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已经暗自许下要将自己献给齐默·尔曼的愿望,只要两人能够在一起,谁是君主、谁是臣子,又何必去计较?
泽卡·赖亚心事重重的走向小阁楼,他不知道自己即将会听见什么样的消息,不知道消息会是好事还是坏事,为克制住此刻无比紧张的情绪他用力握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中,每一步都感到特别的沉重。王后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找她,身上的衣裳未变,仍旧妖媚迷人,只是眉眼间少了几分锐气与邪气,多了些怜悯与慈爱。她看向他的眼里包含着与他母亲生前注视着他时一样的东西,恍惚间竟差点错认。
“我知道你迟早会来,我的孩子。”王后眼眶s-hi润、眼角泛红,看得出在泽卡来阁楼之前,王后曾落过泪。她紧张的咬着下唇,欲言又止,下意识朝泽卡迈近几步,想仔细看看她的孩子变得怎样了,是否和前世一样?可她一想到泽卡和前世再像,今世的他也已经没有过去的记忆,x_ing格、身体、思想都变了,不是从她腹中出世的孩子,除了灵魂和眼睛,再没有一处是相同的。
王后面露苦涩的退了几步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嘴角带着苦笑,说:“我知道此时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你恨我,我可以理解,因为我伤害了你。但我希望你可以听进我的劝说……我本来是可以看着你坠入地狱的,可你是我孩子的转世,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下地狱。如果你再不和他分开,上帝是不会原谅你们的。”
“就算我前世是你的孩子,又怎样?”泽卡·赖亚不屑一顾的冷哼一声,“如果只是因为我和齐默同为男子,我们的相爱会受到上帝的责罚、坠入地狱的话,那上帝未免太过古板。他一定是个不懂爱是何物的神!”
王后悲痛的流下了眼泪,热泪滑过脸颊滴落在地毯上,泽卡只觉得刺眼得很,倔强的撇过脑袋不去看它。无论未来要承受什么样的惩罚,他都不可能放过齐默!突然间他似想起了些什么,露出一个灿烂得可怕的笑容,一步步的逼问王后,那个他所谓的前世母亲。“我是不是他要等的那个人?他等的人其实是我,是吗?那个人就是我,对吗?快告诉我!”
王后改变了主意,她眼泪止不住的流着,她不打算告诉泽卡真实的事情,也不能告诉,告诉了他,他绝对会膨胀得迷失了自我。
他体内的毒咒并没有完全消散,毒咒是不可能完全消失的,从诅咒的那一天,它就像种在心脏的一颗种子,悄悄着以寄主的血r_ou_为食,慢慢在体内长大,逐渐渗透内脏、全身各处,像□□一样一点一点的夺走他的x_ing命,直到濒死前,种子才会从他体内刺破皮囊长出一种能够诱惑人的妖花,妖花结下的果实可制成迷惑人心的药。
她的一字一句都在折磨着泽卡,残忍道:“不是,你不是他心中的信徒,你永远无法占据他整个心。那个没有还未出现的信徒,会缠着他的一生,只要他一天不出现,他会永远惦记着,更别说他出现后――我保证只要他重新回到他身边,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你选择他!”
泽卡好似被王后的话逗笑了,双肩不停的抖动着,从掩面低笑到仰头大笑,血丝在泽卡的眼里严重扩散开,冷笑道:“既然不是我,那你认为我会让他回到齐默身边吗?”
王后知道泽卡已经接近疯狂的边缘,却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她无可奈何的瘫坐在地上,眼睁睁着看着黑暗吞噬掉泽卡的身影,她仿佛还看见了恶魔低首在他的耳畔轻声细语,诱引着他走向歧途。
“泽卡,我的孩子!”
泽卡迈出阁楼外,捂住胸口痛苦的吐出一口黑血,双眼似有无数根针扎,他恨王后,他永远都不会原谅她!就算她是他前世的母亲又何如?前世已经过去了,他再不是她的儿子!齐默要等的人也该死了,死人就要有死人的样!敢和他抢人,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拿出准备好的手帕擦干净嘴角的血,从他重新尝到疼痛时就明白了毒咒不可解,他隐藏得很好,齐默并没有发现毒咒不可解除的事,以后也不会发现,只要齐默没有尝到他的血,就永远不会发现血有古怪。
“二哥、二哥,二哥!”安娜离开马场后和杰西在剑场比试了一场,独自出来,见着泽卡的背影连喊了好几声都不见回应,匆匆跑到泽卡面前,拍下他二哥的肩膀,埋怨道:“二哥,我叫你怎么不回应?”
