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着所有人的目光看向高台,那个低首的年轻人,身穿着和他一样的白衣,唯一不同的只是款式,他的白衣沾着斑斑血迹,看得出有人对他用刑了。他总觉得高台上的年轻男子格外熟悉,他想看看男子究竟是谁,为什么他会如此熟悉?
人群后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声音,她是个巫师,她的声音盖过了所有蠢蠢欲动、试图杀了年轻人的红衣徒的吼叫声,听得出是名女子。年轻人因女子抬起了头――齐默的瞳孔顿时放大,台上的人竟然是他等待已久的信徒!
红衣徒眼中含着恐惧与仇恨的眼神瞪着女子,害怕巫术的自动让开一条路使女子走到高台下,除了绑在木桩上的年轻人外,还有一名祭司与两名护法,身上皆是一件红衣袍,只是相比红衣徒,祭司身上的红衣较为华丽。齐默看不清女子的脸,她的脸用了障眼法,看来想杀他的巫师并不想让他看见那名女子的脸。
齐默穿梭在人群中,可他还没穿到高台下,红衣徒竟发现了他,将他团团包围在人群中间,又惊又喜的怒视着他,仿佛发现了什么奇珍异宝。
“烧死异徒!把他丢到前面去!烧了他们!”
他下意识的想念咒逃脱,才发现他在别人设下的幻境中完全无法施咒,红衣徒用以人多欺少的老办法,将他丢出了人群,凄惨的摔在了女子脚边。
“烧了他们!烧了妖女!”
“你说你爱我的孩子,那你愿意替他死吗?或者陪他一起受这残忍的火刑?”女子一把提起他,在他耳边低语,她的一个响指,幻境中所有人的瞬间定格住,时间在这时候静止了。
在齐默眼里的女子是一张模糊不清的脸,不需要看清楚对方的脸,他也知道了在他眼前的女子就是――“你就是这个幻境的巫师。”
他并不相信幻境里的一切会是真的,谁知道是不是女子搞出来骗他的,冷漠反问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所说的?”
女子冷笑道:“你会相信的,神父。因为我就是他的亲生母亲,我痛苦的活到了今天,却还有一样更令我痛苦。”
齐默说不出话来,他眼中有泪,但流不出来,他不敢再看向高台上的信徒,让只会令他更加心痛,他不知道,也问不出口,还有什么比看着自己的恋人受火刑更痛苦?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受火刑的不是你?我多么希望他能继续活着!如果他没有遇见你,他将会是与心爱的妻子度过平凡又幸福的一生――从他出生我就算好了他的命,可没想到因为他在教堂祷告时看了你的第一眼,他的命运就变了!是你害了他。”
“你该知道我从来都愿意为他付出我的生命。说吧,更令你痛苦的是什么?有什么比看着我的恋人、你的儿子遭受火刑更痛苦。”齐默无法从一张模糊不清的脸上判断她的情绪,只能从声音上去猜测,如果可以,他完全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信徒的命运恢复到原来的轨道上,可那已经不可能了。
“更令我痛苦的是泽卡竟然是我孩子的转世,明明他的命运我一直算不出来,以为他的灵魂和我的孩子无关,没想到他又遇见了你,像一百年前那样深深的爱上了你。你的名字已经刻在了他的灵魂上,永远没法去掉。既然如此,我就想让你尝尝我丧子时的痛苦,只要你消失,我至少可以挽救泽卡的x_ing命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女子一打响指,消失在了原地,幻境一变,齐默防不甚防的被人潮践踏在脚下,无能为力的、眼睁睁的看着红衣徒将火把丢向了高台,红衣徒的祭司与护法早就离开高台,冷眼看着信徒活生生的被火焰吞噬,他仿佛能听见信徒的惨叫声与他自己绝望的吼声……
泽卡·赖亚柔软的金发贴着额头,发尾修剪得与耳朵平齐,他挺直着腰板,像是婚礼现场新郎期待着新娘乘坐的那辆马车出现般,等着去接齐默的马车回来,他要在这盛大的成年礼上,要在全国人民与邻国亲友的面前向齐默再次示爱,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爱人是齐默·尔曼,没有人可以替代他们彼此!
安娜·赖亚神色紧张的注意着泽卡的反应,她并不希望等会得知消息的傻二哥会无法接受的失控、生气,甚至导致毒咒发作,她偷偷的看了眼坐在父王身侧的母后,母后悄悄朝她眨了下右眼,她也回了同样的举动,那是她们约定好,完成后的暗号。
泽卡无法掩饰的喜悦展露在马车到来时,他期待看到马夫开门后,齐默从马车上下来的身影,他一定是他见过最美的美人,一定是他永远最爱的恋人与伴侣!他恨不得冲上去,自己邀请齐默下车,区区几秒钟的等待,让他后背冒出了一层薄汗,他要见到齐默了!
马夫却没有去开车门,而是朝泽卡行礼后,低首歉意道:“殿下,齐默·尔曼神父拒绝了您的邀请。”
“我不相信,齐默肯定是在跟我开玩笑,连马夫都联合起来骗我,真好笑!”泽卡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掩盖他听见消息后忍不住s-hi润的眼睛,他躲开安娜准备拦住他的动作,重复着不相信的一句话,一把推开上前阻拦的德拉,用力拉开车门――空无一人。他不顾在场人所有人好奇的目光,红着眼质问马夫,大怒道:“他还有说什么?!”
