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因果(五)
我屏住呼吸,脚下生根一样站着,明明与他面对面,也觉着是横了天堑,站不到他身旁去了。既是不得善果,何苦还要纠缠。我又有什么好与他解释的,眼睛看见的,一清二楚,用不上拖泥带水。
他自娶他的,安安稳稳。
我自活我的,心有妄念,也与他无关。
“帝君竟这样深明大义,还许我留在冥界,”我移开眼,不与他绕口舌。
扶霖却很愿意费口舌一般,又道:“受了凡界一世劫,父帝想知司簿诚心悔悟了否,他日临赫殿中,还要审上一审,问一问司簿割舍了没。哪如司簿想的这般如意,一走了之。”
不知他说的真假,若是真的,冥帝真乃事必躬亲,宽容过了头。
我转过身背对他,本是想叫他先回冥界,我自会去找冥帝。
但话还未从牙缝里漏出去,先看见了面前冒出的这一圈冥界的兵将,为首一个对着我一抱拳,肃然道:“还请司簿莫要与我等为难。”
本仙君小小地惊了下,正要剖白一句,自己没有为难的意思。就又听身后他道:“司簿当回冥界,眼下有违抗之意,你们这般客气做什么。父帝那里,我已说了清楚,若是司簿不肯从命,拿下就是。”
对面的兵将之首尽责无比,立时又一弯腰,郑重其事地对我道:“那便得罪了。”
兄弟,你不长脑子的么,本仙君哪有违抗之意,只是说话不如他快罢了。
然对面的兄弟用行动告诉本仙君,他确然未长脑子。迎着本仙君错愕的目光,他如临大敌一般,抖出了一根金光闪闪的绳索。本仙君眼花了花,不妨碍我认出是缚仙索。
绳子缠上手腕时,我已被那帮不长脑子的兵将按着肩膀转过身,又不得不对着扶霖。
本仙君很窝火,以前不知原来冥界的兵将这样是非不分,屈于权势。但虎落平阳,何况还有个y-in险小人在此,无甚办法。
“我思虑得可周全?”他y-in恻恻地笑,又凑近我耳边轻声道。
我紧闭着嘴,看也未看他一眼,闷着胸膛里那口火气,怕一张口就喷出来。
想当初本仙君走的时候,多么潇洒。如今居然又兜转回来了,回来了还不说,还是这样狼狈地被绑回来的,再未有哪个神仙,如我一般坎坷的了。
进了思齐宫的大门,扶霖也跟着进来了,那几个冥界的兵将站在门外,拿着手上的大锁面面相觑。
“殿下不出来吗……”迟疑的声音,那拿缚仙索的没脑子兄弟道。
“无妨,我稍后出去,”他挥了手,那门便关上了,又闻得哗啦啦一阵铁锁响。
思齐宫院子里很空荡,墙边角落里翠竹幽幽,绿影婆娑。本仙君心里稍稍有些慌,那阵火气落下去一些。但还余着一线,蹿在心头萦绕不去。我冷笑了声:“殿下还要先审一审我么。”
未听他出声,我径自往屋子里走。用胳膊肘戳开了屋门,走进去刚要再戳一把叫它关上,扶霖推住门。我瞧他一会儿,又撤开胳膊。
“哐当”地一声关门声,我唬了一跳,心还未落回肚子里,胳膊叫一股大力扯了,一路拽得踉踉跄跄,桌上一个杯子摔在地上粉身碎骨,几个椅子倒了一串。
摔在榻上时,胳膊肘先支了床,我疼得险些岔了气,刚抬了胳膊要起身,他覆上来堵住了我的嘴唇。毫无章法的噬咬,气闷刺痛。我一边沦陷一边恼火,欲要屈膝踹他一脚,腿又叫他压住了。胳膊叫他按在头顶,什么力气也使不上。
“你滚,”我气上了头,顾不得许多。
未曾想倒是有奇效,他停下动作,站直了,笑道:“再说一遍。”
我不欲理他,胳膊撑着床榻起身。
“父帝这几日不在,我得空闲,”他转身去桌边,竟真的未与我计较。“你好好与我解释,那时存了什么心思离去,又在临赫殿中与父帝说了什么。”说着拿起桌上的青玉瓶,往杯子里倾。
我不吭声。虽说他这样子让我心里没底。但本仙君实在不知道有什么话说。
“真不说?”他捏着杯子过来,坐在我身旁。
方才未开口,这时候即便觉得有话想与他说,也无从说起。况且我也不愿再提那些与冥帝说过的话。除此外,真的无话可说了。难不成本仙君还与他叙一叙旧情么。
“莫要后悔,再讨饶可没机会了,”他笑道,眼里仍冷。
饶是知道他生x_ing如何,本仙君还是小小地提了口气。不知道地狱里……想到一半,脸被他抬起来,杯中的液体从口中灌了进去,我呛得咳嗽,他视而不见,杯子见了底才松手。口中有酒的冽甜,酒水顺着下巴喉咙流到前襟,s-hi了一大片。
我扶着床边咳得眼泪差点掉出来,眼角余光瞥见扶霖手中转着杯子又至桌边。
“这是什么,”没忍住问了一声,本仙君当然不会以为他是好心怕我口渴,这酒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