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飞 作者:俞夙汐【完结】(3)

2019-05-11  作者|标签:俞夙汐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生子


  曾掌柜一脸焦色跟在东家身后,试探道,“您看。。。”
  心知他要说什么,那人只是淡淡一笑,将他招近耳语了两句,掌柜似乎将信将疑,那人挥挥手:“无妨,反正人皆在此处跑不了,若是此举诈他不出再另行他计也为时不晚。”
  话既到此,掌柜便也只得照办。
  约莫半个时辰后,掌柜果然面带喜色回来了,奉上那两柄失而复得的扇子,连赞“东家好计谋!”
  那人看去却不似意想中的得意,反是摇摇头,冷道了句:“看他也算个读书人,这等行径,实是廉耻全无!”
  曾掌柜道,“东家所言极是,你道他自作孽便罢了,却还牵连上旁人,着实可惜了那痴情的小娘子。。。”
  那人怔了怔,“那女子与他是。。。”
  曾掌柜叹口气:“说是表妹,然我看不像,倒是王大娘子识得她,说是秀坊的绣娘,平常倒也安分守矩,却不知是如何教那纨绔子教唆了来为这龌龊事!要非王大娘子在侧苦言劝说,她还打算守口如瓶,要将罪责一身揽下呢。”言罢忖了忖,“既真相已明,东家您看,是否将二人送官法办?”
  那人踱了两步,“扇子是绣娘交出的么?她那同伙可曾认账?”
  曾掌柜捋须,“扇子确在绣娘身上,书生自不肯认,甚至不承认认得绣娘,果真个无耻鼠辈!”
  似乎早有预见,东家对此并不意外,只是摇摇头,“罢了,既如此,上了衙门他也不会招认,无凭无据,孰也奈他不何,倒是落罪到那一时糊涂的女子身上,足以毁终身。”看了看手里的扇子,“反正东西也寻回来了,就此作罢罢。”
  掌柜拱手,“东家果然还是心善哪,那小老儿就遵命去办了,希望那二人受此一回教训,能好生改过。”
  那人点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无奈:改过?要说这词用在绣娘身上或还有几分可信,至于那无廉无耻之人,若得轻纵,不定跨出这扇铺大门便会故技重施!不过,要惩戒这样一个市井无赖,还无需他这一朝天子亲自出手,否则,还要那些个地方官作甚?尤其是那个向来恃才傲物,自以为才干天下第一的本地知州,若是连这点小案都断不下,看他还如何再腆着张脸自鸣得意!
  案子既断完,就该做些正事了。掌柜回来的时候,手里抱着厚厚一叠册子,一股脑堆到案上,擦擦额上的汗,“东家,这些都是账本,你先瞧着,有何不妥尽管找小老儿来问。”
  越凌颔了颔首,拿起本册子,一面翻开,一面抬眼看了看还侍立在侧的人,“曾掌柜可是还有话未说?”
  掌柜的迟疑了下,“小老儿愚钝,然确有一事要向东家请教,就方才,东家是如何那般快便断定扇子是为绣娘所盗,且还料到书生必也参与?小老儿不才,然着实想学得一二,以防今后再出此类事端,也能快些识破贼人手段。”
  越凌笑笑,放下账册,“此事,虽是借了点运气,然而那二人的手段着实拙劣,要寻出线索,并不太难。我进门之时,便察觉那粉衣女子---就是你说的绣娘,神色有异,且一直抬着袖子不敢放下,便初疑心乃是藏了何物在袖中,然其是女子又是来客,不可堂而皇之搜身,也不能横加恫吓,着实有几分为难。然而后来得知这扇子是教丝线绑定在架上,轻易不易取下,且从伙计的话中得知盗贼只用了片刻功夫便得手,便心生一计。”
  听到此处,曾掌柜一脸恍然,拍额直道自己愚钝,“是此理啊!那女子那般快便取下了扇子,与这铺中手脚最敏捷的伙计也差不去多少了,自然可疑!”
