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班级的男生除了个别极不合群的,都是很团结的,我从此成为了不合群的其中一个。而这些少数不合群的,都是花样百出地各自孤独着,绝不会集合成另一个团体,孤僻的人彼此没有聚合力。
我们班的女生们倒是依然乐意跟我说话,大约因为我心里的弯弯绕很多,不会像大多数男生脑筋直,随便一句话就能把人噎死。用现在的话来说——我没有直男癌。这也是必然的,因为我本来就不是直男,当然我那会儿还没意识到。
但只作为“妇女之友”存在着无法令我满足。好比人无聊时吃零食,可零食无论如何也替代不了正餐。我就擅作主张把骑士重新作为了我的正餐。
经过那天放学走廊里我闹的那一出,几乎半个年级都知道了骑士在五班有个弟弟。那弟弟找哥哥可是名正言顺的事情,所以我一到课间就去重点班溜达一圈。
骑士是很忙的,总有人和他讨论些什么。我也不打扰他,就找个空座位在一边坐着。等剩他一个人了,我就和他随便聊,想到什么说什么。他不怎么搭理我,我是自言自语的状态,然而他也没表现出厌烦。我说过,他只要不拒绝,那就是默许的意思。
慢慢重点班的人仿佛都接受了我的存在,时不时还会跟我说几句话,开玩笑地打趣我:“哟,又来找哥哥了?”。
后来我还跟他们班的人打过几场篮球,我发现学霸们都很好相处,并不会拿屁股看人。
不少人问过我和骑士到底什么关系,我都说的是表兄弟。我和他的状况确实比较复杂,说了实话总会延伸出许多问题。而这些问题又是他的隐私,不应该由我告诉别人。
骑士是很受欢迎的,自从我“巴结”上他之后,许多女生都旁敲侧击地问过我许多关于他的问题。更过分的是,有人让我帮忙递情书,还不止一两个。
说实话我有点不爽,二十一世纪了,竟然还流行写情书这一套,土不土啊!当然我只是偷偷想想,忙还是会帮,只是心里不怎么愉快。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愉快,按理说帮忙送个情书,举手之劳而已,并不会浪费我许多时间。
我思前想后,得出了自己不高兴的原因——我在嫉妒他,因我没收到过情书。我认为外表上来说我并不比骑士差很多,x_ing格更是比他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因此我把我的别扭情绪归结于男人与生俱来的对于异x_ing吸引力的较量,这是自尊心的问题。
因为这可恶的自尊心,我做出了令我自己都很不齿的事情。
不知道是哪天,又有女生让我转交情书。我仿佛被附身了,等反应过来,已经把信封拆了开。
从那以后我一发不可收拾,总要把情书检阅一番再送到他手里。
大部分措辞都比较正常,有的严肃到像地下党的特务通信,还有的通篇一股腻腻歪歪的小言味。什么“看到你仿佛看到了宇宙”,这种总能叫我生出股无名火来,简直想对写信的人破口大骂,少看点言情小说行不行!
我的火说到底是因他而起,那就冲他发泄。我当着他同学的面把重新封好口的情书扔到他桌上,y-in阳怪气地说他是个交际花,自己招蜂引蝶,还要浪费我的时间。
他一直都是随手把信封往桌兜里一扔,撩起眼皮看我一眼。我认为他眼里是□□裸的挑衅,十分欠揍。
后来我们在一起之后,我偶尔会泛起醋劲,有一次就想起来我被当作邮差给他送情书这事。虽然过去好几年了,但是我的脑袋里依然留存着一些酸溜溜的语句。
我故意用朗诵腔背诵出来:“看到你,我仿佛看到了宇宙。”
他很嫌恶地塞了我一嘴薯片,在我吹得好好的发型上揉了一把:“你又犯什么病?”
我们俩正并排坐在沙发上,我听了蹦到他身上,展现出凶恶表情,双手圈上他的脖子,做出要掐死他的动作来。
“这是我的情敌们写给你的情书!”
他噗嗤笑了:“你看人家给我的情书干嘛?”
我耍起无赖,一边摇晃他一边喊:“我就看!”
他任由我晃,晃得脑袋左摇右摆,声音都一颤一颤地:“那你跟我撒什么火,找她们去啊。”他陪我玩够了,抓住我的手腕,似笑非笑地望着我,“你倒背得挺熟,我可是一句都不知道。”
我咬牙切齿,认为他就是这样什么都不在意的人:“无情无义,你能记住才怪!”
他靠在沙发背上,很舒适地歪着脑袋,好笑地打量我,不慌不忙地说:“那些情书我一封都没打开看过,从哪知道啊?”
他这个人啊……哎……哎哎!