“神、神父说他祝您早日找到一位优雅、高贵的公主……”马夫被泽卡一双逐渐血红的眼睛吓得软了腿。
泽卡简直无法相信齐默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昨天齐默分明答应了他的示爱,为什么要反悔?为什么要抛弃他?心口即刻传来强烈的剧痛,他撑在马车边用力捂住心脏,痛苦的吐出了口黑血,在场人无疑惊呼了起来,他这一次没有推开搀扶他的德拉,他即将连自己的体重都无法支撑,不死心的继续问道:“他身…边…是不…是有个…陌生男…子……”
“回答我!”他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大吼,他真希望马夫可以否决掉他的问题,他没法接受他吻过的唇正被其他人亲吻着,没法接受他享受过的怀抱,其他人正拥有着。
马夫稍稍抬起头看了眼走来的王后,为了保命的朝泽卡点了点头,他实际上连森林都没有去,他说的话都是王后让他说的,只要他不说,谁又能知道?
泽卡气极攻心,血液不停的从他的喉咙涌出,沿着嘴角流下,黑血沾污了他身上的礼服,他一想到齐默正和他心心念念了一百多年的信徒依偎在一起,忍不住露出苦笑,晕厥之前,王后从身后伸手遮住他的双眼,温柔对他低语道:“你累了。”
第7章 第七章
“二哥,你看谁来了!”
泽卡·赖亚被他的妹妹安娜·赖亚拽着胳膊跑下阶梯,他看着安娜脚下的鞋子不禁怀疑她的妹妹是如何保持平稳又能做到跑步不摔倒的?她脸上带着他不理解的兴奋,有什么事值得让他的妹妹这么开心?当他看见马车在他眼前出现时,他才理解了安娜的兴奋,全国人民、邻国亲友都在一同见证这动人心魄的时刻,他简直欣喜若狂,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着,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同样期待的三妹,悄悄用口型问安娜:“是他来了吗?”
难以掩盖的喜悦正慢慢爬上他的嘴角,他期待着、等待着肯定的答案。
安娜似乎没看懂他的口型,又或者是故意装作看不懂,她不顾形象的把他往马车上推,不耐烦的催促道:“还在等什么呢二哥,快接她下来呀,所有人都看着呢,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她?”刚爬上泽卡嘴角的喜悦应声冻结,上扬的唇线抿成一条直线,冷脸质问道:“她指的是谁?齐默呢,我要见他,他在哪?他为什么不来见我?”
安娜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用感到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泽卡几眼,带着关心反问道:“二哥,你没事吧?谁是齐默?二哥你是昨天高兴疯了吧,今天当然是你和凯特公主的婚礼。别愣了,快把凯特公主接下马车,大家都等着见证婚礼呢。”
泽卡不相信的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每个人都在用羡慕或祝福的眼神盯着他,所有人都在恭喜他、祝福他,可他想要的不是迎娶一位倾国倾城的公主,然后在城堡里度过幸福又快乐的一生!他不是童话里的王子,也不想遵从童话里的情节,他想要的只有神父齐默·尔曼!
“我不会娶她的,我要齐默,我要见他!”他痛苦的抱着脑袋,想让自己离开这个痛苦的地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齐默、齐默!别走……”
深陷沉睡中的泽卡·赖亚不停的低声呼唤着齐默的名字,梦境的内容令他紧皱着眉头、胡乱抓着身下的床单,想缓解自己害怕的心理。他正被梦魔无情的折磨着,奋力挣扎还是无法让他逃离梦境,他痛苦的忍受着从身体各处不断传来的痛楚。
他想问问齐默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他不相信一个消失了一百多年的人会突然回到齐默身边。他要亲口听见齐默说的话,否则,他没办法让自己放弃!……可就算听见了,他真的会放弃他所贪恋的恋人?不可能,他不想也不愿意!
安娜·赖亚坐在泽卡床边的椅子上,俯身握住泽卡在毒咒的影响下,消瘦得几乎只剩下一层薄皮贴着骨头的手,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滑出,滚烫的泪水滴落在泽卡的手背上,她低声呼唤着泽卡,就像泽卡不断呼唤着齐默那样,她仍旧没法将泽卡从沉睡中唤醒。
她的傻二哥已经在床上沉睡了将近半个月,没人知道怎么治疗泽卡的病情,连王后都在小阁楼里研究了七天七夜,至今也没能找出个办法。泽卡真的没救了吗?她擦了擦眼泪,不敢细想。除了握住泽卡的手安抚他的情绪外,她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听王后的话齐默·尔曼恐怕已经命丧月湖,不在人世了。
以泽卡的脾气,是不可能去找个替代品的,就算真的找到了个可以替代齐默的人,结局又能好到哪去?毕竟那对泽卡、对被当做齐默的替身而言,无疑都是伤人的。
“齐默!”泽卡突然间大喊了一声齐默的名字,下意识的握紧了被安娜握住的那只手后,好像认出了那不是他所期待的神父的手,顿时从安娜手里抽回了手,手背压着额头,全身在冒冷汗。
安娜被突如其来的喊叫声吓到,手传来清晰的疼痛感,不知道是因右手的痛楚,还是因为泽卡时不时低呼着神父的名字令她感到愧疚,反正她又一次流下了眼泪,难过的趴在床边痛哭。如果她没有理会泽卡和齐默在一起的事,任由他们相爱,事情是不是不会发展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