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连巧也被申屠城狂暴的表情震慑住了,这时听见自家大舅的声音,一下子回过神来,急忙跑了过去。
“按住他!”
申屠城在两个人的合力压制下仍旧不停地挣扎,中年男子低咒了一声,又将扎在眉心处的针推进了几分。
“嘶!”连巧也在一旁看到,也觉得自己的眉头生生地发疼,“大舅……”
“别吵!我必须让他马上安静下来,不然他和你姥姥都有危险!”
连巧也一听,顾不得心疼,使出全身的劲将申屠城按在椅子上,直到两个人的额上沁出了汗,申屠城才终于停止了动作。
连巧也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气喘吁吁地问:“他没事了吧?”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不喜、不悲、不哀、不怒……他果然还是做不到啊……”
……
“阿好!”申屠城飞马冲入谷中,一双眼睛已是赤红。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安然坐于士兵保护圈中的人,“大哥,开放阿好。”
虎皮椅上高大男人哈哈一笑,伸手挑起顾盼好的下巴:“苻生,我做大哥的,借你一个下人用,你何必斤斤计较。”
“阿好不是下人。”
“哦?那他是什么?你抢来的俘虏?”
“这不关你的事。”
苻定不顾顾盼好的挣扎,强硬地将人抱在怀里:“苻生,你要明白,我才是太子,这个天下迟早是属于我的。”他将嘴凑到顾盼好的颈边轻轻磨蹭,似呢喃般地说,“一切都将属于我,当然,也包括他。”
“给我放手!”申屠城暴怒地翻身下马,一脚踹翻一个士兵,正待冲到苻定面前抢回他的阿好,谁知周围的士兵竟似潮涌般围了过来。
“让开!”申屠城低吼。
没有太子的命令,士兵不为所动。但见申屠城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太阳穴微凸,额上青筋显现,已是怒极,竟也未有一人敢靠近。申屠城冷笑一声,一刀削去一人的脑袋。身体里似乎有什么被唤醒,一股砍杀的欲望瞬间流满四肢。他狠狠地盯着队伍中央的男人,一刀一刀地割去保护着对方的士兵的头颅。
天降煞星!苻定看着申屠城如恶鬼降世般屠杀着自己的军队,脑海里只用一个念头——除掉他!否则自己这个太子的位置必坐不久!即使……即使弟弟现在将全副心思都放在了怀里这个美丽男子的身上,但只要有一天,他对他失去兴趣,那么,那时候就是自己的死期了。
就算苻生对顾盼好的宠爱一时间不会消失,就算那时间长得够让自己稳坐皇位,只要有这个煞星还在,他就一辈子都得不到安宁!
杀了他!必须杀了他!
可是,苻定知道,他制住顾盼好的手在不停发抖,他怕。他怕他这个弟弟,他曾亲眼见过他拿着小刀片一刀一刀地肢解一只小狼崽子——那崽子的母亲就被倒吊在树上,他残忍的弟弟,在一个母亲面前肢解她的孩子!
那小狼崽子小得甚至还不会睁眼,弟弟那刀尖去挑它的眼睛,它的惨叫声听起来都是那么的微弱。
苻定清楚的记得,那时他十岁,而苻生只有八岁。
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已经比独狼都还要凶残。苻定知道,他永远都不可能胜过弟弟,所以,他必须杀了他。
此时,士兵中终于有人受不了死亡的威胁,开始奋力抵抗起来。申屠城受了伤,大大小小的伤口无一不在淌血,但他却似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反倒像是越来越兴奋的样子。苻定瘫坐在椅子上——父王说得不错,苻生是煞星转世,天生的嗜血嗜杀。他的杀欲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何况是其他人呢。
“放开我吧。”顾盼好突然说。
“你说什么?”这样一个瘦弱的男子竟然敢这样跟自己说话,苻定眯起眼睛,“好大的胆子。”
“放开我吧。”顾盼好丝毫没有被吓到,只是淡淡地说,“放了我,叫苻生停手。”
苻定怒瞪着顾盼好,胸口起起伏伏,狂怒的样子好像要把对方跟吞下去。他看向浴血挥刀的申屠城,收紧了拳头,终于松开揽着顾盼好的手,高声叫道:“够了,苻生。”他将顾盼好推到身前,“你看,你为他杀了这么多人,为他受了这么多伤,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叹了口气,好像疼爱弟弟的兄长般语重心长,“苻生,你不值得。你……”
“大哥。”申屠城挥手打断苻定的话,“放了他,我不和你争。”
“你!”你居然敢!你居然敢!你居然……也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说要同我争!你就这么肯定我斗不过你?!苻定气极,但见申屠城就站在五米开外,只得强忍下去。
顾盼好垂首静静站着,申屠城见他完好无损,松了口气,放软了语气:“大哥,苻生此一生,顾盼好一人足矣。”这话说得很明白,你若是识相放了阿好,我便不同你计较,山河天下,你要便拿去。但你若是伤了我的唯一,我便夺你山河,毁你天下!
苻定听得明白,一张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几度张口,最后也只是做罢。他闭了闭眼,好似认输了般,挥手让包围着他们的士兵退开。
申屠城快步走上前,将顾盼好拉到身边,左右仔细看了,再轻柔地拥进怀里:“没事就好……”
顾盼好安安静静地靠在申屠城的怀抱里,轻轻叹了口气——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害怕。不管是被人骗到这山谷中,还是被苻定擒住,他一点也没有害怕过。他是那么笃定,苻生一定会来救他。
罢了……越城,回不去了。哥哥,找不到了。从此就跟着这个人吧。幸或不幸,都认了吧。
“阿好?”
“我没有怕。”顾盼好抬起头,认认真真地说,“一点都没有。”
“恩,我知道。我一定会来。阿好,不管是什么地方,我一定会来接你。”
“恩。”
申屠城突然有一股想哭的冲动,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幸福到哭的。
“苻生。”
“恩?”
“你是个小疯子。”
“呵,我知道。”
“苻生。”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