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洵看着穆九眼中无意间流露出的温柔,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为什么只是一个小儿的无忌童言,便从此以怀风为字?陵洵当初想不通,此时才明白,或许这个穆九口中的小儿,与他的缘分并不只是赐字这般简单,算算年纪,两人也只是相差四五岁,日后说不定有过很深的羁绊。
早就听传言说穆九有龙阳之好,可是也不见他真的对哪个人青眼,如此来看,恐怕只是早就心有所属。
不知怎的,陵洵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原本的好兴致也顿时烟消云散。便在这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
陵洵心头一跳,“是刘妈的声音。”
穆九道;“听方向应该是后山那边。”
陵洵脸色瞬时没了血色,跌跌撞撞往外跑,“是小甘……”
就在陵洵和穆九在厨房里忙活,吴青已经追上了钟离山,陪着他一路往回走,这期间自然不少说些阻挠出兵汉中的话。
“大哥你想想,如果真的听了那风无歌和穆九的建议,日后阵法师在清平山的势力必将越来越大,到时候你这个当家人岂不是形同虚设?难道你真的愿意看见这么多年的打拼,最后落到他人手中?”
钟离山自始至终没有发一言,吴青以为他几乎被自己说动,越发规劝得起劲,直到快抵达后山时,钟离山才长叹一口气,对吴青道:“青弟,记得以前你也是个心怀建树的人,何时眼界变得如此狭窄?”
吴青一愣,被钟离山说懵了。
钟离山从宴席出来,吹了这一路冷风,此时已经冷静下来,方才看着那些曾和自己生死与共的兄弟要追随一个外人,他心中的确有些闷堵,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从长远看来,出兵汉中的确是明智之举。
“大哥……”吴青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似是想辩解。
钟离山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阿青,这世上不只是一个清平山,多看看外面吧。一些趋炎附势的蛇鼠之辈,能远着一些还是要远着。”
吴青被钟离山说得十分羞愤,他知道钟离山是暗指他受王起挑唆,有意和风无歌作对。其实他也知道那个叫王起的不是好东西,可他却无法忍受钟离山如此直白的指责,心中不免委屈恼怒,不想再站在钟离山面前显露自己浅薄狭隘,正欲甩袖离去,却忽然听到女人的尖叫。
钟离山前一刻还十分疲惫的脸瞬时僵硬,继而变得狰狞凶狠,提步向后山冲去。
吴青心里忽生凉意,一种不祥的预感冒出来。
钟离甘出事了!
袁熙在宴席散了之后,也回到自己的住处,他身为外人,自然是不好插手清平山的事,因此一直未对汉中来使之事发表意见。
他一回房,便有近卫送上密信,正是父亲袁向的家书,催促他快点前往扬州,协助他打理江东。
袁熙看到这封来信时,心底却不禁倒吸一口气,想到穆九三个月之前和他说的话。
第61章
出于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袁熙看穆九一直不大顺眼,也总是对穆九出现在陵洵身边报以怀疑的态度。然而时间久了,他冷眼旁观穆九来清平山以后采取的种种措施,倒的确是在为陵洵谋划,因而也就努力放下成见。
偶然一次,两人亭下煮酒闲谈,袁熙装作不经意问起他时下的困境该如何破解。
因被长兄袁新陷害监管不力,致使荆州十八县被水淹没,袁熙不得已离开荆州,随陵洵来清平山避难,可是这样无所事事地蹉跎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原本也是可有可无的试探,没抱希望能得到什么有用的回复,谁料穆九当时却不假思索地和他说,只要再等两个月,事情必有转机。
袁熙刚开始还将信将疑,然而两月之后,果然收到了亲信的密报,父亲袁向居然主动向朝廷请辞,卸去荆州刺使之职,过江东,做了扬州的水军提督。袁熙不得不放下身段,再次前去找穆九,想知道穆九是如何预料到这一变局,可是穆九却没有向他解释,只道:“不出一月,令尊定然会召公子回江东,公子只需在此静待。”
其实自从知道父亲调任江东,袁熙心里就已经有了底,因为他外祖家在江东根基颇深,若是父亲想要在江东有所图谋,必定要笼络外祖家,那么就一定要善待自己。可是父亲在荆州做刺使做得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去了江东?就算去了江东,要召自己回去,为何又偏偏是现在?三个月,这时间卡得也太准了,就好像这一切都是穆九亲自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