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书+番外 作者:南南落乔木(下)【完结】(16)

2019-05-11  作者|标签:南南落乔木 灵异神怪 前世今生


  未等我想出什么来,便听得一声笑,话音也带了笑清清晰晰地传进了耳朵里:“司簿可是有要紧事,白日里头藏书阁见过,晚上方记起有话与我说么。”
  说这话的是个神仙,好巧不巧地站了在院子里看我,一手提了盏琉璃宫灯,流苏微微晃着,映着他的脸是暖淡的光。
  “没有什么话想说,”我偏着头看他,又学了他一贯的语气道,“画堂南畔见,还能有什么事?”
  我四平八稳地将话说完,扶一把墙头跃下去站稳了。
  确然如此,本仙君在这月黑风高夜里,翻了冥界大殿下的墙头。
  扶霖提了那盏宫灯站在原处,笑得能叫枯木逢春,冬日飞花。本仙君施施然地踱步过去,自觉十分地不知脸皮为何物。
  “倒是难得,我几乎要以为,你这是主动投怀送抱来了,”这一位显然比本仙君还不知脸皮为何物,眼睛里的光晕如醉人的杏花酒。
  或许本仙君确然是喝酒喝多了,继而更为振聋发聩地低声与他道:“殿下,你笑得有些太水x_ing杨花了些,可稍稍收敛一点。”
  他仍带着那般笑,眼神清明地抬了眼梢看我,道:“这般不知利害,什么话都敢与我说?眼下可是自个儿送上门来了。”
  这话说的,倒像是一个什么吃人的妖怪一般,他这处又不是什么龙潭虎x_u_e。
  我胳膊搭在他肩头,仍低声道:“算不得送上门,岂不知月色朦胧时,正是好时候。我来瞧一瞧,我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殿下,在做些什么,有未有怨遥夜。”
  他转头只字未语地看着我,眼睛里氤氲的情绪笼了雾气一般看不分明。我胳膊仍搭在他肩上,坦坦荡荡地调戏了他一遭。
  心中只觉着清风荡明月般地透彻,未有我此前那般不甚分明的舒心。我甚至未想过此时站在他院中与他说这一番话,是为何,便不经脑子思考的说出了口。也许是为他说浑话说了那般久,忍不住想看一看,他若是叫调戏了是什么模样。
  他笑意不减,却一把将我胳膊推了下去,又道:“我有些后悔了,方才不该叫你进来才是。明知道你没怀什么好意,有恃无恐,还要白白地叫你捉弄一遭。”
  什么有恃无恐,本仙君从未怕过,即使真个会如何,本仙君也不至于吓破了胆子。我在心里头想道,又觉着太过于奔放了些,便未直白地说出口。
  “此时再赶我,我可只能从大门出去了,”我转头看了看那门口的方向,道,“那时门口的仙童怕是才会起疑。”
  “你觉着我会在意那些么,”他哂笑了一声,又提着灯笼转身进了屋。
  我在原处怔忪地看着他的背影,玉树一样挺拔的,他身后地上倒映下的,是深深浅浅的灯影。他在灯影里回过头来,道:“你不进来,在院中做什么?”
  在本仙君的宫里头,喝得便是杏花酒,来了他这处,喝得仍是杏花酒,味道不差一丝。因他这处的杏花酒,本就是本仙君送与他的。
  我清闲了一遭,只坐着看他温酒,又倾了酒壶分酒,甘冽的酒液便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来,落进了玉杯里。握在手里看,杯中潋滟映了灯火,几乎要瞧得心神晃悠了。
  “原是无处呆了,才记起来我这处来,”扶霖微微摇了摇头,“你倒是好心,还将地方挪给宴宁了。”
  我只握着那酒杯,杯里温暖的酒液还可透过杯壁温了手心,也摇头道:“非是好心。是他喝醉了,我总不能再将他送回行止宫里去罢。想一想便觉着是一桩劳累事,还不若叫他直接在我那处了。”
  “怎么,今次未想起到房顶上去的,”他也未喝手里的那一杯酒,只轻轻地转动着,还嘴角噙着一点笑又揶揄我。
  我饮了半口,随口扯道:“一时忘了,倒是叫你提醒了。你瞧着像是不愿意收留,我便是去你这房顶上也可。”
  “那可使不得,我宁愿自己去房顶上,也不能叫你去的,”他半口酒还未饮,也不妨碍说醉话。
  我只趁着杯里的酒尚温时饮尽了,又学了他那时一样,将空杯盏推了过去。
  他似是觉着好笑,又清楚地笑了一声,方挽了衣袖为我倒了杯里,又推了过来。他搁下酒壶,又开口道:“你像是极为烦忧的,是因着宴宁的事仍在感怀?”
  “没有,感怀什么,事情不是在那处摆着么。究竟也挽不回什么了,宴宁独个儿想不开伤神而已,”我又三两口将杯中酒饮尽了,再伸了手想倒时,却叫他拦住了。
  “有什么还不愿与我说么,况且闷着气喝酒极易喝醉,万一你喝醉了,”他倒瞧着又懂事了,还态度颇为强硬地将酒壶搁在了他那一旁,一手握了瓶颈,只看着我道。
  “喝醉了也无妨,又不会如何,”我见够不着,且够着了当是也不能得逞,便将酒杯放在面前,索x_ing放弃,自然地道,“我定力还算好。”
  他瞧着未怀疑我的话,却仍将酒瓶按在原处,轻轻和和地道:“是么,可是我定力不大好。”
  

