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颜欢 作者:长安酒徒【完结】(23)

2019-05-11  作者|标签:长安酒徒 甜文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御书房内,沈言安静地替崇华整理奏折,书房的管事进来见状连忙上前,“沈大人,这么早就过来了?这是奴才们的活计,您还是快歇歇,叫圣上看见了怕是要怪罪的。”
  手指顿了顿,沈言微微一笑,柔声道:“不妨事。他晓得我x_ing子怕闷,总是要找点事做的。”
  管事看了看沈言那几根显然不适宜干活的纤葱玉指,瘪着嘴不敢多言。
  “听说夜里太后犯了病,圣上可还在那边守着?”他似是漫不经心问了一句。
  “可不是,昨儿太后病势沉重,御医施针后昏迷了几个时辰才醒过来,只是不知现在如何了。圣上从昨夜到现在还没合过眼,我们当奴才的看着也心疼。”
  沈言点点头,起身道:“我去瞧瞧他。”撑伞步入雨中。
  管事一惊,“这风大雨大,沈大人你可当心——”
  “他们……都是冤死的对吗?”崇华近乎绝望地问出这一句的同时,看到自己敬爱了二十几年的母后眼角忽然滑落一滴泪。
  她攥紧了崇华的手,颤声道:“华儿,你莫怪哀家,当初——”
  崇华猛地甩开了她的手,站起身,远离了她的床榻,死死盯着自己的母后,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的女子。
  太后哀求地看着他,轻轻道:“你那时候少不更事,又单纯,论起心思、灵气、头脑,还不如顾家那个小子。朝中更是局势初定,新朝建立,先帝忙于稳定局面,顾不上对你的保护。而那时,卫国公已经权倾朝野,一呼百应,先帝在时,他都敢公然反对先帝的主张,哀家不敢想……不敢想年轻的你继位将会面临多大的困境……”
  崇华死死咬着嘴唇,一夜未眠的眼中布满血丝。
  “于是母后你用了后宫争斗的手段,利用同样实力强大的顾氏,打压了卫国公,甚至将其置于死地。”崇华苦笑。
  “哀家毕竟只是个女人,能做到的有限。”太后叹了口气。
  “因此,卫国公一家蒙冤而死,而为你做成这一切的顾家,却被你过河拆桥,当做了你搬弄权利的牺牲品,”崇华不可置信,“清远那一家……”
  “华儿,你愿意原谅母后吗?”太后忽然看着他,眼中盈满了泪光,“这些年来,哀家每每梦到此事,便夜不能寐,良心难安,深觉愧疚。”
  崇华偏过头,轻轻问:“听说,顾家罪名被揭露那晚,清远在雨里跪了整整一夜,母后却不肯见他,”他抬起发红的双眼,“母后若当真良心不安,为何当初不肯见他?如今他活着回来,又为何要再次置他于死地?”
  太后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脸色苍白,盯着崇华:“他都和你说了什么?你为何如此信他?”
  “朕相信清远,他x_ing子素来骄傲,不会做主动诬陷忠臣之事,更不会无故屈膝去求人,大抵是,母后与此事不仅仅是这些简单的联系。”崇华沉声说着,苦笑,“母后,朕已大告天下,此案要重审,而若罪魁祸首是朕的母亲,朕真不知该如何向天下人交代了。”
  太后怔怔看着他,良久,低低一笑:“不错,是哀家,当初让顾清远去诬陷卫国公。”
  虽已有了猜测,崇华还是全身一冷,不可置信:“清远怎么可能会答应这样的要求,即便是为了朕!”
  “哀家许了他,只要他听话,哀家会保住顾氏满门x_ing命,除了他,”太后闭了闭眼,像是在回忆当初的情景,唇角一丝冷笑,“他必须死。即便今日,哀家也不后悔当初的作为。只可惜,他命太大,竟叫他逃了出去。”
  “原来如此……”今夜遭受了太多打击,崇华踉跄着后退几步,手脚冰凉,背脊靠在了身后的圆桌上,怔怔道:“为什么,母后一定要清远的x_ing命?你明知道,他对朕多重要……”
  太后闻言,牙关紧咬,撑起身子,有些狰狞地看向他,嗓音沙哑而尖锐。
  “我的华儿,自你见到他,便宠他、信他,恨不得将一颗心给他,到了今日,更是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可你知不知道,他若不死,是会和你抢夺这江山的!”
  一道闪电猛然划过天际,将这昏暗的宫殿照得亮如白昼,崇华的脸色刹那间惨白,所有的情景都似在眼前撕裂,浑浑噩噩辨不清黑白。
  他脚步一滑,跌坐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两章稍虐。
  不得不说很多老人家都是很固执的,拥有一个想法就会默默揣在心里长久地不敢忘怀。比如小崇的娘亲,自己是夺人家江山起家的,就总是担心自己家的江山也会让人家抢了。
  虽有前因后果千万种,小沈仍然很无辜。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手中的伞柄冰凉坚硬,水珠顺着微微倾斜的伞骨渐渐滑落,润s-hi了伞下人乌黑如缎的发。
  沈言在雨中撑伞,安静地站在太后寝殿门前,里面尖锐的语声传来,被雨落的声响夹杂得断断续续,却不妨碍他听懂其中的含义。
  捏着伞柄的手悄悄缩紧,紧到指节泛白,身边陪同来的管事想要进去禀报,被他拽住,摇了摇头,轻声道:“不必通报,你回去便是,我自会进去。”
  他眸中漾起古怪的情绪,静静看着紧闭的殿门,若有所思。
  管事苦不堪言,只好叹了口气默然离开。
  崇华跌坐在地上,冰凉的地面令他浑身一激灵,喃喃道:“不可能,朕不信,他若图谋不轨,有更多的机会……”猛一抬头,“为什么这么说?”
