股上,那马便向城门跑去。
“师哥!”夜色中,陆绯卿回过头,用传音入密说道:“那狗贼要敢扣下你,我就带汀国军队灭了他!”
实在不能怪郑修年和陆绯卿对风染求见贺月报信之事大不放心,实在是贺月对风染作恶太多,劣迹斑斑,前车之鉴,不得不防。
贺月蜷在风染的架子床上,正自难以入眠,皇宫内侍在容苑小卧房外叩禀:y-in国风染二皇子求见陛下,说有紧急军情禀报。
“是谁!二皇子?”贺月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在哪呢?”
内侍回道:“在前堂前厅候驾。”
“传庄唯一。”
以前皇帝宿于风园,都是风染伴驾,庄总管还可以偷个懒儿,今晚风染不在,贺月独宿于风园容苑,又正值伤心气恼的火头上,庄总管不敢怠慢了,这大晚的,还不眠不休的坐镇风园。不劳贺月传召,就在容苑门口候着:“小人听得门卫说y-in国二皇子寅夜求见陛下,就亲自迎了出去,想看看到底是谁……”
贺月在内侍的服侍下,一边起身穿衣,一边已忍不住问道:“究竟是谁?”风染从到太子府,就没有用过二皇子的身份,怎么风染前脚刚走,立即就冒出个y-in国二皇子来求见?这是何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皇帝面前冒充风染?!
第187章 重识风染
庄总管恭谨地回道:“小人请问过了,确实是二殿下无疑,因此小人只能把二殿下引至前厅奉茶。”既然不是风园公子,自然不能把人直接引到后宅来。
风染就是y-in国二皇子啊,难道还真有两个风染?贺月有点迷糊了,穿好了衣服,又洗漱一番,忽然开了窍,哪来的两个风染?必是风染用二皇子的身份又返回来了,说道:“朕明白了。”轻轻按了按胸口,还隐隐有些作痛,想,他们有多久没有见过面了?自从去年初夏时那一场暴虐之后,风染放出“赤身接驾”的话来,他就再不敢去见风染了。算了算,到今日已经快十个月了。
贺月知道是自己那晚做错了,错得大错特错,错得荒唐透顶,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原谅。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服软,更不知道该怎么打破僵局。这些纠缠不清的情事,怕是翻遍他御书房的书,也找不到答案,贺月又不好意思询问臣下,只得自己暗暗郁闷。至中秋时,想着事情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便鼓起勇气赏了风染月饼茶叶螃蟹等应节之物,想试探试探风染。结果风染竟然一丝不沾,全数打赏给下人了,这令得贺月极是气馁。随后的年关春节,风园出乎意料地张罗得极其热闹,甚至请了戏班唱戏,一晚上都欢声笑语不断,似乎在拒绝了自己的宠爱之后,风染倒活得开心起来了。贺月站在临近风园的皇宫里,心头万般滋味,惆怅不已,浑然没有了一年一度许愿的心情。
今晚在前堂前庭,是去年初夏那场暴虐之后第一次看见风染,还是暗中窥视。昏暗中,只觉得风染的精神和容色真比以前好了许多,远比在自己跟前时鲜活。只是风染与陆绯卿的种种亲昵举动,令贺月嫉恨得狂,自己的人,敢当着自己的面,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勾勾搭搭!若不是顾着自己的身份,真想冲出去杀了陆绯卿,质问风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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