  ☆、更与何人说(五)

  “那就不需纠结定力究竟好不好了,”我循循善诱,眼神与他示意一旁的酒瓶,“醉了酒我也不能笃定自个儿会如何。回头只是我引诱了你,与你定力不好无关。”
  扶霖侧头看那酒瓶一眼,手上却没松。他听了本仙君这番颇为豁出去的话,一点也瞧不出定力不好,反神色自若地道:“便是不喝酒,你觉着我要对你如何,就不可了么。”
  我一手支着脸看他,点了点头,道:“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我真该方才将你赶出去,”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起身却将门合上了。外头还透着浓墨般的夜色,映着院子里明亮的灯火,其实与白日里无甚分别。
  “既是要赶我,又关门做什么,”我眼角瞥见一旁重获自由的酒瓶,不紧不慢地伸手拿了,又收回来自个儿往杯子里倾倒。
  倾倒了一半,关门的那位转了身来,本仙君胳膊抖了一下,仍视而不见地接着倒。
  扶霖回过身。本仙君眼力太好使了些,我虽未直接地看他,眼角又瞥见他唇边含着笑意,目光正落在我脸上,口里温温和和道:“酒这般好喝,我方才不是说了不可这般喝么。”
  他若是不笑时候,那股悚然其实还未有那般强。但每每他带了笑放得轻轻缓缓,说些什么不顺心的事儿,本仙君脖子后头便一阵凉飕飕。但此时我确然是想做些什么,泄一泄心绪,未有好法子,只能喝酒了。于是本仙君甚是执着地顶着那一旁宽和的眼神饮完了一杯酒。
  “还未喝够么,”未等我倒第二杯,他便将酒瓶拿了。
  我看着那酒瓶,诚实地道:“有一点。”
  他笑意深了些,抬手就着酒瓶自个儿灌了一口。
  莫非是想自己将酒喝完,好叫本仙君无甚可喝。我只看着他,又有一下没一下地往桌上轻磕着玉杯。
  三下轻响未完,他俯身下来一手握了我肩膀,一手抬起了我的脸。
  失策……
  我恍然大悟,唇上已觉着柔软的触感,温凉的酒液洇在嘴唇上,又顺着嘴角流下去。我闭了眼睛,只得微微张了口。清冽的酒味与他的唇舌一起纠缠在口里。那口酒终还是又叫我咽了下去,只是似是失去了甘味,全是单薄却又清楚的辛辣,味道拢在喉头里,闷得颇为难受,让我想把他推开。
  但我到底是没推他,到那点辛辣味只余个尾巴了,他方退开。
  我抬手缓慢地拭了嘴边漫下的酒液,就看着他一边嘴角弯起,又轻轻和和地道:“还要喝么,还有许多。我虽说不大有耐心,但对你当是有的,你若是还想喝,我也不在意一口口地叫你喝下去。”
  我后知后觉地生出些后悔来,或许本仙君这墙头翻得有些不对,只顾着一时寻个地方,不想真个进了龙潭虎x_u_e。
  照着这种喝法,一口两口是意味,大半瓶皆如此是折磨。
  “不想,”本仙君不想给自个儿找罪受,只好临阵收了气势,且也带了微笑回应,以示本仙君其实未被他吓唬到。
  “那便好,”他从善如流地将酒瓶搁下,凉声道,“给我睡觉去。”
  本仙君其实不大想显得逆来顺受,正寻思着是否该如何回敬一声,胳膊便直接地叫他拽了。我险些扑在桌子上,还未站稳,他又使了力气拉了我走。
  我约莫是思绪受了扰,一时没顾上过脑子笑道:“这般迫不及待,我又不会往别处去。”
  话出口,本仙君的心着实提了几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一时也收不回来了。倒也非是因为我这话过于坦荡直白,而是……扶霖他好似怒了。
  照理说,他当是该再面不改色说些什么浑话出来,不至于就生气了罢。
  我后背撞上床时,还有些不解并了然。不解的是为何他此次未说什么胡搅蛮缠的话,了然的是,本仙君的脊梁骨撞得一阵猛烈的钝疼,险些叫我倒吸一口气,可见他确然是怒了。
  我就着摊在床上的姿势,没动,眼瞧着他冷笑着绕过另一旁,又至了床榻上。
  本仙君仍旧没动,还眼瞧着他靠近我身边,虽说这张云母的床算不得小。
  他老子的……我看着他的脸,心里头只冒出这么几个字。
  不是本仙君不想动,而是脊梁委实疼,一顿一顿地疼。我撑了胳膊支了支身子,缓吐了一口气,又数个吐息,方觉着好受了些。
  我等得那阵钝疼消下去了,又动了动手脚,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眼睛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安分了?”他在我身侧半倚着床头,低了头看我,声音还带些笑话一般的味道。
  我歪过脸去,也看了他的脸,嘴边勾了勾,道:“如何不安分了,你莫不是想将我赶出去才罢休。”
  “我怎会狠下心赶,只是你忽而这般热情,叫我有些不适应。”他声音响在头顶,比本仙君更为坦荡。
  酒意迟缓地上了头,我眼前有些恍惚,但凝一凝神还可瞧着他的眼睛幽深得像不见底的潭水,还约莫能映出本仙君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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