  风吹得烛影摇晃,太后情绪过于激动,在床边弯下身子咳嗽了片刻,惨笑一声,“哀家在你们年少时托人给你们占星,你们的命格,竟然都是为主天下。”
  “母后怎可连这无凭无据的都信?”崇华摇了摇头。
  “无论有无根据,身在皇家,半分风险也不能冒。当日占星的人早已被哀家处死,他的话哀家却记得清楚,当时本来也是不信的——”她说着又咳嗽两声,指了指小圆桌上的白瓷瓶,“华儿,替母后把那药拿来。”
  崇华心神恍惚地将药瓶递了过去,看到她随手倒出一粒咽了下去。
  她顿了片刻,脸上泛起奇异且病态的红晕,继续道:“当时哀家也是不信的,可过了几年,顾家那孩子越发出众,小小年纪便有心计,资质出挑却懂得藏拙,但一个孩子是何资质,是瞒不过哀家的眼睛的。”
  崇华在回忆中出神,唇边竟溢出一丝微笑,“清远自幼便聪明得紧,只是不愿让人知道。”
  “华儿,你宅心仁厚,不懂得算计。而那孩子又工于心计,先帝去世早,你叫母后如何放心?后来他入朝,便越发耀眼,得文武百官赞叹,哀家却越发忌惮了。”
  太后缓缓平躺下来,望着金丝锦绣的床帐,低低道:“他灵气越盛,哀家越紧张。恰逢卫国公势大,朝中偏偏又传出流言,卫国公和顾家私下有交。而先帝又患病在床,内忧外患,那段时间,华儿你永远不能想象,哀家一个女人是顶着何等巨大的压力,保得你安稳生存。”
  “母后待朕恩重,朕自是明白。”崇华哽咽,上前握紧了太后的手,“可当初,纵然清远为您忌惮,何必非痛下杀手,您若不愿,大可将他贬官削职,让他远离这纷争之地……”
  太后笑了笑,眼光微微地凄凉:“你果真不是适合做一国之君的。斩Cao当除根,这个道理,教过你多少次,你也学不会。”
  崇华默然。
  “那件事后,顾家的人便是死绝了。哀家想着,哀家违背了与顾清远的约定,此事愧对天地良心,却能保你皇位安稳,便是有天谴,哀家也甘愿受了,可究竟为何,”她苦笑一声,呼吸声急促,“他竟能活到今日,并且,他那张脸……”
  “母后说什么?”崇华疑惑。
  沈言容貌大变的事,他自然也是存疑的,却还不得机会仔细问清楚。
  “哀家见到这位沈大人后,发现了一件事,”太后神情恍惚,夹杂隐隐的畏惧,“哀家发现,他的眉眼,与前朝那位去世早的淑妃极为相似。”
  她缓缓转过头,凝重地看着崇华,有些怜悯地道:“华儿,你不会不懂这句话的含义,因为前朝淑妃只有一个儿子,是我们始终未寻到的前朝太子。”
  崇华浑身轻轻颤抖起来。
  他张大眼,努力想听清太后后面说的话,却发现大脑僵持的运转无法帮助他继续理解,表情凝固在开始那一刻。
  一瞬间,他竟觉得,自己很滑稽,而这一切,都是个天大的玩笑。
  太后攥紧他的手,怜惜地道:“哀家明白,你会承受不住。可早些知道,总比迟了好。”她涣散的眼神凝聚起一股杀意,“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华儿,你要时刻记得,你肩上担负着整个南楚江山,你若不想将它拱手让人,便要学会杀伐果断、斩Cao除根,方能永绝后患。”
  崇华呆呆看着她,极慢地摇了摇头。
  “你下不了手,哀家便帮你下手。”太后一阵剧烈的咳嗽,突然一俯身,一口血喷了崇华满身。
  “母后!”崇华大惊失色,转头便看向窗外要叫御医,却突然瞥见窗外一抹撑着伞的纤细人影,静静立在窗外,仿佛已经站了很久。
  他怔了怔,太后轻轻道:“不必叫御医了,哀家服了毒。”
  崇华低头,才发现衣襟上的血竟是黑色的,他伸出发抖的手,取过方才那个以为是药的小瓶。
  方才自己心神撼动,竟未看出这是致命的□□。
  “不如此,你无法向天下人交代。”太后气若游丝地说着,慢慢地绽开一个笑容,“哀家留了旨意,此生只余两桩事放心不下,你若还认我这个为娘的,便照着旨意遵从。”
  崇华顺着她目光看去,床头案上放着一卷明黄卷轴,用太后专用的掌印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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