  越凌笑着接下:“道理大抵是这般,然那时我尚不敢过分武断,毕竟解绳扣这等细活儿,女儿家总要较男子熟练些,何况她是个绣娘,手上的灵敏劲更要胜人一筹,遂我格外留意了她的解法,那般轻车熟路,何处要绕圈,何处要退孔,似皆稔熟于心,这便不寻常了。”
  曾掌柜一拍大腿,“不错,她前两日来铺中转悠,却甚么都不买,实则是为亲眼瞧伙计取扇,好记下这手法!”言罢又露惑色,“只是,书生手脚却慢得多啊,第二乃是王大娘子,东家却何故只疑书生?”
  越凌淡淡吐出四字:“察言观色!”
  曾掌柜一脸求教的虔诚。
  “王家娘子虽然不慢,然较之身边的绣娘,显然要少章法,尚不时向绣娘讨教,焦急之样不似强作,而她又是常客,嫌疑自便小去了!至于书生,虽强作镇定,然心中有鬼,便难免慌乱,明明手上有底,却心不在焉,以至出错。”沉吟了下,“实则我早便疑心他二人相识,绣娘慌张时会向书生张望,若果真是陌路,自不会如此。”
  曾掌柜点头:“确是如此,方才小老儿就按您交代的将这二人隔开,先去诈了绣娘,说书生已然招了,她果然信以为真,即刻交出了扇子,只是到底不愿指认书生。。。”看去颇有些不平。
  越凌笑笑,目光转回案上:说来,这断案和看账本,也不知哪个更轻易些。。。
  不过此问,很快便得到了解答。
  过午时分,当李琦走进这间略显沉闷的小室时,大梁天子正一手抚额,对着满桌散乱的账本一脸生无可恋。
  轻咳了声引那人抬头,李琦唇角微一扬:“这账目,郎君理得如何了?”
  那人回过神,抬眸一个苦笑:“术业有专攻,到今日,我才算体会到此话真谛!”
  李琦大笑:“此言不虚,郎君专攻的乃是治理之术,这账目之类的行商必修术,还是留给李某这等散贾行商来弄吧。”
  越凌笑过又浅露颓丧:“原说一日为商,体一体市井百态民之日常,吾尝以为这行商相较治国必然算不得难,却不想,区区几个账本便难到了我,着实难堪。”
  李琦上前翻了翻那些令大梁天子颜面尽失的册子,“郎君不必妄自菲薄,要说一日间理清这些账目,李某也是做不到!而这经商,也并非只有理账目一项事务,郎君若是账看得累了,不妨试一试其他?”
  越凌有些迟疑,“还有其他?”确定能比这看账本简单?难道是谈买卖?总不会是去要账罢?
  李琦的笑容里透出股莫测,去到门前唤来曾掌柜,交代了两句,须臾,便见伙计送来了个箱子。打开,里面是些整齐码着的扇子。
  “这些扇子是店中搜集来的样品,郎君见多识广,便瞧瞧其中哪些能入您法眼,今后便从他处订货。”
  越凌一眼扫过箱中五花八门的扇子,总算笑容复露:“果然还是李卿知我!不过这么多扇子,我一人看的话,日落之前恐怕都挑不完,回去晚了怕意儿要闹,还是你与我一道看着挑罢。”
  那人一个躬身:“遵旨!”
  当夕阳的余晖染红半边天的时候,越凌也终于当完了他的一日东家,回到城东那座静谧小院。
  推开院门,却不见一个人影,想那人或是尚在州衙未回,两个老家人则去了后院忙碌,遂也未尝在意,关上院门,正要往前堂去,耳内忽收入一阵蹊跷的动静,似是由花圃传来,纳闷下一眼扫去,一个带些熟悉的鹅黄色小身影一闪而过!
