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起来喂你哥喝药。”
安娜一听见王后的声音,急忙用手帕擦干净脸颊上的泪渍,鼻子灵敏的闻见空气中有血的气味,疑惑的转过身看着王后端着一小碗血走到她面前,她虽没看见那碗里装的是什么液体,但从气味上她就闻得出那碗绝对是血。王后把碗递到她手里,她低头仔细一瞧,碗里的血很少,不仅如此,碗里还放了个极小的汤勺,她好奇的凑到碗边闻了闻,问道:“这是什么血?喝了就能救我哥了?为什么这么少?”
“我的女儿,你的问题可真多,一个一个来解决。”王后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下安娜的眉间,说:“血少是因为它珍贵,万事不能急于求成。至于它是什么血,以后你自然就会知道,现在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安娜乖乖点了点头,那勺子一次只能舀起几滴血,她小心翼翼的用勺子把血沾s-hi在泽卡的唇上,连续几天下来,泽卡的状态才有所好转。
直到过了一个月的时间,泽卡终于从沉睡中醒来,她手里还是拿着一碗相同的血,她一直不知道那碗里放的是什么血,只知道它能救泽卡的命,王后每天都会准时送来。不用细猜也该知道,她肯定好奇极了!它到底是什么血呢?为什么会如此神奇,居然可以解决毒咒。就在这次喂完血后,她终于忍不住跟着王后偷溜进小阁楼,试图窥探关于血的来源。
“别躲了,出来吧,安娜。”
她的“窥探之旅”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王后却没有半点要责怪她的意思,反而还大方的带她去看看血的来源,领着她走进阁楼地下室,王后随意一施法,原本漆黑的地下室,顿时恢复光明。
她带着紧张又期待的心理跟在王后身边,时不时好奇的观察着周遭的一切,通往地下室的路很长,她和王后一直走到尽头。尽头是一间铁牢,铁牢里有个被铁链捆绑住的黑发年轻人,他身上的白衣沾染了斑斑血迹,勉强能看出衣服原来的颜色,露出的皮肤也都遍布着丑陋的伤疤,她没法清他的脸,那头黑发遮住了他的面孔,丝毫不比泽卡的状况好。
“母后,难不成救二哥的血就是从他身上……”安娜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从王后似笑非笑的脸上她已经得到了答案。
“我花了七天七夜才从古老的书上找到了能解决毒咒的办法,只有心魔的血能救,泽卡的心魔就是他。不用母后细说,你也应该知道他是谁了吧?”
“他就是齐默·尔曼啊……他没有死?要是让二哥知道了――”安娜·赖亚不由得问道,她还以为齐默·尔曼已经丧命在月湖里,那月湖的温度可足够让误入其中的动物立即丧命,没想到他就是血药的来源。她了解她的傻哥哥,根本不需要想象就能猜得到,只要泽卡知道了齐默就在阁楼地下室里,并且正用他的血救他,绝对会抗拒喝药,一心只想见齐默,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当然没有死。”王后打断了安娜的话,理所当然的说道,她看着铁牢里还未醒来的齐默浅浅一笑,用威胁的语气,低声说:“我的好女儿,答应我,你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泽卡。你只需要乖乖保守住秘密,继续喂你的二哥喝药。至于其他的事都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懂吗?”
安娜僵硬的点了点头,扭头望向铁牢时正好对上原本隐藏在黑发下的黑瞳,眨眼的功夫她刚看见的黑瞳又消失了。不知道会不会是她的错觉,因为齐默分明还在昏迷中,怎么可能会睁开眼睛。不过那双眼睛真是好看极了,难怪一开始泽卡会被吸引,更别说泽卡是信徒的转世,会一如既往的爱上齐默也是意料之内的,他的名字早已经深深刻在他的灵魂上,永远无法去掉――从王后那知道的,王后想改变泽卡的命数,使他与齐默分开。
但说到底,安娜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王后要将她二哥和齐默分开,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帮王后。仔细一想,如果她二哥在成年礼上见到齐默从马车上下来的话,就不会气得驱使毒咒发作、吐血晕厥。再者,她二哥既然没事,也就不需要从齐默那取血救她二哥了,她真是不明白王后到底在想些什么,是想折磨齐默还是折磨她二哥?真奇怪。
泽卡·赖亚沉睡了两个多月才暂时从梦魔的手中逃脱,他不愿意再回到那个可怕的梦境,可每一次阖眼他还是会无法改变的回去,梦境不断的重复上演着他与邻国凯特公主的婚礼现场,梦中安娜的话令他不由得感到害怕。害怕齐默真的是他幻想出来的人,而现实中并不存在;害怕他的结局会像童话书一样――王子与公主结婚,他的喜悦一次又一次的被失望冲刷。
安娜一天里除去训练时间外,大部分都会坐在他床边照顾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他的妹妹有事瞒着他。他和三妹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对方明白自己意思和想法。因为他们是亲兄妹,所以他从安娜的神情里看得出三妹有事瞒着他,而且还非常害怕他会知道,安娜那种x_ing子的人,一旦做了她觉得愧疚的事,就会浑身不自在,迟早会露馅。
