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书+番外 作者:南南落乔木(下)【完结】(11)

2019-05-11  作者|标签:南南落乔木 灵异神怪 前世今生


  “伤势未愈而已,死不了。他这般消磨自己,还指望着谁来看一看吗,除了给你我添些麻烦,”扶霖说得漫不经心,直白地有些残忍,“他的爹娘与他没有半分亲情缘分,有什么认不清的,就是如此。他自己不忍心,也不瞧瞧父帝与母后如何看他的。”
  我默了一会儿,又提醒道:“他爹娘,好像也是你爹娘。”
  “是如此说,”他点了点头,又道,“一个称呼罢了。”
  ……若是在凡间,你怕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小神仙。
  “我去天界一遭,倒是知晓了一个什么神巫族的预言,原来帝后是神巫族的,”我又道。
  扶霖听我说,又站起身来,我扭头看着他走上阶梯,转进书架里去,过了会儿,又拎着一卷书出来了。他甩手一扔,道:“还用得着去天界么,这里头不是记得清清楚楚的,你们整日里做这个不是。”
  我伸手接了,觉着他怕是对我有些偏见,这语气好似我拿一杆笔记些什么就见不得光似的。我一边随手翻了翻,又争取道:“若是没有我们做这个的,往后你没了谁知晓还有过你这么一个神仙。”
  他不知听进去没有,只撩开衣摆又在一旁坐下了。
  我刚掀开一页几个字没看清,他又按住我的手腕,伸出手把书合上了:“等得你回去夜里在台阶上趔趄的时候再看罢,此时我在此,与我说话便可了。”
  ……睚眦必报。
  我无言地将书搁在膝盖上,往后瞅了一眼,仍不见宴宁的身影。
  “我听那什么预言,倒觉着累了一遭……”我转头对他道,话未说完,便听得藏书阁的门吱呀一声,敞开的门口露出了无边夜色。我恰时地停住了嘴边的话。
  门口一个娉婷身影,轻罗缓带,云鬓步摇,抬头时脸上已带了笑,颊边梨涡浅浅一弯,铃央帝姬是也。
  我捡起膝盖上那卷书,握在手里与她颔首,称了一声:“铃央帝姬。”
  “诶,哥哥与司簿也在这里,”铃央有些惊讶,又转身把门合上了。
  宴宁还在那顶层里,一时失策,早知晓该让他取出来回去看了。此时铃央来了,难保她不会想要走上去瞧一瞧。
  我心下有些担心,又只做不动声色。
  扶霖还坐在一旁动也未动,应了声,又恍如未看见一般,转头与我道:“你站着做什么,铃央又不会与你计较礼数。”
  真乃是个善解人意的哥哥。
  扶霖这般说了,铃央一边往前迈了步子,一边又笑道:“扶霖哥哥可是没说错,司簿不须这般见礼,又没有旁人在。”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兄妹多么友爱亲热。我一边心里赞叹,一边攥着那卷书又挪回原处,但愿铃央莫要想上去看一看才好。
  好在铃央在阶梯前头停住了,又看着扶霖道:“那时候一时听了谬话,叫我不懂事冤枉了一遭扶霖哥哥与二王兄。也未顾得上去与哥哥赔个不是,还望哥哥莫要放在心上怪罪我才是。”
  “我后头才听说,用不着赔不是,与我无甚影响,”扶霖笑道,又极为替他妹妹考虑一般,“你倒是不小心了,怎会未眼见为实就听信了那些胡话,若是叫谁与你泼了脏水,又是有理说不清了。”
  多么慈爱的兄长。本仙君瞧得叹为观止,心里头又赞叹几分。若不是知晓那泼脏水的活本仙君还有一份,几乎要信以为真。
  铃央迟了一会儿没说话,脸色有些尴尬,又笑道:“确然是我不小心了。好在帝江又救活了,不若父帝当会觉着我有意攀诬两位哥哥。”
  “想必救活它也不容易,你也费工夫了,”扶霖安慰似地一句。
  可铃央哪里需要费什么功夫呢,帝江是长辞救活的,她只需认一声便可了。我瞧着铃央,觉着她当是会应了这声,只说自己不费功夫。我又觉着无甚意思,低了头掀了几页扶霖方才扔给我的书卷。
  刚瞧见神巫族云云几行字,便听得铃央道:“扶霖哥哥不知道,帝江却不是我救活的。”
  我惊得险些将那页纸撕坏,又抬头看铃央。
  她挽着飘然如云的袖子,乌发上的步摇映着烛火颤颤悠悠,面上笑得可入画一般,甜甜蜜蜜道:“真的不是我救活的,我哪有那等本事呢。只是那帝江形魂未散,才可救回来。哥哥一定猜不到,是长辞哥哥救的呢,是不是很是奇妙?”
  “是么,”扶霖也笑,神色好奇地道。
  本仙君在一旁瞧着这两个笑,脊梁骨有些发凉,又忍不住拉了拉衣领。
  “可惜呀,父帝以为是我救活的,我也未告诉他。长辞哥哥知道了怕是会气恼,但我猜……”铃央一手点着下巴,咬了咬嘴唇,又压低些声音道,“他是不敢叫父帝知晓是他救活的。若是提醒了父帝他与那烛龙有一样的血,帝后族里的预言在那处搁着,长辞哥哥真不知会落得什么凄惨的下场呢。”
  …如今的姑娘家都这般瘆得慌么。
  我心里紧了紧,只垂眼看着书本,一言不发。
  “所以呀,我就没告诉父帝,不若长辞哥哥真是要遭殃了,”铃央眨了眨眼睛,一双眼笑得弯弯如月牙。
  扶霖自始至终面上都带着那瞧不透彻的浅笑,此时听罢,也只说了声:“原来还有这等事,我倒长见识了。”
  铃央点了点头,又歪一歪脑袋道:“扶霖哥哥若是见着长辞哥哥,替我告声罪,我非是有意顶他的功劳。”
  “你是好心么,他怕是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会怪罪,”扶霖说着,手上却将我手中的书卷拿了过去。
  “那便好,”铃央欣喜道,又一拍手,“只顾着说话,倒是忘了我来此处想瞧一瞧哪本书。”
  她眼看着是有意上阶梯的意思,我只伸手将扶霖手中的书卷夺过来,做瞧不见。扶霖伸了伸胳膊,又站了起来,对铃央道:“上头的书不知为谁弄乱了序,方才我也未翻见,回头我看一看是什么情形,你若是不急的话,可改日再来看看。”
  “也好罢,”铃央沉吟一会儿,点了点头,又道,“那铃央便先告辞了。”
  说罢转身去了,走出门了还颇有礼数地又合上了门。
  “你这个妹妹,真个担得起红颜祸水这四个字,”我迟了一会儿,低声与扶霖道,“多年不见,修为精进许多。”
  “你往后少气我就是,”他冷笑了声,又坐了下来。
  ……本仙君着实没搞懂,我说的与他说的有何关系。
  当有大半日了,宴宁却还未出来,我有心想去瞧一瞧,便站起来拍拍身后的衣服:“我去看一看,宴宁究竟完事了没。不若待会儿再来一个,旁的随便谁还好些。如若帝君来了,才真是该遭殃。”
  “去罢,”他漫应了声。
  我刚转头踏上一个阶梯,便听得门口又吱呀一声响,本仙君下意识地回头,倒吸了口凉气。
  冥帝推开门,眉头压了压,朝着我与扶霖看了过来。
  乌鸦嘴也……
  