  意识到甚么,越凌只觉一股无名火直窜上脑,三两步跨上去,一把拎出正在花花CaoCao间打滚身上脏得像个花猫的小包子,声色俱厉:“我可曾说过不许坐在泥地里,又忘了?”四顾了下,“你爹呢?”
  小包子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暴震慑到了,知道爹爹真的发了怒,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小嘴撅了撅,举起沾满泥巴Cao叶的小手就要往脸上抹去,却被眼疾手快的爹爹一把抓住:“还抹!再抹我都不认得你了!这般野,今后就跟你爹留在此处野着罢!”
  小包子虽还未到懂事的年纪,但天生敏感的x_ing格还是让他体会到了爹爹这句话里的威胁意味:似乎,是要被抛弃了啊!顿时小嘴一扁,抽噎起来---不是不想嚎啕,只是,不敢!
  看到努力克制不嚎出来的小包子,越凌忽然又有些不忍,想想自己方才那话也着实过了点,孩童哪有不顽皮的,好生与他说就是了。弯腰拉过小包子,替他轻拍着身上的泥土,一面放平语气:“知错了么?”
  小包子一边抽搭,一边点头:“意儿。。。龊了。。。爹爹表帚。。。嘤嘤嘤。。。”平常能说全一句话的,只是抽搭起来,难免失常。
  越凌好气又好笑:“谁说爹爹要走了?”
  小包子一抬手,这回,终于顺利在眼睑下添了道土痕:“嘤嘤嘤,阿爹。。。”只是阿爹那段话太长,也超过了他的理解力,他没办法完好复述。
  这话才又让越凌想起方才的问题,“你爹呢?”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便从正堂走了出来,四下张望了番,迅速找到声音来处,大步跑上来,一把搂过还在抽搭的小包子,也不管脏不脏,塞进怀里就是一通揉蹭,好端端一张俊脸顿时被满满的心疼占据,以致有些扭曲:“意儿怎么了?是摔跤了么?摔到哪了,快告诉阿爹?”不愧是亲生的。
  越凌:“。。。”竟视自己如无物!哼了声,拍拍方才被那两只小黑爪抓脏的衣角,站起身,一脸冷傲:“知道这般,早作甚么去了?”
  蹲着的人一怔,满脸情急抱着小包子起身,“意儿像是吓到了,不肯说摔到哪,我看还是去请大夫罢!”
  面对着忽然而至的宠溺上天待遇,小包子回过神来,小嘴一咧,终于放心大胆开始释放满肚子的伤心委屈。孩他爹自是急得更加无措,抱着包子就往门外冲。
  “南宫霁,你去哪?”陛下怒了。
  小包子受这一震,即刻收住了哭声,继续抽噎。
  那人满脸焦色回头:“去看大夫啊!意儿哭成这般,定然是摔疼了,我怕他受伤。。。”
  对面人忿忿一甩袖:“他没摔,也没伤,只是受了训斥而已!”言罢冷冷一个转身,回屋去了。留下那懵懂的父子二人呆呆站在院子一头,在和煦的晚风里思考人生。
  南宫霁有时是真想不通,明明是亲生的,那人偏要将自己弄得似个后娘,小包子还这么小,顽皮些不是常事吗?犯得着上这么多规矩?当真是早早便以储君之规来教养之?然而若因此便要小包子受这般约束,天天抽抽搭搭不开心,那这皇位,谁爱坐谁去坐好了,他家小包子不稀罕!反正以他南宫家的景况,就算纳了土归了诚,没了势力还有财力,加上他在外托李琦代为cao持的那些个营生,他则不说,就说扇铺,一年净利最少的也有数千贯,妥妥够小包子一辈子吃喝挥霍了。况且,当皇帝有甚么好?日理万机殚精竭虑,又是亲冒矢石御驾亲征,又是祸起萧墙遭手足暗算,好容易熬到太平时,夫夫却又要两处分居,数月甚至大半年才能见上一面,谈何得意?要他说来,还不如干脆做一田舍汉来得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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