第11章 11
除了时不时送一封情书,跟在骑士身边再没有任何让我不爽的地方。我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他,除了上课睡觉都是混在他身边的。甚至有点走火入魔的趋势,越发不想离开。
虽然他不爱跟我说话,总像我在演独角戏。但是很奇妙的是,我能从他那里汲取到我渴望的关心。
这种关心我之前的朋友给不了我,我认为同龄人都给不了我,但是他可以。他很早熟,像个大人,这让我觉得很安全。
并不是说他本身是多么特别的人,如果当年我爸捡了另一个小孩回来给我当哥哥,我也许就会黏着那个人了。
我只是需要个能让我无脑跟随的决策者而已。因为我太懦弱了,讨厌自己做任何决定,只想跟随别人的脚步,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蒙着我的眼睛都可以。
我对目的地从来都不关心,因为我就是扶不起的阿斗,没有企图心。这跟我的家庭环境脱不了关系,我认定了自己什么都不缺,还奋斗个什么劲呢?
然而物质上富足了,就容易刺激人去追求精神世界的丰满,这是自然规律。可是我的精神世界空空荡荡的,是个荒郊野岭,连孤魂野鬼都不乐意光顾。这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怜,什么都没有,只拥有一副不怎么坚固的外壳。
我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仿佛自己就是个饿疯了的饥民,身体和心里都是干瘪的,完完全全地失控了。每到这种时候,我就发了疯地想填满自己,用什么都可以。
我发现只要跟在他身边,我就能保持理智。维持着我的公子哥形象,好吃懒做,撒泼犯浑,不想未来,玩一天看一天。他简直是拯救我的英雄,是让我保持理智的填充物。
我因此对他生出了强烈的占有欲,想要跟他混一辈子。
这个占有欲平时都是安安静静的,只看到乔雅莹跟他有说有笑的时候会爆发一下。恨不得从哪里翻出个麻袋来,把骑士捂得严严实实。因此他们俩的排练我一次都没缺席,一想到乔雅莹借着跳舞在他身边扑腾,我脑袋里的警报就嗡嗡作响,太危险了,太危险了!
这天放学后我跟着他往琴房走,背着手嘟囔:“就一咱们学校跨年会的歌舞节目,怎么还老排练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上春晚呢。”
他侧头横了我一眼:“嫌烦就回去上晚自习,谁逼你来了吗?”
我撇了撇嘴,扔出个很说服力的理由:“上晚自习更无聊。”
“而且,”我跳到他身边,“我得保护你。我要是不来,就你们俩,她又喜欢你,说不定就能对你做出点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他皱着眉,很无语地摇了摇头:“闭嘴吧你。”
我还想继续劝说他,让他提高警惕,现在男人被女人占便宜的事情可不少见。
但看到乔雅莹已经在琴房里坐着了,我到嘴边的话立刻吞了下去,改成了个礼貌的笑容。
她看见我愣了一愣:“又来了?”
“嗯,不欢迎吗?”
“没有。”她笑着说。
我心想:口是心非。
她晃了晃手上的两杯n_ai茶,很不好意思地说:“不知道你要来,只买了两杯n_ai茶,怎么办?”
还不知道我要来?我呸,我哪次没来啊。我的笑容已经准备好,打算大度地表示:没关系,我不喝。
“我的那杯给他吧。”骑士赶在我前面说,他正坐在琴凳上,翻着琴谱。
乔雅莹扭头看了他一眼:“哦,好……”
我接过她递来的n_ai茶,立刻嘬了一口,仿佛打了场胜仗,这n_ai茶就是战利品,战利品还是一等一的好:“谢了,这哪家的?还挺好喝。”
她笑了笑,把手里的那杯放到长桌上,“就学校门口那家,”她走到骑士身边:“开始吧?”
一排练又练到了天黑,我和骑士取了车走到校门口时她还没离开。
“怎么还在这儿?”
“我爸还没到。”
“需要我们陪你等会吗?”骑士问出这句的时候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真是个两面派,对人家这么体贴,对我就非得一天到晚冷着张脸。
我c-h-a着兜在旁边跺脚,极力表现出风大我很冷的意思。
“不用,你们先走吧。就一两个路口,马上到了。”
我闻言立刻抬腿跨上了骑士的自行车后座,冲她摆了摆手:“那我们先走了,明天见。”
他看了我一眼,无声地斥责我,跨上车座,一脚撑在地上:“那行,你注意安全。”
乔雅莹点了点头,突然冒出一句:“你们俩感情真好,”接着抬起手,伸出食指指着我俩晃了晃,笑了一声,“跟情侣似的。”
风吹得刮脸,我却觉得脸热呼呼的,慌慌张张地把外套帽子扯上脑袋,拽着帽檐把脸遮了大半,仿佛做贼心虚想要掩饰什么一样。炮仗似的开了口,人家只说了一句,我胡乱地顶了好几句:“开什么玩笑,我们俩男的!腐女危害社会,你这种想法很可怕,必须杜绝!”