  ☆、却上心头(五)

  怕什么来什么,眼下只望着宴宁不要好巧不巧地此时出来。
  我攥着那卷书,转过去站正了,又低头拱手:“帝君。”
  照理说,我应当下了那阶梯,立在平地上行个礼才是。但……扶霖他站在前头,只见个礼便未有再动的意思。我也不好直愣愣地挤下去。
  冥帝眉头压得又低了些,不知是不是觉着我两个太过于嚣张。
  他缓缓迈了几步,我手中攥着的书又紧了几分,有心想叫扶霖让一让路。诚然叫冥帝发现他擅自徇私会有麻烦,但此时他不识好歹地挡着路更是会有麻烦。
  “有事要说?”冥帝离那阶梯几步时,停了下来,看着扶霖道。
  这意思很是明显了,有事便说,无事便莫要在此杵着挡路。
  扶霖仍稳当地杵着,又稳当地对冥帝道:“上头的书不知为谁尽数弄乱了,父帝想找什么书,若是不急,可等儿臣改日收拾好了再为父帝寻来。”
  “确然如此,帝君可稍候些时候再来,”我也和了声道。
  “不妨事,”冥帝朝阶梯上头望了望,又是要将往阶梯走的意思。
  扶霖若是再不让开,便是自己往上头撞了。
  眼瞧着避不过了,我提着衣摆攥着那卷书下了几步阶梯,瞧着扶霖也下了一步。
  还未等我再迈一步,身后突然传来什么乒乒乓乓的声响,一眨眼的功夫便见得一堆书卷砸了下来。我眼疾身快地往一旁让了让,还未站稳,便瞧得一本厚厚的书册长了眼睛似地朝着扶霖冲了过去,砸上他后背又“啪”地一声落了地。
  这些书难道自个儿修成什么灵物了么,还能自个儿离得那书架落下来。
  ……我吃了一惊,赶忙转头往上头看。
  这一看又叫我实打实地震惊了一把。
  那些书确然未修成灵物,顺着散散落落的书本看上去,站着冥界的二殿下。他站在阶梯尽头的平地上,看着地上狼狈一地的书卷,好似未看到底下站的他那避之不及的爹,垂眼看了地上的书卷,又望过来,低头见了声礼:“父帝。”
  本仙君松了一口气,眼下一地狼藉,冥帝当是不会再执着地要上去看一看了。却又提上一口气,长辞将自己送上去,难保冥帝不会又做些什么难测的事。
  冥帝未说话,扶霖立在原处,转身朝着长辞看了过去,他眯着眼睛,眉却皱了皱,接着本仙君清清楚楚地瞧见他手指动了动。
  原本堆在阶梯半道上的书卷像是受了什么吸引一般,前赴后继地又哗啦啦砸了下去。“啪啪”落地的声音在这空荡的藏书阁里分外清晰,甚至还能听出回音。
  冥帝的脸色难看得不忍直视。
  到最后一本书滚落下去,恰好停在了冥帝跟前,差几尺要砸到他脚上。
  本仙君心在滴血。
  本以为本仙君胆子算得上大了,如今一看,比起这兄弟俩,当真是天堑之别,云泥之差。平日里瞧着一个个极怕冥帝的,到了跟前竟这般为所欲为。真不知是年少轻狂,还是不知利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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