王后则会在午时准时带着一碗来历不明的血到他房中递给他三妹,让三妹喂他喝药,他还没恢复到可以照顾自己的时候,当然三妹怎么说也是位公主,除了喂药其他事都是由德拉帮助他的。
他不知道那血的来源,心底自然是会有些抵触,但血药确实有用,只要喝下那碗药身体上的疼痛多少减轻了些,就像是靠在齐默的怀抱里一样,渐渐温暖着他的身心,尽管他的手是那样的冰冷,但他怀抱却是温暖、让人迷恋的。
泽卡这次喝完药后,不是望着天花板发呆,也不是让德拉念本书给他听,而是费力的起身拉住准备离开的安娜,他拉住她的手腕,舔了舔自己唇上残留的血,冷静的陈述道:“安娜,你有事瞒我。”
安娜脸色一僵,她不敢回头去看泽卡,担心自己会一个不忍心就把秘密通通告诉泽卡,干脆不语。
泽卡似乎看出了安娜的心思,无奈的松开了安娜的手腕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道:“我们是兄妹,你是瞒不了我的。”
“你恢复得很快。”王后一个响指铁链便从齐默身上脱落在地上,齐默也随着铁链的掉落瘫倒在地,除了前不久取了一次血的伤口还未愈合外,身上其他的伤口都已经恢复如初。
“他……还好?”齐默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老树皮,他甚至比沉睡了一百年、丝毫未进食的时候还要虚弱,每天定时从他体内抽血导致他枯瘦如柴,和活死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恢复得差不多了,你应该知道这是个长期疗法,不是区区几个月就能完全恢复,我不能让你死。”王后蹲下身,划开自己的手腕凑到齐默嘴边,用自己的血喂齐默,她当然不能让齐默死,他要是死了,泽卡可就没救了。
齐默食下血后,用舌尖舔过王后手腕上的伤口,伤口便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试问道:“我可以见他吗?”
“还不行。你现在出现只会引起他情绪化,必须借这次根除毒咒。”王后扫视了下地下室的环境,把铁牢和地上的铁链通通去掉,召唤来了几名仆人,将地下室以最快的时间转换成一间普通的起居室。“以后你就在这住下。除了我,谁也不允许到这来。”
后半句是对着仆人嘱咐的。
齐默由仆人搀扶着坐到了椅子上,看着王后离去的背影,又问道:“……什么时候可以?”
王后脚下一停,侧过头说:“再过些日子吧,不会让你等太久的。至于衣物我会让人送下来。”
“好,我信你。”齐默应道。
泽卡·赖亚不死心的从床上爬起,对于别人而言是相当轻松的动作,可换作了眼下苟延残喘的他显然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双脚刚触到地面,他便无法支撑自身重量的摔倒在地,吓得安娜立即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这声尖叫声引来了德拉,两人一起搀扶着他回到床上,不顾德拉的关心的责骂,他再一次拉住安娜的手腕,带着请求的意味,继续问道:“请告诉我吧,妹妹,你到底在隐瞒些什么?是关于他的吗?”
德拉是真不知情,他只管低头替泽卡掖好被子,他们兄妹两人的对话他听着就可,不需要c-h-a话。
安娜内疚的看了眼泽卡,不知所措的低下头,她心里纠结得很,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抵挡不住她二哥那副可怜兮兮的神情――在她眼里,最后忍不住透露出一个消息。“他……没有死。”
“我当然知道他没有死。”泽卡下意识的秒回道,说完才明白了言外之意,心下立即着急了起来,追问道:“他出了什么事?他在哪?我要去见……他……”
他扭头拿起手帕捂住嘴,吐了口黑血在上面,一旦提起齐默他就变得情绪化,整整两个多月没有见到神父,连在梦里都见不到他!他或许正和他的信徒正幸福的依偎在一起,怎么会晓得他正被病痛折磨着!
“我想见他……”泽卡握住安娜的手滑落下来,晕厥了过去,只剩嘴里那句模糊不清的话。
“哥!”安娜再次发出了尖叫声。
第8章 第八章
泽卡·赖亚像一尊精致、易碎的人偶,美得病态,美得令人惋惜,因为他的病情已经严重到无力救治的情况,他甚至因为毒咒的影响,失去了那双如海水般漂亮的眼眸。此刻他连起身活动的力气都没有,鼻息间只剩一口气在苟延残喘,喂血药再起不到任何的作用,继续喝只是徒劳无功――妖花已悄然从他的双耳露出小角,攀爬上他的眼皮,各留下一朵未绽放的花苞;鲜嫩的小芽从十指尖冒出,肆无忌惮的展露在空气中,粉嫩的花苞在警示着他――离妖花的盛开的日子并不远。
他对自己的病情无能为力,放空躺在床上,冷静的等待妖花盛开,他已不再抱任何能够救治好他的无谓希望,他身体他难道还不够了解?早在妖花贪婪的摄取营养下就逐渐变得不堪一击,过不了多久他将会被妖花缠绕,他的尸体会像他见过的人偶花圃那样。
唯独让他惦记的,还是没能见上一面的齐默·尔曼,他想过反正自己也快跟随母亲的脚步一同离开人世,齐默和谁在一起,他就算想阻拦也阻止不了。他只想在离开人世前再见一次他,虽然他的眼睛不能再欣赏他清秀的脸蛋,但是他的耳朵还是能够倾听他动人的声音。他只想再听他一次他说的话,最后一次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一个绝对虔诚、纯洁的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