泽卡情绪平静许多后,只觉得身上的疼痛慢慢减轻,双眼上的痛楚也消散了,现在只要他一动怒就会尝到噬骨般的疼痛,在齐默身边他从不动怒,也就不会复发。他装作无事的模样,浅笑道:“二哥只是在想事,想明天二哥的成年礼会有……多荣重。”
还有齐默,他想看看齐默穿上他口中那套对他而言很是珍贵的衣裳是什么样的,他脸上神情逐渐柔和,他明天就能见到齐默了。只是几个小时见不到,他就想他想得心慌,恨不得把他随身带在身边。
“二哥,我劝你,你要是陷得太深……三妹也救不了你。”安娜神色凝重的注视着泽卡,试图将她的傻二哥扯上岸。
可是这已经不可能了,齐默是泽卡的心魔,他是唯一可缓解毒咒疼痛的方法,他再也不会放手了。他下意识想去揉安娜的头发安慰她,却被一巴掌扇开,脸上依旧是他对三妹常有的宠溺笑意,道:“我说过因为你是我和大哥唯一的妹妹,所以无论你做什么二哥都不会生你的气,会一直照顾你、呵护你、宠你、爱你。但这件事,二哥是不会听你的,乖,不要说话。”
齐默·尔曼独自走向藏在森林深处的月湖,他依稀记得月湖他曾经去过,可他想不起来是谁同他去的。明日,他就要离开小教堂,跟随泽卡·赖亚去参加他的成年礼,恐怕再也不会回到森林教堂来,他想把疑惑不解的事都在今晚解开。
夜里的森林非常宁静,他提着油灯走在s-hi润的泥土小路上,他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外边热闹的世界。去的路上他林林总总的想起了一些片段,例如信徒总是虔诚的跟在他身边,羞涩止于肢体接触,他曾在他的脚背上、手背上留下一个绝对纯洁的亲吻。他们从没有亲吻过,嘴巴是用来向上帝祷告、祈福的,而不是用来表达情感的宣泄方法。
『您该知道,没有什么可以让我们分开。』
是的,曾经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能将他们分开的只有死亡。
第6章 第六章
齐默·尔曼站在月湖边,脚下是s-hi润的泥土与绿茵的Cao地,望着如同一面宝镜般的湖面,水面不意外的倒影出他的身影,从湖面上他竟然看见自己的身侧忽然多了一人,猛地扭过头,分明什么也没有,再低眸看向湖水,那名男子正笑莹莹的注视着他,露出一口大白牙,两颗尖尖的虎牙显得男子特别稚嫩,神情中还有羞涩。
是他思念了一百年的信徒,他绝不会错认那双宝石般精心雕刻的蓝瞳,泽卡也有双这般漂亮的蓝眼睛,每当泽卡睁大了眼睛与他对视,他便会屈服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很难开口拒绝他所提出的要求。
他不禁想起他与信徒初到此处的情景,他靠在信徒的肩上,静心观赏着月湖的美景,紧紧握着彼此的手,他迷恋着从他手心传来的温度,偷偷听着信徒心脏的跳动声。想到此,他嘴角悄悄爬上怀念的笑意,那天是他和信徒甩掉了祭司派人追杀他们的人马,匆匆到此,决定停下脚步歇息会,才发现了月湖。在那之前他们根本不知道月湖的存在,也没人说过。
就在此时,原本站在他身侧的年轻男子一瞬间变幻成两个人的身影,就在月湖边面露笑意,他定眼一瞧,发现那两人竟是他和信徒。难不成这月湖有将人所思所想的事幻化成实景?他与信徒上一次到这居然没发现月湖有这能力,应该是到了夜里才会如此神奇。
他蹲下身子,想用手去划湖面,指尖刚触碰到水面疼得立即缩了回来,湖水冰冷刺骨,冰得连他都没法接受,右手冻伤的缩在怀里,直到缓解了些许才起身,忌惮的看着表面平静得毫无波澜的月湖,看得出月湖里头肯定有古怪。但他没打算管,月湖里有什么东西都和他没关系,他没必要自找麻烦。
『终有一天人们不会再歧视我们。』
耳边似乎还能响起信徒真诚的声音,他默默的盯着湖面的幻象,一直在湖边待到了天亮才慢慢走回教堂。没想到泽卡派来接他的人竟已经在教堂门口等着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他还以为来接他的人应该会晚些,至少不是这么早。
那些仆人对他恭恭敬敬,几乎不敢得罪他,百依百顺,他也没那个心思搞破坏,顺着他们的意坐上马车,最后看一眼教堂,淡然的转过头,他和信徒即将成为过去事,就让他永远藏在他心里――马场突然颠簸了下,齐默走神没注意,差点从座位上往前倾,他掀开车窗帘,发现外头不是去往城堡的路,反而是走向了去城堡的反方向,进入森林深处,颇有朝月湖去的意图。
他立刻意识到了事情不对,试图想趁不备跳车离开,他刚触到车门立即被一股无形如火焰般的咒术,灼烧伤了手,疼得他往后一倒,从座位摔到了地板,嘴里忍不住呼出一声痛。
他被骗了。
外面的人绝对不是泽卡派来的,他虽不知道是谁设下的埋伏,但他至少知道能施下这种咒术的绝非是普通的巫师,此人是冲着他来的,能让宫里的仆人听命,必定是赖亚家族中的人或是有关联的。他比想象中还要冷静,整个马车都设下了咒术就证明他不可能轻易逃脱,马夫和随从仆人都与他毫无关系,他张口求救又有什么用?连他都没有办法解决的咒术,几个普通人自然救不了他。
齐默还没来得及再次掀起窗帘看马车到了哪,他突然间便落入了水中,渗透进马车里的冰水让他瞬间明白他是落在了哪,冰冷刺骨的湖水像只猛兽,似一口将他撕成粉碎般痛苦。湖水逐渐淹没他的全身,他无法动弹的感到全身僵硬,逃不出马车,只能跟着马车一起沉入湖底……
“烧死他!”
“烧死渎神者!不能让他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放火烧死他!把他的灵魂永远囚禁,让他无法转世!”
齐默·尔曼原本的失神被周遭疯狂的呼喊声拉了回来,他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他出现在想杀死他的巫师所做的幻境中,他站在拥挤的人潮中,每个身穿红衣袍的人手里皆举着一把正燃烧着的火把。他的白衣在红衣中显得格外独特,从高台一眼望去,很快就会注意到他这个异类,但没有人注意到他,从他们的眼睛里看不见他的身影,他们的眼睛正专注的注视着高台上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